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期間的晚修,是允許學生們小聲討論問題的,但是不允許聚在一起,那會有聊天的嫌疑。
往常的晚修林老師都會來,雖不說整個晚上都待在教室里,起碼也來巡邏幾次,可是今晚七點半她來過一次之後就沒再出現。
蘇卉從前桌那裏得知全校的老師都開會去了,應該會很晚才回來。蘇卉原本很開心,老師開會去了教室就沒有人管了,她就可以和顧紫逃課去,她已經想好今晚要去那裏玩了,可是,顧紫今天沒有來。
七點的時候她接到顧紫的電話,很愉快的聲音,「我今晚不去晚修了,莊木東找我去廣場,你幫我把書桌里的書拿出來放桌上裝裝樣子,老師問我就說我不舒服去保衛室了,她要是一直問我,你就先幫我掩護,然後你再給我打電話,我馬上回來。」
就這樣,顧紫很沒良心的拋下了蘇卉。
教室里的學生在小聲討論問題,也有在聊八卦新聞和電視劇的。
蘇卉雙手撐着下巴,耷拉着腦袋,看着前面黑板上方的時鐘。
九點鐘,正好。
身邊人在說話,蘇卉沒有心思去加入。
明天上午考文綜,可是蘇卉就是靜不下心來學習,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平常考試前的夜晚她都會學習到好晚的,可是今晚一點心情都沒有,甚至連書本都不想翻開。
蘇卉回想起第一次面試時,在高一21班看見嚴婷林的時候。那天嚴婷林做自我介紹的時候,蘇卉看了她好久,聽着她的聲音莫名的感到聒噪,那時的她以為是自己緊張的因素才會產生那樣的感覺,而現在她才知道,對一個人第一印象的喜怒是很難改變的。
回想起那天,不知道坐在教室里的沈泰森是一種什麼心情,那時的他們已經認識了嗎,那時的他是不是對嚴婷林一見鍾情了,如若不然,為何在社團里總是偏袒她。
蘇卉有些難過,先入為主的思想很難改變,如果一開始沈泰森就對嚴婷林有意思,那麼自己呢,這些日子裏做的事就像是傻子一樣,在他眼裏應該是笑話吧。
蘇卉不知道沈泰森有沒有看出她的心思,這一刻的她無比希望沈泰森是個感情遲鈍的人,沒有感覺到她的喜歡,她不想在他面前丟臉。她心裏貪心的祈禱着,沈泰森也沒有對嚴婷林有喜歡,他誰也不喜歡。
蘇卉非常希望,現實中的沈泰森其實誰也不喜歡,不喜歡自己,不喜歡嚴婷林,甚至不喜歡傳說中的前女友。
前女友?
蘇卉忽然想到居然還有這號人,她居然忽略了這個人。
她已經想不起來是誰跟她說過,沈泰森分手了,他的前女友是嚴婷林的姐姐。
蘇卉想不起來了,好像是廖顏言跟她說的,又好像是鍾雨檸,還是岳思呢?
思來想去,蘇卉發現曾經好多令她不開心的事情,當時令她印象深刻的事,都在這漫漫歲月中被遺忘,甚至以為那些事是沒有發生過的。
所以說,並沒有永存的記憶,縱使記憶再難堪,傷痛再深刻,都會有個期限。
那麼,我喜歡他的期限是多久呢?
