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矣……
床榻邊的地上鋪了一床棉被,韓芸汐抱着枕頭,背靠床榻,盤腿而坐,聽到外頭呼呼的風聲,她真心有種「月黑風高」的感覺。
房間裏就留了一盞小油燈,一室昏暗,一室寂靜。
韓芸汐知道,今夜她是走不了的,只慶幸背後那傢伙沒有太過分,讓她到門口去守夜。
思來想去,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得罪了龍非夜,非得這麼整她。
如此強行留她下來,到底是為什麼嘛?
今夜,他到底怎麼了?
這種情況下,韓芸汐自然是睡不着的。
半個時辰之後,她終於忍不住開了口,「喂,你睡了嗎?」
良久都沒有回應,韓芸汐又道,「喂,我們聊聊吧?」
印象中,他們之間還真沒有好好聊過,甚至沒有這麼安靜的待在一起過。
背後還是沒回應,難不成那傢伙睡着了?
榻上,龍非夜連外衣都沒有脫,雙手枕着後腦勺躺在床榻上,翹起頎長的腿,那雙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猶如寒芒,犀冷清亮。
他盯着頭頂看,似乎在想問題,精神足着呢。
「喂,你今晚上到底有什麼事,咱們好好說成不?」韓芸汐又道。
這時候,龍非夜才斜眼朝她看去,卻只是一眼,很快就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
只要確定這個女人走不了,基本就不用理睬她了,他自己一大堆事情要琢磨。
韓芸汐可不想這麼無聊在守一晚上,既然都留下來了,那就抓住機會,好好跟這傢伙套套近乎吧。
「你說君亦邪會怎麼處理龍天墨呢?」
「君亦邪到底什麼來頭,為什麼北厲皇帝那麼疼他?」
「對了,你說顧七少為什麼要查我?」
「迷迭香……是唐門的東西嗎?」
……
韓芸汐很努力的找話題,找能引起龍非夜興趣的話題,無奈,一個回應都沒有。
好吧,韓芸汐也沉默了。
誰知道,沉默了一會兒,她突然猛地轉身過去。
原本以為會撞見龍非夜沒睡,誰知道竟見龍非夜一手支着腦袋,側身而睡,他一襲黑衣融入了夜的黑,稜角分明的五官在夜裏顯得更加冷峻、神秘,給人一種不可褻瀆的感覺。
原來,他閉眼的樣子那麼寂靜。
原來,他睡着樣子是這樣的,好似全世界也都跟着睡着了。
韓芸汐的呼吸不自覺放輕,她看得有些愣,也不知道是不是靠得太近了,竟然有種午夜夢回,轉頭看見枕邊人的感覺。
「餵……」
她悄聲試探,等了許久,見龍非夜都沒反應,她像做賊一樣小心翼翼湊得更近一些,非常近距離的打量他的五官,昏暗中,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的睫毛好長好長,讓她都有伸手去摸一摸的衝動。
「真睡着了?」
她喃喃自語,稍稍後退了一些,安安靜靜趴在床沿看他,看着看着,唇畔不自覺勾起了弧度。
只是,沒多久,笑意便又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眉頭緊鎖,一臉怨恨。
喜歡上一個人,如此患得患失,是有多喜歡呢?十分里,能有幾分呢?
龍非夜,這天底下會不會有哪個人,讓你不抱着任何目的去真心相待?
「龍非夜,你懂得什麼叫做喜歡嗎?」
韓芸汐淡淡地問,說完便轉身坐了回去,罷了,睡吧。
而這時候,龍非夜才緩緩睜開眼,深沉的眼裏滿滿的全是複雜之色……
翌日清晨,韓芸汐迷迷糊糊醒來時,發現自己竟睡在榻上,而龍非夜正倚躺在窗邊的搖椅上拆密函。
她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這傢伙什麼時候醒的?她怎麼睡到榻上的。
見龍非夜看過來,韓芸汐扯了扯嘴角,「早啊。」
龍非夜只是點了點頭,一開口就給了她一個爆炸性的消息,「龍天墨被人送到醫學院。」
「當真?」韓芸汐驚得險些摔下來,「什麼時候的事情?」
「昨兒半夜,我親自走了趟,確定是他。」龍非夜如實回答。
這話一出,韓芸汐又驚了一把,「昨晚你不是睡着了嗎?」
龍非夜波瀾不驚,仿佛說天氣一樣隨意,「誰告訴你我睡着的?」
他這話,什麼意思?
難不成,昨晚上她的所做、所說,他都知道?他裝睡?
龍非夜你丫的其實就是個混蛋!
韓芸汐原本冰涼涼的臉剎那間燒紅起來,她急急避開了龍非夜的目光,下榻來。
「我去醫學院!」
衣衫,頭髮全都凌亂着,她都顧不上,直接往外沖。
龍非夜及時攔住了她,「龍天墨的肚子不見了……」
「什麼?」韓芸汐驚聲,緋紅的雙頰都蒼白了。
肚子不見了?是痊癒了,還是病變了?
