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奇蹟。」
「那也是個奇蹟。」
「那是真正的奇蹟!」
坐在雜木桌前的塔索正不住的向嘴裏塞着一塊塊撕得很爛的雞肉,同時他不住的為一直向父母講述着自己經歷的倫格打着氣。
「上帝,你居然遇到了那麼多的事,可你居然還沒事,這真的要感謝上帝,不,我這就去祈禱,哦還是等天亮吧。我要去聖山上祈禱,而且我發誓從我腳下開始要一步一跪的登上聖山,只有這樣才能感謝上帝對我兒子的眷顧。」
瑪麗激動的喊着,她看着兒子的眼中閃現着慈母特有的愛,而她所要祈禱感謝的,並不是兒子成為了什麼人,卻只是自己的兒子安然無恙。
「媽媽,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媽媽。」倫格捧起瑪麗粗糙的手掌輕輕親吻着,他想起了那註定無法再相見的前世父母,每當夜晚夢醒而對他們無限思念的痛苦在這時得到了補償,感受着瑪麗手掌上的熱度,倫格的眼睛微閉,一股疲倦讓他不由想就此睡去。
「我的兒子很累了,」瑪麗看着兒子臉上那熟悉的疲勞樣子,鼓起勇氣對始終站在附近的那些人說,然後她用更加強悍的口氣肯定的說:「他的確累了,我的兒子要休息。」
「當然,夫人,子爵大人為了我們一直在奔波。」一個朝聖者點着頭向四周的人勸說着:「我們還是離開吧,讓大人好好休息。」
「可是,祈禱聖堂那邊……」另一個年輕些的教士為難地看着似乎已經睡去地倫格。
「讓他們自己去做。大人要休息。」塔索走過來帶着點蠻橫的說着。他擋在那些人面前,似乎是最忠誠的護衛在守住主人的安全。
「一切交給法蘭西斯老爺吧,老爺會做好這些的。」馬克西米安輕聲說到,他看着已經發出輕輕鼾聲的倫格做出噤聲地手勢,在他地示意下,人們終於悄悄的離開了房間。
「看。這就是子爵大人的威嚴。」塔索回頭象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般炫耀的看着老貢布雷夫妻。而這時。當父親只是不住地點着頭,而母親則輕柔的把兒子地頭放在旁邊的一個枕頭上,然後她就那麼看着熟睡的兒子呆呆的出神。
「這是我們的兒子,」瑪麗回頭向老貢布雷低聲的說,她的聲音那麼柔和。生怕擾了兒子的美夢。
「我們的小兒子現在是大人物了,那麼多人叫他大人。貢布雷家以後要風光了。」老貢布雷激動的低聲嘮叨,這個一輩子沒什麼出息地老農兵這時也開始念叨起家族地榮譽來「貢布雷家出過持旗手和護標手,可貴族……這真是上帝賜給我們的恩典。」
「我不管他是什麼,我只要我地兒子安安生生的就好。」瑪麗有些不滿的看看丈夫,可接着又微微嘆了口氣「如果雷納德活着多好,他能給他弟弟幫忙,聽他說了嗎,耶路撒冷的殿下給了他一塊領地,說起來我們也能像那些貴族老爺似的有自己的地了。如果倫格再能為自己找個有筆財產的妻子,那一切就太完美了。」
「哦。你說什麼!」塔索詫異的看着瑪麗。他那種表情讓這對夫妻立刻嚇了一跳,不知道自己究竟什麼地方又觸犯了塔索大管家的忌諱。
「要知道你們的倫格現在不但是貴族。更是一位了不起的神聖的人,看到那些人怎麼稱呼他嗎,還有他們看他的眼神?可你們居然只想着讓他當個地主種地,然後娶個有財產的老婆,這簡直是對上帝不敬。」
「可是倫格還是個孩子……」老貢布雷帶着猶豫反駁着,他的心頭時而因為兒子的奇蹟激動,時而又因為不知道這些會帶來什麼而擔驚受怕。所以他總是猶豫不絕,但是一聽到塔索的誘惑他又立刻陷入對美好幻想的憧憬之中「不過也許這孩子就真是為上帝的奇蹟才誕生的。」
「你們這個樣子簡直就像一對想得到小麥又怕扔了一半種子的吝嗇鬼。」塔索不住譏諷着「要知道你們看到的只是你們的兒子,可在外面那些人看來,倫格就是上帝的使者,或者是主基督的使徒。這難道還不能讓你們知道他究竟會創造什麼嗎?你們只要想想他將來可能會成為一位偉大的主教,甚至如果他去君士坦丁堡,也許還會成為一位牧首,那難道還不能打動你們?」
「哦,如果真是這樣,那簡直就是對我兒子最大的恩典。」瑪麗臉上終於露出了陶醉的表情,這讓塔索為自己的口舌終於沒有白費暗暗喘了口氣。
「不過現在,我們還是先離開吧。」瑪麗突然向丈夫開口,同時她向塔索不住的打着手勢,小聲的說:「別去打擾他,看他的樣子真的很累了,我們出去吧。」
當從窗子裏透過的陽光變成徹底的一片通紅之後,倫格才從沉睡中慢慢的醒來。抬頭看着窗外,舒服的躺在床上,倫格難得的覺得自己真正享受到了一次能平安睡的享受。
接着,他就突然想起了不知是真是幻的見到的母親!
