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權沉吟了一會,目光坦然的凝視着蔡邕,想了想,才低聲的道:「如今木已成雕,漢室天下今後將會如何發展,你我都改變不了,長安城伯父是絕對回不去了,伯父還是一代大儒,人該往前看,伯父該為以後想想了。」
「為以後想?」蔡邕嘆聲,目光有些迷茫:「某還有以後嗎?」
「伯父一身才華,不僅僅學識淵博,理論知識紮實,而且還是在朝廷的官場之上打滾幾十載,有起有落,經驗豐富,非一般讀書人,無論到了哪裏,都是人人邀請的大能,如果孫權想要伯父你為征東將軍府效命,估計殺了你,你也不會去。」孫權微微一笑,低聲的道。
「汝知道就好。」蔡邕聞言,冷笑一聲。
不過孫權有一點倒是沒有說錯,長安再次淪陷,已經打斷了他重返長安的最後一絲念頭。既來之則安之,江東也算是一個好地方,渡過餘生也不是不可,但是要想讓他為孫堅效命,他做不到。
「伯父今年不過不足六旬,身體健壯,還有大好年華,若是就這麼浪費你一生所學,就有些暴遣天物,會遭雷劈的,所以孫權斗膽,給你安排的一個很好的去處。」孫權靠上來,涎着小臉,笑呵呵的的道,他發現,其實老頭子也不是很厭惡自己,就是喜歡訓斥他。
「哦,說來聽聽。」
孫權的一張小臉算是很俊朗帥氣,不過蔡邕怎麼看都有一種想要一巴掌拍過去的心思。
「如今天下混亂,世家把持着儒道文獻,上古聖賢的知識無法傳承,而大部分的寒門士子,求學無門,所以我父親在初平元年,進駐吳郡的時候,就在江東建立的一所書院,不分貧貴,不分門庭,皆可入讀。」
孫權的面色一下子變凜然,語氣誠懇,躬身的道:「如今江東書院以盛憲先生為為祭酒,已經有老師十數,學子數百,不過江東地大物博,人口眾多,想要普及眾民,規模不足,而且盛憲先生的才能名氣不足以鎮壓一所聞名天下的大書院,所以某想要請伯父出山,教書育人。」
「江東書院?」
蔡邕雙眸爆出一抹精芒,神色微微有些意動,畢竟桃李天下對於他們這些讀書人來說,**力很大。
不過他沉吟片刻,面色有些清冷,嘴角一抹冷笑,冷聲的道:「呵呵呵,孫仲謀,不要以為某家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你不就是想要某家為江東政權培養人才嗎?」
「伯父,某從來不否認這一點啊!」孫權淡淡一笑。
蔡邕凝視孫權,雙眸之中的光芒變的很尖銳,道:「恐怕不止這一點吧,江東書院的入學不分貴賤,不分門庭,必然會對江東世家其衝擊,所以一旦某家當然江東書院祭酒,必然會陷入江東的寒門和士族之鬥爭,你這是變着法子,讓某家為你們孫家對抗江東世家,小滑頭,休拿大義來想要糊弄某。」
「伯父真精明,想要糊弄你,看來權還要多吃幾年米飯才行了。」
孫權聞言,不得不感嘆,這些在仕途打滾了幾十年的人,就算是一個老頑固的思想,也是精明精明的,他只好坦然的道:「當初建立江東書院,第一目的就是想要為江東政權培養人才,畢竟若無良才,怎麼可能管理江東,讓江東的天下太平呢?」
來自未來的孫權,比這個時代的任何人都明白,人才的重要性,當初建立江東書院孫堅是為能原吳郡太守盛憲和一些人被刷下來的讀書人有一個好的去處,為自己博取一個好名聲而已,而孫權則不已,他對江東書院的重視比孫家任何一人都要緊張。
書院的地址是他親自選的,房舍是他設計的草圖,派人親自建立的,這兩年無論朝政上的經費多緊張,江東書院的經費從來沒有拖過一天。
「第二就是想要對抗江東的這些世家,世家和本地豪強不同,這些世家的核心不是人口,不是田地,其實就是掌控知識傳承,掌控的讀書人,所以任何一個諸侯想要穩定自己的地盤,都要依賴這些世家。」
這個時代,讀書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雖然紙張已經發明了,但是造價貴的很,不普及,有不少用的還是竹簡,貴一點用布絹,而且活字印刷術還沒有出來,每一本書都是手抄,知識傳承就更難了。
世家之所以是世家,就是因為他們的子弟有家學傳承,有名師教導,能讀書明理,掌控知識,江東三郡,高層的不說,低層的官吏,一半以上,來自世家。
孫權目光清冷,嘆聲的道:「江東的政權想要安穩長久,我孫家自然不能讓他們掐住咽喉,想要撼動這是世家的影響力,要的就是打斷他們脊梁骨,無論多困難,江東書院是一定要發揚光大的。」
「小子,你可知道,你在做的是什麼?」蔡邕沒有想到孫權居然有這等雄心,冷聲的道:「你這不僅僅是在與江東世家為敵,還是與天下世家為敵,你這是在掘他們的根基,他們是會和你拼命的。」
「所以我需要伯父的聲望來鎮壓江東書院。」
孫權神情無畏,嘴角勾勒起一抹冷然,戰意凜然,道:「天下世家又如何,欲治天下,先治世家,江東基本已經入我孫家之手,有長江天險,精銳的水軍橫江而護,誰能阻我孫家。」
「老夫為什麼要幫你啊?」這個囂張的混小子有求於他,老頭子這時候開始表現的無矯情起來了,冷聲的道。
讓你混小子當初把老夫罵的狗血淋頭,到頭來還不是求老夫,蔡邕心中狠狠的道。
