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吃完飯並不急着回學校,蘇卉提議騎着單車到處逛逛,散散心。
沈泰森說要帶她去一個很新鮮的地方,於是一起騎車到了一個村莊的祠堂。
這個小城的周邊有很多小村莊,村莊裏會有自己的祠堂。小城裏也有一些祠堂,祠堂是分姓而立的。
正午時分大家都留在家裏歇息,很少有出來外面閒逛的,於是一路上她們都沒有被外人打攪。
到了目的地,蘇卉才知道沈泰森說的很新鮮的地方到底是什麼地方。這個祠堂和蘇卉以往見過的不一樣,以往的那些祠堂的案台上都是擺放着祖宗的排位,還有亡逝的有地位的長輩們。這個祠堂很不一樣,案台上擺放着的是一些無名氏排位,案台上點燃的香煙燃燒後的香氣四溢,縈繞在祠堂里,四周是各式各樣不同大小的佛像。
蘇卉在踏進這間祠堂時猛地打了個寒顫,她看見沈泰森朝前走去,在案台上拿了幾根細細的香煙點燃,他回頭朝她招手,示意她過去。
蘇卉扭扭捏捏的挪動腳步走過去,有些膽怯的看着沈泰森。
他眉眼溫潤如玉,對她笑着點頭示意,將手上的香煙分她三支,隨後拉了拉校褲,跪在面前的蒲團上。
蘇卉隨着他一起,跪在蒲團上,舉着香煙拜拜。
拜完之後,沈泰森帶着蘇卉遊覽了一下這間小小的祠堂。
沈泰森指着祠堂右側小屋門口的圓木柱子,給蘇卉講解它的來歷,「這根柱子聽說是從北方的深山老林里來的,我爺爺說是漂洋過海,十分艱難才來到了這裏。」
他指着圓木柱子上雕刻的文字,「你知道這寫的是什麼嗎?」
蘇卉湊過來仔細看看,好像是繁體字,她看不懂,「不知道。」
沈泰森皺皺眉,無奈的說,「笨蛋。」
蘇卉臉頰微紅,感覺很丟臉,又很不服氣,反問沈泰森,「那你說這是什麼意思。」她倒要看看他有多聰明。
沈泰森笑了,「我也不知道。」
蘇卉氣的伸手打了他一下,幼稚。
沈泰森笑着躲開蘇卉的捶打,嘻笑着說,「我沒說我也會。」
蘇卉追在他身後,笑罵道,「笨蛋。」
剛剛開玩笑時的沈泰森,終於有了點青春期的朝氣,令蘇卉有一種感覺,他不再那麼高高在上了。
倆人從祠堂出來,已經快要兩點鐘了,下午的課在兩點半開始上,他們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趕回學校。
這裏離學校之間的距離有點遠,一路上騎回去,不敢半路停歇。
沈泰森的三地車可以調檔,能騎的很快,他回頭時,看見蘇卉正吃力地在騎上坡路。
他停下來,回頭朝她喊,「加油!」
蘇卉心無旁騖的騎着,已經快要騎上坡路了,被沈泰森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腳下一滑,踩了剎車。
「啊啊啊!」蘇卉氣的尖叫。
沈泰森看她那樣子卻笑出聲了,他朝她喊,「推上了吧!」
蘇卉氣的直跺腳,無奈在半坡上停下很難再能往上騎,她只能認命,下來推車上去。
沈泰森站在坡的盡頭,頓在地上看着蘇卉,他笑得酒窩更明顯了。
等蘇卉離他不到五米時,他才站起身來朝她走去,接過她的車把手,幫她把車推上去,「你體力太差了,平常都不運動嗎?」
大冷天的蘇卉硬是累出一身汗,她彎着身子喘息,斷斷續續地說,「這坡太陡了。」
沈泰森笑着打擊道,「我騎上來了。」
「你車好。」蘇卉說道。
沈泰森說,「我可以跟你換。」
蘇卉看向停在一邊的山地車,仔細看過之後她搖搖頭,「我不會騎。」
倆人休息了沒一會兒便又開始上路,離上課時間還有十分鐘,他們離學校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蘇卉累的哀嚎,「我以後再也不來了。」
沈泰森笑笑,慢慢的騎在蘇卉旁邊,他說,「我還知道個地方很好玩,下次帶你去。」
「好。」蘇卉不帶一絲猶豫的答應了。
