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光耀門楣

    見林延潮微微沉下臉來。

    屋子裏氣氛有些沉重。

    大伯當即知道自己口氣有些不當道:「好吧,好吧,延潮,大伯也就這麼一說,都是一家人嘛,別往心底去。」

    林延潮拱手道:「大伯,小侄這可不敢當。」

    大伯乾笑兩聲道:「延潮,其實你大伯我今日……」

    林延潮笑了笑道:「大伯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大伯陪着笑臉親自動手給林延潮沏了一杯茶,然後道:「延潮你看,這幾年我在鄉確實沒給你招惹是非,你之前上京不是交待我種番薯嗎?這幾年你也看到了,這番薯在我們閩地可是生根發芽,不少百姓種了都說好,說番薯是易活好種不費水,咱們閩地都是丘陵沙地,而這番薯在這丘陵沙地上都能活,實在寶貝啊。」

    林延潮聽到這裏,臉也不再板着了:「番薯的事實在多謝大伯了。」

    大伯聽到這裏搓着手笑道:「自家人說什麼謝字。」

    「我知道延潮你作什麼事都有定計,懷着遠見,你將此事交待給大伯一定有大名堂。所以番薯的事我可是實心給你辦的,眼下咱們閩地百姓哪個不知道你從南洋引進番薯的功德。只是……只是這番薯好是好,但卻是不值得幾個錢,這些年我都是在虧着賣。還有你大伯這幾年來着實費了不少心血,你看頭髮都白了不少。」

    林延潮不由失笑,大伯這人人雖不壞,但是因見識所限,很多事就讓看不慣了。

    比如眼下他提番薯這事,就是典型的窮人思維。

    什麼是窮人思維?就是好變現。

    給人辦了一點事,要麼整日掛在口上,要麼就是着急的兌現。

    當初讓大伯囤種番薯的事,確實是林延潮的安排,也算是給他一條出路。這件事上大伯確實辦得盡心盡力,但林延潮自問不是一個小氣的人,一定會給你個好價錢,但大伯主動上門來討也就算了,還一個勁的居功自表……

    所以林延潮也沒有辦法了:「大伯是說當初囤種番薯時,我給你許的好處?堂兄他在京師已是補錦衣衛的官,甄家也是世代官宦,是京里有名的望族。」

    大伯一聽到這事就喜上眉梢,拍腿道:「知道知道,延壽這門親事我與他娘都很滿意,就是遠了一些,哎,若是同籍就好了,要不然也沒辦法幾年不回鄉一次。」

    辦了事還落了埋怨?

    林延潮聞言道:「在京的同籍官員不多,當初我只想他在京里讀國子監方便些,若是兄長當年在鄉成了親進京我也就不用操心了。「

    當年林延壽在院試里怒懟一省督學,被當地傳為笑柄。這樣事一出,就算沾着林延潮光,閩地的官宦大戶人家也不肯將女兒許配給他。可是大伯大娘又看不上本地普通人家,只好送他上京給林延潮照看。

    最後大伯還覺得林延潮沒給林延壽找一個本地人家。

    林延潮覺得自己被大伯拉到他思維境界,然後成功地被他豐富的經驗打敗。當即林延潮直接道:「大伯你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大伯笑着道:「延潮,既你這麼說,那我也就不客氣了,我是想向你問李贊公工資的事。」

    林延潮將茶推到一旁冷笑道:「一個國子監監生任吏,還不用我過問吧。」

    大伯會錯了意思道:「大伯知道此事對你而言不值一提,不久是一個小吏嘛,哪裏能勞動你來過問。那你看我與什麼人打招呼,讓他幫李贊公的兒子去禮部任吏好了?」

    確實一名監生充任禮部吏員的事,對林延潮而言實在是太不一提了,甚至不值得自己開口。

    不過林延潮就是不願幫大伯這個忙:「此事不好辦,當今禮部是由大宗伯朱山陰做主,要想到禮部任吏,非紹興人不可,你說的侯官李縣丞是紹興人嗎?」

    大伯想了想搖頭道:「不是。」

    「那就沒辦法了,我雖是禮部侍郎,但還是要聽禮部尚書的。除非他是紹興人,我還能幫你說情。」林延潮不動聲色推掉了。

    大伯哭着臉道:「延潮,你這不是讓我在李贊公面前難堪嗎?不能幫一幫你大伯嗎?想想辦法,幫了大伯這一次。」

    林延潮道:「大伯你這樣說,我可擔不起,你之前不是沒有答允他嗎?」

    大伯道:「誒,我以為此事對你而言只是舉手之勞,故而話說得滿了一些。哎,延潮,別生氣啊。你不知道這位李贊公幫我們家不少忙的啊,你可要想想辦法啊,禮部不行,吏部如何?」

    一名普通監生去吏部任吏,難度不亞於官員調任吏部。

    若說戶部的吏員是天下油水最豐厚的吏員。那麼吏部的吏員就是天下權力最大的吏員了。

    吏部文選司郎中的地位,都可以與林延潮這名禮部左侍郎平起平坐的。

    而吏部侍郎,給個尚書都不換。

    吏部尚書更可以與首輔抗禮。

    至於吏部的吏員意味着什麼,官員在吏部只有一定的年限,到了時候必須調任。

    而吏部的吏員是可以干一輩子的,這樣的權力就連進士出身的官員都可以捨棄前途,去吏部任一名小吏的。

    大伯一開口居然要吏部吏員,這到底是蠢?還是故意來氣自己的?

