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莊木東看着這條短訊,陷入沉思。
曾經很多時候,他一個電話她便拋下一切趕來陪他,就算只是肩並肩在校園裏散散步,她都不會因此有怨言。
以前只要她不開心,隨時都能找到他傾訴心事。
他們曾是最默契的拍檔,在音樂社裏一人伴奏一人歌唱,曾幾何時,大家都在改變,變得陌生而又有最熟悉的面貌。
莊木東在沙發上翻滾了兩圈,最後只能的回覆——沒什麼,就是好久沒見面了。
教室里的顧紫,猶猶豫豫的編輯出一條短訊——他們似乎另有安排。
還沒來得及按下發送鍵,便又有新短訊進來,她點開來看。
——沒什麼,就是好久沒見面了。
是有多久沒見面呢,顧紫一手托腮想了想,好像最近大家都挺忙的,所以忙到都忘記已經多久沒有跟好朋友見面了。
顧紫返回到編輯短訊那裏,默默的編輯好的短訊後加多一句話。
——他們似乎另有安排,我們可以兩個人去玩。
按下發送的時候,顧紫如同往常一樣,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反正她經常因為莊木東而放蘇卉鴿子,她已經習慣了。而且她從沒跟蔡俊新和白楊他們一起出去玩過,對於她來說這是一個挑戰,因為指不定路上會有矛盾,萬一她發脾氣或者是任性的走人的話,回到學校就可能再也當不成朋友了。
顧紫是個危機感很重的人,為了怕失去,她乾脆直接就不去索取。親情友情都如此,似乎連同她的愛情也一樣。現在的顧紫,改變了很多,似乎不再一根筋的想着景文。所以她才佩服蘇卉,被冷落那麼久,依然是如同最初般待沈泰森。
短訊發出去之後遲遲得不到回復,顧紫索性將手機放進書包里,繼續趴下睡覺。
蘇卉在繁忙的空隙里扭頭看了一眼同桌,發現她已經趴在桌子上閉眼休息了,她委屈的說,「你都不幫我一起寫啊,我今晚要是沒有拿給隊長的話,我會死翹翹的。」
顧紫仍舊閉着眼,含糊不清的說,「我成績不好,寫出來錯一大堆還不如不寫。」
蘇卉欲哭無淚,「哎呀,好煩啊,為什麼要留習題給我啊。這不是變相折磨我嗎。」
蘇卉雖然嘴上一直喋喋不休的抱怨着,但是手下功夫卻不敢耽誤。
「我發現你最近很愛睡覺啊。」蘇卉在寫作業的時候習慣和身邊人說話,要不然她總是寫不出東西,「你是不是半夜夢遊去了,還是躲被窩看有顏色的小說了,我怎麼覺得你最近就跟被周公附身了一樣,天天往夢裏鑽。」
顧紫精神疲憊的很,根本就沒有精力聽蘇卉說話,只是含糊不清的「嗯」,連蘇卉說了些什麼都不知道。
蘇卉也不理她到底有沒有聽自己說話,自顧自的邊寫邊說,「你說我那聖誕禮物什麼時候送給隊長比較好。」
「平安夜我要不要送他一顆蘋果,送蘋果的時候剛好可以把禮物一起給他。但是這樣的話萬一他不收怎麼辦。」
「雖然現在我經常能見到他,可是這不代表他已經將我當成好朋友了,萬一我送他禮物他當成是在賄賂怎麼辦。」
「唉,你說我要不要問隊長聖誕節他怎麼過,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啊。」
她喋喋不休,聲音越說越小,直至慢慢停止。
莊木東在看見顧紫的短訊之後,煩躁的心漸漸有所收斂,他們還是和以前一樣,只是他自己認為一切變了。
他想說好,卻想到了蘇卉。於是思考再三之後,他選擇委婉拒絕。
——我想去音樂餐廳。
兩點鐘時學校的午休下課鈴敲響的同時,蘇卉終於將練習冊寫完,她疲憊的扭扭脖子,伸伸懶腰,抬頭看了眼鐘錶,伸手去推還在熟睡當中的顧紫。
「顧紫。」蘇卉在顧紫耳邊輕聲喊,聲音非常非常的輕柔,夢境中的顧紫聽着那猶如在遠處飄來的呢喃聲,渾渾噩噩的從夢境中掙扎出來。
蘇卉還在顧紫耳邊輕聲說着,「起床了,要上課了,已經兩點半了。」
顧紫緩緩睜開眼,盯着面前被放大數倍的蘇卉的臉,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她眨眨有些酸澀的眼睛,慢慢直起身子,她的大腦還沒完全清醒,當她看見黑板上方的時鐘才兩點五分不到了,她瞪了蘇卉一眼。
