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期這時也顧不上吵不吵醒孫樂童,還有吵醒孫樂童之後怎麼解釋的種種問題了。她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掰開他箍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急急忙忙踩着床鋪跑到了樓梯邊上。
孫樂童一向睡得沉,他連翻身都沒有,只小小地咕噥了一聲,便繼續睡了。
房子裏的燈火都滅了。
唯一的光線來源便是向着湖泊的那面透明牆壁,因為暴雨,天空中沒有星月,整個房子都瀰漫着一種幽暗的深藍色。
余城屏住呼吸,從床上緩慢地翻身下來。
孫子期咽了口唾沫,往後退了一步。
&心跌下去,」余城喑啞的聲音低低地響了起來,帶着笑意般,「小笨蛋。」
孫子期轉身就跑。
***
他的臥室連通着二層書架的回形走廊,孫子期慌不擇路,光着腳順着走廊一直跑,不一會兒就到了玻璃牆邊。
這裏是整個房子最亮的地方。
玻璃牆外,風雨交加,湖泊里的小舟被打得搖搖晃晃,幾欲翻過去。
一道潔白的閃電直直地打下來。
孫子期面向夜晚,愣愣地站在原地。
轟隆隆——
雷聲如約而至。
余城悄無聲息地從背後環住了她。
&什麼?」他的聲音像啞掉的琴箱,異常低沉。
孫子期整個身子都在不可遏制地微微顫抖。
余城吐了一口氣,他精壯的手臂將懷中的人兒越發地收緊,隨後用下巴上淡淡的胡茬去磨蹭她的後頸,帶着些輕微的恨意似的,一字一句道:「我問你,跑什麼?」
他的語氣非常兇狠。
孫子期眼角發紅,恍惚之間只覺得他是在質問五年前的自己。
屋外,大雨滂沱,雨線不知停歇地拍打在玻璃牆上。
余城猛地把她的身體扳過來,正對着自己。
一瞬間,除了風雨聲,耳邊能聽聞的,儘是他粗重的喘息。
漫長的沉默過後,余城用指尖撫摸了一下她咬得緊緊的嘴唇。
&應該等我的。」他一字一句,壓着聲音,像壓着一陣不可說的惆悵。
話音剛落,孫子期就紅着眼眶,奮力地揮着拳頭,想藉此掙脫他的桎梏。
余城卻只用一隻手便固定住了她亂動的雙手,另一隻手不由分說地從她裙底探入,有些控制不住力道地撫摸她藏在家居服下赤`裸的身體。
黑暗最易滋生情緒。
孫子期的心跳得很快,身體繃着,像一張被拉得緊緊的弓。
而玻璃牆外不時劈下的閃電,又將這份不安與渴望推向了極點。
孫子期慘白着臉色掙扎,連聲線都在顫抖,仿佛帶着泫然欲泣的意味。
「……別碰我。」她明明用的是命令的語氣,出口時卻幾近哀求,「別碰我!」
余城不聽,偎着她的頸側喘息,滾燙的手掌帶着火一般,強硬地在她身體各處遊走。
&碰我!」
他的手指衝動地揉捏着她,孫子期全身戰慄,慌得失聲尖叫,半點平時的冷靜都沒有。
余城被刺激得紅了雙眼,吐息炙熱地打在她的皮膚上,帶着一股壓抑已久的狠意,手指粗魯地動作着。
「……混>
孫子期咬牙切齒,胸口哽着一口惡氣,還在兀自掙扎,情急之下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手臂。
余城吃疼地顫抖了一下,卻還是沒鬆開手。
她的動作實在太堅決,表情中還有毫不掩飾的抗拒。
余城暗着眼神,一把將她按在玻璃牆上,抽出濕漉漉的手指,曖昧地往她咬得發白的嘴唇上抹去。
&想我碰,這算什麼?」他的聲音啞着,近乎卑鄙地逼着她,>
孫子期一臉羞憤地別過眼睛,心下冷熱交織,突地湧上一股酸澀。
「……你這樣算什麼?」
她眼角發紅,咬着下唇,聲音里和着一絲血意:「我跟你早就完了,乾乾淨淨地斷掉,互不拖欠不好嗎……你想找人,儘管找去……別再招惹我了……」
見她抗拒成這樣,余城本就不好受,聽了這句話更是怒極反笑。
&誰?」他劍眉凜冽,語氣輕佻,「我他媽只想睡你一個。」
他食中兩指捏着她飽滿的唇瓣,一字一句地戳着她:「而且互不拖欠算是什麼玩意兒?你給過我的東西,我怎麼可能讓你要回去?」
「……你居然有臉說這種話?」她目眥欲裂一般,瞪着他。
余城斜着嘴角隱晦地笑了笑:「我像只狗一樣等了你這麼久,你以為隨隨便便幾句話就能打發我走?」
&五年前開始,我的人生就是你的了。」他的神情帶着一種詭異的扭曲,嘴唇卻溫柔地吮着她的眼角,「作為補償,你把自己給我,不是很公平麼。」
&的人生能分成幾份?能送給幾個人?」孫子期打着顫,極度諷刺地笑一聲,「我才不稀罕。」
沉默佔據了方寸,兩人紅着眼對視良久。
余城親昵地抵着她,不斷摩擦,沙啞的聲線如同宣誓一般,帶着虔誠和兇狠,燙着她的耳朵。
「……我只有你一個。」
