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紅兒手裏捧着盤水果快步走過來,四下望了望小聲道:「剛剛我去廚房拿水果,聽說老太君屋裏出事兒了。」
夏辰忙問:「出什麼事兒了?」她可不想自己剛找的靠山倒掉,再說她感覺得到這位祖母真心地疼愛自己,對於一直渴望親情的她來說,哪怕是一點點也彌足珍貴。
紅兒講得很是詳細,像她這樣的小丫環,平日裏生活乏味枯燥,遇個什麼特別的事兒,都會刨出個根底兒來。
夏辰聽罷有些意外,同時也有點佩服起夏菁華來——尋死,那得多大的勇氣啊。
月娘問紅兒:「可聽說大小姐傷勢如何?」
紅兒道:「差點兒就沒命了,現在還昏迷不醒呢。」
月娘看向夏辰:「咱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夏辰想了下:「這會兒過去反添亂,再說沒人來說就是不想咱知道,菁華姐人又沒醒去也沒用,晚些再說吧。」
「嗯。」月娘點點頭。
紅兒道:「三少爺考慮得很是周到呢。」
夏辰道:「其實我是怕見到血。」奴婢們傳話最是快,她絕不能在紅兒她們面前表現出什麼來。
紅兒輕笑一聲:「原來是這樣呀。對了,三少爺兒明兒就要去讀書了,等三少爺學會寫字,能教紅兒寫自己的名字麼?」
夏辰一拍胸脯:「沒問題,明天我就請先生教我寫紅兒兩個字。」
綠兒道:「奴婢也想學寫名字。」
夏辰苦着臉:「不想學的要去學,想學的反而去不成。」
「這是要去學什麼呀?」夏雅蓉一進院聽到夏辰的慨嘆笑問。
夏辰微笑道:「雅蓉姐姐,辰兒正在苦惱着去官塾的事兒呢。」
夏雅蓉有些不解:「先生怎麼教辰兒怎麼學就是了,苦惱什麼?」
夏辰挑挑眉:「辰兒就是不想讀書啊。」
「啊?讀書多好哇,姐姐我想去還去不上呢。」
夏辰道:「所以說不想學的要去學,想學的反而去不成。」
夏雅蓉掩辰笑道:「原來辰兒剛剛說的是讀書。」
月娘提醒道:「風有點涼了,請二小姐進屋坐吧。」
夏辰恍然道:「哎呀,是辰兒失禮了,雅蓉姐姐請。」說着很誇張地擺出個「請」的手勢。
「你呀!這般調皮。」夏雅蓉說着拉起夏辰的手進了屋。
紅兒擺上水果茶點,退到一旁。
夏雅蓉微笑着道:「聽說辰兒出去溜達了。玩兒得可高興麼?」
夏辰坐在椅子上,晃着小腳:「當然高興,安陽城可真大,今天才走了幾條街。辰兒還想去皇城逛逛呢,只可惜時間不夠。」
夏雅蓉張大眼睛:「皇城?那裏豈是咱們能進的。」
夏辰頗為失望地嘆了口氣:「原來不讓進呀,不過就算讓進,也不知何年何月才有空了。」
夏雅蓉美眸流轉:「若是辰兒中了狀元,就可以去皇城了。」
夏辰輕哼一聲:「雅蓉姐就別哄我了。聽三舅舅說狀元很難考的,還是算了吧。對了雅蓉姐有沒有給辰兒做新衣裳?」
夏雅蓉愣了下嗔笑道:「哪有那麼快!是不是姐姐不替辰兒做衣裳,辰兒就不歡迎姐姐了?」
夏辰摸了下鼻子:「怎麼會呢!除了雅蓉姐,其他哥姐弟妹們都沒來找過辰兒玩兒。對了雅蓉姐,你讀過書麼?」
「讀得不多。」
「那官塾好玩兒麼?」
夏雅蓉道:「女子是不許入官塾的,私塾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孩能去的,我是跟着教禮樂的姑姑學了些字。」
夏辰點點頭,心中再次覺得自己女扮男裝扮對了,不然只能像這些個小姐們一樣,在家裏繡花。直到嫁人。
「雅蓉姐,剛聽說菁華姐姐就要嫁人了,辦喜宴時會很熱鬧吧?」要裝傻大家一起裝唄,既然夏雅蓉隻字未得,她也當沒聽說。
夏雅蓉嘆了口氣:「熱鬧什麼!不過是來頂轎子把人抬了去。」
夏辰一臉疑惑:「怎麼會不熱鬧呢?在鄉下,但遇上有人家辦喜事,鄰里鄉親的都會去,外祖父還會趕着八掛車去接新娘,怎麼安陽城不一樣?」
夏雅蓉似笑非笑地道:「辰兒,莫要多問了。你慢慢就會明白了。」
慢慢就明白了!夏飛揚來這套,夏雅蓉也來。不過話說到這份兒,她倒更能理解夏菁華為何反應這般強烈了,這場婚姻不僅是幸不幸福的問題。還涉及到了面子問題,不然夏菁華沒有心上人,嚴大公子也沒不堪到很嚴重的地步,何至於尋死啊,這頗為高傲的夏大小姐要的是明媒正娶。
夏雅蓉詢問着夏辰鄉下是怎樣的,夏辰有一搭沒一搭地胡亂答着。漸漸地對她有了另一種看法。她與夏菁華自小生活在一起,更同住一個院子,怎麼夏菁華現在傷情嚴重,她還能在這兒談笑風生呢,就算不想讓自己知道,這也表現得太過了吧。
