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呢?
誰都不知道龍非夜去哪裏。
看着一群影衛茫然的臉,楚西風氣得想踹人。
「殿下呢?說呀!」楚西風大聲質問。
他今日也就到軍營里去辦了點事情,天知道回來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公主是怎麼知道顧七少的事情的?殿下怎麼又剛好不在呢?
「殿下旁晚的時候就不見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一個影衛怯怯地開了口。
另一個影衛比較大膽,抱怨了一句,「頭兒,殿下的脾氣你也知道,他要不讓人知道行蹤,咱們就是查都查不到。」
楚西風一愣,很快就轉身往後山跑,留一下一幫人更加的迷茫了。
楚西風甩了自己兩巴掌,懲罰自己的愚蠢!
公主還在月子裏呢,若非有軍務要處理,殿下是不會離開後營的,就算離開,頂多也是去雲寧軍營。
他剛剛從軍營過來,殿下並沒有在那邊,那麼,殿下就只會去另一地方了!
後山!
殿下一定是獨自一人去後山找顧北月和顧七少了!
楚西風着急得都忘了帶火把,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林里一路往上飛竄,希望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殿下。
萬一公主發起火來,或者衝動要去醫城,那可沒人攔得住呀!
楚西風匆忙往山上跑,韓芸汐卻在大帳里,呆呆地坐着,傷心也好,焦急也好,全都堵在心口上。哪怕是哭出來了,都沒有一點點舒暢的感覺。
顧七少,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到底……到底還活着沒呀!
按照寧靜說的,沐靈兒離開醫城也快一個月了。一個月前顧北月就下了結論,七少只有一兩個月的命,那麼,現在呢?
顧北月會找沐靈兒,那就意味着這幾個月來,他們一直沒有尋找需要的藥材和藥毒。
因為,他們在醫城的時候,都已經把藥方確定好了,就剩下找藥,配製出解藥拿荊棘藤做實驗。根本不需要沐靈兒去調整藥方的。
那張藥方,韓芸汐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她最關心的那幾味瘟疫藥毒,四個月前,顧北月就給了她明確的消息,已經找齊了!
醫學院的藥毒庫里,有那些藥毒的!而其他藥材,對於顧七少來說真的不算難找。
韓芸汐愣愣地坐着,細細地回想。回想這幾個月來,醫城來的每一封信,越想,她就越心堵。
周遭圍了一幫人,全都看着她,生怕她再衝出去。
她不會!
她等着!
等着龍非夜來見她,來給她一個交待!也給她一個結果,告訴她,顧七少到底怎麼樣了!
她現在甚至沒有心思去追究龍非夜他們三人聯手騙她的事情,她只想知道顧七少到底怎麼樣了,到底還有沒有希望活下去!
韓芸汐在等龍非夜回來。而楚西風總算找循着燈火到了後山頂的小屋子。
楚西風一見到燈光就飛衝過來,都沒注意到躲在門口融入在夜色黑暗裏的顧七少。
楚西風在遠處不敢喝,站在門口立馬就大聲說,「殿下!出事了!出大事了!公主她知道七少的事情了!」
龍非夜和顧北月幾乎是同時起身的,顧北月冷聲,「誰告訴她的?」
楚西風怔住了,從來沒有想到顧北月會有如此冷冽的一面,一時間他都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覺得眼前的顧北月陌生得很。
龍非夜二話不說便往門外走,他必須儘快下山。
可是,龍非夜剛到門口,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從身旁傳來。
「龍非夜,我不想見她。」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顧七少!他低着頭,聲音幽冷得好似從陰寒的地獄裏傳出來的。
他說,「還有,月子還未做完,你要是敢讓她出門半步,老子就算是死,也不會饒了你!」
楚西風這才注意到顧七少的存在,他看着顧七少,心頭頓是大堵。顧七少這……這哪還像個人呀?
龍非夜止步,聲音亦是寒徹,「顧七少,你哪一次威脅本太子,贏過的?」
顧七少緩緩地抬起頭來,只見他那張傾城絕美的臉上,竟不滿了一道道暗紋,潛藏在白皙的皮膚之下。
那些暗紋,不是別的,正是荊棘藤的根須,它們潛伏着,隨時都有可能竄出荊棘藤的嫩芽來,從顧七少臉上長出來。
此時此刻顧七少的臉,特別的丑,甚至可以說是猙獰恐怖!
可是,誰都沒有被嚇到,顧北月,龍非夜和楚西風全都看着他,看着……看着……
顧七少居然還能笑,他笑吟吟地說,「看什麼看呀,老子丑,自己知道!」
他的聲音本就好聽,透着笑意的時候更迷人。可是,他的臉……
龍非夜不用多問,都知道,顧七少撐不了幾日了。荊棘藤已經蔓延了他的全身,就剩下腦袋了。
一旦他臉上,腦袋上的荊棘藤生長出來,顧七少……也就完了!
