「水,水…………」
聶軒低聲地自語着,他正在努力地壓榨着體內僅存的一點兒力量,緩緩地向着只有十幾步之遠的小溪爬行着。
聶家乃是當世八大修仙世家之一,威震一方,無敵此世。
三百年前,聶軒的父親聶緣保,號稱聶家最有天賦的修士,一身神通法術,同齡之中無人能敵。
兩百年前,聶緣保成道,成為了聶家最年輕的長老,東南十郡,盡皆臣服。
二十年前,聶緣保和聶軒的母親林輕語結成道侶,次年生下聶軒。
聶軒一生下來,就被當作世家之中第一天才培養,在他的身上,聶家投入了無以計數的天材地寶、珍奇靈藥。
然而,老天是公平的,聶軒的仙資極差,十五歲尚且無法踏入悟道境,法力孱弱。
那時候,聶家上下,最為風起的傳言,無非就是聶軒並非聶緣保所生,他的母親,是個不乾不淨的女人!
林輕語受不了這種流言蜚語,她也是同為八大世家之一的林家的嫡女,心高氣傲之輩,又怎麼能聽得進如此屈辱之言?
聶軒十六歲時,林輕語離開了聶家,縱使聶緣保數次前往林家勸說,也沒能使她回心轉意。
自此,聶軒便一直和六歲的妹妹一起承受着這一切,因為他的關係,他的妹妹在家族沒能得到一點兒關注,沒有過得到一株靈藥、一件法寶!
無論走到哪兒,他們兩人,都被稱作是「兩個雜種」。
聶緣保再強,也無法束縛人心,無法圈住人的口舌......
十七歲之時,聶軒在聶家藏書樓的一個角落,發現了一筐舊書,記載的是一些急功近利,但威力驚人的禁忌功法。
這些功法修煉的代價都極其恐怖,動輒焚燒精血,消耗壽元。
但聶軒還是義無反顧的修煉了,很快,他的修為進步神速,漸漸地追上了同齡人。
十八歲之時,聶軒無敵於整個世家的年輕一輩,和當初的聶緣保一樣,傲視群雄。
整個世家上下震驚,再無人敢用「雜種」二字來形容他,他成了大家眼中所謂的「後起之秀」。
他用自己的實力,為自己和妹妹,奪回了原本就該屬於自己的地位和靈藥。
雖然修煉禁術很痛苦,還要付出大到無法想像的代價。
但是他很快樂,因為自從他的實力變強以來,每天都可以看到父親欣慰的點頭,還有妹妹甜美地笑容。
這種情景一直持續到他十九歲,那一年,他的精血乾枯,為了繼續修煉禁術,他連維持經脈穩定的精血都用上了。
結果便是,魔氣攻心,經脈被法力震斷,由於他壽元將盡,更是不可能再有精元去修復這垂垂敗體了。
直到那時,聶緣保才知道原來他修為的進步神速,居然是因為修煉了禁術。
聶緣保沒有怪他,這是他唯一的兒子,事已至此,怪又有何用,再說這一切,還不是要怨他自己?
聶家有三位古祖,其中一位,種着一株已有近十萬年藥力的白荷花,是他準備用來延續壽元的。
聶緣保乘着拜訪的空餘,盜來了白荷花,為聶軒接續經脈,但是還不到一個時辰,就被那名古祖察覺了。
聶緣保曾探訪滄古道,得到過威力足以破開虛空,挪移十萬里的神符。所以,三個人逃得了一時性命。
但是追殺到的也並不晚,每天,他們都要經歷上百場大戰。
縱使聶緣保天縱之資,也抵不住一輪一輪的戰鬥。
聶軒清楚地記得,他最後一次看見父親戰鬥,一人獨戰五位長老,身體被無數劍氣洞穿,仍是使用無上法術,拼死斬殺了一名長老。
自那之後,父親就和他們兄妹分散了開來,擔子也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大傷初愈,僅僅只是一戰,便舊疾復發,精血**,法力紊亂。
他忘不了那一刻,自己大戰之中突然心神失守,才剛剛八歲的妹妹,居然將敵人一把攔住,讓自己快走......
當時的他早已經神志不清,居然真的拋下了僅僅八歲的妹妹,自己逃走了。
他八歲的妹妹,至今生死不明!
「水,水……」
終於,聶軒爬到了岸邊,他想着要用手去托一點兒水喝,可是以他現在這還不如孩童的力量,是無論如何也辦不到的。
沒辦法,他只好將頭全都扎進溪水中,卯足了勁去吮吸,清涼的溪水衝擊着他早已經燥不可耐的舌頭,讓他感到了很久都沒有過的舒適。
可是當他喝飽了水之後,他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頭從溪水中抬起來了。
然而,這種狀態下的他,又哪裏能用得出斂氣術?
