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對話他們是在十分鐘說完的:「快上課了。」楊柳走在前邊了,她的碎步極快,張亞青乾脆就小跑了,楊柳的腳步怎麼會這樣快呢,是運動員的潛質,張亞青再次的震撼,這個小女孩兒,好像樣樣天才。
其實楊柳一直在鍛煉身體,前幾年她經常的跑步,那個身體太弱,這幾年的生活好,再加上鈣片,楊柳的腿腳是極好的,個子雖然不高,幹活有勁,打果子的時候她也老搬袋子,有鍛煉啊。
迎面就是兩道怨毒的目光,楊淑蓮、朱秀芝面色不善,對着楊柳放射威脅的神氣。
什麼狀況?楊柳嗤笑,石倩雲走了,怎麼又竄上來兩個?衝着她發的什麼情?
楊柳的腳步再次的加快,直接無視她們,兩個人的臉色都緑汪汪的,看到後面的張亞青臉色立即就變成了紅花兒。
瞬間溢出了流光溢彩,看看張亞青怎麼不瞅她們呢?
雖是滿臉的嬌顏,眼裏的神色不易察覺的閃過嫉妒恨。
張亞青好似沒有發現,其實眼角的餘光早就閃過倆人的狀況,敢造楊柳的謠,看他怎麼收拾人?
星期天王振清來找楊柳,楊柳早就沒了影子,王振清擔心楊柳一人騎車有危險,踏起了車子如飛的追,直到到了家裏也沒有見到楊柳的影子。
王振清不放心,直接到了四舅家裏,進門就喊:「楊柳!」滿臉的焦急,要把這個情況趕緊告訴四舅,否則的話,快去尋找。
楊天祥一家已經擺飯,谷舒蘭不先問楊柳的事,拉着王振清先吃飯。
王振清滿臉焦急的問:「四舅!楊柳呢?」
「楊柳?楊柳沒回來,她自己騎着車子呢。」楊天祥很生氣,告訴她不讓她讀書了,她竟然敢不回來。
「她是有本事不回家家了。」谷舒蘭氣憤道,臉色立即通紅,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毛病沒有,從楊柳受傷醒來,在楊柳的影響下,她就有了主心骨,有了自信,有時候還覺得自尊心受挫,自己怎麼會受一個孩子的影響?
從不想讓楊麗讀書的一刻起,她就有些失魂落魄,好像失去了什麼,到底少了什麼,她不明白,這是自己的決斷,可是=怎麼那樣沒底氣,怎麼這樣在乎一個丫頭?
谷舒蘭心裏糾結了一個禮拜,到底是想不通,聽了楊柳失蹤,心裏甚是驚詫,她很快想明白楊柳不會自殺,不回家她能去哪?
想到楊柳要是上了大學,掙錢也是她的,可是供書的錢得多少?大學畢業掙幾個錢?哪有打果子來的實惠,一個人打果子頂幾個大學生,而且打果子還是在自己眼前,楊柳拿不走一分錢,大學畢業掙錢可是楊柳自己把着,自己不張口她能給了這個家嗎?
看看人家張士敏多顧媽家,谷舒蘭不禁讚嘆起有張士敏那樣的女兒是最幸運的事,
楊柳要是知道了谷舒蘭這樣的想法,會不會吐血呢?
「楊柳回家來了,我半道兒沒有見到她,以為她到家了。」王振清問。慌張的臉色沒有改變。
「沒有!沒有!……」大山和楊敏同時跳下了炕,楊敏從來沒有這樣跳過,踆的腿好疼,咬牙追着大山。
兩人飛快的跑,楊敏累喘了:「哥!你等等我!……」大山好似沒聽到,把楊敏落下有半里地,聽到了後邊的哭聲,才站住,喘一陣,一看到了東林莊,他不敢再跑了,要是楊敏霧迷丟了,怎麼辦?