沈泰森哈哈大笑起來,「不是說下次不來了嗎?」
蘇卉理直氣壯的說,「我是說下次不來這裏,不是說不跟你出來。」
沈泰森笑笑,加速往前騎,「蘇卉,晚上一起去自閱室學習吧。」
蘇卉的腳步緩緩變慢,看着他漸漸變小的背影,反應過來他是在約自己後,喜悅的心情瞬間綻放,她看着他的背影,笑容燦爛,大聲喊道,「不見不散!」
沈泰森笑了。
蘇卉滿心歡喜,加快速度追趕上去。
000
緊趕慢趕還是遲到了,他們進入學校路段時,遠遠的就聽見細微的上課鈴。
倆人相視一笑,都默契的放慢了速度。既然已經遲到了,那麼就沒有必要再急急忙忙了。
沈泰森單手騎車,另一隻手擦擦額前的薄汗,「遲到會不會被老師罵?」
遲到肯定會被老師罵呀,尤其是這節課的老師很兇,但是蘇卉是覺得不會說實話的,她不願意看沈泰森自責的樣子。
蘇卉搖搖頭,微微笑着,「不會,這個老師人很好的。」
一路騎車過來,蘇卉的臉頰被冷風吹打的紅彤彤的,再加上一路騎行,她的雙頰變得乾乾的,紅彤彤的。
沈泰森看着她類似高原紅的雙頰,笑了。他趕緊扭頭看向前方的道路,怕蘇卉起疑心。
「你笑什麼?」蘇卉被他的笑聲感染,也跟着笑了。
沈泰森沒說,而是笑着加快速度騎走了。
蘇卉滿臉疑惑的追上去,「你笑什麼嘛。」
沈泰森只是笑,就是不回答。
蘇卉躡手躡腳地走上二樓,經過六班門口時,小心翼翼地樣子很滑稽,她不確定班主任這節課是不是在六班。
經過自己班的前門時,蘇卉正好跟老師對視,她半蹲着身子,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
老師可能是沒有認出她,對視兩秒後移開了視線繼續講課。
蘇卉屏住呼吸,僵着脖子往前走去。走過門口,她蹲在地上喘氣,太可怕了。
她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跟老師對視之後她不敢進班去,她怕被老師認出來。
「還不快進來,等着我去請你啊!」教室里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
蘇卉驚呆了,這是老師在喊她。
蘇卉緩緩起身,朝後門走去,走沒幾步又倒回來,朝前門走去。
她走一步停一下,慢慢的挪到門口,偷瞄一眼老師之後迅速低下頭,雙手在身前摳來摳去。
老師雙手撐在講台上,鼻子都快氣的冒煙了,對着滿教室的學生們,指桑罵槐,「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學生!」他怒吼。
「遲到了還不趕緊進來,站在外面幹嘛,等着我來請啊!還是要等着級長來請啊?」
「我就沒見過這樣的學生,有書不讀,以後能有什麼出息。」
顧紫小聲的嘀咕了一句,「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老師。」她翻了個白眼,低着頭在本子上塗塗寫寫。將老師的話當作耳邊風,若無其事的做自己的事情。
「你要是抱着高中畢業就嫁人的心思就趁早收拾東西滾蛋,這裏是學習的地方,不是你混日子的天堂。」
「你們怎麼就那麼沒皮沒臉呢,拿着父母的積蓄揮霍浪費就不覺得可恥嗎?」
「現在的社會都怎麼了,越來越反了你們!」他越說越激動,將講台拍的啪啪響。
他越罵越起勁,一副憤世嫉俗的樣子,「有好的條件你不好好珍惜,想當初我上學那會兒,是砸鍋賣鐵才能供得起一個學生,你們現在的孩子就只知道享福,就沒受過苦,不知道苦日子是什麼滋味。」
「你們就是欠收拾。」
教室里的學生都低下頭,發呆或者是做自己的事情。
蘇卉站在門口,心情鬱悶。
跟沈泰森在一起的好情緒,就這樣被老師突如其來的怒罵給驅散的煙消雲散了。
