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格騎在比賽弗勒斯的背上全身微微顫抖着,雖然驚濤駭浪般的震驚令他幾乎失聲驚叫,可是他還是他儘量控制着自己,可是即使有寬大黑袍的掩飾,可巨大的意外和迷惑依然讓他無法表現的能那麼鎮靜,以致馬克西米安依然感受到了他過於沉默下的異樣。
「大人……」馬克西米安輕聲叫着,倫格的沉默讓他看上去有些無所適從「大人,您要繼續走嗎?」
他再次低聲試探的問着,同時仔細看着倫格微低的頭,雖然有帽兜的遮擋,可是他還是察覺到倫格似乎已經陷入沉思中的迷茫。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知道那首詩,難道這已經不是秘密,難道自己煞費苦心想要挖掘的秘密早已經不屬於自己?如果是那樣我又該怎麼辦?!」
倫格心裏不住的這樣發出狂吼,巨大的擔憂和意外讓他覺得自己的心臟似乎被擠壓得發疼,一種秘密伸手可及卻又可能最終發現一切都不過是虛幻和臆想的失落感讓他有種要發狂的難受。
他甚至想立刻開口詢問馬克西米安是怎麼知道的這首詩,可是他最終還是咬緊牙關克制住了這種明顯愚蠢的衝動。
馬克西米安臉上迷惑的樣子似乎說明他並不知道自己隨口接下來的這首詩的重要,可是這實在讓倫格不能相信。
「書記員,也許正如你說所說的,死亡最終不過是世人走上天堂的大門。」倫格讓自己地聲音顯得儘量平淡,雖然他不知道這個人究竟知道了多少,甚至可能是比他知道的都多,可是倫格明白在這個時候自己除了冷靜就沒有任何可以不令自己陷入更大危險的方法了。
「難道已經有人知道我在尋找托爾梅留下的東西?那麼這個人知道多少?他念出來這個短詩的目的是什麼?只是巧合還是有意,或者就在這個時候就已經有人在盯着自己,等待着看到自己露出什麼破綻?」
倫格輕輕催這比賽弗勒斯在道路上走着,可是他的心情卻從沒向現在這樣激動暴躁,他想知道一切的**越來越激烈。以致當他們走到一個比較偏僻地地方的時候,倫格的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腰間的劍柄,一種想逼問出一切然後殺人滅口的衝動攪動着他的心臟!
「大人,您認為上帝會拯救異教徒嗎?」
馬克西米安突然開口問着,他眼中露出的透着熱烈求知的神采讓他看上去顯得十分虔誠「大人,法蘭西斯老爺說您是受到上帝啟示地,而且您能讓所有人都得到上帝的照拂,他說您是個奇蹟。」
「奇蹟是由我們自己創造的。」
倫格隨口說着,他的手慢慢的收回。冷靜讓他為自己險些做出的蠢事感到後怕。如果他殺了這個人,那會怎麼樣?一切可能都會無法避免,而現在自己要做的是冷靜。
只有冷靜,才能發現這一切中地謎團,而且也只有冷靜才能擺脫危險。
「奇蹟是我們創造的?」馬克西米安驚詫莫名的看着倫格,他沒想到這位上帝的寵兒會說出這樣一句簡直如同褻瀆般的話來。
