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山風凜烈,姬墨楓跑了一段路後,覺得有些不對勁,挨着自已頸處的小臉越來越發燙,便騰出一隻手輕觸,果然,她發起了燒。
他環顧四周,想找一個避風口的地方歇息。否則,眼前的美人經不起折騰,只怕那南宮醉墨的死衛沒跟蹤到他的足跡,便香消玉殞了。
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個略凹陷的半山口,勉強可以避開風口。他放下了她,此時,她已燒得昏迷不醒了。卻死揣着他的衣角,緊得連指端都發白。姬墨楓借着暗淡的星光,看那蒼白如玉的小臉,眉鋒緊擰,象是極懼被人落下似的。
姬墨楓看了半會,撇了一下唇瓣,脫下外袍,輕輕地罩在了她的身上。
雖然二人泡濕了衣裳,但一路上,他背着她狂奔不停,衣服倒是風了半幹了。但眼下還得生火,幫她去掉休內的寒氣。
到了第二日,謝雨離幽幽醒過時,天已蒙蒙發亮。
「醒了先吃點野果,你睡着,我不敢走遠,要不然就打點野味填肚子。」他站起身,走到她的身邊,觸了一下她的前額,「還燒着,走吧!」此時距和燕青匯合的泯山還有一段距離,但他之前從水路走,估計南宮醉墨的死士再厲害,一時也找不到他游出口的地方,所以,他應該還有一天的時間。
他將腳下燒了一晚的灰燼清理乾乾淨淨,並用枯葉蓋住破壞過的痕跡。
再次背上謝雨離,運足內力往山崖上奔。到了險處時,才放慢了腳步。
昏沉間,謝雨離只覺得兩耳生風,眼前的樹木呼嘯地從兩邊掠過,她感到全身頭疼欲裂,腹中亂絞着,一時忍不住,嘔吐了出來。
姬墨楓也僅僅蹙了一下眉,忍下撲鼻而來的酸腐之味,接着腳底生風,朝山上狂奔。
謝雨離吐了後,人反倒是清醒了些,她看到這陌生人肩頭的污穢,極度不安,小心翼翼地賠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你接着睡。」
謝雨離還有有些不安,用袖襟擦着粘在他肩頭的那些污汁,直到確定對方確實沒生氣,又大着膽問:「英雄,能不能問下您,我女兒她現在怎麼樣了?」
姬墨楓被謝雨離「英雄」兩字稱呼,腳下一滑,差點一頭裁下,轉瞬,乾笑一聲,正正經經地回道:「小娘子莫怕,小生一定會將小娘子送到令千金面前。」
謝雨離想了想,細聲細氣地開口:「多謝英雄。」她也沒聽出姬墨楓帶着調侃的語氣,她更沒覺得這樣發問有什麼不對,皮影戲裏的台詞都是如此。
謝雨離身上還燒着,精神只緩了一陣,昏沉沉的深重感又襲來,伴隨着眩暈,她在昏迷前那刻,下意識地糾住了他的衣襟。
姬墨楓瞥了一眼緊挨在他頸處的小臉,燒得滾燙,但他不能停下,只能更發狠地提着內力向前奔去。
到了深夜,姬墨楓已連過三座山,本想一口作氣,直接到泯山,可後背的人燒得更凶,灼痛了他的頸處的皮膚。
而此時夜寒露更重,輕羅衫下的她,瑟瑟發抖,口中不時支語片斷地呢喃着,「水井裏的氣泡是紅色的……。樹的葉子尖上滴下來的露珠帶着血,有人在哭……。風總是很悽厲,象刀子一樣把人劈成兩瓣,到處是屍體,我喊呀,別殺,不能殺人的……。」