他感受到了體內的空氣在一點兒一點兒的流失,被吸進鼻子中的水嗆得他直想流眼淚。
「是的,也許我這輩子,就該如此吧?可笑地生下來?再可笑地死去。也罷也罷,我也就是這個命數了吧。」
聶軒傻愣愣地想着,任水大口大口地往體內灌,不再做徒勞的反抗。
他現在感覺不到任何後悔的情緒,因為自從他第一次修煉禁術開始,他就從來沒有後悔過。
他不想一輩子被人踩在腳下,不然,還不如沒活這一輩子。
他從不認為這些是邪魔歪道,至少,有多少年,自己憑藉着他們,成為了父親的驕傲,妹妹的依靠以及讓那些小人閉嘴的理由!
「唔......」
突然,不知道什麼東西卡住了他的喉嚨,只知道很尖銳,已經將他的喉嚨給劃破了,疼的鑽心。
「是什麼,究竟是什麼,死都不讓人好好死嗎?」
聶軒的心中在無力地**着,眼前的溪水被從他口中湧出的鮮血染得通紅。
這簡直是太難受了,他盡力地吞咽着,但是很徒勞,那個東西卡得很緊。
「好難受,這到底是什麼。」
原本的窒息感隨着這異物的進入更加地強烈了,伴隨着的還有那種極致的痛苦。
但不知怎麼得,是幻覺還是什麼,他突然有了一種渾身舒展開了的舒適感。
「嗯?怎麼回事?好舒服…………」
他感覺到喉間的那個異物似乎在吸納着體內的一些東西,隱隱約約地,好像有什麼未知的東西在被拔除。
接着,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很快,他便能感覺到那個異物從他的喉間給滑了下去。
漸漸的,那個異物在他的丹田位置停了下來,加大了力量吸收着周遭的奇怪東西,隨着它的吸收,聶軒明顯地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經脈似乎自然而然地就恢復了,好像根本就並沒有受過傷。
而且,他的力量也在一點兒一點兒地歸來,這讓他也終於有了將頭從溪水之中拔出來的力氣。
鑽出了溪水之後,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法力居然自行地在體內流通了起來,很多已經破碎的經脈不知為何又被續接上,甚至他還有一種久別了的神清氣爽之感。
這也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原本因為修煉禁術所受的傷居然完全都好了!
這期間出現的他理解不了的東西,只有剛才吞下的異物,所以,他在第一時間展開了檢查。
盤膝坐在地上,聶軒對自己使用了內視術,但是卻看不出它有什麼異動。
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遍那個漂浮在自己丹田之上的異物,聶軒方能確定那只不過是一個暗黃色的古銅小鼎,只有手指般的大小,裏面空空如也,連絲毫的靈氣波動也沒有。
「怎麼會這樣?那它剛才是用什麼從我體內吸走了那些東西的?」
聶軒感到很奇怪,一個平平凡凡的青銅鼎,又怎麼能使自己的傷痊癒?這東西一定不簡單!
接着,他掬了一捧水喝了下去,漱了漱還在流血的喉嚨。
突然他好像注意到什麼似的,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為什麼我這一身的傷都好了,唯獨這喉嚨上新受的傷沒有好?」
他沙啞的自語道,察覺到這可能是問題的突破口。
於是他乾脆調動起了周身的法力,源源不斷的往小鼎之中灌了進去。
可是當他把體內一半的法力都灌注進去之後,他的眉頭已經皺的不能再皺了——因為那小鼎根本沒有半點兒反應,仍是漂浮在丹田之中。
「該死,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聶軒害怕此時失去了法力可能會遇到生命危險,畢竟是在荒山之上。
於是他一狠心,以一滴心頭精血為引,一整年的陽壽為輔,演化出了一把精血小斧,直接砍向了小鼎。
反正這條命也是撿回來的,此時他對這所謂的陽壽之說更是嗤之以鼻了。
這種血化形術極其可怕,可以穿金斷玉,一招制敵,若是在關鍵時刻用以制敵,絕對可以一擊洞穿敵人心臟!
但是它所要付出的代價也太多,使用了一次之後,聶軒的臉色明顯變得有些蒼白。
誰知道,那小斧才剛遇到小鼎就被其給吸了進去,轉眼間化為了烏有。緊接着,和剛才一模一樣的事情發生了——聶軒體內突然有一種不知道是什麼的力量被小鼎給吸了進去。
還沒過多久,聶軒的臉色又重新紅潤了起來,就像根本就沒有損失過血氣一樣。
「難道說,這個莫名奇妙的小鼎可以使修煉禁術所付出的代價給挽回?」
聶軒先是一愣,然後心中便是一陣狂喜,這豈不是說,自己可以不用付出絲毫的代價,就能修煉那些平常根本不敢想的絕世禁術,無論是修行速度,還是功法的威力,都要強別人無數倍?
第一章古銅小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