蘇卉歪着腦袋,思考着這個比數學還要難得多的題,究竟應該去哪裏才能找到答案。
情緒有些莫名的低落,因為這些解不開答案的事情,也因為月考。蘇卉又開始傷春悲秋了。
「餵。」身邊人沖蘇卉喊了一聲,她視若無睹,聽而不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跟你說話呢。」蔡俊新推了推蘇卉,想讓她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蘇卉緩緩扭頭,看着蔡俊新,「幹嘛。」
「嘖嘖嘖,」蔡俊新搖搖頭,若有所思,「你怎麼一副怨婦臉。」
蘇卉翻了個白眼,「要你管。」她扭頭,重新將注意力放在鐘錶上,心裏跟着秒針滴答滴答作響。
今晚顧紫不在,蘇卉無聊,於是喊蔡俊新過來陪她。她不習慣晚修的時候身邊沒有人。
蔡俊新看蘇卉一副懶得搭理他的樣子,感覺受到了冷落,「喂,你叫我過來陪你,結果你自己那麼專注發呆,我自己像個傻子一樣。」
蘇卉朝蔡俊新撇了一眼,「誰剛剛跟白楊聊得熱火朝天的,理都不理我。」
「那你現在是在生氣咯。」蔡俊新其實長得挺帥氣的,知道怎麼哄女孩子開心,尤其是說話的時候表情繪聲繪色,所以他才能女朋友無數。
蘇卉睨了他一眼,不屑道,「真給自己長臉。」
蘇卉沒有發現自己跟顧紫待久了之後嘴巴變得犀利了,有時候說話可以含槍帶炮也可以隱晦難懂。
蔡俊新沒在意蘇卉的話,他們從小就認識,對彼此都熟悉的很,她知道蘇卉的脾氣,不就是沒有人陪不開心嘛,不就是喜歡的人對自己沒意思嘛,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可話雖這樣,他還是不敢直面說出來,他可不想在教室里當着全班同學的面被蘇卉壓在地上打一頓。
蔡俊新的視線順着蘇卉的視線往前看去,只有鐘錶在兀自走動着,他扭頭看着蘇卉的側臉,他實在不願意相信蘇卉無聊到盯着鐘錶數時間,都不願意跟他說話。
他感覺自己被冷落了,想找個人陪他說說話。白楊剛剛坐在他前面跟他聊天,這會兒又往程婷那邊湊去了,他四處張望,看見自己的同桌正低着頭看手機,姿勢很隱蔽,一看就知道手機內容肯定是少兒不宜,他的心有些蠢蠢欲動,他想過去自己的座位上。
「你幹嘛去?」
蔡俊新剛挪動椅子準備起身,彼時一直在出神的蘇卉連忙拉住他的手臂制止。
蔡俊新有些發懵,蘇卉今晚是怎麼了,這麼離不開人。
「我過去那邊。」他理所當然的說,他的座位本來就不在這兒,既然蘇卉不搭理他,他肯定要回去自己找樂子啊。
蘇卉還拽着蔡俊新的手臂,一副你敢拋下我就沒完的樣子,「去那邊幹嘛?」
「說話啊,你都不搭理我,我肯定要找個人解解悶啊。」他視線下移到蘇卉的手上,提醒她放手。
「坐下。」蘇卉手上一拉,蔡俊新順勢又坐了下來。
「幹嘛?」這下輪到蔡俊新不明所以了。
「我陪你聊天。」蘇卉不希望蔡俊新走,因為她心情有些煩,要是他走了,她可能會更煩的,她需要一個人來陪她說說話,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說吧。」蘇卉雙手環抱在胸前,椅子側坐,正面看着他。
蔡俊新腦門上頂着個大大的問號,「說什麼?」他有些摸不清蘇卉的心思了,為什麼感覺她說的話自己聽不懂,蔡俊新覺得自己跟不上蘇卉的思維了。
「你不是說要找人陪你聊天嗎?說啊,我陪你啊。」蘇卉睜着大眼睛,聚精會神的看着蔡俊新,像是小學時上課認真聽講的孩子。
蔡俊新怕自己再不說點什麼,蘇卉會罵人,可是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該跟她聊點什麼。
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
「上次我跟你說的事,你沒告訴別人吧。」蔡俊新問道。
蘇卉想了想,不知道蔡俊新說的是什麼事,她最近煩心事太多了,記憶力不太好。「哪件事?」
「就是白楊和程婷的事啊。」蔡俊新壓低聲音,盯着蘇卉的眼睛,很認真的問,「你沒告訴別人吧?」
蘇卉有些心虛,不敢直視蔡俊新,原本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他一問起這件事,她就像個怕被抓到把柄的人,緊張的有些手足無措,她怕蔡俊新覺得她嘴巴不嚴,以後有什麼好事都不告訴她了。
蘇卉含糊不清的「嗯」了一聲,沒有直面回答蔡俊新的問題,「怎麼了?」
蔡俊新沒在意蘇卉的閃躲,他一直覺得這些事說給她們聽也沒什麼,「聖誕節我們打算逃課去慶祝,你們要不要一起?」
「要!」蘇卉不帶一絲猶豫的答應,玩的事一直都是她最熱衷的。
「你小聲點。」蔡俊新擔心被好事的學生聽見了去告狀就完蛋了。
蘇卉靜下來之後想了想,蔡俊新剛剛說的那意思是什麼。
她將自己的疑惑問出來,「你剛剛說的『你們』包括誰?」
她睜大眼睛眨呀眨的看着蔡俊新,「顧紫可以一起去嗎?」