他深蹙雙眉,雖然知道只能做稍適休憩,否則真趕了人命。
一個時辰後,到了山頂,山路異常陡峭,而今夜天沉暗冗,夜色不明,不宜趕路。恰好,在山頂上,緊挨着一塊巨石有一間木屋,是獵戶人家。
姬墨楓上前敲門,不一會,一個中年的漢子來開門。
「兄台,我娘子不舒服,想在此借宿片刻,稍後就離開,請兄台行個方便。」
山中人墩厚老實,心又熱,半夜叨嘮,獵戶一家卻沒有絲毫不悅。那婦人見謝雨離燒得不醒人事,急忙到後房尋來一些藥草,急急地在小灶上生火煎藥。
姬墨楓跟男人要了一桶水,他身上被謝雨離吐過的地方早已發乾發硬,趕路時沒怎麼覺得,這一停下來,汗一發,惡臭難當。
獵戶家的一兒一女,也被突然來的客人驚醒,揉着迷茫的眼睛從掀開一角的布簾打量着姬墨楓,說着悄悄話。
姬墨楓吹了一聲口哨,朝着布簾方向眨了眨眼,逗趣,「哥哥要洗澡了,你們還不快跑?」說着,開始動手脫袍子。
小孩驚慌叫了一聲,馬上跑開。
姬墨楓三下兩除二將自已處理乾淨,跟獵戶要了一件獸皮縫的衣衫,雖然上下身分開,腰間還有一條布帶,看上去就跟趕集似的,但姬墨楓還是很自戀地湊到壁上掛的小銅鏡上照了好一會兒。
沒過多久,婦人端上了熱騰騰剛煎好的藥放在坑邊的小案上涼着,又回身端來一些吃的。
「這藥喝了,發一身汗便會好。」婦人從坑邊的小櫃裏取出一件普通的粗布衣裳,紅着臉道:「公子,你夫人出了汗後,最好給她換身裳。山里人沒什麼好東西,這衣裳卻是乾淨的,不嫌棄的話,便將就先用着,記得一出汗便要擦了。」
「深夜叨嘮了。」
婦人淡笑着牽着一對兒女出了房門。
姬墨楓拿枕子墊高她的腦袋,兩指一捏她一鼻子,端起黑乎乎的藥,笨手笨腳地往她嘴裏灌。
他原以為給一個昏睡人餵藥會很不順利,誰想這婦人,竟象是習慣了,閉着眼睛很配合地把一碗藥全喝了,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難道這藥不苦?」姬墨楓好奇地小啜一口,馬上一臉嫌棄地吐了出來,「真苦?」
半時辰後,謝雨離燒已退去,只是如那婦人所言,果真汗濕衣襟。
姬墨楓眉眼不眨,熟練地將她一身的霓裳羽衣褪下,乾脆利落地扯下她的肚兜,凝水般的肌膚在昏暗的燭火下發出白玉般的光茫時,姬墨楓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心道:果然是南宮醉墨養大的尤物。
他眼睛一點不客氣地上下觀摩了個遍,手下也沒閒着,取了案上備好的粗棉布,輕輕的拭着她身上凝出來的水霧。
褪及褻褲時,姬墨楓雙眸倏地睜大,拿了油燈便照,只見,女子的小腹上,描了一隻怒龍,龍爪直覆那暇思之處,龍身上,四個黃金赤字:南宮醉墨。
「嘖嘖嘖,果然變態無極限,連這私處也要標上,本座到此一游。」姬墨楓擦去那腹上細密的汗珠,隨着女子淺淺的呼呼,那小腹上下輕顫中,那龍身隨之浮動,令人暇想萬分。
空氣迷漫着一縷輕幽的體香和淡淡的藥香,泌人心脾,撓人心智。
接着……。他呼吸愈來愈沉重,接着,他咽了一下口水,暗罵一聲:你娘的,跟沒見過女人似的,不過是個紋身,見鬼了!