    林延潮心想若是礙於面子,大伯不可能對此事如此上心,此事八成另有名堂。

    「大伯,李縣丞這幾年幫了我們家很多嗎?」

    大伯以為有戲大喜道:「那是當然了。你說我們怎麼能不回報人家。」

    林延潮看了大伯一眼道:「比方說替謝總甲父子倆脫罪?」

    大伯一愕當即失聲道:「延潮,你怎麼知道此事?」

    林延潮搖了搖頭道:「那李贊公是不是還告訴你,拖着案子不辦,好讓大娘對你服服帖帖?」

    大伯立即站起身:「延潮,我沒有,我怎麼會幹出這樣的事來。是謝老虎父子倆把人打廢了,這麼大的罪,要不是李贊公幫忙周轉着,謝家早就被判了徒刑。」

    林延潮看了大伯一眼:「此事我姑且信你。但是你覺得在此事上幫了大娘,就可以心安理得在外面養外室嗎?」

    大伯聞言頓時滿臉尷尬:「延潮,你怎麼什麼都知道?此事你能不能不管?」

    林延潮道:「我是你的晚輩哪裏敢管?只是擔心爺爺會如何?以爺爺的性子,大伯你的腿怕是要被打斷了吧。」

    大伯聞言坐了下來,整個人失去了底氣,頹然半響道:「延潮,此事苦惱我好幾年了,你可一定要幫我拿一個主意。全家裏大伯能指望的人只有你了。」

    林延潮道:「爺爺那邊我也不敢替你說話。大伯說實話的,這幾年家裏讓你管着,賬目上一塌糊塗,我估計下去不用幾年,咱們林家就要落到變賣家產的份上吧。」

    「是不是你三叔,不對,是你三娘在你面前編排我?」大伯當即怒道。

    林延潮肅然道:「大伯,這時候你還在怪三叔三娘,若你還是沒辦法幫你了。」

    大伯一聽立即道:「延潮,千萬不可如此,大伯聽你的還不行嗎?只要你能幫我讓……進了門,讓你的堂弟……進了族譜,以後我二話不說,什麼都聽你的。」

    還講條件?

    林延潮直接起了身:「大伯,此事年後再提,不過有一事話要說在前頭,我進京前一再與你說不要用我名頭,在外面應承什麼。」

    大伯道:「我一直記得,但是李贊公的事你能不能?」

    林延潮正色道:「謝家打廢了人,自有朝廷的律法在,該怎麼判就怎麼判,不說此事我不會徇私,致仕官員干擾地方政務,此乃官場的大忌,你若要害我,就儘管在外面替我招攬下去。」

    大伯滿臉尷尬,他心底確有這個想法,以此為條件讓大娘允許人家進門。

    頓了頓林延潮道:「至於李縣丞,讓他的兒子自己去吏部候缺,該去哪裏就去哪裏,最多以後幫他問一問就是。」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大伯聞言大喜,「延潮有你這句話,大伯也算可以給李贊公一句交代了。」

    林延潮搖了搖頭,但見大伯手舞足蹈的樣子也不由失笑。

    然後大伯讓曾莊頭帶着下人將年物都抬到正廳外的院子裏,堆得如同小山一半。

    大伯當即命家裏人點算了一下,然後除了家裏用的,祭祖的,大房二房三房各拿一份,然後按着丫鬟老媽子,家丁打掃如此分下去。

    每個林府的下人都有一份,拿到手後都是千恩萬謝了一番,頓時院子裏人人來領很是熱鬧了一番,充滿了過年的喜慶。


    卻說林延潮衣錦還鄉後,卻說濂浦林氏,水西林氏都派了人上門道賀。

    濂浦林氏對林延潮而言是恩重如山,沒有濂浦林家也就沒有林延潮的今日,而且林延潮老師林烴現在丁憂在家,林延潮無論如何都要在年前趕去探望的。

    另外就是水西林氏,林家現在已是歸了宗。水西林家知道林延潮回鄉後,讓林歆上門請林延潮至水西林氏參加宗祠祭祖之典。

    林延潮的三叔自歸宗後,他的兒子敬昆的昆字就是取了水西林氏給林家所定下的字輩。

    不過林延潮卻沒有打算給自己兒子取水西林家的字輩。林高着知道後也沒說什麼,畢竟他們是庶家旁支,好幾代沒來往了,不接受字輩在他眼底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卻有人拿此事說道,首輔申時行中狀元前從舅家姓徐,但是他中了狀元後,第一件事就是回鄉將姓氏改回去以光宗耀祖,林延潮為何不讓自己兒子取宗家的字輩呢?