「咱好歹是一家人,你不幫我,幫誰啊!」孫權趕緊靠上去,嬉皮笑臉的道。
「一家人?你孫仲謀的臉皮還真厚,某告訴你,你想都不要想。」說起這個,蔡邕立刻吹鬍子瞪眼睛,憤怒的道。
「好吧!」
孫權覺得不能刺激這個老頭,要是再暈一次,估計蔡姐姐能把他給撥皮拆骨,便改變一個說法,很煽情的道:「就算伯父不是為了幫我,就當是幫一幫天下的寒門士子,為什麼飽讀詩書的一定是門閥子弟呢?天下有多少寒門子弟求學無門?伯父心中應該明白,寒門弟子不是沒有資質,只是少了一個機會,他們也可以封侯拜相,他們也可以飽讀詩書,為何不給他們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呢?」
蔡邕聞言,雙眸閉起來,面色有些掙紮起來了。
他出身不算世家,但是也算是門庭顯貴,師從當年的太傅胡廣,求學之路算是平坦,但是不代表他不明白寒門子弟想要成為一個讀書人的辛苦。
「伯父,拋開其他的一切來說,教育是一件大事,你身為讀書人之中的佼佼者,心中更應該明白,讀過書的和沒有讀過書的,其中有着質一般的差距,十年育樹,百年育人,這就是書院的最大的作用。」孫權低聲的道,他知道蔡邕已經心動了,不過還有一絲顧慮,便再加一把火。
「十年育樹,百年育人,此乃大功德!」
蔡邕募然的睜開的雙眸,迸射出一抹璀璨的光芒,心中大動不已,沉吟的很久,才低聲的道:「此事甚大,汝容某考慮幾天,再與你答覆。」
雖然這的確是一件好事,他也很心動了,但是蔡邕的政治智慧更明白一點,江東書院不僅僅是一個教書育人的地方,這還是一個大泥濘,牽涉到世家和江東政權的鬥爭,跳進去的,未必能出的來。
所以他必須要考慮慎重。
「那伯父好好想想。」孫權點頭,這件事有希望就行,不能逼迫的太緊,不然會適得其反。
……
中午,雖然蔡邕這老頭子根本沒有留他吃飯的意思,但是孫權的那個水火不侵的厚臉皮,早已經把蔡府這裏當成自己的家,況且他家的媳婦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能寫一手好文章,做出來的菜也是可美味了,他飽飽的吃了一頓,才離開的蔡府。
孫權離開蔡府之後,去的一趟錦衣衛衙門,處理的一些事情,然後迅速的返回的孫家大宅,找來了徐庶,兩人在幾十個車下虎士的保護之下,策馬離開吳縣。
吳縣東城的郊外,不過五里之地,有一個小山峰,山峰之下是一個小湖泊,山清水秀,景色秀麗,山峰之上一馬平川,是一片大平原,其中平原之上,樹木成排之下,嶄新的房屋成片連着。
這片房屋或高或低,周圍有圍牆,佔地過百畝以上,正面朱漆大門口,左右兩個石獅子,中間一塊銀鈎鐵筆的上書——江東書院!
「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
孫權和徐庶策馬而來,才走到書院的門口,還沒有進入書院,就已經聽到了書院之中,莘莘學子們,一陣陣朗朗的讀書聲。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江東書院的大門口,徐庶一襲長袍,翻身下馬,抬頭,凝視着江東書院的這個牌匾兩側,有兩句話,他不由自主的低聲讀了出來。
「元直,怎麼樣,這幅對聯還算合乎情景吧!」孫權也跳下馬,一臉的自豪的道:「這可是我親自提上去的。」
「這兩句詩言倒是對仗的很工整,而且也合乎書院的意境,更包含着一股大氣魄,不過仲謀,什麼對聯啊?」徐庶疑惑的問道。
「啊!」
孫權愣了,他忘記了,好像這是時代,並沒有對聯這個說法。
對聯又叫楹聯,這個傳統文學應該來五代後蜀主孟昶,在東漢末年這個年代,應該是沒有這種文學的流傳。
「元直,你不覺得這兩句詞對的很工整,相對,關聯!」孫權大了一個哈哈,混亂的撤過去了。
「這倒是沒錯,就對聯也對!」徐庶凝視着兩個對聯,沉吟的片刻,才點了點頭。
「來,隨我進去,我可是按照大學格局來的佈置來建立這所江東書院的,佈局絕對大氣。」孫權把車下虎士的護衛和兩人的馬匹都留在外面,拉着徐庶走了進去,驕傲的道。
「大學?是太學吧!」徐庶聞言,有又糊塗了,道。
「哦,對,是太學!」孫權很想說,其實是後世的大學。
學院之內很整潔,樹木成蔭,房舍分割,有教學區,有住宿區,有食堂……孫權為了佈置這所學院,花費的不少財力和精力。
「權公子,你來了。」如今的江東書院的祭酒,吳郡前太守,盛憲的神色看起來比以前更加的精神了。
這所江東書院簡直是換發了他第二春的生命,讓他投入百分之一百的精力,對於孫權,他更是感激,江東書院有今天的規模,離不開孫權的鼎力支持。
畢竟這個年代,能有幾百個讀書人在一起讀書,情況太少的,這讓他很滿足。
「盛祭酒,我給你介紹。」孫權微笑的介紹道:「這是蔡中郎的學生,徐庶,字元直。」
「學生徐庶,拜見盛祭酒,家師常常懷念當初與盛祭酒煮酒論音的日子。」徐庶恭敬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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