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呈也把腦袋湊了上來,看了一眼,趕緊縮了回去,小聲道:「芋頭,我還是先回去吧!你自己小心點,別被你爸媽當成出氣筒了。」
夏育點了點頭,等王呈走後又悄悄湊上前去聽了一會兒,連蒙帶猜,終於把前因後果弄清了個大概。
原來,父親夏援朝擔任廠長的農機廠已經瀕臨絕境,連下個月工人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現在農機廠是人見人躲,縣裏各銀行都不肯借錢,政府也不願撥款。夏援朝一急,就想把家裏的房子和夏育老媽的首飾抵押出去,以解燃眉之急。
夏援朝是一名退伍軍人,曾經參加過對越自衛反擊戰,還擔任過副營長。轉業後被安置到縣農機廠當廠長。
說起來這個縣農機廠可是大有來頭,其前身是勐遠縣機械廠。名義上是縣屬企業,實際上卻是龐大的「三線廠」中的一員。曾經借着縣機械廠的名義暗中製造武器,
為大三線建設添磚加瓦,做過很多貢獻。
隨着改革開放,國家逐漸放棄了這些地處內陸的工廠。縣機械廠也軍轉民,變成了縣農機廠,技術骨幹大量流失。夏援朝接任廠長之後,憑着一股不認輸的拼勁兒,也曾讓廠子紅火過一陣,幾乎包攬了附近好幾個縣的基礎農機產品供應。
可惜好景不長,隨着改革的深入,這種無技術、無規模、無資金扶持的「三無小廠」在大型國企和小型私企面前毫無竟爭力。而縣裏又沒能及時幫扶,反而在其它小廠,像什麼縣五金廠、縣化肥廠、縣紡織廠破產之後,統統併入了農機廠。結果可想而知,原本還能勉強支持的農機廠也被拖垮了。
多次貸款之後,縣裏也覺得是個無底洞,不想再往裏面投錢。加上夏援朝一個大頭兵出身,對經營企業也不擅長,幾次轉型都沒成功,現在終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這些情況夏育以前一直不知道,或者不太清楚。值到此時,他才明白父親為什麼捨不得多給自己零花錢,為什麼母親的首飾一件件消失了,為什麼父母都反對他玩遊戲。原來家裏這麼困難,自己卻這麼不爭氣,這讓他心裏感到十分愧疚。
只聽夏援朝低聲說道:「芋頭他媽,我,我實在沒辦法了。現在廠里的情況你也知道,還留在廠里的老工人都是困難戶。要是發不出工資,他們全家都得去要飯。我是廠長,我不能不管他們。」
「你管那幫工人,我和芋頭你就不管了嗎?」袁貴芳哭道:「你把房子賣了,我們娘兒倆住哪兒?芋頭明年就要高考,到時候怎麼辦?」
「我不知道。」夏援朝一臉迷茫地說道:「我已經盡力了。自打當了這個廠長,我沒一天不在為這個廠子操心。咱們的工人也是好樣的,沒有一個偷奸耍滑的。好好一個廠子怎麼說不行就不行了呢?」說完這個五尺多高的漢子竟然失聲痛哭起來。
見老爸哭得傷心,夏育聽了差點兒落淚,忙深吸了一口氣,讓心情平復了一些,然後裝作才回來的樣子,蹦蹦跳跳地跑到門口,大聲道:「爸、媽,我回來了。」
「芋頭,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袁貴芳忙起身給他開門,低聲責備道。
夏育笑道:「哦,我在胖子家玩,天黑了沒注意。媽,你眼睛怎麼啦?」
「沒什麼。」袁貴芳忙用手捂住,略帶哽咽地說道:「剛才掃院子被風沙迷了一下。」
「哦。」夏育走到客廳,見老爸夏援朝正頹然地坐在桌子邊上,兩鬢竟然已經有了少許白髮,不由地一陣心酸。唉,他還不到四十歲呢!