    而且現在兩邊同時來請,意味就很不一樣了。

    一面是宗家,一面是老師家,兩邊是要分一個先後,親疏來。

    對於林延潮而言,自己的幾個老師都是出自濂浦林家,實對自己有培育之恩,這僅次於養育之恩,至於水西林家則是有生恩。

    往大了方面說,一個是養恩,一個就是生恩了。

    現代人觀念是養恩大於生恩,但古人的觀點卻是生恩大於養恩。

    申時行就不提了,比如射鵰英雄傳里被罵的楊康,以及趙氏孤兒就是生恩大於養恩的例子。

    再說這兩家,濂浦林家是閩縣林氏的望族,而水西林家是侯官林氏的望族,閩縣侯官又都是屬於福州,同樣身為附郭縣。所謂附郭縣,也就是兩縣的縣衙都是設在省城裏面,與府衙,布政司衙門同在一城。

    所以兩縣說是一個地方也沒錯,因此兩邊子弟這幾十年來沒少的明爭暗鬥。你們濂浦林家有八進士四尚書,我們水西林氏則是從宋朝起就是科舉望族,曾有一父七子八進士的輝煌。

    也就是父親是進士,他的七個兒子也都是進士。

    而到了明朝水西林氏第十九世林春澤為正德甲戌科進士,任貴州程蕃知府,被當地百姓懇留十三任、三十九年,而且林春澤還十分長壽,歷經成化至萬曆六朝,萬曆一十一年時才病逝,享壽一百零四歲。

    林春澤子林應亮為嘉靖十一年壬辰科進士,官至倉場侍郎。

    而孫林如楚明嘉靖四十四年乙丑科進士,官至廣東督學,現因林應亮病逝而在家丁憂。

    由此可知兩個林家都是省城的望族,因此兩邊子弟互爭長短,都有壓對方一頭的心思。

    偏偏兩家又同時來請,這就是有些較勁的意思。

    林延潮要在年節前先去哪一家呢?這無疑也是表明自己的態度,在自己心底濂浦林家重要,還是水西林家重要?

    林延潮當即請示林高着的意思,林高着認為既是歸宗了,你又沒有排字輩,那麼還是應該先去水西一趟,先去祭祀林家的祖宗。

    林延潮初時不明白林高着的用意,後來仔細一想方知道爺爺的這一番苦心。

    什麼生恩,養恩,自己又不是如楊康,趙氏孤兒那樣二選一的問題。

    申時行中了狀元後從徐姓改回為申姓,但是他為官以來對於同鄉的徐姓一直都是不惜餘力的提攜。

    比如他的蘇州老鄉,前禮部尚書徐學謨,申時行將讓大兒子申用懋娶了他的女兒,兩邊結為親家。

    還有林延潮的同年,申時行另一個門生徐泰時,也是一直提拔。

    特別要舉一個例子,是另一個時空歷史上申時行從宰相任上告老還鄉後,游經老家的蘇州光福。

    申時行經過光福虎山橋,見橋崩塌,行人攀繩而行,於是對陪同他前來的鄉紳官員里人說:「此橋建於元的泰定年間,是由我徐家的五世祖所建的,如今古橋已廢,我今日在這裏面對於此,又如何對得起先人呢?」

    說完申時行主動出資,帶頭捐款,召集當地鄉人重建了此橋,此事在當地傳為佳話,也可以看出申時行處事的圓融。

    而林延潮明白,林高着讓自己歸宗是一片苦心,全然是為了自己考慮。

    生恩是普世所持的道理,養恩乃報答於恩義,道理和恩義都不可偏廢。

    這就是林高着要告訴自己的道理。

    於是林延潮就答允了,得知此事林高着十分欣慰,當即就準備一家去水西祭祖的事來。

    這一次水西林家不僅請了林延潮,還請了大伯與三叔一家。

    要知道以往林家歸宗以後,水西林家祭祖之時就只請林高着一人,近兩年林高着身子不好就讓三叔代替自己去了,其他的子弟以及女眷一概在家。這一次林延潮衣錦還鄉後,連大伯三叔都跟着沾光,這如何不令大伯與三叔喜出望外呢?

