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屋裏有點冷。桑德羅不知從哪兒扯來一抱乾柴,燃着,明亮的火光開始照亮他們的臉膛。林銳靠在背包上,仔細地擦着攜帶的那支m4a1,一下一下地,擦得十分認真,擦完後,又開始擦子彈,直到每一顆子彈都被擦得黃金燦爛,躺在他的掌心,恬靜美麗地呈現着金色的溫柔。
謝爾蓋在用肉罐頭煮着土豆泥,每個人吃了一點,靠在牆角里休息。蛇眼依然戴上了耳機,放着他百聽不厭的鄉村搖滾,一臉淡然。這個傢伙也曾經在部隊服役過幾年,但是渾身卻依然透着那股慵懶的德州牛仔的味道。他一邊聽着音樂,時不時來來上兩嗓子,林銳並沒完全聽懂歌詞裏的俚語,但是感覺還不錯。
謝爾蓋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作為一個俄國人,他對隊伍里的兩個美國佬向來沒有好臉色。只是一發一發地往彈匣里壓子彈。這次他們除了兩個狙擊手之外都攜帶兩支槍,一支手槍,再就是手裏的m4a1步槍。但謝爾蓋還是喜歡俄羅斯ak系的感覺,他感覺不管什麼時候,身上背支槍,就像背着種安全一樣,心裏有底,更不會害怕了。他拉了拉槍栓,這支槍太新了,連膛音也亮着股嶄新的餘音。
林銳站起來,沿着這條隱蔽的巷子隨便行走,堅硬的卵石路面在他的腳下被踩踏得有些硌腳。這時的夜晚太寧靜了,只有月光在空中懸照如初,大地一片銀色的平靜,似乎像遍佈的潮水。「明又會是一場腥風血雨,只是不知這次沾染的會是誰的血。」精算師將岸如同夢囈般地低聲道。
「誰的血都是一樣,不管是敵人還是自己,都是紅色的。」林銳低聲道。
這時,葉蓮娜悄悄捅捅他,抱着睡袋擠過來,塞給了他一支煙。
林銳知道她也肯定不會睡,他們都幾乎休息了一整,要是還能在行動前的夜晚睡着,簡直就是種本事。「還沒睡?」有一點他沒講出,那就是他覺得葉蓮娜與自己有某種默契。
「睡不着。」葉蓮娜也給自己點上一支。「能睡着倒怪了,這樣的鬼地方。唉,你明的現在我們會怎樣?」
「我也不知道。」林銳悶悶地抽一大口煙,他的內心針刺般地動了一下,他確實沒料到葉蓮娜會談這個問題,他真的沒有想過這一切,他其實根本沒敢想過以後。
「你是不敢想吧?」葉蓮娜往他身邊擠擠,低聲道,「其實你現在就和我一樣,越來越感覺到對未來的恐懼!或者是對未來自己的恐懼。我們是變成屍體,還是變得比屍體更加冷血。我很難想像。」
「我們走的本來就是一條不歸路。」林銳低聲道。
「其實我們可以有選擇,或者我們可以退出了。我似乎有些厭倦這種生活。」葉蓮娜皺眉道。
「也許我也厭倦,但我卻不知道除了這種生活,還有哪一種更適合我。」林銳搖搖頭,「我不是好戰分子,我不喜歡打仗。但是我靠打仗生活,這是我的工作。很多人都不喜歡他們的工作,但是他們也必須去做。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我就是這種人。但是你不同,你可以離開的。」
「但我不想一個人離開。」葉蓮娜看着他道。「哪怕和你一起,死在某個甚至不知道名字的地方。」
林銳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我們怎麼會討論這個話題?」
「這個話題很蠢。」葉蓮娜聳聳肩,吸了一口煙。
林銳看着她道,「在我們老家,女人很少有抽煙的。」
「那我是不是應該戒煙?」葉蓮娜笑了笑。
「不必,做自己就好。」林銳搖搖頭。「儘管對誰來這都很難。對我來更是如此,我當傭兵就是為了錢。但時間長了之後,我發現我已經無法擺脫這種生活。我不是我喜歡當傭兵,但是我覺得有太多東西難以割捨,太多的東西放不下。就像這把槍一樣,很沉重,但我們放不下。」
「我明白,我們都身在其中。」葉蓮娜點點頭。
他倆忽然無話,就這樣對坐着,各自撫摸着自己的心思。林銳心中感嘆,還有什麼話可呢?當兩個人都被對方觸動的時候,最好的掩飾就是沉默了。
在巴爾斯的住處,走廊上鋪的是來自中東的高檔純羊毛地毯,踩上去非常輕柔舒服,沒有一絲聲音。頂部全部是一組組玲瓏剔透的水晶燈,把走廊照得如同白晝。兩邊的牆壁鑲嵌着大幅的金色浮雕,整條走廊顯得金碧輝煌。
走廊兩邊的房間門全部敞開着,裏面同樣裝修得很豪華,向外的窗戶,窗簾就有三層,靠窗的是一層淡色的絲綢窗簾,中間是嚴密的避光窗簾,最裏面一層仍然是紅色的絲綢窗簾。
巴爾斯的手下正在非常認真地挨個房間查看,安保顧問不時地告訴身後的護衛,哪些地方需要整改。走廊內都有監控,巴爾斯對這次和尼爾薩普兩兄弟的會面非常重視。加之老尼爾薩普被刺,他心裏總有種提心弔膽的感覺。已經下令,讓自己的護衛隊又增加了一百多人。安保顧問正在把這些增派的人手安排到每一個位置上。
昨晚老尼爾薩普遇刺之後,巴爾斯就一個人在辦公室里苦思冥想,分析下一步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他不同其他的軍閥武裝分子,他在政界混了多年,思考起問題來要比一般人透徹。
很快巴爾斯就得出一個結論,無論如何,尼爾薩普家族這次都遇上了非常棘手的敵人。從目前得到的情況來看,他很清楚這次對尼爾薩普動手的肯定是僱傭兵,而且僅憑一般的僱傭兵不可能採取這種規模的行動。肯定有力量在暗中支持着他們,因此老尼爾薩普的遇刺絕對是個危險信號。但是,如何讓這種危險不波及到自己身上呢?
憑藉他跟尼爾薩普家族的關係,尼爾薩普兩個兒子之中的任何一個上台,他依然可以安安穩穩當他的部長。但如果這兩個人都不行呢?巴爾斯忍不住有些躊躇,也許還得多做一層考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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