「媽媽!」倫格一下坐了起來,他來回尋找着,因為看不到母親身影以為是夢境的他先是一陣失落,可接着他就看到放在床邊的幾件乾淨的粗亞麻衣服,看着這些自己在安達契穿過的衣服,倫格終於確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夢境而是事實。
他伸手拿起一件上衣撫摸着,回憶着在安達契那段平靜卻讓他無法遺忘的經歷。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個熟悉。囂張還有些透着刻意莊重的聲音在院子裏響了起來:
「那怎麼行!我怎麼能讓人那麼隨便地去見子爵大人。特別是你這個樣子……」
聽着塔索地聲音,倫格不由皺起眉頭,他能想像這個老兵痞一定是在裝腔作勢的危難着什麼人,也許這個時候他正暗地裏伸手向別人要借路錢呢。
循着不住叫囂的聲音,倫格走到門邊向外看去,結果他看到
塔索站在院子中央。正不住的說着什麼「子爵大人正在休息。就是公爵來了也要等一等」之類不知所謂的話。而他的對面,一身騎士裝束地黛蘿正皺着雙眉,眨動着黝黑地眼睛死死盯着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老痞子。
「何況我實在是奇怪,一個女人難道可以成為騎士嗎?或者你是想用這種方法吸引子爵大人的注意?」塔索的嘴裏不住的嘮叨,而站在旁邊地瑪麗則用一種更令倫格無奈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充滿英武氣息地女騎士。
那眼神讓倫格一看就明白母親對這位女騎士的來訪。一定不知道尋思到什麼地方去了。
儘管很想讓塔索好好吃上一次虧,可是倫格在看到黛蘿已經開始變得黑黑的臉色之後。還是及時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在院子裏眾多圍觀者的注視下,倫格快步走到黛蘿面前,低頭行禮同時帶着些許無奈道着歉:「請原諒騎士小姐,我不知道您會這麼早來訪,對您受到的無理對待我十分抱歉。」
「這個人是你的侍從嗎,子爵大人?」
黛蘿的聲音幾乎是從鼻子發出來的,她夾着諷刺的笑容讓倫格真想回頭好好教訓一下身後的老兵痞。可當他看到母親看到自己出現臉上露出地更加殷切地表情之後,倫格覺得自己還是問明來意,然後儘快打發走這位女騎士才是正理。
「我是大人的侍從!」根本不給倫格一絲解釋機會地塔索在說出這句話後立刻順理成章的站在了倫格背後。他絲毫不管倫格聽到這話之後狠瞪他的那一眼,反而還沾沾自喜的向旁邊的瑪麗微微躬身。看那樣子倒像是為第一次以倫格侍從身份出現在向子爵大人的母親請安似的。
「子爵。我不會為你的侍從粗魯無禮生氣,雖然我認為這和他的主人有很大的關係。」黛蘿毫不客氣的譏諷讓四周響起一片吸氣聲。可她根本不給任何人開口說話的機會已經接了下去「不過如果你覺得方便,我倒是想和你單獨說些事。」
「當然,騎士小姐,如果你認為有必要。」倫格納悶的看着這個不久前還和自己刀槍相向的女人,他並不認為這個女人找自己會有什麼好事,至少他不認為這個如同亞馬遜女戰士般的貴族女騎士,會是因為對自己有好感就這麼早的登門拜訪。
「很有必要,這對你來說也許是至關重要的。」黛蘿看了一眼一直用熱情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瑪麗,然後甩動披風向院門外走去。
「我去隨這位女騎士說些事情,」看着獨自走去的黛蘿,倫格只好飛快的吩咐着「哦媽媽,請您不要這個樣子,她是個真正的騎士,也許她就是來向我挑戰的呢。」倫格帶着帶哀求的看着母親,然後他回過頭惡狠狠對湊上來的塔索說:「至於你,如果你真想在我身邊混個差事,那從現在開始就管好你那張嘴,否則我是不會介意象其他貴族一樣,用鞭子教會你怎麼守本分的。」
在刻意重重的說出本分之後,倫格轉身大步向着已經走出遠門的黛蘿追去。
在他的身後,因為意外和不信不住抽氣的瑪麗過了好一陣,才對同樣無話可說的塔索崩出這麼一句:「看呀,我們家的倫格,還真像個貴族老爺了。說完這句話,瑪麗就在塔索徹底呆滯的注視下,趾高氣昂的拖着粗亞麻裙的下擺,從他的面前走了過去。
院子裏又恢復了平靜,在對塔索的嘲笑聲中,人們各自散去開始做自己一天的事。
雖然依然有人對這麼一位美麗而又怪異的女騎士,在這麼早就登門拜訪一位年輕子爵感到新鮮甚至諸多猜測。
可是他們卻怎麼也想不到,這位美麗的貴族女騎士在見到倫格跟上來之後,會突然一把抱住倫格的肩頭用力吻上他的嘴唇,然後在倫格詫異的一愣之後,開口說到:
「她想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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