迅速地幫她穿上婦人給的白色衣裳,掩去一室春光。
打開房門,跨步走了出去,冷風吹來,很快風乾他額間的汗,他重重地挑了一下眉,吐出一口熱氣。
獵戶家的男主人正坐在一株松樹下飲着燒刀酒,邊上的粗碗裏盛着半碗熏乾的腸肉。
男人抬了一下手,邀請他喝他手中的酒,姬墨楓有要事在身,自然不敢飲酒,但也沒客氣,直接這用手夾了塊腸肉,放在口中慢慢地嚼着。
獵人綻出一臉生澀的笑,語中不無得意道:「我媳婦做的,孩子他娘是個能幹的人,別看這裏什麼都沒有,孩子們都吃得胖胖的。」
大山里人的心裏,孩子能不挨餓已是好日子,能吃胖,更是心滿意足。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風清雲淡,月朗星稀。這山中的日子,也是不錯。」
獵人用袖口糊亂地擦了解下酒瓶的頸口,往姬墨楓眼前一遞,道:「公子,這腸子要配了這燒刀酒才夠味,來一口試試。」
姬墨楓接過,聞了一口,贊道:「好酒,但這次不行,以後有機會,一定上你家喝酒。」暗衛執行任務,是絕不可能沾酒,如果必需飲酒,也會在事先服下解酒丸。
至於這美味臘腸,姬墨楓自當不會放過,吃了一天的乾糧,姬墨楓覺得有必要安慰一下習慣美食的胃腹。
這條線路他已經摸了很久,自然了解這家獵戶的情況,否則,他也不敢在此停留,更不可能放心地讓謝雨離喝下那婦人煎的藥。
姬墨楓休息了半個時辰後,起身出發,離開,拍了拍獵戶的肩,「你一家子,趕緊躲進山里避一避,不出三個時辰,就會來一批殺人狂,見人就殺。」
姬墨楓背了謝雨離又趕了五個時辰的路,終於來到泯山懸崖之上。
早已守候的暗衛營醫組馬上接過嘔吐不止的謝雨離,將也放在小山洞裏開始診治。
泯山產玉礦,因地理位置特殊,東越一直禁止百姓私自在這開採玉石,但還是阻止不了盜採玉石之人入山。
他們在泯山上挖了不少的山洞做休憩之所,裏面備了床榻和鍋灶,角落裏還有一堆的乾柴,洞外石槽里還有半缸未蒸乾的雨水,雖然瞧着有點髒,但對盜玉者而言,有水喝有地方睡就不錯。
姬墨楓則與另一個暗衛打開地圖,開始布陷。
時間飛逝,很快,天就暗了下來,其間,兩人只簡單地吃點乾糧。
醫組的暗衛給謝雨離退燒後,馬上從懸崖上吊着繩索撤退,他們並不擅戰,只負責後勤。
「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不多!」雷鳴粗着嗓門咒罵,「南宮醉墨的死衛真他娘的變態,一個個是不是狗變的,十里外都能尋着味找來,老子就差窩在糞坑了。」
「燕青呢?」姬墨楓看着雷鳴扮成肥頭大耳商人的模樣,眯了眼,一臉興災樂禍。
「這小子受不得髒,所以劫了個新娘,吹吹打打,估計這時候早已過了三叉鎮。」雷鳴乾笑一聲,看着姬墨楓身上的獸皮短衣,粗布褲子,「洞房你想代勞,還是換件象樣的。」
「小爺穿什麼都英明神武。」姬墨楓剛想一拳過去,突然察覺到雷鳴的耳朵抖動了一下,馬上稟住息。
沒有夜色的夜晚漆黑一片,雖然看似空無一人,但兩人還是察覺到了一股殺氣從兩面向他這方向襲來。