這時曹媽媽進來道:「三少爺,玉兒剛剛過來說,晚飯前不必去給老夫人請安了。」
夏辰道:「不用請安了?難道祖母不舒服麼?」
曹媽媽道:「三少爺不用擔心,這也是常有的。」
夏雅蓉起身道:「快用晚飯了,我先回去了。」
「雅蓉姐姐慢走。」
吃過晚飯,夏辰回到自己的臥房,小憩片刻練起太極拳來,為了避免有人聽見,她暫時只能練這個,不過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練這個最合適。打了兩遍,她都沒辦法靜下心來,只好扎馬步。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想要在這院子裏行動自由,必須得想點辦法,那兩個丫環都是直率性子比較好對付,讓她們意識到自己將來的地位,並給她們些好處和尊重,她們就會死心塌地的向着自己。
可那曹媽媽卻有些麻煩,紅兒說早上孫氏身邊的丫環來過,因為夏辰和月娘不在。於是曹媽媽跟着去了孫氏那兒,只是不知有什麼事兒。既然曹媽媽隻字未提,要麼和自己無關,要麼就是不能對自己說。不管哪一種,都說明曹媽媽可能是孫氏的人。
而她發現奴婢之間的階級情誼可以利用,短短兩日月娘和綠兒紅兒已經是無話不談了,可她們在自己面前卻極為小心翼翼。想到這兒,她沖坐在桌前照着個花樣繡手絹的月娘道:「月娘。明兒你給府里負責採買的管事拿三兩銀子,讓他多買些瓜子、點心之類的回來。」
月娘停下手疑惑地看着她:「這些東西辰兒若想吃,不是隨時讓紅兒她們去廚房取就行的麼?」
夏辰道:「不是我吃,並且你要悄悄地對那管事說是你想吃。」
月娘笑了下:「又在打什麼主意?」
夏辰道:「這是給別的院子的媽媽和奴婢準備的,再者以後去廚房那邊你親自去。我想讓你和她們拉好關係,最好能收買兩個,這樣我們才不至於像聾子瞎子似的,有什麼情況也不至於太被動。」
月娘乾脆把手絹放在繡筐里:「辰兒說得對,回頭我隨時帶些瓜子點心在身上,並且多出去逛逛。碰上喜歡說話兒又貪嘴的,就結識一下。」
夏辰點點頭,隨即上前握住月娘的手:「我知道月娘不喜歡做這樣的事,辛苦了。」
月娘拍拍她的手:「莫說這樣的話,能幫到辰兒就好。再說這也不算什麼,當初我想打聽外邊的消息,什麼樣的人沒打過交道,你就放心吧。對了辰兒,你最想打聽的是什麼事呢?」
夏辰道:「我想知道夏飛揚以前是什麼樣子的人,又是從何時開始動不動就喝醉酒的。我覺得他並不像個離不開酒的人。另外就是夏懷勇和夏懷英讀書的情況,以及夏家幾位少爺小姐間有沒有過矛盾。」
月娘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你會想打聽夏忠揚和錢氏,對你會否有不利的動作呢。」
夏辰笑道:「念頭他們一定有,但現在不會動我。而且還會百般對我好,直到所有人都以為他們不會害我時,才下手。」
月娘凝視着她:「我都沒想到這些,真不知你哪來這麼多心思。」
夏辰道:「我在書上看的,『想要取之,必先與之』。誰都知道我是夏家的嫡孫,我若是出了什麼事,誰會最先被懷疑?夏忠揚但有點腦子,就會等到把戲作足時才動手,並且他可能已經準備好了後戲——貓哭號子假慈悲。」
月娘臉色有些發白:「辰兒,莫要再說了,我聽着都害怕。」她並沒有注意到令她心中一陣陣發寒的不是這些話,而是夏辰的語氣和表情,而這與夏辰的年齡太不相稱了。
夏辰道:「不用怕,年半載的都沒事兒。何況他們都以為我不識字,不會威脅到他們兒子的前途。」
月娘皺了下眉:「可再過一個半月不到,就是科考了啊,難道你不準備考了?」
夏辰狡黠一笑:「考是一定要考的,而結果有兩種,一種是我考過了,那麼我們就回外祖母家,另一種是我沒考過,並且大家都沒考過,日子照過。」
月娘有些不懂,考試這種事誰都說不準,她不明白為何夏辰沒說第三種可能,就是夏懷勇或夏懷英考過了。剛想問便聽綠兒在外邊道:「三少爺,張媽媽過來了。」
夏辰躺到床上假裝休息,示意月娘去開門。
「張媽媽,這麼晚有事麼?辰兒睡下了。」
張媽媽道:「大夫人讓我來請三少爺過去一趟。」
夏辰懶洋洋地坐起身:「我還沒睡着呢,大伯母找我有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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