「爸!」
「嗯!」夏援朝應了一聲,嗓音沙啞地說:「以後早點回來,要聽你媽的話。」
夏育鼻子一酸,差點兒哭出來,忙假裝咳嗽一聲,說:「爸,我跟你說個事兒。我有個同學,他們家廠子要採購一批物資。聽說咱們農機廠的質量好,就托我問問你,看能不能定購一批。」
「真的嗎?」夏援朝猛得抬頭,驚喜地問道:「他們要採購什麼類型的物資,要多少?」
「爸,你眼晴怎麼了?」夏育驚呼道:「你剛剛哭了?」他並不是想嘲笑老爸,而是想引開他的注意力,免得被他瞧出破綻。
果然,夏援朝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晴,擺手道:「胡說八道,你什麼時候見你爸哭過?剛才你媽掃院子不是把眼睛迷了嗎?我趕緊出去,沒想到也迷了,在這兒揉了半天。」
夏育肚裏暗笑,這個謊話水平可不怎麼樣,忙道:「眼睛進沙子快用水沖一下啊,光揉有什麼用?」
「不用,已經洗過了。」夏援朝神色大囧,又着急地問道:「芋頭,你接着說剛才那個採購物資的事兒。他們要什麼樣的物資,大概要多少?」
「哦,」夏育假裝想了一下,說:「好像要個幾十萬吧!也不是什麼複雜的東西,就是什麼鼓動溜槽、水套離心機、破碎機、球磨機、攪拌桶、浮選機……」
夏援朝忍不住插嘴道:「這好像都是開採金礦的設備啊!」
「是啊!」夏育假裝好奇地問道:「爸你怎麼知道的?我那個同學他們家就是開金礦的,有的是錢!」
鼓動溜槽和水套離心機都是開採沙金的設備,後面四種則是開採岩金的設備。因為他也不能買一堆毫無用處的東西運到太塔位面。否則很有可能被農機廠這個「無底洞」給拖垮。只有買些金礦用得上的設備,才能形成一個「多採金——多賣錢——多買設備」的良性循環。
「這樣啊!」夏援朝心裏先是一陣絕境逢生般的狂喜,但仔細一想卻不禁皺起了眉頭。因為這些設備製造雖然簡單,但成本還是要花費不少。就憑廠子裏現有的材料,未必造得出來。
夏育見老爸臉上突然晴轉多雲,猛得一拍腦袋,大叫道:「哦,我才想起來,他們還說可預付二三十萬的定金,就是不知道農機廠願不願接。」
「好,好,好!」夏援朝猛得站了起來,激動地說:「你那個同學他們家在哪兒?我們現在就去跟他們談談。」
夏育哭笑不得地說:「爸,您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怎麼好去打擾人家。而且都說好了,明天一早就可以付定金。」
「那好,我們明天一大早就去。這筆單子我們農機廠要定了!」夏援朝神彩飛揚地揮了一下手,依稀還能看到當年奮戰在祖國南疆時的英姿。
當天夜裏,夏育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盤算着明天該怎麼讓老爸拿到定金,又不會產生懷疑。或者乾脆把實情告訴他?如果穿梭機在老爸手裏,肯定比在自己手裏起到的作用更大。但夏育想了一下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主要是怕夏援朝腦子一熱,把穿梭機給交公了。