蘇卉最近經常跟沈泰森待在一起,所以心情非常好,便有了捉弄同桌的心。
蘇卉拉拉顧紫的袖子,「我跟你講的話你都聽見了嗎?」
「什麼話?」顧紫想都不想便問出口。
蘇卉狡黠一笑,輕聲咳嗽兩聲掩飾自己的心虛,「我讓你陪我一起去給隊長送禮物,你答應我說好的,不能反悔。」
顧紫立馬否認,「不可能。」雖然她不知道自己睡着之後會不會有亂說話的習慣,此時頭腦還不清醒的她十分清楚自己的想法,她不可能答應陪蘇卉去送禮物。
蘇卉想不到顧紫會態度如此堅決的否認,她有些急,「你怎麼可以反悔呢,你明明答應我的。」
「我才不信。」顧紫口氣平淡,她揉着被自己的腦袋壓的發麻的手臂。
「你真的答應我了,我不騙你,早知道我剛剛就應該將你的回答錄音,這樣你就沒有機會反悔了。」蘇卉還不死心的說,「你就陪我去吧,求你了,拜託你了。」
顧紫板着一張臉搖頭,有前車之鑑之後,她不希望自己再明知故犯。
上次沈泰森生日,蘇卉和他還沒有太熟。她想送禮物卻又不敢當面給他,所以就夥同顧紫一起在晚修下課後潛入他的班級去送禮物。
因為不知道他的座位是哪一個,兩人便打着手電筒在漆黑的空無一人的教室里找他的座位,結果因為手電筒的燈光在漆黑的學校里太過耀眼,她們險些被巡邏的保安抓到。幸好顧紫聰明,拉着蘇卉跑進了女廁所,才躲過一劫。
當時她們躲在廁所里等着巡邏的保安離開,蘇卉還在苦惱禮物還沒有放到沈泰森的桌上,生氣的顧紫就一本正經的給她講了廁所的鬼故事,算是懲罰蘇卉。
「我們是不是好朋友?」
軟的不行來硬的,這一向是蘇卉的方式。
蘇卉的幼稚令顧紫無語反駁,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懶得再跟蘇卉糾纏下去,反正最後都會是她妥協。
「什麼時候去?」顧紫冷冷的開口,表情很不耐煩,她只能用這種方式表示她的不滿。
「你要陪我去啦!」蘇卉開心的驚呼。
「那算了。」顧紫假裝反悔。
蘇卉連忙笑着說,「今晚。」
「你今晚不是要去見隊長嗎?」顧紫問道,她記得剛剛蘇卉有說過她今晚要去見沈泰森,順便將練習冊給他。
蘇卉一開心一激動就容易忘事,要是顧紫不提醒她,她真的就忘記自己辛辛苦苦寫了一上午的練習冊是為了今晚與隊長見面。
「那就明晚。」蘇卉說道。
「明晚是平安夜,你確定?」顧紫懷疑的問。
蘇卉鄭重其事的點點頭,「確定,我下午回家讓我媽多買幾個大蘋果,到時候一起裝進禮物里送給隊長。」
「那我呢。」顧紫隨口一問,她並不是很期待能收到禮物。
「你的蘋果一定是最大的。」蘇卉笑着摟住顧紫,「別忘了明晚陪我去給隊長送禮物。」
顧紫閉上眼,無奈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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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晚修就要見到沈泰森了,所以一下午的課蘇卉都顯得特別的亢奮。上課的老師看見她滿臉帶笑,心情也隨之變好,於是就講了很多內容,自然而然就拖堂了。
好不容易下課了,還沒趴下休息一會兒,上課鈴又跟着敲響了。
無奈只能強打起精神來繼續上課,蘇卉心情好,自然對老師拖堂的問題滿不在乎。
老師在講台上熱血沸騰的講題,學生們則聚精會神的聽題。唯獨蘇卉和顧紫,一人低着頭在看小說,一人一手托腮看着對方,又在喋喋不休的說話。
「晚上可能會降溫,你說我要不要讓我媽煮點熱奶茶給隊長喝。」
小說正看到精彩處,顧紫心不在焉的問,「你媽知道沈泰森的事?」
「不知道。」蘇卉笑了笑,「要是讓我爸媽知道我有喜歡的人,我還不死翹翹哦。」
顧紫看小說看得入迷,沒心思再回答蘇卉的話,便由着蘇卉自己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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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家裏,蘇卉迫不及待,連連催蘇致快一點。