「對,一切奇蹟都是世人創造。而世人是上帝的奇蹟。所以當我們做出一切來的時候,都不過是在宣示上帝地榮光,這榮光中當然也包括異教徒。他們同樣是上帝創造的奇蹟。」
「哦,是這樣嗎?」馬克西米安飛快的用炭筆在綁在右臂木板上釘着的芸草紙上記錄着「那麼大人,難道我們不該去懲罰異教徒,難道我們懲罰他們是錯誤的?」
「懲罰和拯救不過是上帝不同的方式,一切都是上帝的意志。」看着不遠處蓋伊的別墅。倫格回頭向馬克西米安微微一笑,他眼中透着深意望着馬克西米安,平靜緩慢的說到:
「不論是什麼人,不論出於什麼目地,最終一切都要在上帝面前受到審判,我知道有人把我叫做「第四騎士」,可是上帝的懲罰又豈止只是戰爭,災難,瘟疫和死亡。上帝的審判就在我們身邊隨時都會展現,而我,不過是這個審判的一個見證者而已。」
「這些話我可以記錄下來嗎,大人?」馬克西米安的聲音裏帶着些微的顫抖輕輕問着,當他看到倫格微微點頭然後轉身催馬而去之後,他立刻低頭飛快的在木板上記錄下這段讓他覺得恐懼莫名的話。
當侍從的大聲通報傳進院子裏地時候,倫格感覺到了宮殿裏那隨後明顯地一靜。「第四騎士」這個稱號不由在他的心頭微微一晃,倫格知道現在地自己也許在很多人眼中是帶着神聖光環的聖徒,但是他也知道其中絕對不包括現在自己要見的這些人。
幾個侍從正抬着個很大盤子從倫格面前的過道里走過。雖然倫格不知道那盤子裏裝的是什麼。可從那中莊重的神態看,也能猜出可能是某些很能讓客人滿意的東西。
這時候。倫格看到了離得很遠就已經大步走過來的克里福德,他臉上掛着殷勤的笑容,在帶着些誇張的行禮之後,克里福德引着倫格走進了已經點燃起所有牛油掛燈的寬敞客廳之中。
和其他的房間不同,倫格不能不承認這是一間十分豪華甚至有些奢侈的房間。頭頂上由幾十盞牛油燈組成的巨大燈篷閃爍着耀眼的光亮,很少見的琉璃石鋪就的地面上反射着一簇簇模糊的人影。
透着明顯東羅馬風格的鑲嵌畫在牆壁上展示着一幅幅古樸卻又寓意深刻的宗教畫卷,而當有人走過地時候,人們就會發現牆壁上壁畫鑲嵌的黑曜石眼睛似乎是隨着眼前經過的身影在晃動。\這一切都讓人有一種如同身處華麗幻境般的享受舒適。
「請到這裏來,我的朋友。」蓋伊突然向剛剛走進房間的倫格大聲的說到,他的態度和熱情立刻吸引了所有人地注意,他們紛紛回頭看向門口,仔細打量着剛剛走進來的這個年輕人。不論是否認識倫格的人,這時候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了嫉妒羨慕,在他們看來,這個年輕人至少已經得到了未來國王的好感。這恰恰是他們其中很多人今天前來赴宴的主要原因。
望着蓋伊笑呵呵的臉,倫格在暗地裏微微皺起了雙眉,他已經看到了坐在一個斜蹋上看着自己的雷納德,從他那張臉上倫格已經看到了明顯的不快。
「殿下我希望自己來地沒有過於冒昧,」倫格對蓋伊低頭行禮,然後他似乎才看到雷納德似的立刻在稍微示意之後大步走了過去。