如果是後面的追兵,這對姬墨楓並不意外,只是佩服南宮醉墨死衛的跟蹤追捕的速度確實驚人。
但前方他們的去路,分明也隱着一股濃濃的殺氣。
如果仍是南宮醉墨的死衛,那只能說南宮醉墨在知道謝雨離被劫走的剎那,便判斷出他的去路,派了死衛,快馬加鞭,從陸路繞過水域和山脈,直接從前方圍堵。
那此人不僅敢賭敢博,更是用兵如神。
姬墨楓和雷鳴皆感到那些隱秘的氣息愈來愈近,他冷然一笑,身形一晃想衝進山洞,幾道凌厲的撕殺之氣挾着尖哨銳利之聲,眨眼間,在他的前面擋出一條箭牆,阻去了他的路。
姬墨楓目如電倏地蜇向黑暗的北方,視線一巡,馬上退至懸崖邊。
此時前方北上西凌的路被堵,昨晚兩人在布陷時特意留意,以他的身手從涯上跳落,中途有不少纏繞蔓騰,涯雖高,但對他並沒有性命危脅。
「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雷鳴聲音並不大,畢竟謝雨離在洞內,這要是他破開嗓門一喊,那女人準是一命嗚呼去閻王那報道。
姬墨楓朗聲一笑,「傳聞南宮醉墨用兵如神,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小爺十分佩服!」
南宮醉墨從十丈開外現身,信步而來,神情冷然,看不出喜怒,「你劫持了朕的人,朕自然急着向你討要!」
四周一下亮如白晝,無數的火炬照亮了整個漆黑的夜空。
謝雨離熱燒已退,此時昏睡,是因為體力消耗過大,聞到動靜,便睜開了眼。
她看到洞外的光亮,迷迷糊糊的朝外走去,剛出洞門,一眼就撞及一雙寒酷如冰棱的眼睛,她雙膝一軟差點就跪了下去,慘白着臉,求助地看向站在懸崖邊的姬墨楓。
此時姬墨楓已是軟鞭在手,死死盯着那群死士,眸中儘是警告,仿佛只要他們一靠近謝雨離,他的軟鞭就會將他們劈成兩瓣。
「過來!」南宮醉墨顯然也估到這種對峙的局面,沒有下令奪人,反而令謝雨離自已走過來。
謝雨離本能地搖搖頭,寒風下渾身顫抖着,她的嘴微微地張着,想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過來……。」姬墨楓挑了嘴角,道了一聲後,雙眉高挑,極緩極慢,帶着內力幾近是一字一眼,「雨離,方才我們在山間小澗共浴時,你我裸袒相對,雖未盡好事,但你已是我的人,不過,我不喜你陰處的紋身,到了西凌,本公子會親手將它洗去。」他的聲音清晰如空谷中迴蕩,一滴一滴穿透了南宮醉墨的心臟。
那雙眼眸更是艷如三月桃花朵朵盛放,明媚鮮艷、帶着極端的挑釁投放在南宮醉墨的身上。
雷鳴自然知道姬墨楓這是打亂對方心智之策,馬上朗笑配合:「南宮醉墨,雖然我兄弟不大厚道,給您送了頂綠帽,不,算不上綠帽,必竟未成好事,那就算是綠鞋吧,呵呵,我們遠道而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陰——處——紋——身!
如果語言能殺人,南宮醉墨絕對相信,姬墨楓有這能耐!
