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留駐在長勝村裏的幹警們,隔江看到島上亮起了摩天輪的燈火,登時疑心大起。跟凌陽一個搜索小隊的幹警更是當時就明白過來,知道凌陽不顧自己的勸阻,已經渡江登島,如果單憑凌陽一個人怕是鬧不出這麼大的動靜,恐怕是島上真的出事了。
幹警們也不是傻子,早先根據村里人介紹,近幾年島上才傳出鬧鬼的傳說,加上從嫌疑人李輝家裏搜出的那些有關物理和電子維修方面的書籍,如今又擺出這麼大的陣勢,幹警們哪能推斷不出事有蹊蹺,立刻往縣局打電話匯報了情況,接到指令後組織起村裏的全部人手,徵用村里一切能用的船隻迅速渡過松花江,目標燈火斑斕的摩天輪一路狂奔而去。
集結了十幾名幹警和幾十個青壯村民,一行人全副武裝地潛行到摩天輪下,所有人頓時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只見推論中幾乎可以斷定被綁架的女警韓笑仰面躺在地上,渾身浴血,衣衫不整,大腿上插着一根拇指粗細的鋼筋,凌陽則臥撲在地上一動不動,兩人均生死不明。嫌疑人李輝倒掛在一匹外形斑駁的木馬背上,從鎖骨至胸腹出現一個深深的凹陷,睜大了雙眼死不瞑目,已經完全失去了生命特徵。
大驚失色的幹警們不敢隨便移動韓笑和凌陽的身體,打電話匯報島上情況的同時,要求縣局領導立刻徵調縣醫院有經驗的各科醫生和護士帶着醫療器械火速趕到,一名經驗豐富的老乾警則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分別輕輕測探兩人脖頸處的脈搏和呼吸,直到確定二人依然保留有生命體徵,才勉強鬆了一口氣。
經過醫生們現場的初步檢查,確定韓笑的身上只有幾處擦傷,左側臉頰一處傷口怕是要留下疤痕。天幸大腿上的貫通傷並沒有傷及筋絡骨頭和大動脈,只是由於失血過多暈了過去,回到縣醫院裏做了全身的磁共振,確定韓笑內臟沒有收到傷害,有輕微的腦震盪引起了暫時昏迷,很快就能醒來,左腿靠近膝蓋處似乎受到了硬物的重擊,形成了骨裂,只能靜養,因為頭部震盪不宜奔波,暫時被留在縣醫院的重症監護室,由各科醫生進行二十四小時的觀察,沒有大礙。
凌陽的傷勢比較嚴重。這個倒霉的傢伙已經第三次被打得腦震盪,伴隨着輕微的顱內出血,陷入了深度昏迷。雖然李輝最後的一擊並沒有打在凌陽的後腦上,不過凌陽上一次的腦震盪還沒好利索,這次又從高高的摩天輪上掉了下來,額頭重重磕在地上加重了病情,令骨科醫生感到棘手的是,凌陽全身各個部位居然有多達二十一處的骨折,比較嚴重的左手手腕和右側肩胛骨折呈粉碎性,渾身上下到處是青紫的淤痕,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右手手掌血肉模糊,幾處傷口深可見骨,食指和中指指骨被利器劃出深深的印痕,肌腱全部斷裂,外科醫生根本不敢貿然縫合,只能先敷上止血藥物,等到市人民醫院的外科教授來拿出一套全面的醫療方案以後再行治療。
年輕人總是充滿了朝氣,恢復力驚人,經過五天的初步治療,韓笑已經可以在醫護人員的攙扶下勉強下地走動,第一時間就吵嚷着要去另一間病房探望凌陽。韓笑的暴力老爹韓柏滔這些日子一改往日的急脾氣,跟老伴一起沒日沒夜地守在韓笑病床前,直到韓笑被確定安然無恙才鬆了一口氣,拗不過倔強的女兒,只能陪同一齊去探望依然沒有從昏迷中醒來的凌陽。
一家三口在醫護人員的陪同下一齊來到重症監護室外,隔着厚厚的透明玻璃往裏看去,只見凌陽鼻孔里插着氧氣管,埋進胳膊里的吊瓶針頭正源源不斷地為虛弱的身體輸送進營養液,形容枯槁的許冰身着無菌服坐在一旁,呆呆地望着昏迷不醒的凌陽,眼裏滿是擔憂和悲戚。
