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沒你什麼事了,愛蓮達姐,你先出去吧。」莫比特微笑着揮手。
愛蓮達如釋重負,逃也似的離開了辦公室。
莫比特仍在敲着桌子,似是自言自語地:「引貴族內鬥,這着棋早晚都要走的。現在機會就在眼前,用了,不露痕跡,那就白用白不用。四百年經營,聯邦根基已深,也是時候拆掉貴族豪門這座橋了。只不過由我來拆,倒是意外。」
他雙眼中泛起冰片般的寒光,已經關緊門窗的辦公室里,寒意逼人。
總統拉開旁邊的抽屜,拿出一本記事本。記事本的封皮已經十分殘舊,看上去有些年月。莫比特伸手翻開,厚厚一本記事本儼然已經用去三分之二,其中非但記滿了文字,還夾着照片等物。這是聯邦歷代總統的手札,記錄着聯邦自建立以來的各種秘密,只有總統才可翻閱。
浮島之上,豪門鼎盛,貴族林立,與聯邦政府互不干涉。聯邦也不插手貴族內務,如上次莫比特插手梅因一事已是特例。這些規則由來已久,可究竟是誰定下,卻無從考究。恐怕就連歷史最為悠久的三大豪門,他們的家主大概也摸不∷∷∷∷,m.→.co∞m着頭腦。可在莫比特手中記事本上,卻是板板釘釘地記着。
當初浮島初成,聯邦成立內閣和議會組成政府機構,便由第一代的大總統和當時的豪門代表簽下了一份秘密協議。聯邦可在貴族間借得財力,而貴族則在聯邦的政權下擁有獨立權。這份協議被歷代總統稱為《雛鷹計劃》,也被視為聯邦之恥。歷代總統乃至到莫比特這裏,無不希望着當皺鷹完全成長起來之後,便是斬斷豪門羽翼之時。
沒有哪一任總統,願意看到聯邦之中,有貴族這一撮特例之人存在。而且,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每任總統在培養自己的接班人時,總會擇其出身。那些貴族出身者,皆不在考慮範圍之內。於是久而久之,便自成一條規則。也幸而有這條規則保護,否則誰得准聯邦不會叫貴族滲透。
事實上,這幾百年來貴族豪門在這方面可沒少使過力氣。三大豪門為避嫌疑,倒是無人從政。可其它貴族世家,便不乏有醉心政權者。可這些人最終也就爬到議員或內閣的位置,再上,便斷無可能了。
聯邦和貴族的角力,實是延續了幾個世紀。
莫比特至今還記得,當他接過總統之位時,老總統離開白宮前對他的一句話:「貴族不去,天下不公。」
這句話莫比特沒有記錄在任何地方,卻刻在了骨子裏。平民出身的他,比誰都了解這句話,認同這句話。別看聯邦管理着浮島和地表,可豪門世家的手中,哪個不掌握着重兵重業,哪個不是握緊了聯邦其中一道命脈。豪門不,單這幾年風頭正健的貝思柯德,老霍恩手中單是一個魔武工廠的產業,就足以讓聯邦把他視為眼中釘了。
而這樣的例子多如牛毛,貴族掌握着太多資源,壟斷着重要產業。他們的生活極盡奢華,而地表的平民則生活在水深火熱里。浮島上貴族不屑一顧的麵包,在地表平民眼中卻是一頓美餐。所以浮島和地表的矛盾從來都沒有緩和的時候,便是從此而來。
只有推翻貴族,聯邦全面掌權,才能迎來真正光輝的時代。這幾乎成了每一任總統放在心裏,不敢出口中的理想。聯邦數百年風雨,毫不誇張地,都是為了達到這個理想而在默默耕耘。
可直到現在,莫比特才看到一絲希望。
但有時莫比特也會想,貴族一去,天下就會大同了嗎?又或者,天下大同,對聯邦,對地球以及那些地表平民來,就真的好了?
