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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座正在翻新修築的新城,一個個熱火朝天的工程上進行時之中。
魏王曹操,一襲黑色長袍,頭戴玉冠,背負雙手,站在漸漸完工的宮城的鐘樓之上,一雙深邃如淵海般的目光俯視着整個雒陽新城的盛況。
他臉龐上不由自主的多了一抹滿意的笑容。
洛水滔滔,人頭涌動。
如今的雒陽城,可不是當初十八諸侯進入雒陽的那一個光景,而是充滿了一種朝氣。
初平元年,董卓退守長安,李儒的一把大火,整整三天三夜,把雒城陽焚燒一空,如今十載光陰一轉而逝。
戰國五年,郭嘉以雒陽令的身份重返於雒陽,開始大興土木,翻新修築。
如今不過年過半載而已,在魏國的傾力支持之下,雒陽新城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排排整整齊齊的房舍,漸漸喧囂起來的人氣……
這一切都讓曹操很滿意。
也許是受到了吳國金陵城的影響,曹操這一次既然翻修雒陽為都,也下了好大的血本,把這座未來未來的都城修築的比之昔年還要偉岸三分。
雒陽城本來始西周城,地理位置北倚邙山,南臨洛河,東至寺里碑,西接白馬寺,能為歷朝歷代的帝都,自然有他過人之處。
曹操立都雒陽,是因為他在他心中,即使長安也比不上金陵城,唯有重新修築之後的雒陽城方能媲美。
兩國相爭,在於全面的競爭,朝都也是要比較的,他可不想魏都還不如吳都。
當然,一座承載一國的朝運的都城沒有這麼容易修築完成,當年孫權建都金陵城的時候,幾乎耗費了江東商人的半數財富,這還是糜竺帶領着江東商會咬着牙關,鼎力的支持。最後也要耗費了幾年,才完全建成。
即使今時今日,金陵城的修築都沒有停止,依舊在完善之中。
雒陽城雖然有城牆輪廓。有良好根基,然而在當年的烈焰之中,幾乎毀於一旦,想要真正的建築成一座都城,即使魏國。起碼也要數年光景。
不過曹操看到如今的雒陽城,已經十分的滿意了。
「公與先生,孤的雒陽城如何?」
曹操得意的向着身後的中年文士問了一句,然後不得文士回答,自己傲然的道:「當今天下,世人之知道金陵城,而不知許都和鄴城,即使長安也無法和金陵媲美,孤耗費國庫,重新修築的金陵城。定當和金陵一較高低。」
他這一次秘密西來,身邊就帶了一個謀士,還是一個沒有臣服於他的硬骨頭,沮授。
「甚好!」
沮授平平淡淡的吐出兩個字,才道:「但是相比金陵城,有點距離!」
囚禁的時間長了,出來走走,也算是散散心。
不過歸心魏國,他沒有這個年頭。
「距離在哪?」曹操聞言,微微眯眼。
「人!」
沮授淡淡的道:「一座再偉岸的城池。少了人,它也只是一座死物,金陵是當今天下不可複製的一個神話,它的根基在於吳國的繁榮。而魏國,永遠也學不會吳國的那一套,因為你曹孟德畢竟不是孫仲謀!」
魏國,吳國,當今天下兩大霸主,看起來發展相差無幾。然而他們永遠都不可能在一條直線上發展。
曹操即使一直在取長補短,但是他也有他霸主的驕傲,有魏國的獨特的發展性質,他不可能複製出吳國的那一套,也不可能把魏國變成吳國的經濟繁榮。
「先生果然眼力過人,一眼即中!」
曹操嘴角揚起了一絲淡然的苦笑,他有他的驕傲,他能虛心的取長補短,發展魏國,但是絕對不會照搬吳國的那一套。
吳國,在經濟發展方面,有着獨一無二的魅力,這是他不能否認的。
「但是先生,孤相信,對於這方天下,孤能做的比孫仲謀要好!」曹操傲然的道:「魏國也能發展的比吳國要好,吳國看起來繁榮,可主次不分,早晚會出問題,魏國的發展,才是正道!」
「孫仲謀是一個奇才!」
沮授只是淡淡的道。
「奇才也要敗!」曹操目光銳利,斬釘截鐵的道:「孤自信,得關中之後,魏國就能把吳國斬於馬下!」
「魏王既然有此信心,何必要你某相助?」
沮授目光微眯,淡淡的道。
「先生還在氣孤?」
曹操聞言,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發怒。
「不敢,沮授如今不過一介罪人,豈敢對魏王不敬也!」
沮授身上的儒袍在微風之中,獵獵作響,筆直的脊梁骨散發着文人的風骨,他不卑不亢的道。