如果剛撿到穿梭機那會兒,要交公就交了。但現在夏育嘗到了穿梭機帶來的甜頭,已經捨不得放手了。不過他畢竟是接受了十一年(幼兒園不算)愛國主義教育的學生,對於自己的私心還是有些羞愧的,良心上總有些不安。
內心正糾結着,突然肋骨被什麼硬東西頂了一下。夏育忙伸手去摸,原來是給刀美麗買的紅寶石項鍊。他將項鍊懸在頭頂,怔怔看了一會兒。紅寶石晶體在清涼的月亮下散發着迷人的六射星光。
「美麗現在在做什麼呢?」夏育內心突然湧出一陣渴望,好想見一見她。他偷偷爬了起來,到主臥看了看,見老爸老媽都已經睡着了。悄悄拿出穿梭機準備穿越,沒想到小穿突然提示儲能不足。沒辦法,夏育只好將自行車搬了出來,準備去老地方「充電」。
黑子正在院子裏閒得無聊,見主人突然出來了,大為興奮,搖着尾巴跟了上來。夏育怕它大叫吵醒了爸媽,只好讓它跟在後面。
月光下,土質的小路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白色,在夜色下輪廓顯得非常清晰。夏育用力蹬踏着自行車,黑子則撒開四腿,吐着舌頭,兩眼放光,歡快地跟在後面,不時發出興奮的嗚嗚聲。在這條狗的記憶中,自打主人上高中以後,就沒有這麼愉快地玩耍過了。
很快,夏育就到了預定地點,見四周沒人,趕緊取出穿梭機進行蓄能作業。隨着一道明亮的電弧連上穿梭機,強大的電流迅速以每秒20度電的速度快速湧入。
「嗷、嗷!」黑子驚訝地大叫了幾聲。
「黑子別叫!」
「嗚嗚!」黑子抗議了兩聲,隨即趴在地上,將舌頭吐的老長。
此時夜深人靜,夏育就想着多充一陣子,免得頻繁跑來充電。沒想到這樣一來,卻把電力調度的工作人員給坑苦了。
「嗶、嗶、嗶……」某變電站的夜間值班人員正昏昏欲睡,突然被電流互感器連接的警報聲驚醒。
「我靠,電流怎麼減了這麼多!」
「什麼情況?」
「快,快,快,馬上檢查。」
從春城到勐溪水電站的電力值班人員一個個忙得雞飛狗跳,趕緊加大輸電量。可讓他們感到驚恐的是,這邊加一點,那邊耗電量就增一點。
「難道是有人在偷電?」但大伙兒很快排除了這種可能,誰敢在幾萬千瓦功率的輸電線上偷電啊?
「肯定是線路漏電了。快,組織幾個工作隊,立即展開排查!天亮之前一定要妥善處置。」沿線各區縣的電工們紛紛被所在單位連夜集合起來,順着線路摸排。由於擔心有人故意破壞線路,甚至還調動了幾個武警中隊趕來配合。
夏育不知道自己給別人惹來了**煩,充了十五分鐘之後就快活地蹬着自行車回去了。正在喘氣的黑子趕緊一骨碌爬了起來,歡快地跟在後面。
把自行車放好,又把黑子趕回老窩,夏育終於下達了啟動命令。下一刻,他已經出現在太塔位面。此時的太塔位面天已經快亮了,金工們正三三兩兩爬起來,用新發的牙刷、毛巾漱口洗臉。夏育看了一會兒,沒看到便宜老爹,估計是去找葛瓦大伯還沒回來,於是又再次穿越,直接來到了校園內的女生宿舍樓下。
本來他是打算是直接爬上去的,但此刻站在樓下卻又有些猶豫了。他在樓下徘徊了一陣,心想要是被宿管發現,當成流氓可就慘了。雖然他現在不怕被學校開除,但老師、同學們會怎麼看他?刀美麗知道了又會怎麼想呢?