其實莫比特有個比總統之夢更不敢出口的想法。
那個總統之夢,未必是好的,未必是對的。
但怎麼做才是最好?他為任十年,卻還找不到答案。每每想起,便覺一人獨對虛空。除了迷茫,還是迷茫。
心神收斂。
莫比特已經翻到了記事本的最後一頁,在這頁上是他留下的記錄,裏面只有寥寥數語,皆是寫下現今聯邦需要面對的幾個問題。
第一個,便是魯森這次提出的「內鬼須除」,之前他和魯森以遠程通訊的方式見面。那位正在伊甸園上的將軍劈頭就「內鬼不除,軍心難安」,莫比特自然是十二分同意。可怎麼除,何時除,卻不是一個幾句話就能解決的事;第二個則是自由之門,這個組織雖現在舉着大義的牌子,宣稱在星際戰場末曾結束之前,和聯邦罷戰。可到底終是個定.時.炸.彈,而且到現在為止,莫比特還不知道誰是自由之門的首領。這個人,藏得很深;最後一個,光隱會。這是個神秘的組織,其來歷可追溯到破曉之戰前,甚至更久遠的年代。毫無疑問,這個組織甚至還和舊時代的共濟會也有那麼幾分關係,又或者根本就是從共濟會脫胎換骨而來。
事實上,光隱會這個隱患,倒是從第三任總統的手札里便已經有所揭示。只是這個組織非常隱忍,他們遵循着暗中觀察的原則,鮮少有插手時局。也因為這樣,所以他們留下的線索少得可憐。從第四任總統開始,就留心並收集這個組織的信息,但到現在,縱使是莫比特,所知道的也得可憐。
可現在,隱忍了幾個世紀的光隱會出手了。一出手,就是將自由之門和聯邦全談的契機徹底破壞。從目前光隱會的所為看來,他們是想製造混亂,甚至迫使聯邦政府下台。雖由四位上.將之一的芬迪正致力於逮捕光隱會成員一事,但到目前為止,聯邦所揪出的那些成員,還遠末達到核心成員的程度。
天知道光隱會這幾個世紀以來,究竟在聯邦內部埋下了多少顆棋子?
這三個問題,未嘗不可視為一個。可如此一來,形勢就更加複雜難明了。莫比特揉了揉眉心,用內線撥通愛蓮達的電話,道:「通知芬迪將軍,我要見他一面。」
放下電話,莫比特喃喃道:「芬迪手中有些光隱會的成員,就讓魯森拿去開開屠刀好了。軍心難安,好大一個藉口,分明是這個殺人狂想藉機殺人吧。不過奇怪,這件事應該由卡普羅出面更妥當一些,魯森可有些越俎代庖的嫌疑。看來他和那隻老獅子之間的感情,也不見得那麼深厚嘛。」
他又看向自由之門和光隱會,莫比特自嘲一笑:「用不了多久,地表那邊肯定會拿內鬼一事大做文章。抹黑潑髒水,少不得這隻黑鍋,得拋掉哪顆棋子去扛。」
總統先生突然輕拍自己腦袋,又在記事本上寫上「弗里烏斯」四字:「阿加雷斯的這位至尊也終於跳出來了,是那位魔王在內戰里落於下風,還是這位黑皇帝陛下野心勃勃,竟想多方開戰。嘿,弗里烏斯以格萊族和加圖人為棋子,自己不動用一兵一卒,就差讓艾達華星吃虧,這位皇帝下得一手好棋。」
莫比特又在下面寫了一個名字:奧法西斯。
「既然這次都擺明了對艾達華星下手,奧法西斯這位皇帝大概也坐不住了吧。至尊對至尊,這盤棋可越來越有看頭了。」莫比特嘆了口氣:「可惜一個聯邦,別對壘,就連觀戰大抵也沒什麼資格。所以,果然還是做壁上觀妥當一些。畢竟我們手裏,可拿不出一位至尊來啊。」
最後,總統先生在末尾寫下了「旁觀」二字。
記事本合上。
塔麗科娃睜開眼睛的時候,滿室流光。
丫頭「呀」一聲跳了起來,人剛離床尺許,便被一雙手拉住,接着屁股便又跌回那柔軟生香的大床上。蘿拉沒好看地拍拍她的腦袋:「都老大不了,還這樣毛毛躁躁的,你我怎麼放心得下?」
塔麗科娃腦袋一片迷糊,直過了片刻,才憶起自己所能記得的最後一個畫面,是在那死星基地的中樞室里。當時見到蘿拉不顧生死為艾倫分流體內的星辰源力,她同樣不知死活地捉住蘿拉的手。
接着就是漫天星斗,然後是一段空白。再下來,就是此刻了。
塔麗科娃扶着額頭:「姐姐,這是哪裏?」
「黃金之城。」蘿拉微笑:「別問黃金之城是哪裏,我也答不上來。照艾倫的法就是,我們遠在故鄉千萬里之外。」
「啊?那還怎麼回去?」少女臉上有幾分着急。
「放心吧,怎麼樣也回得去。你是最後一個醒的,先去洗個澡,然後姐姐帶你四處逛逛,這裏挺漂亮的。」蘿拉眨了眨眼睛,然後把少女從床上拉了起來。
塔麗科娃跳下床,床下是柔軟且帶着三分暖意的地毯,再環顧房間。這間臥室不大,可佈置清雅,旁邊一個敞開的窗戶外,陽光流瀉而入。窗外那明媚得過份的天空,偶有三五飛鳥經過,留下聲聲脆鳴,十分動聽。
站在窗邊,伸手探進光里,可感受到陽光的熱度,分明不是夢。少女回頭,問:「姐姐,我睡了多久?」
「不多,三天而已。」
三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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