「先生,孤有點不太明白,半年前,先生還拼了命要全了自己的忠義之心,現在為什麼就如今變的如此平靜了呢?」
曹操眉頭湊成一個川字,這塊硬骨頭,還真的夠硬了,都磨了一年,還沒有一點成效,他的耐心都幾乎讓他磨乾淨了。
「自古艱難為一死!」
沮授抬頭,目光湛然一亮,一閃而逝的光芒有些灼熱,最後變的異常的平靜,淡淡的道:「魏王若是要某死,某活不了,魏王若是不想讓沮某死,某恐怕想死都死不了,何必執着!」
他不是不想死,只是死不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勇氣去死。
自殺也許要勇氣的,他能為了袁紹自殺一次,已經鼓起了足夠的勇氣,死不去而活下來之後,他可沒有第二次自虐的傾向。
「公與先生,晉國覆滅已經快一年了,你還是這麼執着,當年你能叛韓馥而投袁紹,為何如今卻不願意輔助孤一統天下呢?」
曹操微微眯眼,目光猶如刀刃般銳利。
沮授是一個難得的人才,所以他始終保持這一個耐心。
「韓馥非某之主,某心安理得!」
沮授沉吟半響,才低聲的道,坦蕩蕩的聲音多少有些低沉而愧疚。
他這一生。少有違心之事,然而韓馥算是他的一個痛楚,他不曾後悔,也不曾真心的把韓馥視為主公。然而卻始終有些愧疚。
叛,就是叛了。
當時他乃是冀州牧府下的官吏,最後選擇了輔助袁紹,對於韓馥,他心中多少有些難受。
「袁紹便是你心中之主?」曹操目光冷冽。
「是!」
沮授坦坦然然的點頭。沒有一絲的忌憚曹操的心情。
「他敗了!」曹操咬牙切齒的道。
「所以,我也敗了!」沮授笑了,道:「魏王,某不過只是一個敗軍之將,何以言勇!」
「先生,你又說錯了!」
曹操聞言,連忙搖頭,淡然道:「袁本初戰敗,不是你沮授之敗!」
「魏王想要說什麼?」
沮授雙眸之中瞳孔明顯有些收縮了起來,心中隱隱作痛。
袁紹之敗。他是已不太願意去想起的原因。
怪不得任何人。
終究只是咎由自取。
「先生,錯了要認!」曹操嘴角一咧,勾勒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道:「汝還有選擇的機會,可不要把自己逼入死角!」
「好像元皓兄那般,錯了再重新選擇一邊,然後投身在你們魏國的旗下,叱咤風雲,指點江山嗎?」沮授冷然的道。
他不怪田豐。
田豐的選擇沒有任何的錯,這一個昔日比他對於晉國還要堅定心態的老朋友。最後屈服於魏國,不是貪生怕死,也不是因為榮華富貴。
說到底還是袁紹負了他。
當年官渡大戰,袁紹危在旦夕。田豐千里救駕,最後為了袁紹脫身,冒險斷後,兵陷白馬山,何等的忠義,然而卻換回來的僅僅只是因為一道流言全家下了大牢的結果。
他心寒了。重新則主,有何不對?
可惜,自己不是他,袁紹曾經對不起田豐,所以田豐可以選擇,但是袁紹對於自己,並無辦法的虧待,至此至終,一如至往的倚重。
這是他過不去的一個坎。
曹操目光看了看沮授,反問的道:「如今的田元皓,過的不好嗎?你難道就人心自己的才能消聲覓跡於歷史之中?」
「很好,他過的很好,比之昔日也許還要好,你曹孟德比吾王有着更廣闊的心胸,他能盡情的發揮才能,只是沮公與不是田元皓!」
沮授沉吟半響,才有些低沉的道。
「孤相信,總有一天,你也會成為魏國旗幟之下的肱骨大臣!」
曹操自信的道。
「某不會為魏王出謀劃策的!」沮授很堅定。
「我們走着瞧!」
曹操眼角流淌着一抹自信的光芒,高難度的活,他喜歡挑戰,這一個人才,他一定要征服。
「大王,安邑傳來的戰報!」
這時候,一個親衛匆匆而來,走上鐘樓,單膝跪地,雙手把一份戰報呈上。
「安邑?」
曹操聞言,回過神,目光微微一動,神情有些疑惑,伸手接過戰報,攤開一看,面容瞬間有些陰鷙起來了,怒容迸發。
「什麼事請能讓魏王如此憤怒?」沮授微微皺眉。
「成公英夠狠!」
他仿佛從牙縫之中蹦出這個字來。
「火燒安邑,十萬性命,付之一炬,他的確夠狠,不過這也在意料之中,西涼乃是虎狼之地,能以寒門之身,飽讀詩書,走出來的謀士,那一個不狠,李儒?賈詡?他們難道就不狠了嗎?」
沮授有些疑惑,湊上來,目光看了看曹操的手上的戰報,面容也微微一沉。
西涼自古就是一個荒涼而混亂的地域,從哪裏走出來的將士還好一點,自殺伐而出,不過就是殺伐果斷一點而已。