「請原諒伯爵大人,我沒看到您在這裏。」在所有人注視下,倫格恭敬的向雷納德夫妻行禮,在看到雷納德稍微緩和的臉色和施蒂芬娜的回禮之後。他才向那些看着自己的耶路撒冷貴族們一一點頭示意,也是到了這時,他也才終於徹底的看到了蓋伊地支持者。
就如同上次見到伊莎貝拉的支持者一樣,這些支持蓋伊和西比拉的貴族騎士們聚集在那對夫妻的身邊,一些地位低下的貴族為了能得到未來夫妻國王的賞識,不住大聲數落着伊莎貝拉的愚昧和那些傳言中地淫蕩,他們還直接提到了伊莎貝拉的母親瑪麗亞.康尼娜的跋扈和她現在的丈夫巴里安的野蠻粗魯。
儘管人人都知道這樣的指責和詆毀幾乎根本找不到任何真實的證據。\可是他們還是不時的發出贊同和附和。
甚至隨着這種肆意詆毀,那些人開始毫不負責的指責整個伊布林家族地人,以致當有幾個莽撞無知的小貴族把巴里安的哥哥——伊布林的鮑德溫稱為下賤的鄉巴佬的時候,倫格看到了西比拉眼中明顯的憤怒。
「我們的公主可曾經是伊布林的鮑德溫地愛慕者。」
倫格聽到施蒂芬娜伯爵夫人淡淡地譏諷,同時他也看到了伯爵夫人看着蓋伊的那種蔑視和敵意。
「請不要隨便說這種話夫人。」雷納德為自己妻子對蓋伊夫妻地態度暗暗無奈的搖頭,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向稱得上大度的妻子會那麼厭惡蓋伊,甚至為了這個她曾經不只一次的對自己支持蓋伊表示出了極大的不滿「西比拉公主就要成為我們的女王了。你很快就要向她宣誓效忠了。」
「那可真是個災難,特別是對一個由自己的丈夫繼承死去兒子王位的母親來說。」施蒂芬娜夫人不以為然的仰起豐潤的下巴用嫌棄的眼神盯着遠處那對夫妻「我不知道她的兒子會怎麼看待這次即位,也許鮑德溫國王不介意自己的繼父成為國王,可是我卻不能不介意。」
「夫人,你是在給我找麻煩,或者說在給我們所有人找麻煩。」雷納德終於有些不耐煩了,他憤怒的瞪着自己的妻子,可是最終他只能在沉悶的哼聲之後轉過頭去,看着蓋伊走到桌子的主位前向所有人伸手示意。
「請入座我們的朋友們。在這裏你們就是主人。」蓋伊豪爽的拍着身邊一個貴族的肩膀,然後他向傑拉德微微點頭,在大團長的引領下,三位身穿白色法袍的主教和大團長分別坐到了蓋伊左首長長的餐桌前的座椅上。=小說首發==
「來自神聖教會的支持是耶路撒冷國王正統性的保證,」蓋伊向那幾位主教微微鞠躬,然後他看着分別坐到自己右側以雷納德為首的騎士們再次點頭致意:「而用劍和盾支持我的貴族騎士則是世俗世界強有力的基石,」說到這裏,他抓起桌子上閃着金色光澤的酒杯高高舉了起來,在人們熱忱的眼神中。蓋伊奮聲高呼:「今晚將發生奇蹟。耶路撒冷萬歲!」
「耶路撒冷萬歲,國王萬歲!」
貴族們大聲喊着。其中那些小貴族的聲音讓倫格聽着覺得異常刺耳。看着他們意氣風發的樣子。倫格不由想到歷史上這些人最後跟隨蓋伊在不久地將來身首異處的慘象。
而且就是這些人,他們似乎除了對雷蒙冷嘲熱諷之外再也沒做過任何一件有用的事,想到這些,倫格突然不由想到:那麼自己呢,當那個時刻到來的時候,自己怎麼才能擺脫隨着蓋伊走上那條死路的命運呢?
