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雖然您所做的一切讓我十分感動,可是我還是要對您的行為感到憤怒!」
雷蒙用手拄着桌子看着坐在對面牆椅上的妻子儘量克制着自己的聲調,可即使如此,站在門口的兩個僕人還是從他壓抑的聲音里聽出了陣陣憤怒,這讓兩個僕人立刻悄悄退出房間,還順手帶緊了房門。
「大概是因為這其中牽扯到某個讓大人您牽掛的人了吧。」埃施瓦夫人一步不讓的頂撞着自己的丈夫。她聲調里透出的憤怒讓雷蒙感到有些束手無措,他難以想像一個女人居然會這麼執着於一個已經死了的人。
「夫人,這和任何人沒有關係,更和佐薇的母親無關。請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雷蒙覺得自己的耐性已經被磨得蕩然無存,隨時都有要爆發出來的危險「現在你不能對那個倫格做任何事,更不能去傷害他。夫人,也許你認為我這麼做有私心,可事實上對我來說耶路撒冷的安危才是至關重要的,至於那個女孩……」雷蒙無奈的坐在椅子裏撫摸着額頭,他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斥責妻子當初因為貪圖安條克的許諾而做出的蠢事,可是現在他卻必須為妻子的錯誤負責。這讓他即覺得惱怒又十分無奈。
「可是那個女孩會說出來嗎,她會向蓋伊說出一切嗎?」埃施瓦夫人懊惱的抓着自己的領口,她對自己的行為無比後悔,不過她後悔的不是為了讓兒子迎娶安條克公主而暗中囚禁瑪蒂娜,而是為自己居然一時心軟而沒有殺掉那個禍根懊惱無比。
「她會說出什麼來呢?」雷蒙用力猛拍拍了下桌子,不過看到妻子懊惱的臉色之後,他還是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她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埃德薩的瑪蒂娜也許會因為仇恨想說出一切,但是蓋伊不會同意她這麼做的,如果她還想依靠蓋伊實現她那個復國夢,她就不會違背蓋伊的命令。」
「可是蓋伊為什麼要幫助我們。他應該是最痛恨我們,還有什麼原因能讓他為我們隱瞞……」埃施瓦夫人突然停住,她直直的看着丈夫,漸漸的嘴角里露出點點笑容「雷納德,是因為雷納德,他不想讓雷納德成為另一個攝政王。就如同當初的你。」
「夫人,你以前真地小看蓋伊了,難道不是嗎?」雷蒙為妻子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暗暗吐出一口氣,他真有些擔心自己這個性格倔強甚至可以說是刻薄的妻子會做出什麼讓所有人都無法收場的事來。
「那個貢布雷!」伯爵夫人依然怒氣難消的臉上透着陣陣嫌惡「他居然那樣對我說話,他忘記了自己是什麼人,他只不過是個小小的落魄貴族繼承人,現在他在耶路撒冷的一切都不過是堆沙子,可那個人居然那樣對待我!」
「不要去招惹那個人,不要招惹他。」雷蒙刻意把聲音放低。他試圖讓自己顯得不太激動,可凝重地聲調還是讓埃施瓦夫人感受到了其中的壓抑「親愛的夫人,難道你看不出來這個人現在在耶路撒冷的存在是多麼神奇嗎?不論任何人這個時候都不能再像他這樣對所有人這麼重要了。夫人。看看他都做了些什麼?再想想他正在做的事,難道你不覺得這個人現在最適合成為……」雷蒙稍微想了想,他的手指在空中微微捏合在一起,似乎拿捏着個細小的東西「一座橋樑?一座能讓我們和蓋伊不至於發展到決裂的橋樑。」
