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查詢結果出來了。
結果就是沒有結果!
所有人都為之傻眼。
班銘在催動陣法的那一刻,信手就將坐標痕跡給抹去了,這下誰也沒辦法知道他們三人被傳送去了哪裏。
片刻之後,太陽系,一片隕石群中,突然有一個空間通道出現。
班銘三人從中飛了出來。
隨意地落在了一顆體積巨大的隕石上面,班銘鬆開了羅城。
羅城身形一落地,就忙不迭地想要逃走,結果被許博一腳踩在胸口,一口鮮血就從他口中噴了出來。
「羅城啊羅城,你沒想過自己會有今天吧!也沒想過我居然可以從星空凶境中回來吧?」許博面容猙獰地笑着,眼中閃爍着恨色,道:「快說,當年你是怎麼跟夕萱勾結害死曹攢的!」
「別、別殺我,我什麼都說,一切都是夕萱指使的,是她覺得曹攢礙事,但又不想親手了結曹攢,所以才找上了我,讓我製造一起意外——」
這時候的羅城,全無骨氣,也無自尊,為了活命,一股腦地將夕萱怎麼聯繫他怎麼策劃怎麼實施的種種細節都給說了一遍。
他最後眼中有着一絲僥倖,顫聲道:「一切都是夕萱的主意,我頂多只能算是一把刀,她才是握刀的那個人,你們更應該找她報仇而不是找我……」
班銘看着醜態百出的羅城,默然不語。
事情的真相,和他先前揣測中的差不多,只是有了些許差別。
夕萱要曹攢死,並不僅僅是因為曹攢妨礙她掌控當時的夕閥,更是因為,她……有了另外喜歡的人,一個來自另外一個文明的的天之驕子。
而最終,曹攢死了,夕萱和那個天之驕子成婚。
成為夕家家主的夕萱,最終通過各種手段,吞併了自己丈夫所屬的勢力。
而這,也是夕家能在銀河星盟擁有如今這樣影響力的一個重要原因。
夕曼陀的身體裏,就流淌着兩個文明的人類相互交融之後的血液。
許博赤紅着雙眼瞪着羅城,最後,他竟是是流下了淚水,悲聲道:「曹攢,你這個白痴,因為這樣的原因死去倒也罷了,竟然死在這樣的小人手中……」
當年的並肩作戰,早已經讓許博和曹攢乃至林墨之間,結下了深厚的兄弟情誼,如今得知全部真相,許博替曹攢萬分不值。
說完,許博惡狠狠地盯着羅城,嘶聲道:「夕萱雖然是主謀,但你也是兇手!今天哪怕是諸天神佛來了,都救不了你這條狗命!」
羅城面露絕望之色,見許博殺氣騰騰地朝自己逼近過來,他手腳並用地向後爬去,快速地道:「不,你們不能殺我,我、我是班銘的朋友!對,我是班銘的朋友!許博,你當年不也是追着班銘要當他的小弟嗎,看在班銘的面子上,你放過我這一次好不好?班銘雖然消失了很久,但他肯定沒那麼容易死的,總有一天會回來的,你廢掉我的修為都可以,只要讓我活着——」
萬沒想到羅城會在這種時候提到班銘,許博的身子以及表情都微微僵硬了。
而一直默不作聲的班銘,哪怕是已經創出了紅塵意境的班銘,這時候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來描述自己此刻心中的難受。
曾經的朋友,為何變至如此了?
緩緩的,班銘聲音沙啞地說道:「你僅僅是道境四重天的修為,怎麼會記得班銘這個人的?」
唰!
羅城和許博的目光,同時落在了班銘的身上,眼中皆有震驚之色。
「難道,你也知道班銘?」許博忍不住說道。
無怪羅城和許博如此震驚,假如「無名」真的知道班銘,那就至少說明了一件事情——
「無名」是太陽系人。
如此說來,太陽系文明之中,不知何時,竟又已經多出了一位滅境強者?
事實上,在銀河星盟之中,太陽系文明的綜合排名其實僅僅是屬於中上水準,然而單以太陽系出身的滅境強者而言,數量卻是十分驚人的,當世一大半的滅境強者,都出自太陽系!