就在冥思苦想的時候,他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一個不知道感謝和賞賜的人,是沒有資格成為耶路撒冷國王地。」蓋伊向遠遠的坐在桌子盡頭的倫格伸出手去:「請過來貢布雷子爵。讓我對你所做的一切表示感謝。」
在人們羨慕嫉妒的眼神中,倫格走到了蓋伊面前,可是蓋伊卻向後一退拔出了佩劍:「請跪下子爵,我想這些是你應該得到的。」
說着,蓋伊的佩劍輕盈在跪下的倫格兩肩微微點過,同時他的話也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我以耶路撒冷公爵和法國安茹領地世襲伯爵地名義,為你所做的一切予以獎賞。任命你為耶路撒冷的加持旗幟隊長,你可以擁有自己的持旗徽章和侍從以及屬於你的騎士,同時為了感謝你的功績。我授予安蓋特為你的領地。」
「安蓋特?!」倫格聽到雷納德發出一聲意外地詰問,接着他看到了施蒂芬娜夫人繃得通紅的臉。
「對,是安蓋特,我的朋友。」蓋伊向雷納德微微一笑「我已經考慮過了,你是倫格的榮譽持有者,也就是他的保護人。而安蓋特則離夫人您的領地那麼緊,」說到這兒。蓋伊向滿面憤懣的施蒂芬娜微微點頭「這樣你們就可以相互支持了,這也是為了對付未來薩拉丁地進攻。」
「可是安蓋特一直是屬於博特納姆的管轄。」施蒂芬娜咬着嘴唇,可她還是在自己丈夫阻止的眼神中忍耐了下去「殿下,請您考慮那些地方的領民,他們已經有快百年接受博特納姆家族的統治了。」
「可那地方畢竟還不屬於博特納姆家族,雖然死海的守衛者(即博特納姆家族)的確一直在打理那個地方,可是畢竟這需要個更合乎傳統的正式領主才好。」
蓋伊隨口敷衍着。他似乎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於糾纏,他轉頭對還跪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該接受這一領地的倫格點點頭示意他站了起來:「好了,就這樣吧子爵,賜予你領地是為了讓你更好地為上帝服務。對了,坐到我的身邊來,我還想問問關於的黎波里的事呢,我想知道你是怎麼做的居然能阻擋住薩拉丁。要知道即使是雷蒙對那個薩拉丁也是很忌諱的。」
「難道那不是你自己的傑作嗎?」倫格在心底里鄙視的暗暗發出唾棄,他從沒懷疑過鮑德溫五世的死和眼前這個看上去十分豪爽地公爵毫無關係,甚至他還認為薩拉丁突然進攻地黎波里也有着蓋伊的身影在背後。否則以薩拉丁之能,又怎麼會在那種局面中攻不下地黎波里呢?
可是如果說薩拉丁會幫助蓋伊引走雷蒙,卻又是倫格怎麼也不能相信的。
就在他為這個胡思亂想的時候。他都聽到了一陣歡快的樂曲從餐廳的門外傳來。
一小隊身着帶着異族風氣服飾的侍女在吉特拉琴的伴奏下緩慢的走了進來,她們的腰肢不住擺動,手裏拿着的一對長翎在燈光中幻起一片片斑斕色彩。
餐桌上的人們立刻發出了陣陣舔動嘴唇的聲音,就在倫格還有些困惑的時候,他看到了兩個侍從在一個不住跳來跳去的小丑的引導下拖着一個龐大的托盤走了進來。
伴着歌舞和樂曲,倫格詫異的看着放在桌子上那大得有些離譜的烤禽,如果不是知道現在絕對不會出現自己猜想的那種東西。那他就一定把這個烤禽當成火雞了。
可是他有一時無法想清楚這個透着誘人香氣。被熏烤得一片焦黃的究竟是種什麼吃食。
倫格詫異的盯着盤子裏的那個怪物,直到先前走進來的那一小隊侍女把手裏長翎的尖頭紛紛插進那食物松嫩的身上之後。看着這個東西倫格才不由一聲低呼:「這是只……孔雀!」
「說的對子爵,我為我們尊貴的朋友們準備的最好的食物,烤孔雀。」
蓋伊驕傲的站了起來,不過他的眼睛看着的卻是門口,同時倫格注意到一直沒再出現的克里福德不知道什麼已經站在了門
他的眼睛緊盯着門口,在看到克里福德的示意之後,蓋伊舉起了酒杯:「各位大人,我說過今晚將發生奇蹟,那麼就讓我們為這個奇蹟的將領舉杯吧,請歡迎我們的朋友!」
蓋伊手中的酒杯直指門口,就在同時隨着一陣腳步聲,幾個身穿深藍色長袍的女人陪伴着個外披藍色長披風,身穿拖地長袍的少女走了進來。
「這就是我們的奇蹟,」蓋伊繞過桌子走向門口,在倫格意外詫異的注視下,他走到了那個少女面前恭敬的說到:
「歡迎您的到來,瑪蒂娜.埃.約瑟林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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