如果痊癒了,沒有留下什麼病症供會診,璽玉伯大可說是他治療的效果;如果是病變了,那洛醉山又有多少把握呢?
她向來不打沒把握的仗,這是第一回對患者的情況一無所知呀。
見韓芸汐焦急的樣子,龍非夜淡淡道,「極有可能是君亦邪動了手腳……你自己小心點……我……一直都會在醫城。」
他說完,倒是比韓芸汐先走。
他會一直在醫城,所以,她不用怕嗎?
着急的韓芸汐並沒有意識到龍非夜這句話有多麼難得,她也急急就走。
此時,還有一個人比韓芸汐還要着急,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自信滿滿的洛醉山。
顧七少答應過他,一到醫學院就告訴他龍天墨大肚子的真相,並且保證一定能幫他擊敗璽玉伯的。
可是,如今龍天墨病變了。
從昨兒半夜開始,他就瘋了一樣在找顧七少,終於,今早上,他在自己院子裏的屋頂上找到了人。
洛醉山爬上梯子,親自將顧七少給拽下來。
「臭小子,老夫幾十年的名譽就要全毀在你手上了,你居然還睡的着!」
顧七少任由他拽,直到要摔下來了,才一個翻身,飛落而下。
雖是落地,顧七少還是一臉惺忪,他慵懶懶的伸了個懶腰,道,「就一個理事頭銜而已,你如果喜歡,將來我把醫學院老院長殺了,你就是院長了。」
這話,驚得洛醉山連忙上前捂了他的嘴,「祖宗,你就饒了我這把老骨頭,成不!」
「成!」顧七少答得痛快,唇畔卻閃過一抹陰森森的冷意,似乎對醫學院充滿了仇恨。
「你說現在該怎麼辦,龍天墨病變了,肚子沒了,你倒趕緊去瞧瞧!」
洛醉山能不擔心嗎?萬一顧七少瞧不明白這病變,會診上他就玩完了。
「那人一定是假的,璽玉伯都沒動手,他那肚子不可能會沒的。」顧七少很肯定,他才不管龍天墨來沒來,他關心的是韓芸汐在哪裏。
同是被劫持,既然把龍天墨送來了,好歹也得把韓芸汐也送過來吧。
「你怎麼肯定是假的,臭小子,龍天墨的肚子到底怎麼回事,璽玉伯動了什麼手腳,你倒是說呀。」洛醉山催促道。
顧七少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懶得回答,正要走,洛醉山立馬拽住他,厲聲,「七兒,你再不說,信不信我告訴大長老你回來了?」
顧七少驟然眯起雙眸,一臉危險,「你不敢。」
「到底怎麼回事,你說不說!」
洛醉山氣得鬍子都快着火了,這時候,院子外傳來了醫徒的聲音,洛醉山還是死死拽着顧七少不放。
眼看外頭的人就要進來了,顧七少才低聲在洛醉山耳畔道,「蠱,璽玉伯種了蠱。」
這話一出,洛醉山的手一軟,顧七少便掙扎開,閃身消失不見。
蠱……
洛醉山驚得心跳加速,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提及了。
蠱,他知道,卻不會,沒想到璽玉伯居然懂!
怪不得顧七少那麼肯定被送來的龍天墨是假的,璽玉伯種的蠱,一般就只有璽玉伯自己可以解,除了是遇到蠱術高手。
而這個世界上,除了顧七少,應該再沒有蠱術高手了吧?
顧七少在明明知道璽玉伯種蠱的情況下,居然要公開會診!要知道,蠱是醫學院最大的禁忌呀!
這傢伙這一回回醫學院,必定有陰謀!
他到底想幹什麼?
洛醉山腦袋一團亂,都不知道如何應對了。
這時候,一個小醫徒進來了,「洛理事,秦王妃到了,長老會有請。」
什麼?
韓芸汐也到了?
這個丫頭早不出現晚不出現,怎麼偏偏這個時候到?
龍天墨到了,韓芸汐也到了,會診自然要馬上開始的。
「洛理事,長老會不等人,請吧。」醫徒低聲提醒。
洛醉山看着顧七少消失的方向,老淚全都縱橫在心裏了,顧七少這傢伙能不能靠譜些呢?
他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證明被送來的龍天墨是假的呢?
「洛理事?」醫徒再次催促。
洛醉山無奈,只能硬着頭皮往長老殿去。
長老殿這邊,榮親王,璽玉伯和顧北月早就到了,一見韓芸汐進來,榮親王立馬上前,質問道,「韓芸汐,你被什麼人劫持的,怎麼回來的?」
韓芸汐當然恨不得把君亦邪捅出去,不過,她想了下,君亦邪這個把柄還是留着日後用吧,她嘆了嘆氣,回答說,「我昏迷了,醒來的時候就在醫城了。」
正說着,洛醉山進來了,而幾大長老也都過來了……<!--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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