對於這一現象,很多人都報以研究,但卻得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而如果讓世人知道,太陽系又出了一名滅境強者,而且是能夠讓艾倫列爾都俯首認輸的滅境強者,絕對是會引起不小的轟動。
「班銘……」班銘的聲音平靜,說道:「我的確知道他。」
說着,他冰冷的目光看着羅城,道:「回答我的問題。」
羅城心中一寒,立刻道出了實情:「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就是突然又一次,參加了某個酒會之後,一覺醒來,我就想起了班銘。」
「酒會……那是一個什麼樣的酒會?」
「好像是……zong統壽誕。」
面具之下,班銘的眼眸微微一動,道:「zong統夜摩羅的壽誕?」
「是的。」羅城確定似的道。
班銘默然,心中卻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他現在莫名有種感覺,羅城能夠記得他,極大可能是和夜摩羅有關。
莫非,夜摩羅通過某些方式,查看了羅城的那部分被遮掩了的記憶?
那麼,夜摩羅是想從羅城的記憶中,知道和他有關的事情?
原本班銘就懷疑,夜摩羅很可能就是乾長生,而現在,從羅城這得知了這件事,他對夜摩羅的懷疑更深了幾分。
班銘能夠沉默,但對於羅城來說,卻是讀秒如年。
他終是忍不住說道:「無、無名前輩,既然你也知道班銘,就看在班銘的面子上,放我一條活路吧……」
「呸!你這樣的小人,要是給你機會,保不准哪天就會鹹魚翻身!」許博惡狠狠地說道,眼睛卻看着班銘。
他雖然對羅城恨之入骨,然而連他自己都是班銘救回來,所以究竟如何處置羅城,還得看班銘的意思。
班銘回過神來,看向許博,道:「能把他交給我處置嗎?」
許博聞言,不禁有些失望,不過還是點點頭。
而羅城的眼中,則是流露出了一絲狂喜,他看到了絕處逢生的希望!
他拋掉自尊拋掉驕傲不惜低三下四,不就為了這麼一個機會?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活着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只要活着,就會有希望!
這是此刻羅城心中唯一的念頭,他願意為了這個念頭而去做任何事,哪怕出賣任何人,甚至是他自己。
班銘看着羅城,忽然伸手抓住了後者的肩膀。
羅城頓時消失在原地。
許博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班銘是將羅城收進了自己的精神世界當中,眼中頓時有了一些不解。
而在此刻,羅城慌亂地看着周遭的世界。
這個世界冷冷清清,卻不像是虛無宇宙般那麼清冷,而是有一層淡淡的白色。
他就這麼在失重的狀態下緩緩上下沉浮着。
「這裏是……無名的精神世界?」他當即反應過來。
突然,羅城瞪大了眼睛。
因為他感覺到,在這個精神世界之中,竟然有天地元氣的存在!
而且,這裏的天地元氣,竟似比外面的世界還要精純許多,極為濃郁。
「這個世界……竟和真實世界,沒有差別?」這一刻,羅城眼睛瞪如銅鈴,震驚得無法言語。
他本身便是道境四重天的修為,也是擁有物質化的精神世界。
所以他知道,物質化以後的精神世界,和真正的宇宙空間還是有着近乎本質的不同的。
假的畢竟是假的。
這種不同,普通人分辨不出來,但只要是道境武者,便能立刻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
可是,眼下這「無名」的精神世界,竟和外面的世界沒有任何差別!
至少,羅城感覺不出兩者之間有什麼異同。
正因如此,他才覺得恐怖。
其實早就有人提出過這樣的觀點,或者說前瞻,認為精神世界物質化之後,如果能夠更進一步,精神世界也許能夠轉化為真正的世界。
真正的世界,有着自己的能量循環,真正形成了完整的世界體系,猶如一個無限縮小的真實宇宙。
而在這樣的理論中,只要條件足夠,這樣的精神世界甚至能夠……誕生生命!
然而直到目前為止,都沒聽說有誰做到了這一步,哪怕是滅境強者同樣做不到。
直到這一刻,羅城毛骨悚然地意識到,僅僅存在於理論中的東西,竟然已經出現了,自己此刻就身處其中!
羅城這時終於開始明白,為什麼艾倫列爾會未戰先敗了。
這個「無名」,遠比想像中的還要恐怖許多!
「羅城。」
一道飽含複雜情感的長嘆聲音,突然吸引了羅城的注意力。
羅城立刻看過去,映入他眼帘的,是「無名」!