這句話,他不是一次說。
孫子期聽在耳中,只覺甘苦,睫毛不住輕顫,一時忍不住,眼淚就突地掉了下來。
她一哭,余城就受不了了。
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不再硬着力氣去逼迫,只將懷裏的人兒抱得極緊,嚴絲密合,仿佛要將之生生地嵌入骨血。
「……我只有你一個。」
這句沉重的誓言揮之不去地,反覆在耳邊呢喃。
孫子期心下翻湧,全身都被禁錮着,只能泄憤似的去咬那人突起的喉結。
不料,卻迎來了更孟浪的動作。
玻璃牆外,一道閃電極快地劃破天際。
孫子期紅着眼角,整副身心都被強烈的罪惡與渴望沒了頂。
而夜,才將將過半。
***
第二天。
孫子期醒過來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了。
她身上的家居服穿得好好的,獨自躺在余城純白色的大床上。
余城不在。
孫樂童也不在。
她急忙起身下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末了深呼吸了一口氣,決定暫時不去想昨晚的荒唐事。
外面的暴雨已經停歇了許多,轉為淅淅瀝瀝的小雨,不甚強烈的光線透過玻璃外牆照進房子裏,倒也有幾分適宜。
孫子期赤着腳走下了旋轉樓梯。
客廳處空無一人,她茫然地環視了一圈。
&麻,我們在上面!」
突然,孫樂童清脆的童音在頭頂響了起來。
孫子期抬頭一看,右邊一面書架牆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推開了,露出了後面一面人工攀岩牆。
余城虛扶着孫樂童胖乎乎的小身子,任由孫樂童手短腳短地從底下的岩點往上爬。
孫樂童太小了,余城沒幫他綁安全繩索,孫子期看得心裏小小一驚,急忙罵道:「你快他放下來!他怕高!摔到了怎麼辦!」
余城聞言挑了挑眉,轉頭問孫樂童:「小鬼,你怕高?」
孫樂童害羞地點點頭:「有一點點怕。」
&麼不早說?還跟着過來。」余城揉了一下他的小腦袋,把他從岩點上抱了下來。
孫子期剛下來地面,這會兒又急急忙忙順着樓梯往上面走。
余城一手扛着孫樂童,一手要去摟她的腰,嘴上道:「這麼擔心做什麼,我的種,我還能讓他摔到不成?」
孫子期頭皮發麻。
……什麼叫他的種?
她憋着氣,把孫樂童從他手中抱了過來,一言不發地下樓。
余城斜着嘴角笑了笑,也跟着下去了。
&去刷牙洗臉,我給你做三明治?」
下到一樓,見孫子期把孫樂童放了下來,余城徵詢意見似的問了她一聲。
回答他的,是浴室震天響的摔門聲。
余城聳了聳肩,低頭對站在自己旁邊的孫樂童道:「你媽脾氣真差。」
孫樂童皺了皺小眉頭,有點抱歉似的:「麻麻平時不這樣的。」
&余城摸了摸鼻樑,赤腳往廚房的方向走,「怪我。」
***
孫子期洗漱完畢,出了浴室門就要拉着孫樂童回家。
余城端着一盤三明治跟三杯牛奶擋在大門口,一臉慵懶:「先吃早餐。」
孫子期冷冷地乜着他,不說話。
&想走下山?」余城笑了笑,「吃完我親自送你們回去。」
孫子期不為所動:「現在。」
余城很有原則:「先吃早餐。」
孫子期於是又不說話了。
&們談談?」余城把插好吸管的牛奶遞給孫樂童,漫不經心似的低聲問了一句。
&跟你有什麼好談。」孫子期諷刺道。
&小鬼,我剛才問你的問題,再回答一遍。」
余城也不在意她的反應,只拿自己手裏的玻璃杯冰了冰孫樂童的小臉蛋,平聲道:「你老子呢?」
&子是什麼?」
孫樂童啜了一口牛奶,眨了眨大眼睛。
&的爸爸。」余城蹲下身子,平視他,低沉道:「他去哪裏了?」
即使有所預感,但此時此刻,孫子期的心還是狂跳着,提到了嗓子眼。
孫樂童怯生生地看了看余城,又抬頭看了看孫子期,兩個大人的表情都隱隱地繃着。
不知道蜀黍為什麼會突然又問起這個問題,孫樂童突然有些不安。他不自覺地蹙着小眉頭,握緊了手裏牛奶杯。
過了很久,才小小聲地說了一句:「把拔,去天堂了。」
時間,在這一刻突地緊縮了起來。
隨即,緩緩攤開。
余城用前所未有的溫柔,輕輕地摸了摸孫樂童的小腦袋,他扯着唇角,像是在笑,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卻閃着異常銳利的光。
&媽又胡說八道。」
那個低沉的聲音輕嗤了一聲。
——他哪裏是什麼能上天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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