「難道大人您覺得這個人可以擔當這麼大的責任?」伯爵夫人有些不以為然,儘管這個當初她根本沒有放在眼裏地小侍從,居然創造了那麼多的奇蹟讓她的確有些刮目相看,可是當她聽到丈夫地話之後,她還是覺得這實在是有些過分了「他就是個貪婪的人,也許蓋伊稍微給他些好處他就會徹底倒向他。事實上也就是他徹底破壞了伊莎貝拉登上王位。我聽說醫院騎士團大團長在暗地裏已經和人在商量要好好懲罰這個讓他們丟了人的小貴族。」
「羅傑.德.莫洛斯地敵人是傑拉德而不是蓋伊。」雷蒙煩惱地揮揮手「對他來說。只要是能讓聖殿騎士團大團長丟臉地事他都願意去做。如同上帝不懲罰他。他甚至可以去和撒旦合謀。我太了解他這個人了。從他當上大團長開始他唯一地目標就是壓過傑拉德。這讓他發對傑拉德支持地一切事和人。就如同他現在反對蓋伊一樣。事實上如果傑拉德支持伊莎貝拉。他一樣也會反對她。」
雷蒙情緒激動地站起來繞過桌子。他走到妻子面前費力地伸出手。可又好像不知道該怎麼辦似地無奈放下:「親愛地。耶路撒冷並不安全。這裏隨時都會打仗。而且一旦開戰薩拉丁就會全力以赴。他地軍隊多得足夠踏平任何一個國家。所以你最好離開耶路撒冷回到我們自己地領地去。那裏更需要你。」
「大人您認為這是您需要地嗎?如果說是我就回到領地去。」伯爵夫人冷淡地回答。她並不想在這種事上和自己地丈夫糾纏。自從很多年前她下令殺掉那個讓她痛恨地女人開始。她已經知道很多事不是靠糾纏不清能解決地了。
「是地夫人。我需要您回到我們自己地領地。而且我需要你帶走足夠保衛領地地部隊。雖然也許這麼做會有人不滿。可是如果地黎波里不能得到安全。那麼耶路撒冷地背後就完全失去了屏障。那樣。薩拉丁不但可以從敘利亞。甚至可以從海上地任何一個地方向耶路撒冷派兵。」
「我會按照您地意願做地。我相信您地判斷和猜測一定正確。我這就去準備。明天早晨我就離開耶路撒冷。」伯爵夫人簡潔地和丈夫相互低頭行禮。然後轉身走出房間。
「上帝寬恕我。」雷蒙疲憊地走到牆椅邊坐下。他看着窗外嘈雜地院子裏不住忙碌地人們。伸手蓋住自己眼睛心頭湧起一陣陣莫名哀傷「鮑德溫時代結束了。耶路撒冷麵臨着最大地危機。還有誰能拯救人間天國。」
在一個水池中央小小大理石涼亭外。伊莎貝拉公主依然是一身黑色喪服的站在台階上看着順着崎嶇地小橋走過來的倫格。
她的臉上微微塗着些摻雜了些許珍珠粉末的黃色熏粉,這讓她看上去就好像戴上了一層薄薄的面具。
她身後涼亭的方形被四根粗重地羅馬柱支撐着,白色的紗幔隨着冬日的寒風在石柱件不住飄擺,就如同一個美女貼身的薄裙般輕輕起伏着。
「能再次得到您的召見我真是感激不盡。」倫格走到公主面前用力伸出右臂按在左胸「希望您能理解我之前的無理,不過我想如果您不能理解也是不可能再次見我的。「你很自信子爵,難道你不怕我會因此報復你嗎?或者說你認為自己真的有資格對我這麼無理?」伊莎貝拉顯然還沒有從氣憤中完全擺脫出來。可她在這句話剛剛說完之後,臉上嚴肅的表情就突然一變,以一種和年輕女子完全不一樣地威嚴繼續說下去:「不過你的確猜對了,現在的你對我地確很重要了。」
在公主嚴厲眼神的盯視下,聽着公主前後完全不一的兩種腔調,倫格只能在微一行禮之後跟在伊莎貝拉身後慢慢的在小橋上踱步,他看出顯然公主並不想邀請他走進那個涼亭,而且隱約的他看到了白色紗幔裏面一個有些模糊的身影。