南宮醉墨踉蹌地往前行一步,壓制住體內翻滾的血液,進而隨着急喘的呼吸一點一點地涼透了,遽烈的痛楚緩緩傳遍全身,臉色如裹冰霜,嘴角卻掛着泓似有似無的淺笑,冷冷地瞅着一身粗布衣裳的謝雨離,生硬地咬出:「過——來!」
或許,他並不信兩人會共浴,但謝雨離的身子被別的男人所窺,這是不爭的事實。
她腹中的紋身,是他親自所繪,亦是他一針一針炙下,成圖歷經三年之久。
謝雨離這才發現自已身上衣裳果然換了,她掩了耳,一動也不敢動支撐着搖搖欲墜的身體,低着首,甚至連抬頭看一眼南宮醉墨的勇氣也沒有。
趁着南宮醉墨心神大亂之際,姬墨楓軟鞭擊出,欲纏住謝雨離的腰身,將她卷到自己身側,突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向他襲來,姬墨楓立即反應到,眼前蹙立不動的南宮醉墨的武功決不在自已之下。
「離離,過來,來朕身邊!」南宮醉墨腰間軟劍已出,運足內力,直指着姬墨楓,眸光一瞬不瞬地聚向他,絲毫不敢懈怠。
這一天一夜沒有停休的凌厲疾馳,夾着滔天的憤怒,腦海里全是大雨傾盆夜謝雨離瑟縮不安的眸光。
如此明顯的情緒泄露,他竟然連想也沒想到,這個孩子居然敢動了離開他的念頭。
此時,看着她明明是一副畏懼到極點的樣子,腳後跟卻本能地朝着懸崖方向挪着,那細微的移動,每一步落進他的眼裏,都象浸了水的厚紙一樣,死死包住他的肺部,讓他透不出一口的氣,窒息欲炸開。
他強壓着,劍尖微顫,卻不敢指着她,他怕萬一慎壓不住心裏的怒火,劍氣會直直穿透她的身軀。
謝雨離閉了雙眸,突然對着南宮醉墨重重一跪,央求道:「皇上,就讓我離開吧。」
「離開,你想去哪?」暴怒幾乎讓他瘋狂,凝逼出最後一絲的冷靜,他並不看她,雙目緊攫姬墨楓,
「謝謝皇上的養育之恩!」謝雨離她瑟瑟而抖的身子朝着南宮醉墨又是重重地磕了一個頭,緊閉的雙目緩緩而開,起身,斷然朝着姬墨楓跑去。
姬墨楓臂上一收,將懷中的謝雨離摟在胸前,一手掐上了她的脖子,狂妄而笑道:「南宮醉墨,你能截到這裏,可見這美人還真是你的心頭肉,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恥拿她做人質,你們最好乖乖退後,小爺萬一手抖,不小心把這美人的脖子給掐斷了,可沒辦法再賠你一個!」
方才還是一副情深樣,轉瞬就是變臉,饒是那些面無表情的死士,此時,神情亦是微微破顏。
南宮醉墨臉上神情一寸一寸緩緩綻開笑意,眉目舒展,連眉梢都是一層薄薄的笑意,緩緩道:「蘭天賜想要她來當藥引,我告訴你,沒用。你回去告訴蘭天賜,這天下,能救謝良媛的只有我南宮醉墨,想要心上人的命,讓他親自來東越,向朕磕三個響頭,朕必定不吝賜教。」
謝雨離感到呼吸被阻,稍稍掙扎了一下,緩緩睜開雙眼,扯了一下嘴角,苦笑一聲,她想提醒:他不會受你威脅的,我不過是他手裏的玩具,他只是不喜歡自己動過的東西,被別人搶了。
可她咽喉被掐,無法開口。
姬墨楓並沒有被南宮醉墨轉移了話題,他指尖更強勢地扣住謝雨離的頸項,月光下,謝雨離雙眸漸漸充血,頭被迫半仰着,已經完全無法自主呼吸,她的眸光飄移地看着重重烏雲探出的一絲月光,慢慢眯起了眼,她在笑,嘴角雖有裂開的譏諷,卻並沒有怨毒。
她的眼中卻仿佛流淌着一彎水月——是眼淚!