蔡俊新一巴掌輕輕拍在蘇卉腦袋上,「你是白痴嗎,肯定包括啊。」
蘇卉揉揉腦袋,嘟嘟嘴,「哼。」
不過,這樣說的話,蔡俊新是不是就可以原諒她將白楊與程婷在一起的事告訴了顧紫呢。
蘇卉偷偷瞄了兩眼蔡俊新,糾結着要不要說出來。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蔡俊新知道蘇卉是個幾斤幾兩的人,偷看人的行為一直都不適合蘇卉做,因為她每次都非常明顯,這也是蔡俊新會發現蘇卉喜歡沈泰森的原因。
蘇卉每次偷看別人,自己以為很隱晦,其實真的很明顯,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你剛剛不是問我,白楊和程婷的事有沒有別人知道嗎?我想問你,顧紫算嗎?」蘇卉抿着嘴,一副我已經知道錯了,你不要罵我的表情。
「你說顧紫算是別人嗎?」蔡俊新反問。
蘇卉不知道蔡俊新的意思,可也還是搖搖頭,說道,「不算。」
「那就是啦,你們兩個天天就跟連體嬰一樣,我以為你會憋不了幾天就告訴顧紫。」
蘇卉笑笑,「其實我第二天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告訴顧紫了。」
「我就知道。」蔡俊新瞭然。
「要是當顧紫是外人,就不會叫她一起過聖誕啦,白痴。」蔡俊新搖搖頭,他已經覺得蘇卉的智商沒得救了。
蘇卉懶得罵回去,直接上手掐蔡俊新的手臂,可惜大冷的冬天他穿着外套,掐不到肉。
蔡俊新一邊閃躲一邊說,「其實我們幾個跟顧紫玩的挺好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啊?」蘇卉有些震驚。她記得顧紫很少跟其他人接觸啊,每天都跟她膩在一起,怎麼可能跟其他人玩的很好啊。
蔡俊新一看蘇卉的表情就知道了,她根本什麼也不知道,顧紫也沒有跟她提過。
「你平常開會和訓練的時候,顧紫都是和我們幾個玩的。」
「可是你也要訓練啊。」蘇卉有些懵,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原來自己不在的時候,顧紫都是跟他們玩的,自己開開心心的去見隊長的時候,不願意交朋友的顧紫既然孤單到開始找人陪伴了。
蔡俊新說,「我經常不去開會的,你天天只顧着看社長,你什麼時候注意過我啊。」
他說,「而且顧紫和白楊他們也挺合得來的。」
蘇卉更懵了,有種自己錯過了好多事的感覺。
「為什麼我都不知道啊。」她傻傻的疑問。
「你天天圍着社長轉,你還關心過什麼事啊你。」
「我女朋友都換了兩個了,你都沒來罵我幾句花心鬼,你都不在乎我了......」
蘇卉還是處於很震驚的情緒中,她還沒能理解自己在這些暗戀的時光里錯過了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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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的廣場上,莊木東跟顧紫正在談着心裏話。
「你是怎麼減壓的?」莊木東問顧紫。
「哭?」他猜。
顧紫搖搖頭。
莊木東再猜,「睡?」
顧紫還是搖頭。
還是不對,莊木東摸了摸下巴,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打量着顧紫,「吃?」他提高音量,覺得這下算是猜對了。
顧紫瞪兩眼莊木東,她才不胖呢。
「沉默。」她輕輕說。
「或者不減壓,什麼也不做,就讓壓力一直存在着。」她看着莊木東,很無所謂的樣子。
「就這樣?」莊木東不是很相信顧紫的減壓方式居然是這樣的,難怪她總是一副很無奈的樣子。大部分時候見到她的時候,她都是微微皺着眉頭。
顧紫很不在意自己的減壓方式,她認為不去在意,壓力就不存在,時間久了,總會消減的。
莊木東莫名的有些心疼顧紫,很想抱抱她,可是他不敢,此刻他沒有任何理由和藉口去擁抱她。
「為什麼不換一個減壓方式,沉默並不能解決問題。」他希望她不要將壓力放在自己身上,他想讓她開開心心的,沒有煩惱憂愁。
莊木東最想做的事,就是保護自己喜歡的女孩,讓她每天都開懷大笑,讓她不再被壓力掌控。
而顧紫知道,心結是很難被打開的,解鈴換需系鈴人。
她搖搖頭,心裏沒想過要改變,反正也沒人在乎,「我不知道,暫時還沒有好的減壓方式。」
莊木東猶豫了片刻,目光堅定了些,「以後你不開心了,或者想要人陪,你就來找我,我可以給你懷抱,可以給你肩膀依靠。」
顧紫由心綻開笑容,「謝謝你,成為我的好朋友。」
謝謝你,陪伴着我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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