「子爵,我可以放棄耶路撒冷的王位。」伊莎貝拉突然開口。這個比瑪蒂娜大不了多少的新寡**用和她年齡不符的威嚴口氣宣佈着自己地決定「但是我絕對不會放棄我在耶路撒冷的權力!蓋伊也知道這些,他想成為耶路撒冷王,那就必須得到我的支持。如果我反對他,那麼耶路撒冷就將爆發內戰!」伊莎貝拉毫不掩飾的說出威脅的話。
「我知道對你來說殺死漢弗雷意味着什麼,可我依然沒有對你報復,這其中的原因你應該明白,至少現在應該明白了。」她在提到自己丈夫名字的時候絲毫沒有任何的留戀,這讓倫格不由想起後世那些有關她和她「那些」丈夫的各種流傳。
「蓋伊想獲得王位,而現在地我想維護自己的權力,這一切可以讓我們相安無事。他和西比拉可以儘管去享受他們的王權,只要他們不侵犯我的權力。」
「難道您就是為了讓我傳達這個才不計較我殺掉您丈夫的罪行嗎?」倫格刻意把罪行這個詞說的很重。他不相信這位公主會這麼簡單就饒恕自己,特別是因為漢弗雷的死導致那些窺伺伊莎貝拉丈夫地位的人自相傾軋,而使得這位公主身邊一下子變得混亂無比之後。
「當然,如果可能我想殺了你。」伊莎貝拉完全看不出是開玩笑的口氣讓倫格又離她稍微遠了點「不過你不用擔心,現在地你真地很重要了,不論對我還是對蓋伊來說,你都是十分重要。至少只要雷納德在耶路撒冷掌權一天,你就很有用處。」
「殿下,難道您認為我可以成為和雷納德伯爵較量的人嗎。請不要忘了我曾經向伯爵獻出聖槍守護者地榮譽,說起來他更是我的保護人。」
「當然,我聽說過這個,不過這無所謂,難道你想對我說那位埃德薩的瑪蒂娜公主不是和你有很特殊的交情嗎?」
伊莎貝拉的話讓倫格心頭一跳,他心底里飛快閃過塔索的身影,可讓他更擔心的是塔索究竟對這位公主說了多少!
「那位公主派人把你父母從一個偏遠鄉村接到耶路撒冷的事,現在已經很多人都知道了。」伊莎貝拉似乎並不想讓倫格胡思亂想「你的那個僕人他說當初你曾經為了救那位公主險些和她一起死在馬車裏,而且你也是因為她的原因才走出那個村莊。也許這一切都是上帝早就安排好的。不是嗎子爵?」
「的確如此。」倫格暗吸一口氣,他知道塔索這個貪婪的老兵痞終究是個巨大隱患。可是他也只能無奈的接受這個事實「而且我的僕人和瑪蒂娜公主的女僕結了婚,不過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那不是更好,公主顯然對你當初地救命之恩十分難忘,而現在的你又已經是一位子爵,這難道還不能讓人們有些話題嗎?」
伊莎貝拉狡猾的樣子看上去絲毫不像是在說什麼陰謀詭計。倒像是年輕女人在和朋友議論別人的是是非非,只不過這個別人恰好就站在她面前而已。
「埃德薩伯國雖然已經滅亡,可是約瑟林家族從沒停止過他們想復國的夢想,只不過沒有人願意幫他們。據說瑪蒂娜公主的堂兄約瑟林三世正在到處奔波,甚至他還去過君士坦丁堡拜見皇帝,希望得到羅馬地支持。而他的堂妹這時卻出現在耶路撒冷。這難道不正說明他們希望復國的熱情是多麼高漲嗎?事實上這麼多年來約瑟林家族一直在努力,他們的國家雖然滅亡了,可他們一直在積極準備,考雷托爾就是那些埃德薩貴族聚集的地方,甚至他們在那裏有一支規模可觀的軍隊。」
「難道您認為埃德薩人會向您效忠嗎,可他們已經向蓋伊效忠了。」