那笑蜇得南宮醉墨五內俱焚,卻又不敢上前一步,哪怕是開口阻止。
時間象生命般緩緩在在流逝,空氣中迷漫着沉沉的死亡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南宮醉墨那雙如淬了鶴頂紅般的眼睛,在火炬的光茫下,流光艷如火鳳凰涅磐,無窮無盡漾着殺意,他甚至連眼角也不曾掠過謝雨離,直直盯着姬墨楓,一字一頓,「東越央央大國,應城更是國之皇城,豈容肖小如此放肆,朕千里奔襲,只因事關國恥,豈會因為一個婦人而興師動眾?你想殺,隨便!左右不過是個婦人!」
謝雨離是他親自帶大的孩子,他身邊擁有奇人異士,自然比謝夫人清楚,這孩子身上的病症並不是簡單用野山參就能吊命。
但那時的他也嫌麻煩,只想她能活就活,不能活死了,也不過是死了個玩寵,一個普通的孩子能每日以野山參吊着,算是福大命大。
所以,沒怎麼費心思。
直到謝雨離六歲時,因為一塊糕,被另一個豢養的女童推進湖裏,小傢伙臨咽氣前,手裏還抓着半塊幾乎糊掉的糕點,睜着一又水霧般的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那樣毫不知人間生死的笑,也不知怎麼就這樣纏進了心裏。
他命太醫吊住她的命,馬上下令請鬼醫進離王府。
鬼醫給他配出的藥,雖然每一道藥材都極為刁鑽,但以他的權勢,並不難得到。
後來,謝雨離過得平平安安,基本能象正常的小孩一樣,蹦蹦跳跳成長,直到初潮來臨。
如果謝良媛的體質和謝雨離一樣,那以蘭天賜的醫術必然知道,謝良媛根本受不得手術診治,所以,他斷定,不出一個月,蘭天賜必挺而走險,再次潛入東越求方。
既然如此,蘭天賜手下的暗衛怎麼可能殺了謝雨離?
更何況,雷鳴在此,如果罔顧謝雨離的生死,只需雷鳴一吼,便可傷人無數,成功脫身,哪需要姬墨楓吐那些流氓話,意圖打亂他的心智。
所以,他只能一賭,否則,謝雨離一旦進入西凌,憑西凌天網般的暗衛,他的死衛只要一潛進西凌,就會被監視得無所遁形。
「哦……。既然沒有,那就不留了」姬墨楓嘴角一勾,雙眼一沉,猛地提起謝雨離,朝着身後的懸崖一擲,將她拋了下去。
「不——」廝長的吼聲破喉而出,他目眥欲裂,看着謝雨離如一件破布娃娃般飛了出去,直直下墜。
他,登時胸口如火燒,心膽俱震,疼得他連心都快從心口中溢出,那一瞬,只想與她一起落下!
幾乎是同一時刻,他沖向懸崖,向她落下的地方衝去,那沖勢,勢必剎不住——
身邊的死士見狀,幾個人同時猛地一撲,將南宮醉墨撲倒在地,眾人滾成一堆。
姬墨楓與雷鳴在那一剎間,如同鬼魅般朝着北部方向掠去,遇阻時,雷鳴氣沉丹田,仰天一嘯,瞬時,所有人體內氣血翻滾,內力在那一瞬間仿佛被生生壓制了下去,只好眼睜睜地看着兩人消失在北方。
「走開——」南宮醉墨連嘔出幾口血,眸中赤紅,幾欲暴裂。
死衛抵死不從命,發狠地抱住,喊道:「皇上,請您冷靜,讓屬下下去尋找,皇上龍體保重。」
「大膽,還不快放手?」也不知是心頭太疼,還是蹙不及防時被雷鳴的吼聲所震傷,南宮醉墨只覺被心口那漲得象積蓄了千年般無法排解鬱氣,在一瞬間爆炸,炸得他血肉磨糊。
這是泯山懸崖,懸崖上有無數顆凸起的巨石,就算是一頭兔子掉下去,經過連連碰撞後,也會被撞成一堆血肉。
何況是謝雨離那弱不經風的身體……。那是他嬌養大的孩子!
這一想,疼痛如刀,活剮着他的每一寸肌膚,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
「皇上……屬下已放絞索,皇上龍體保重,或許,夫人會被樹枝所纏,皇上……。」死士拼死抱住帝王的腿,任其拳頭擊在他的後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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