然而,能從西涼走出的讀書人,基本上都比中原謀士要心狠手辣一點。
在西涼,讀書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寒門子弟,吃口飯都難,能讀書有成的,基本上都是意志力,經歷過無數的磨難。
所以自然而然行事的時候也會變得比一般人心狠手辣一點。
李儒是如此,賈詡是如此。成公英亦然如此。
良久,沮授平心氣和了一點,繼續的道:「這個成公英在狠辣方面自然也不例外,不過他一把火燒的比李文憂要狠。十數萬百姓,他如何能下得這個手!」
李文憂昔日一把火燒了雒陽城,起碼也遷走了城中上百萬百姓,然而,這一次。成公英可為手狠手辣,十幾萬人在城裏面,說燒就燒。
「孤饒不了他!」
曹操咬牙切齒的道:「來人,傳令郭奉孝,即使韓遂跑了,孤也一定要成公英的人頭,祭奠安邑城的亡魂!」
他知道,魏軍是絕對不能太早出手,不然會把馬騰嚇跑了,但是他實在有些氣不過成公英的毒辣手段。
當年的雒陽城。他無能為力,如今的安邑,他倒是想要給亡魂一個交代。
「諾!」
親兵躬身領命。
「等等!」沮授突然開口。
「先生什麼意思?」曹操眯眼。
沮授沉吟片刻,神情有些掙扎,半響之後才有些決意,淡淡的道:「這雒陽城,某待的有些煩悶,魏王若是不介意的話,可否送某去安邑走一趟?」
「你要去安邑?」
曹操面容微微一喜,問道:「先生願意出手對付成公英?」
「某非為汝而出手。成公英此等喪心病狂的手段,某心中也有些看不過去了,就當幫龐德一把而已。」
沮授對於魏軍的佈局倒是很清楚,他知道魏軍不會因為一個成公英提前出手。所以淡淡的道:「魏王馬上就要南下長安了,長安如今的局勢,魏王不會因為一個成公英而改變,而如今盤踞河東的郭奉孝此人冷靜,他所為了不過是河東戰役,寧願讓韓遂跑了。也不會讓馬騰溜了,所以,不到時機,他不會出手,成公英此人想要逃,還是有機會的,唯一能擋住他的是龐德,某不想讓他跑會西涼!」
「相助龐德?」
曹操眉頭皺起,道:「此人可是涼國大將?」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力量攔住成公英很韓遂,成公英這一把火的意思是,他想要跑了,能讓他跑的地方,好像就只有一個了!」
沮授雖然擅長內政,但是作為一個謀士,在這軍略方面他只是稍稍的比田豐弱一點,要是摸索敵人的意圖,他更加在行。
「西涼?」曹操目光一動,接口而道。
「沒錯!」
沮授點點頭淡淡的道:「龐德雖然有能力,但是他面對成公英,束手無策,我幫一幫他,把成公英留下,不好嗎?」
「孤怎麼感覺,孤在資敵啊?」
曹操眯着眼,目光看着沮授,有些低沉的道:「若是你心懷舊日之仇,相助涼國,倒戈一擊,孤可就虧大了!」
「那就要看魏王如何想了!」
沮授神色平靜,無悲無喜:「或者說,魏王願不願意在某家身上堵上一把,某家會,還是不會幫助涼國!」
「孤願意賭一把!」
曹操很清楚,想要這塊硬骨頭歸心,就要冒險,他給不出信任,沮授一輩子都不會輔助他:「你若有選擇,第一個,一定是孤,而不是涼國!」
「魏王可真心寬!」沮授有些意外。
「來人!」
「大王!」
親兵的一個隊長蹬蹬蹬的走上來,俯首領命。
「傳令虎豹騎……算了,傳令鬼卒死士,調遣一百精銳護送沮授先生,進入河東安邑,貼身保護沮授先生的安全,虎豹騎過於囂張了!」
「用鬼卒?」
沮授目光微微一動:「你監視某家?」
「孤還不至於這么小氣!」
曹操淡淡的道:「如果是監視,孤用的是鬼卒探子,鬼卒死士能保護你的安全,河東,畢竟是亂戰之地,你自負過人,可是有時候碰上的不講理的兵頭子,有理也說不清楚吧!」
「魏王想的比我周全!」
沮授嘴角一咧,笑了笑,道:「那沮授就承了魏王這一份情!」
「孤希望聽到你最裏面出來的不是魏王,而是大王!」
曹操目光銳利,執着的道。
「不會有這麼一天的!」
沮授默默的離開的鐘樓,這一句話不知道為什麼,他說了很弱,有些不夠自信。
人心肉做,曹操如今大度的信任攻勢,早晚有一天,他會忍不住淪陷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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