他坐到地上,楊敏往前走到了大山面前:「哥!大姐會不會被拍花的拍走?」
「胡說!……」大山吼了一聲:「喪氣話!」楊敏立即閉嘴,覺得這話是不吉利:「大姐是不是又去買鈣片了?」楊敏眼神一亮,覺得自己猜對了。
「胡說,大姐手裏沒有錢,這個星期,媽都沒有給她錢。」大山眼裏閃過一絲怒意。
隨後滿臉佈滿擔憂的神色,他也擔心大姐被拍花的拍走,心懸得要命呢,楊敏還要添亂,他從來沒有過的心浮氣躁涌滿了心,這個慢性子的小子,初次性子有了急躁。
楊敏默默的不做聲了。
倆孩子就坐到地上等,等姐姐回來,一直到天黑,楊天祥騎了車子到了:「在這裏坐着幹什麼?趕緊回家!大人急死,你們敢跑到這裏來,拍花的拍了你們去!」楊天祥的語氣不善:「一個個都學壞了!真是兒大不由娘,都翻天了!」其實楊天祥怎麼捨得和兒子橫,從來沒有對大山撒過脾氣,楊柳是聽話的要命,處處是為家裏生財,如今想給他敗家了,他怎麼受得了,把對楊柳的怨氣是對楊敏撒了。
那幾年還以為養閨女也不錯,現在徹底看透了,閨女不但以後是給別人養的,現在就氣死你了。
前半輩子孤苦被兄嫂算計,後半輩子被閨女氣死,這輩子冤死了。
有生以來這樣憤怒。
大山和楊敏嚇得乖乖的跟在楊天祥的車子後邊,還沒有進莊,楊敏突然尖叫一聲「啊!……」站住了腳步:「大姐被拍花的拍走了!……嗚嗚嗚!嗚嗚嗚!」
「嚎什麼喪!」楊天祥喝一聲,心都煩死了,盡出攪家的。
楊敏一哆嗦,哭聲戛然而斷。大山趕緊拉住楊敏的手。
給了她一點安心,小孩子想的簡單,沒有大人的舊社會男尊女卑的意識,沒有像大人一樣想過什麼叫利益,她只知朝夕相處的姐姐不見了,就是被拍花的拍走了,拍花的拍走了就是死了,大姐要是死了她捨不得,她心裏難受,她就要哭,其他的什麼不重要,她也不會去想別的,她也不知父母不讓大姐讀書是男尊女卑的思想在作怪。
大山好似懂得一點兒,他察言觀色,父母對自己的眼光總是比對姐姐的眼光寵溺得多,可是他不知男尊女卑真正的含義,姐姐要是丟了,他是會恨父母的。
沒有姐姐想招兒分家,沒有姐姐想招掙錢,會過得這樣如意嗎?沒有姐姐張羅存糧,自己家能吃這麼飽嗎?
姐姐就像主心骨,姐姐在這個家好像是當家的,那也只限於掙錢,花錢就不是那麼回事了,這樣,學費飯伙就沒人給了。
大山靈光一閃,好像有了答案:大姐去掙錢了吧?
拉住楊敏落後了楊天祥一段,在耳邊對楊敏嘀咕幾句,楊敏疑惑的看他,意思就是你別哄我。
到了家,谷舒蘭還沒有做飯,犯了心跳的病,正在臉色蒼白的躺倒炕上。楊天祥的眉頭皺的很緊,想要過好,這又來了病人,大人說話都不聽,自己連哥弟兄的話都聽,怎麼不隨自己一點兒,這個孩子一點不像父母,大概是自己前世欠她的!
人真是沒有知足的。
楊天祥叫來了村子唯一的中醫先生,這個老先生在解放前練奇門遁甲練瘋了,很多年沒有行醫了,他的脈條很好,方子開的對症,,這幾年也恢復了神智,還是有人認這個先生。
楊天祥累了。懶得去找東林莊的老中醫大老爺,人家的年紀也大了,大晚上也沒有車,怎好勞動老先生。
周先生診了脈,開了兩服湯藥:「沒大事,只是急火攻心。」囑咐兩句,背起了藥匣子就走。
谷舒蘭叫楊天祥快給診費,楊天祥說:「我去他那兒抓藥一起給吧。」
楊天祥追在周先生身後:「表兄,你看這口子幾天能好?」楊天祥急切的問。
「沒事兒,她這個病不就是着點急上點火就犯嗎,一會兒就好嗎。」周先生一說,楊天祥臉子就掫了起來。
楊柳很快就到了城關,和大姐借了一條繩子,一條舊麻袋,還有一條口袋,要是能撿到兩袋子多好。
楊柳碎碎念,盼着撿到救命的錢。
她在想到什麼地方能撿到,第一個就是工廠,還有合作社,小商店,現在還沒有大商場。
大~躍進,人人都在忙碌上班,根本就沒有撿破爛的。只有城關有一個小的收購點兒。
可是還沒有興起撿破爛兒,楊柳騎上了車子就往城西跑,那裏是機修廠,打掃衛生一定會掃出可以賣錢的。
機修廠不大,是組裝拖拉機的,拖拉機還沒有多少台,生產隊耕地的時候才能見到,一個公社有一兩台就是多的,到秋天各村都排號墒地,輪到的時候都會歡呼。
轉了一圈兒,可算找到了垃圾堆。
不知這是攢了多少天,有碎鐵屑,螺絲釘,螺絲帽,碎紙和碎麻繩,只要是有用的,楊柳都撿,碎麻繩子回去可以搓繩,就不用借大姐的了。
楊柳的小手飛快,碎鐵就裝在布袋裏,碎紙和其他的裝到麻袋裏,別看堆不大,裏邊的廢品很多,真是公家的東西不會被疼惜,裏邊有不少的螺絲釘,竟然還撿到了饅頭和窩頭。
給大姐家的豬吃多好,也有辦法感謝大姐了,她家餵了一頭豬,大姐夫天天割草喂,那頭豬只有一層皮,養了一年才有五十斤,看着很可憐的。
想想後世的豬命也是好的,比人吃的還富足,這精,那精的,催的比吹氣兒快得多,可是就是壽命短,看見,是不能太享受了,享受多了就命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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