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酒劍仙 序章 崑崙一池蓮

    高山巍峨，白雪皚皚；荒漠無垠，黃沙漫漫。

    崑崙山下，沙漠邊緣，西向東行，一右一左便是這般對比鮮明的景象。

    雪水自山巔流下，匯聚於山腳，偶爾可見一處清流，一片綠洲，成為旅人休憩補給之所。

    駝鈴輕響，兩頭駱駝從西方緩緩而來，在雪溪邊停下。駝背上下來一對青年男女，懷中還抱着個稚齡幼童，仿佛是一家三口。

    「好好的，何故非要離開碎葉回中原？」青春貌美的妻子從溪中取了一瓢清水遞給丈夫，口中似有怨言。

    丈夫嘆道：「昔年祖上遷居碎葉是為避禍，然如今西域妖魔橫行，哪及得上中原天下太平。」

    妻子翻個白眼，沒好氣道：「除了避開妖魔之禍，可還有求仙問道之故？」

    丈夫飲了一口清水，訕訕一笑，算是默認了。

    妻子既得意又無奈，嗔道：「我就知道，要不為何不跟着商隊走天山，非要勞什子經崑崙山下東歸。」

    「夫人，天山那邊不太平，有劫匪甚至妖魔出現；崑崙山乃天下山川祖脈，多有神仙洞府，妖魔不敢輕易造次，相對安寧；

    當然了，若是機緣巧合得遇仙緣神跡，實屬三生有幸。」丈夫抬頭看着遠處巍峨的崑崙山，臉上儘是崇敬與嚮往。

    「算了吧！」

    妻子似不屑道：「總想着修道多少年了，如今多大年紀了，又資質平庸，縱有仙緣恐怕也於事無濟了，還是好好行商，或入仕為宦吧！」

    丈夫有些不好意思，訕訕笑道：「我多半是與仙道無緣了，但吾兒還小，且聰明伶俐，興許有修仙資質，當初你有孕之時，不是曾夢見長庚入夢嘛！等回到蜀中，得為吾兒尋仙山名門，拜師學道。」

    「罷了！」妻子擺手道：「跟你回蜀中，可不是為修道，聽說那裏山清水秀，乃魚米之鄉，適宜安居。我呀，只願吾兒平安長大，快樂安康便是。」

    「也不能耽誤兒子前程嘛！」丈夫似乎有些不甘心，低頭問道：「兒子，要不要修仙求道？」

    懷中的稚齡幼童仿佛剛剛夢周公回來，睡眼惺忪，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轉個不停，小臉蛋上儘是茫然。

    「看看，吾兒才不願意呢，你就別白費心思了。」妻子得意一笑，灌滿了水囊，掛上駝背，催促道：「天色不早了，繼續趕路吧，看在前面的鎮甸上能否遇到商隊結伴同行。」

    丈夫似乎心有不甘，想要再問問兒子，但懷中稚童很不給面子，小嘴巴打個哈欠，又開始夢周公。

    妻子見狀咯咯一笑，連聲催促儘快前行趕路，丈夫不由好生無奈，空餘嘆息。

    夫妻二人一路或拌嘴或閒談，倒也不寂寞，就這樣走出十餘里，懷中熟睡的稚童突然哇哇大哭起來。

    妻子只道是愛子飢餓拉撒，急忙查看卻未見異常，正感錯愕之時，卻聽到丈夫高聲疾呼。一抬頭但見黃沙揚起，遠處天空陰暗低沉至極，似有沙暴來襲。

    「快，沙暴來了，快些躲到山中去。」丈夫驚慌失措，急忙趕着駱駝往山口而去，倉皇進入崑崙山中。

    轉眼之間，沙塵便撲面而來，山口完全籠罩在滾滾沙塵之中，難辨方向。丈夫只得緊緊牽着駱駝，護着妻兒繼續往山中尋地躲避。

    狂風沙塵之中難辨方向路徑，也不知過了多久，走到何處，稚童突然止了哭聲。丈夫眯眼四望，竟稀里糊塗地發現了一處山洞，堪稱避風絕佳之地。

    丈夫略微鬆了口氣，急忙將駱駝趕到洞口，然後攜妻抱子入內。不想剛踏入其中，山洞裏的景象映入眼帘，頓時讓他一驚，旋即喜上眉梢。

    山洞並不大，看似普通，但特別的是洞頂有一通透圓孔，可見天光，可見日月星辰。

    圓孔之下則是一方水池，水中植蓮，不過蓮花早已開敗，幾片枯黃零落的蓮葉浮在淺淺池水上，一支蓮蓬聳立池邊，奇怪的是上面只有一粒蓮子。

    崑崙山苦寒之地怎會有蓮花，蓮花又怎會種植在山洞之中？眼前景象着實奇異。

    夫妻倆不免大為詫異，「見多識廣」的丈夫下意識開始自動腦補，難不成此間是一處洞天福地，抑或神仙洞府？

    若真如此，那這一池蓮便非凡品？！

    丈夫頓時欣喜若狂，誤打誤撞竟遇到這等天賜良機，實屬上天垂憐，幸運無比。一心求仙問道的他很想沾點仙氣，可往前靠近，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擋，直接將他彈起摔倒在地。

    傳說中的神仙結界？

    心中猜想得到佐證，丈夫頓時興奮異常，旋即卻又生出一絲失望。

    唉！

    極有可能是異景神物，咫尺之間卻可望不可即，看來自己註定與仙道無緣啊！

    「郎君可還好，沒摔着吧？」妻子並無太多念想，見丈夫摔倒，急忙放下幼童，上前關心詢問。

    「沒事，不打緊！」丈夫輕輕擺手，輕嘆一聲，剛想要說點什麼，驀然回首竟瞧見不會走路的兒子突然站起身來，邁開小步子，步履蹣跚地朝着蓮池而去。

    眼看着就要碰到結界，阻止已然不及，夫妻倆頓時大驚失色。

    但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稚童沒有摔倒，也沒有受到阻礙，竟然直接穿過了無形結界，徑直走到了蓮池邊。

    妻子有些莫名，丈夫則震驚不已，看着站在蓮池邊一臉天真無邪的兒子，心中頓時無限歡喜。

    也許自家兒子天生靈根，頗有仙緣……

    稚童在池邊站着，眼睛眨個不停，好奇地四下張望，目光最終落在那支蓮蓬上。

    片刻之後，稚童突然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抓住聳立的蓮蓬，認真地打量了一眼，隨即伸手扣下蓮蓬上僅有的一粒蓮子，直接塞入口中。

    剎那間，瑤池水波激盪，泛起陣陣浪花，池畔的西王母輕晃杯中的瓊漿玉液，沉吟不語；

    三十三重天上兜率宮中，正在與元始天尊弈棋的太上老君猛然抬頭，凝望驟然震動的司南，若有所思；

    西方靈山大雷音寺，閉目拈花的佛祖突然睜開眼睛，嘴角的一抹笑意時隱時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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