韓笑一下子撲在監護室的玻璃上痛哭失聲,在母親的苦勸下才漸漸平復情緒,啜泣着不肯離去,這時一個瘦高的年輕男子走了上來,從身後輕輕拍了拍韓笑的肩膀,側過頭朝韓柏滔恭敬道:「伯父,市里醫院的特護病房已經聯繫好了,他們的醫療車就等在外面,您看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年輕男子正是韓笑生日那晚在晚餐時攪局的「晨哥哥」,「晨哥哥」名叫康晨,也是軍區大院裏長大的孩子,父親是當年跟着韓柏滔司令員的政委,兩家住在一個大院,關係相處的十分融洽,康晨和韓笑從小青梅竹馬,拖着鼻涕一直玩耍到上學,感情一直很好。
康晨個子高大長相英俊,一直對韓笑溫柔有加,所以韓笑從小就把晨哥哥當成自己的偶像,看到康晨報考了首都警校,自己也偷偷地把志願填報成了跟康晨同一所大學,只是步入大學後的康晨依仗着英朗的外形和顯赫的家世遊戲花叢,動輒三五天更換女友,不斷跟校內的女生傳出緋聞,同時更是跟幾個有錢有勢的豪門少爺混在一起酗酒打架,出入座駕豪車,流連高級娛樂場所,眠花宿柳無所不為。慢慢地,韓笑的心也就淡了下來。
一直到兩人一起畢業,感情已經十分淡薄。韓笑堅持要進入某地區的刑警隊多加鍛煉,無奈自己家的老頭子捨不得女兒犯險,一再堅持甚至動用了關係,這才將心不甘情不願的韓笑調入湯原縣城裏的一個派出所實習,準備先積攢基層工作的經驗,然後再調入市局機關坐辦公室。而此時康晨已經憑藉着父親的關係進入了首都保密局下屬的某機關單位,因為祖籍荊陽被派遣回來執行一項秘密任務,被暫時安插進湯原縣局做檔案管理工作,兼任談判專家。康晨才再次跟韓笑相遇。
康晨的功利心很重,畢業後本來一直在跟一個京官家的千金談戀愛,那個女孩兒一身矯情的壞毛病,整天國內國外飛來飛去到處旅行、購買奢侈品,玩心很重,甚至於染上了毒品。康晨曾經在一次任務中將呆在一家知名貴族會所內的女友抓了個正着,當時她跟十幾個男男女女躲在一間高檔包房裏吸食大麻和冰毒,包房裏的人全都一絲不掛,混亂隨意地抱在一起蠕動,正進行着一場瘋狂的無遮攔群淫狂歡。
被發現了糜爛私生活的女孩兒並沒有感到任何的不好意思,反倒當場跟康晨翻臉,雷霆大怒地指責康晨不應該打擾自己的派對,多少還保留有三分血性的康晨這才斷絕了藉助岳父往上爬的念頭,斷然跟女友分手。至於女孩的父親後來因為受賄罪被雙規,那都是後話了。
一直到在縣城裏重新遇到了韓笑,康晨的一顆心才重新活絡起來。人類是感情動物,多年的相處使得康晨在心裏始終有那麼一點點韓笑的影子,舊情復燃自然水到渠成,不管韓笑對自己的態度始終不冷不熱,甚至有意識地躲着自己,康晨開始對韓笑發動了新一輪的猛烈追求。
其實康晨不只是喜歡韓笑那樣單純。康晨的父親退休後,受不了從權利的頂峰跌落谷底的失落,半年前在一次戰友聚會後回到家裏就中風了,至今躺在床上不能動彈。韓笑的爸爸韓柏滔雖然也退居二線,不過老爺子在位的時候在軍隊裏培養了不少忠心耿耿的部下,這些人有的留在軍隊身居要職,有的回到地方上,在政界呼風喚雨。所以韓柏滔依然具有強大的人脈和無以倫比的號召力,所以正處於事業上升期的康晨懷揣着自己的一點小心思,開始對韓笑死纏爛打起來。
康晨對自己的優勢有着近乎自戀般的信心,俊朗的外形,酷酷的氣質,紳士的品格,康晨幾乎有十足的把握能把韓笑這個心軟的小丫頭騙到手,一直到凌陽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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