老師罵了好久,沒有一個學生敢吭聲。他罵累了之後,站在講台上踱步,走了兩圈,他朝門口的蘇卉招招手,冷淡的說,「進去吧。」
蘇卉低着頭,快速走回自己的座位。
顧紫輕輕推推蘇卉的胳膊,一臉擔憂的看着她。
蘇卉抬頭,她的眼眶濕潤了,她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好朋友。
顧紫拍拍蘇卉的肩膀,無聲的安慰。
沉默了好一會兒的老師,終於將自己暴躁的情緒控制住了,他看着學生們,一改先前的怒罵,苦口婆心地說,「老師是為了你們好。」
這節課在學生們的沉默中結束。
下課鈴一響,老師沒有拖課,抱着自己的講義走出教室。
蘇卉疲軟的趴在桌子上,沉默的生着悶氣。
顧紫湊近她,微微笑着,輕聲問,「中午開心嗎?」
蘇卉掃了顧紫一眼,無力的眨眨眼。
顧紫知道她心情不好,她想找個話題開解蘇卉,「有什麼進展嗎?」
蘇卉很累,心情很不好,她不想說話,於是搖搖頭,將腦袋轉向另一邊去。
顧紫識趣的閉嘴了。
蘇卉沒有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包括顧紫。原因不是因為她心情不好,不想說話。而是她希望這是自己與沈泰森之間的秘密。
晚上蘇卉抱着書本找沈泰森去了,所以顧紫便約着莊木東去逛校園。
校園十大歌手的結果在那天下午出來了,莊木東只得到第十名。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如果那天他沒有彈唱那首歌,而是彈唱顧紫建議的跟努力奮鬥有關的歌,以他的水平,拿到前三是綽綽有餘的,然而他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夜晚,顧紫問他,「你為什麼要唱童話?」
莊木東訝異的看着顧紫,難以置信的問,「你不知道?」
顧紫搖搖頭,不解的問,「我應該知道什麼。」她一臉茫然的看着他。
莊木東在她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的驚慌,他自覺那天說的話已經夠明顯了,為何她的反應如此淡定。
他在她詢問的目光中默默地搖頭了。
從此,就讓這段往事隨風飄散吧。
000
自從那次決定後,顧紫就總是捏着紙筆在校園裏遊蕩,她說是要找靈感,蘇卉只是一笑而過,用心去準備她的禮物。
那天,顧紫急沖沖的跑來找蘇卉,平常不跑步不運動的她,那時卻奮力的狂奔着,最終氣喘吁吁的來到籃球場。
她站在欄杆上,衝下面籃球場上正在打球的蘇卉揮手,喊着她的名字。
「蘇卉。」
「蘇卉,蘇卉,快點過來,有十萬火急的事。」
「快點。」
蘇卉拋下球,向隊員說了聲抱歉,一路小跑朝顧紫所在地而去。
「怎麼了?」蘇卉跑到顧紫面前,不解的問道,「你沒事吧,喘的那麼厲害,不是說不能跑步嗎,你幹嘛跑的那麼急的過來。」
顧紫手捂着胸口,艱難的大口大口的喘息,她的臉通紅,額上沁着一層薄汗。
她喘着氣,斷斷續續的說:「我......我看見,我看見沈學長了,他和......」顧紫喘的厲害,向蘇卉揮揮手,她要休息一下,再講多一句話她就要岔氣了。
蘇卉扶着她的手,雖然聽隊長的事心裏很緊張很迫切的想知道顧紫想說的話,可她的臉上還是為了顧紫氣喘吁吁的身體擔心,「怎麼樣?你還好嗎?」
顧紫深吸一口氣,再慢慢的吐出來,再吸一口氣,再慢慢的吐出來,這樣反覆了幾遍之後,氣息平穩了一些,她抬起頭,眼睛堅定且略帶同情的看着蘇卉說:「我看見......我看見學長和一個女的,在林蔭小道那邊散步。」她說着,忐忑的注意着蘇卉的表情。