「可不論是蓋伊還是我,都不希望看到一個權力巨大的雷納德到處橫衝直撞,那樣對誰都沒好處,蓋伊希望得到的是王位。而我希望得到的是我在耶路撒冷應有地權力。」
「所以……」
「所以,如果能有一位曾經救過公主,而又能打動她芳心的年輕子爵成為埃德薩公主的丈夫。而這位子爵地領地又恰好在雷納德領地的附近,那就實在太好了。畢竟如果任由他不斷擴張下去,最後耶路撒冷的整個東方領地就真的要完全成為博特納姆家族的領地了。」伊莎貝拉狡猾的向倫格一笑「在這點上來說,不論是我還是西比拉,都是不願意看到鮑德溫家族的王國最後變得博特納姆家族的耶路撒冷。」
公主一邊說一邊從腰間一個小袋子裏取出個小銅盒輕輕打開。隨着她用尖長的指甲挑起盒子裏地一小搓花粉輕輕點在自己的衣服上,一時間一股倫格熟悉的香氣隨着寒冷空氣飄進他的鼻子。
「這是……「倫格意外的看着那個小盒,香氣越來越明顯,而且他這時也已經聞出那正是在伊莎貝拉房間裏曾經聞到過的香味。可更重要的是,這個香味也曾經在另一個讓他難忘的地方聞到過。
「來自東方的一種神奇花粉。我想你可以用這個來打動年輕公主地心。」伊莎貝拉好像有些捨不得的抵了過去。
「當然,當然,是東方的花粉……」倫格有些語無倫次的答應着,他這時已經想起這是什麼,前世時多少次不經意聞到過的香料在這時卻顯得是那麼令他難以割捨「這是茉莉香料嗎?」
「哦,你居然知道茉莉?」伊莎貝拉顯然有些意外,她微微回頭看看涼亭,紗幔後的身影看上去十分模糊「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必再對你說這些東西是多麼寶貴了,你應該還記得我曾經在這裏對那些人許諾過的東西。只要能讓耶路撒冷成為連接東方和羅馬甚至是歐洲的堡壘。那麼這裏就能成為真正的人間地天國!這裏地人可以得到無數的珍寶,綢緞,黃金還有上帝才會知道地那些財富。現在的你不會明白,可在你得到這些財富之後你會明白我的這些話!」
伊莎貝拉如同一個精明商人的眼中閃動着計算的光芒,她似乎被自己描繪的美景打動了,過了好一陣她才慢慢清醒過來。
然後,她轉過身向倫格微微招手向着涼亭走去:「請過來一下,子爵,我知道這一切讓你有些困惑。不過如果我為你介紹一個人之後你就能明白很多了。」
隨着伊莎貝拉輕輕掀起飄擺的紗幔。一個身影從涼亭里緩緩走了出來。
倫格詫異的看到一位身材婀娜的年輕女子出現在自己面前,恍如遠山的彎眉。清澈靈動的眸子和小巧紅潤的嘴唇,這一切讓倫格似乎又看到了一張江南水鄉中才能見到的婉約秀美的容貌,而她頭上用幾根簪子摜起的頭髮,又讓她顯得充滿了機靈和利落。
當她走下台階的時候,直拖到地的一件淡綠色長裙隨着她邁步象波浪般拂動着,寬寬的絲織腰帶上的一小塊美玉在冬日的陽光下閃動着柔和的光澤,這一切都讓倫格沉浸在一種似真似幻的迷茫之中,直到這位東方少女隨着伊莎貝拉走到了他的面前,聞着她身上那種已經十分熟悉的香料味道,倫格才暗暗吐出一口長氣。
看着倫格詫異的表情,伊莎貝拉滿意的微笑了起來。這正是她希望看到的。
在欣賞夠了自己製造的這種場面之後,伊莎貝拉她才向倫格說:「子爵,如果你還對我剛才的描述表示懷疑,那麼我想我可以為你介紹這位來自東方宋國的璇小姐,她會替我告訴你這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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