龍非夜不說話,轉身要走。
顧七少急急大喊,「龍非夜,當老子求你了,成不?」
「不成!」龍非夜頭都沒回,冷聲說,「韓芸汐自己決定!你,沒資格替她做決定!」
「這老子自己的事!」顧七少大喊。
可惜,龍非夜還是不理睬。
直到龍非夜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楚西風也離開,顧七少才回過頭來,沖顧北月笑。
他那雙狹長的雙眸微眯,笑得好似月光皎潔而又燦爛,像得就像是個孩子一樣,純粹簡單。
他說,「顧北月,你看吧,老子到死之前,總算能坑龍非夜一回了!呵呵!值了!」
其實,顧北月一直沒有跟龍非夜說實話,顧七少只有半個時辰不到的命了。
龍非夜這一走,再帶韓芸汐上山來,一定是來不及的。
就算楚西風沒有過來,顧北月也已經準備尋藉口讓龍非夜離開了。
面對顧七少的請求,龍非夜從來沒有心軟過,可是,顧北月卻總是心軟。
顧北月很想笑,很想對小七笑一笑。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他終於笑不出來了。
他眉宇緊鎖,凝重而哀傷地看着顧七少,喃喃地問,「七少……你,會疼嗎?」
被荊棘藤這樣吞噬血肉,到底有多疼?
從他們下風明山到現在,顧七少疼了多久,有多疼?
為什麼,為什麼到了這最後一刻,他竟還能笑出來!
「七少,你不疼嗎?」顧北月緊緊鎖着眉頭,連連搖頭。
「不疼!」顧七少毫不猶豫地回答。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荊棘藤忽然就從他脖子上竄了出來,破血肉而出。
顧七少的笑容僵在臉上,很快就蹙眉了,咬牙了,閉眼了。
他疼呀!很疼很疼!怎麼可能不疼?
他最怕疼了!
很快,又一道荊棘藤從他耳後竄出來,顧七少疼得都睜不開眼睛,縮了脖子。
可是,縮脖子也沒有用,那兩道荊棘藤竄生出來之後,數道荊棘藤便接連飛竄出來。甚至,他臉頰處都冒出了一個嫩芽來。
顧北月的眼眶全都濕了,他在等,等顧七少睜開眼睛,可是,顧七少卻一直沒有睜眼,由着荊棘藤亂竄,越竄越多。
「小七!不要!」
最從容的顧北月終於崩潰了,他顧不上一切,撲過去緊緊地抱住顧七少。
「小七,不要走!不要走!」
「小七,我求求你不要走!」
「小七,公主會來看你的,公主一定會來看你的,你等一等她呀!」
「小七……」
「北月……」
顧七少喃喃出生,顧北月立馬停住,不敢出聲,連呼吸都屏住了。
「北月,好……」
顧七少都沒有力氣了,哪怕就說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顧北月不敢出聲,生怕錯過他任何一個字,他聽了好久,終於聽清楚了。
顧七少再喊疼!
他說,「北月,好疼……好疼……」
兩行清淚,沿着北月的眼角緩緩流下。顧北月緊緊地抱着顧七少,不知所措,他無計可施了,他完全不知道該些什麼。
他只能抱着小七,聽小七喊疼。
很快,他就感受到小七渾身的荊棘藤都在躁動,似乎有無數枝條在蠢蠢欲動,要爆發出來。
他都不敢看顧七少的臉,但是,他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了,最疼的時刻,最折磨人的時候也到了。
「北月,好疼……」
「疼……」
顧七少的聲音很輕很輕,顧北月卻聽得清清楚楚。甚至,顧北月都不知道他耳畔徘徊的是七少的聲音,還是他的幻聽。
這個聲音,折磨着他的心。
終於,顧北月豁出去了,他起身跑到屋裏去,拿來了韓芸汐留下的最後一小份迷蝶夢。
迷蝶夢腐蝕不了白彥青那個毒蠱人,或許,腐蝕得了顧七少吧?畢竟,他們兩人的體質並不相同。
顧北月不願意小七到死都要承受這種折磨!他捨不得!他寧可,用迷蝶夢結束小七的痛苦,一了百了!
顧北月取來迷蝶夢的時候,已經完全看不到小七了,只看到無數荊棘藤從黑袍里飛竄出來,瘋狂生長!
顧北月心頭大慟,他不知道小七是否還活着,是否還有意識,他恨透了這些荊棘藤,隨手就將迷蝶夢倒了下去……
而此時此刻,龍非夜才剛剛趕到營帳里,站在韓芸汐面前。
所有人全都退出去了,偌大的營帳里就剩下韓芸汐和龍非夜兩個人。
韓芸汐那雙眼睛哭得發紅浮腫,龍非夜滿眼的心疼。
韓芸汐沒有再哭了,也沒有質問沒有責怪,她就說了一句,「龍非夜,我要見顧七少。」
「好!」龍非夜毫不猶豫地答應,他單膝跪在她身旁,親自替她穿上棉靴,他取來狐裘大袍,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的。
他說,「走,我背你去。」
他們剛到門口,竟看到了沐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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