「呃,那個我是說,只是看見他和一個女生走在一起,或許不是在散步而是順路走在了一起也不一定的......」顧紫看着蘇卉擔憂的表情慢慢變的錯愕,心裏有些責怪自己真是話多,可最少還是在找着詞解釋着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其實她沒告訴蘇卉,沈隊長和那個女的手牽在一起了,不過馬上又放開了,雖然距離有些遠,可顧紫還是用她沒有近視的眼睛看見那個女的伸手去牽沈泰森的手,卻在三秒鐘後被沈泰森輕輕地推開。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蘇卉和沈泰森之間具體是什麼樣子的情況,可顧紫還是選擇了閉嘴,她不敢再說下去。她怕蘇卉難過,她更怕蘇卉會癟嘴哭泣。
可她還是小看了蘇卉。
?蘇卉從錯愕中回過神了,扯着嘴角笑着說:「我知道,剛剛他和宇檸一起走的,我看到啦。」
「不是宇檸,」顧紫盯着蘇卉的臉,堅定的說:「我認識宇檸,那個站在沈學長旁邊的女生不是宇檸。」
「不要生氣,」蘇卉的目光黯淡,顧紫馬上安慰到:「萬一他們只是普通朋友呢,你先不要胡思亂想啦。」
顧紫知道不能說那個女生是宇檸,要不然按照蘇卉的個性,晚上回家一定會找宇檸問為什麼找沈泰森的。顧紫不知道該怎麼說那個女生是誰,她不忍心告訴蘇卉,所以她猶豫過後還是沒有告訴蘇卉,那個女生是嚴婷林。
蘇卉只是撇撇嘴,滿不在意的說:「我生氣?我幹嘛要生氣啊,我又不是他的誰。」
「我先去打球了。」
「唉......」
顧紫站在原地,看着蘇卉跑遠的背影,無奈的搖搖頭。忽然她的眼前一亮,馬上從書包里翻出紙筆來,寫下了幾句話。
晚上晚修時,顧紫又神秘兮兮的俯身過來,趴在兩張桌子之間,笑得含蓄。
「又幹嘛?」蘇卉停下筆,問道。
「我想到了。」
「想到什麼?」蘇卉側身,看着顧紫。
「我想到那首歌的內容了,就寫我們,寫我們的校園生活,寫你的暗戀情史,寫我的眾多愛慕者,寫......」
「停,打住,」蘇卉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開口制止到,「什麼我的暗戀情史,你的愛慕者啊,我才是大眾情人。」
顧紫直笑,「青天做夢。」
雖然她知道,跟蘇卉提起嚴婷林這個人,會讓她生氣。但是實話實說,顧紫就是想看着蘇卉生氣的樣子。她想知道在面對嚴婷林時,她的情緒能發生多大的變化,她想知道沈泰森在蘇卉心中的地位。
這幾天顧紫突發奇想,想將蘇卉的故事寫成歌,再將這首歌送給莊木東當生日禮物。
理由很簡單,她覺得情歌是最能引起世人共鳴的聲音。
這幾天裏,發生變化的人不止是顧紫,還有蘇卉。
因為一起去吃飯談心之後,她跟沈泰森之間的接觸多了。常常一起去自閱室晚修,偶爾周末一起出來打打氣。
甜蜜的幸福感充斥着蘇卉的生活,以至於她忘記許多不開心的事。
再次聽見嚴婷林這個名字,蘇卉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已經好久沒有接觸到這個人了,她甚至快忘記沈泰森的多情。
是的,多情。
蘇卉已經慢慢的意識到沈泰森是個多情的人,但是他不是濫情。
在蘇卉的潛意識裏,她認為蔡俊新那種換女朋友如換衣服般果斷決絕的人才叫濫情,沈泰森頂多是多情。
蘇卉跟顧紫說,「多情沒什麼不好。我們這個年紀半大不小的,不理解真正的愛情,所以喜歡多一兩個人沒有關係。」
顧紫很平靜的說,「自欺欺人。」
蘇卉已經懶得去瞪她,反駁她,她不再像以前一樣,反駁一句,「你不也一樣自欺欺人。」而是沉默的微笑着點頭,「對的,我就是自欺欺人。」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34s 3.994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