    於是就在約定的日子,林延潮攜妻兒以及林家上下一併前往水西林家。

    這一天林老爺子穿戴一新,林延潮是三品官,可以封贈兩代。故而現在林老爺子是正三品通議大夫,與林延潮同樣可以身着三品緋色官袍。

    至於大伯,三叔他們也都是捐納官職了。這樣的捐納就是授散階,不給差事,連俸祿都不支,純粹榮身而已。

    說來這數年內朝廷一直受災,只要地方官紳給錢助賑,如此捐納散官的官職就可以到手。而大伯與三叔前兩年都各捐三百兩銀子,朝廷就授了他們正七品散官。

    這捐納的官職聽起來好像沒什麼用,但放在祭祖這樣的場合就派上用場了。

    林高着穿上冠帶服章,拄着拐杖走到廳堂里,但見一家人早就等候在那。

    大伯三叔也穿起七品散官的冠帶,站在那說話。大伯三叔穿上官服後,一舉一動的作派也是不一樣了,矜持又帶着幾分炫耀,炫耀之中帶着幾分故意的低調。

    不過大伯三叔雖授冠帶,卻沒有封贈,所以大娘三娘只是穿着普通人家的衣裳,雖說二人都是披金戴銀,但在林淺淺身邊就被比下去了。

    林淺淺禮服是格外光彩奪目,髻上髮釵金孔雀六支,口銜珠結,另還有珠翠孔雀一支,後鬢翠孔雀兩支,霞帔上施蹙金雲霞孔雀紋,褙子上施金繡雲霞孔雀紋。

    大娘三娘以及其他女眷見林淺淺這一身都是露出羨慕至極的神情來,這可是誥命夫人啊。林淺淺這一身就是三品誥命夫人方能穿戴的禮服。

    一般官員的夫人要穿戴上這一身都已是人老珠黃了,但林淺淺如此年輕既佩上這一身與林延潮站在一起,這一幕真是羨煞旁人。

    至於敬昆,林用等後輩也都是穿戴一新。

    林高着見人來齊了點點頭當即道:「此去水西祭祖,你們要守禮,不要讓人家看輕了。」

    眾人一併稱是,隨即出門上了轎子。

    閩地騾馬很貴,又多是水路,所以不乘馬車,多用人力。

    但見三元坊里,四抬二抬的轎子,就如此排在巷街里,轎夫家丁隨從站在一旁,坊里的百姓都是在道旁觀看,聽聞林家這一趟是要回老家祭祖,都是羨慕至極。

    這一趟人是浩浩蕩蕩的離開了三元坊,這一幕如何的風光啊,可以稱得上是光宗耀祖,誇耀鄉里。

    如此林家的隊伍就由城南出城,然後在城南茶亭稍稍歇息。在經過茶亭時林延潮的同案舉人陳一愚出來迎接。

    陳一愚是嘉靖三十二年狀元陳謹之子,與林延潮同在文林社,彼此又是同案,家又住在茶亭附近,聽家人說前面有隊伍出行就出來看看,沒想到就碰到林延潮。

    二人好生敘舊一番,陳一愚說改日約齊同案大家一併聚一聚,林延潮想起自己的同年,同案這麼多年不見,回鄉是一定要見面,於是就答允了。

    稍後林家一行人從茶亭起程,經過沙合橋,萬壽橋來到閩水邊的渡口,然後在此坐船過江。

    船沿閩水而上,過了洪塘烏龍江白龍江合流處,這裏水勢有些湍急。

    過了三江交匯之處,水流就平緩多了,不久又到了一處江口但見江面如鏡,風平浪靜,江岸邊民居鱗次,碼頭漁船往來,廛市上是車馬不絕,更遠處是重重山巒。

    這裏就是水西林氏所居的南嶼,顧名思義,這裏也是一處島嶼,與洪塘一樣都處在閩水下游的江島之上。兩處地方其實離得很近,不過是一江之隔罷了。

    下船後,水西林氏早派人迎着,然後抵至水西村的林氏宗祠。

    水西林氏在宋時家族就出了十九名進士,到了明朝林春澤後子孫又連續進士及第。

    到了村口就可以看見遠遠近近聳立在那的進士牌坊。

    當年祖上遷至洪塘,林家一直沒出什麼讀書人,與水西這邊也就少了往來。當然在家裏人說來,就覺得別人嫌棄你寒酸,看不起你云云。其實人家不一定有那心事,倒是兩邊差距過大,你看人家一個個都是官身,自己這邊就是一個普通老百姓,子弟都是舉人秀才,自己家的子弟連個字都不識。

    到了這個份上,心底會有一個落差,人家叫你來,你也不好意思去,所以也只好眼不見為淨了。然後往來少了,再好的親戚也會日益疏遠。

    現在林高着命人在進士牌坊前下轎,眾人站在這裏看着進士牌坊卻有一等吐氣揚眉之感。

    今日重歸這裏,林家總算可以抬頭挺胸了,為自己的祖上爭一口氣了,算是光耀門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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