「你要趕去投胎啊,快快快,要快你自己快去。」蘇致被催的火冒三丈,頓時瞪着蘇卉吼道。
蘇卉撇撇嘴,不敢吭聲。高三之後蘇致的變化用翻天覆地來形容最為不過了。
蘇媽媽安慰的眼神朝蘇卉眨眨眼,意思是讓蘇卉別搭理哥哥,也別生氣。蘇卉理虧,自然不敢生氣了。
蘇致穿好鞋之後沉默的出去騎上自己的自行車就走了,蘇卉緊跟其後。
路上蘇卉一句話都不敢講,她已經很久沒有被哥哥發脾氣吼過了,所以面子上過不去,心裏也過不去,便任性的誰也不搭理誰。
到了學校,兄妹倆一前一後的走上長長的台階,各自走回教室。
蘇卉背着書包,心虛的朝自閱室的方向而去,鬼鬼祟祟的,她時不時的關注哥哥的動作,就怕他突然回頭看見她不是往班級而去。
幸好蘇致沉默的走遠了,沒有理蘇卉。
今晚的蘇卉直接就到了自閱室,沒有先自己的班級一趟,按照往日的習慣她都會先回教室跟顧紫說幾句話再去自閱室,然而今晚她迫切的想見到沈泰森,於是連顧紫也不想見了。
當蘇卉背着沉重的書包出現在自閱室門口時,並沒有見到熟悉的那個人。
她抬起手腕看表,此時不過才七點零五分,離晚自習上課時間還有十分鐘,她以為現在時間還早,沈泰森還在路上,所以自己先進去了。
自閱室里人很少,許是時間還早,所以自閱室里顯得空蕩蕩的,還有些陰冷。
蘇卉面頰帶笑,將自己的書本和作業掏出來擺在桌面上,再將練習冊拿出來放到隔壁桌子上,那時沈泰森的位置。
他們每次來自閱室都是坐在這個角落裏,無人打擾,安靜又自在。
蘇卉將一切準備就緒之後,看了眼時間才過了五分鐘,於是她開始寫今天的作業。
下午放學時她走的早,沒有像往常一樣在教室里陪顧紫寫寫作業,所以今晚的她作業顯得很多,安靜的坐在角落裏將英語作業寫完之後,她才後知後覺時間過了好久了,身邊的座位始終空蕩蕩,沈泰森還沒來。
蘇卉將口袋裏的手機拿出來一看,已經八點半了。時間過的真快,不知不覺間就已經這麼晚了。
她將英語作業收起來,拿出語文作業擺在面前,手裏拿着筆卻並不是要認真學習。
她一時托腮,眼神期盼的盯着門口。
時間滴滴答答的流逝,轉眼間第一節下課鈴敲響,已經九點鐘了。
蘇卉開始緊張起來,滿心擔憂,害怕沈泰森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她拿出手機來,毫不猶豫的編輯下一條短訊發過去,滿臉憂慮的等着他的消息。
好久之後才接到他的短訊。
——抱歉,今晚有事,沒來晚修。
好禮貌的回答,不帶一絲多餘的感情,默默的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開。
蘇卉沉默的編輯出一條短訊發去,然後之間將手機塞進書包里。
期盼的表情沒有了,擔憂的神色也不見了,她沉默的收起擺放在旁邊桌面上的練習冊,泰然自若的將冊子塞進書包里。然後拿起筆,開始寫語文作業。
她始終一言不語,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如無其事的繼續寫作業。
在這間不大的自閱室里,身邊全是陌生人,蘇卉連想要找個傾訴一下心情的人都沒有,她只能獨自假裝堅強,假裝自己就是一個人來自習的。
她不知道沈泰森說的今晚有事到底是有什麼事,她一直都沒有資格去問。
直到此時她才明白自己的傷悲,她看得很重要的事情,於對方卻是無關緊要的事。
沈泰森曾經說過的話,如今顯得異常諷刺。他曾說過讓蘇卉多找他來自閱室學習,他曾說過蘇卉有什麼不懂的題目隨時可以問他,他曾說過很多,做到的事情卻寥寥無幾。
蘇卉在自閱室待到十點鐘晚修結束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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