呃,還是算了吧,在這兒坐一坐就回去吧。夏育一邊想着,一邊朝宿舍旁邊的花壇走去。剛坐下,突然發現旁邊竟然縮着一個人,倆人都被嚇了一大跳。
「夏育?!」那個人突然驚喜地叫了一聲,又埋怨道:「你怎麼才來啊,我都快冷死了。」滇南雖然從緯度上講屬於熱帶,但因為地處高原,所以晚上還是有點冷的。
「美麗?」夏育也是喜出望外,奇道:「你怎麼會躲在這裏?」
「你白天不是說要,說晚上要來看我嗎?」刀美麗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紅着臉說:「我怕你來了找不到我,就在外面等你。」
夏育心疼地在她鼻子上颳了一下,說:「你怎麼這麼傻呢,等這麼長時間。等不到我就回去啊!」
「哼,你才傻呢!」刀美麗伸手掐了他一下,委屈地解釋說:「我等了一陣子沒見你來,就準備回去,沒想到宿管已經把樓門給鎖上了。我,我又不好意思去叫她。」說着突然打了個噴嚏。
「哎呀,你着涼了?」夏育忙用手背試了試她的額頭,果然有些燙,忙道:「我先送你回宿舍,再給你買藥去。」
「別去!」刀美麗忙攔住他,小聲抱怨道:「那個宿管阿姨是個大嘴巴,最喜歡到處亂講了。要是讓她知道我在外面呆了這麼久,還不知道被傳成什麼樣呢!」
「這怎麼辦呢?」夏育一聽也有些為難了。女生宿舍樓不高,他自己倒是能夠爬上去。但要帶着刀美麗爬上去可沒那本事。他想了一下,說:「要不,我們到校外找個賓館休息一晚吧!」
刀美麗猶豫了一下,終於紅着臉答應了,羞答答地說:「可你不許使壞。」
夏育嘿嘿笑道:「怎麼可能呢?」
次日一早,夏育正舒適躺在勐遠賓館的大床上。他將頭扭向一邊,只見刀美麗像只溫柔的小貓一樣正蜷縮在他懷裏,臉蛋紅撲撲的,嘴角帶着羞紅的笑意,眼睫毛一顫一顫的。
夏育見她鼻息有些紊亂,知道她已經醒了,調笑道:「美麗,昨晚睡得好嗎?」說着順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已經退燒了,不由地鬆了一口氣。
刀美麗害羞地睜開眼睛,嬌嗔道:「死夏育,你真是壞死了!哼,我以後再也不相信你了。」
夏育忍不住笑道:「我怎麼壞了?」
刀美麗羞得滿臉通紅,忙轉過身去,說:「哼,不理你了!」
其實昨晚並沒有做什麼羞羞的事情,因為刀美麗病了,又是為了等自己才着涼的。夏育雖然心裏痒痒,但還是努力克制住了。當然,一些親昵的動作是免不了的。
此時,刀美麗側着身子,雖然春光都讓被子遮住了,但姣好的身材曲線還是掩蓋不了的。夏育看得心癢難耐,忍不住將刀美麗摟在懷裏,對着她的耳朵小聲道:「好美麗,讓哥親一下吧!」
刀美麗驚叫一聲,覺得耳朵痒痒的,咯咯笑道:「別鬧,天都亮了!」
夏育聞言猛然一驚,慌忙坐了起來,叫道:「不好!」他昨晚答應老爸夏援朝去見「客戶」的,沒想到卻在這裏荒唐了一晚上。要是等老爸醒來發現自己不見了,還不知道急成什麼樣呢。
刀美麗關切地問道:「怎麼啦?」
夏育忙道:「美麗,我有事兒得馬上回去一趟,你在這裏等我好嗎?」
刀美麗顯得有些為難,說:「要等多久啊?時間長了,我阿媽會罵我的。」
夏育無奈道:「好吧,那只能這樣了。白天要是有時間,我會到你們家來你。」
刀美麗歡喜地說:「好啊!」
夏育收拾了一下,趕緊出門,走到無人處採用連續穿越的方式,很快到了家門口。剛推開院門,夏援朝急匆匆地走了出來,焦急地說:「芋頭,你剛剛到哪兒去了?」沒等夏育回答,又接着說道:「廠子裏出事了,我得馬上趕過去。你同學那邊,你幫忙去說一聲,就說我答應了,一定會給他們最優惠的價格。等廠子裏的事情一結束,我馬上就過去跟他們簽約。」說完也不等夏育回答,騎上摩托車就走了。
夏育聽得一頭霧水,在後面大聲問道:「爸,廠子到底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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