不,確切地說,是「無名」的……陽神?
班銘看着羅城,此刻的他,的確是陽神之體,而且仍然維持着「無名」的裝扮。
羅城心念急轉,微微張嘴,想要說出一番話來,進一步地打動「無名」讓他能夠放過自己。
然而,下一刻,隨着「無名」的模樣如水紋般從頭到腳發生變化,他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徹底呆住了,腦中再也無法思考。
因為,此刻,飄浮在不遠處的,已經不再是「無名」,而是……班銘!
那個早就失蹤了百年的班銘!
那個在他生命中猶如夢魘般存在的……班銘!
可是怎麼會——
羅城只覺得整個世界都混亂了,變成了自己不認識的模樣,一切都是那麼不真。
做夢吧,此刻的自己,肯定是在做一個光怪陸離的噩夢吧?
「假的,你一定是假的,你怎麼可能是『無名』……」羅城喃喃着,笑了起來,那種笑像是瘋了一樣。
「我為什麼不能是『無名』?」
班銘靜靜地看着失態的羅城。
「正因為我是『無名』,所以我才會去救我的爸媽。」
「正因為我是『無名』,我才會去救許博。」
「正因為我是『無名』,我才要替曹攢討回一個公道!」
「正因為我是『無名』,我才會對羅城你……失望透頂!」
班銘沒說出一句話,羅城的臉龐就蒼白些許,到最後,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絲毫血色。
他的目光,卻終於清醒了。
無名,就是班銘。
班銘,就是無名。
在接受了這樣的事實的同時,羅城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先前自己拿班銘當擋箭牌向許博求饒時的情形來,他的眼中迅速浮現出了深深的羞愧和絕望。
班銘目光微冷,說道:「我把你帶到這裏,並不是要放過你,而只是想讓你死得更加明白一些。」
「班銘?無名?哈哈哈哈……班銘,你才是這個世界上最陰險的人,所有人都以為你失蹤了,甚至以為你死了,原來你一直默默地潛伏在暗處,你如此處心積慮,圖謀一定很大吧……」羅城瘋笑起來,眼中充滿了知道自己必死後的歇斯底里和瘋狂。
到了這一步,他已經徹底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再活着了。
雖然討厭班銘,但是羅城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班銘的人之一,他知道自己這位少年時的好友,性格之中有極為執拗的部分,只要是認定了的事情,就會堅持到底。
所以,如果班銘認為他羅城該死,哪怕他跪下來磕頭,痛哭流涕,也都絲毫沒有用處。
看着瘋態盡露的羅城,班銘眼中流露出一絲憐憫。
這大概就是以己度人了。
整天生活在陰謀算計爾虞我詐之中,所以旁人的任何行為在其眼中都充滿了陰謀的成分和氣息。
班銘的這個眼神,深深刺激到了羅城,他笑得更加癲狂。
「哈哈哈哈……班銘,你殺了我吧!從初中開始,我就活在你的陰影之中,是該解脫的時候了!不過我這輩子已經值了,功名利祿,權柄財富,該享受的我都享受過了,這輩子已經比絕大多數人都要活得精彩,我已經足夠成功!死有何惜!」羅城縱聲長嘯,嘶聲力竭,像是在向整個世界作出宣告。
足夠……成功嗎?
班銘平靜地道:「你只看到你自己活在我的陰影里,但你有沒有看到,我的影子,其實是被你踩在腳下?」
羅城的笑聲戛然而止,臉龐僵硬。
班銘繼續說道:「你從來沒有從另一個角度去看問題,你所謂的功名利祿真的能夠讓你滿足嗎,你活的那麼累,真的沒有後悔過嗎?」
羅城呆呆地看着班銘,突然之間,笑了起來,眼眶之中有淚水洶湧而出。
這時的笑容之中,已經沒有了瘋狂,有的是仿佛河水涓涓的平靜。
「呵呵呵……班銘,你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卑鄙最殘忍的人啊,直到我死,你都要我活在痛苦當中麼?」
他笑着,哭着,陡然……抬掌!
狠狠一擊,充滿決絕地轟在自己的額頭之上!
這一擊是如此狠絕,就仿佛是對生死大敵發出的致命一擊。
整個腦袋,以無比淒艷的方式瞬間爆開。
陽神瞬間隕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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