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由駱駝和馬匹組成的隊伍不緊不慢的在戈壁深處行進着,走在最前面一個頭裹黑色包頭巾的撒拉森商人一邊不住捋着已經花白的鬍子,一邊在馬上搖搖晃晃的算計着這趟出來究竟能賺上多少。
當他終於算出個滿意的數字之後,這個薩拉森老商人不由高興的發出一陣哈哈笑聲。
「再這麼跑上兩趟就能買下一條船了,到那時候我的生意就更好做了。」老商人心裏不停的盤算着,他和其他人一樣始終羨慕這那些依靠巨大的商船發財的同行,可是購買商船的可怕花銷卻成了他們的噩夢。
多少次在港口上看着揚帆駛來的大船上吐出的成堆的貨物,都要讓他流上一陣口水,雖然因為眼紅和嫉妒他們不停的詛咒那些船主,甚至盼着他們遇到那個據說既美麗又殘酷的海盜女王,可是一有機會所有人都還是儘量賺着哪怕最小的一枚銀幣,為的只是能有朝一日擁有自己的船。
「很快我就要成為船主,到那時候我會給你們每個人份不錯的差事。」老商人對跟在身後的幾個雇來的護衛隨口許諾着,他知道自己該對這些人好些,至少在到達考雷托爾之前,必須要讓他們覺得自己是個好僱主。
「只要跟着我,我會讓你們每個人都十分富有,我還會給你們……」老商人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直到離他最近的一個護衛突然抬手做出阻止的手勢,然後那個護衛指着遠處沙丘上的一個黑點說了句:「敵人來了!」
老商人被這句話嚇得不由一哆嗦,雖然他曾經遇到過不止一次搶劫商隊的強盜,可每次他都會嚇得不輕。
特別是當看到從遠處沙丘後面升騰起的煙塵和隨即出現的越來越的黑點之後,老商人不由嘴裏發着差音的喊叫撥轉馬頭沒命地向後面的隊伍里跑去。
「快圍攏起來!強盜來了!」他不住招呼着已經手忙腳亂的商人們聚攏起馬車和駱駝,可是隨着前面護衛的一聲恐懼的喊叫,他聽到了自己這輩子最不願意聽到的壞消息:「法蘭克人!是法蘭克十字軍!」
「真主保佑我們!」一個商人大叫着把一個牛皮包裹緊緊抱在懷裏坐在地上不住搖晃着,他地嘴裏急急的背誦着經文,在他身邊幾個和他一樣的人跪坐在地上不住的祈禱。期盼着能發生奇蹟。
可是這顯然幫不了他們,沒過一會兒戰馬的嘶鳴和對面敵人令人膽寒的吼叫越來越響。隨着最近一具被護衛們射出的弩箭擊中的屍體,被狂奔的戰馬拖着奔到面前,十字軍手裏閃起寒光地利劍立刻映入了商人們的眼帘。
「噗呲!」一聲。一個護衛在剛剛躲過一柄長矛之後。就被錯身而過地一個敵人地利劍割斷了喉嚨。大蓬地鮮血從他被割開地喉嚨上直噴出來。他地身體卻「咣當」一聲摔下戰馬。稍一抽搐就沒了聲息。
「殺掉他們所有人!」雷納德地喊叫在戈壁上到處延伸。他揮舞着一柄比普通利劍長出一截地長劍在人群里砍殺着。每個他出現地地方都立刻血水四濺。慘叫震天!
老商人躲在用馬車駱駝圍起地陣中不住顫抖着。他時不時向陣外衝過地十字軍投上一記標槍。可更多時候他是看着那些陣外地人被席捲而來地十字軍砍翻殺死。
「給我殺掉他們!一個都不留!」雷納德地叫聲讓老商人顫抖地更厲害。他慌亂地抓起身邊地一張強弩瞄準那個可怕地高大十字軍。可是緊張卻讓他無法穩住。以致隨着呼嘯。弩箭「呲!」地一聲從離那人很遠地地方飛了出去。
可是這一箭卻為老商人帶來了殺身之禍。雷納德迅速撥轉馬頭。隨着他手裏大劍高高舉起。老商人最後看到地只有這個十字軍擋住陽光地可怕黑影。
一場殺戮很快就在對財富地貪婪渴望中結束了。剛剛還是一支商隊地撒拉森人這時東倒西歪地橫躺在戈壁上。到處都是被斬殺地屍體。猩紅地血漿和着沙土形成地紅色泥漿在兇手們地腳下發出「噗呲噗呲」地響聲。他們不住地在屍體中尋找着還活着地人。然後用匕首毫不留情地割開他們地喉嚨。
雷納德站在一個看樣子像是頭領的老撒拉森人的身體前,慢慢用劍挑開了一個紅色的箱子,霎時一片五顏六色的光彩映入他的眼瞼。他彎下腰從箱子裏抓起一把閃動着各種色澤的寶石看了看,隨後他突然大手一揮,那些寶石就在陽光的映射下夾着耀眼的光芒飛向那些看着這一切的十字軍們:
「這都是你們的,所有東西都是你們的!」雷納德毫不留戀的一腳踢翻箱子,看着裏面滾出的珍珠寶石,他向自己的士兵們高聲喊叫「你們為了上帝作戰,這是你們應得的,只要跟着我,你們會得到比這個更多的東西。上帝保佑我們!」
「上帝保佑十字軍!」剛剛進行了一場屠殺的十字軍們發出興奮的吼叫。有的人不住的把搶來的東西往懷裏揣着,有的則一邊喊叫一邊一劍劍的砍下死者的頭顱。
「大人,您看那是什麼?」一個十字軍士兵突然對雷納德高喊起來,他指着遠處幾個飛快出現的黑影警惕的叫着。
「小心,組成隊形!」雷納德一邊吩咐一邊跨上戰馬向來人迎去,當他行近之後,他才發現那是一隊和自己一樣的十字軍,只不過從那些人身上只帶個小皮囊上可以看出,他們顯然是在附近的駐守軍隊。
「我是博特納姆的雷納德。你們是誰?」雷納德謹慎的看着同樣戒備的對方大聲質問着。
「我是伊迪的克里根。是伊迪堡壘的駐守隊長,伯爵大人。」領頭的騎士意外的看着這片殺戮之地「我是奉命來迎接商隊的,可是……」
「可他們現在都到地獄去做生意了。」雷納德稍帶得意地看着這位守衛隊長,接着他想起什麼似的開口問:「伊迪堡壘?那是不是考雷托爾的領地?」
「是的,我們是埃德薩的瑪蒂娜公主的騎士。」守衛隊長小心地回答「大人您知道考雷托爾是允許撒拉森人做生意的,而您的領地不在這裏。」守衛隊長的表情開始變得僵硬起來「我不能不把您所做的一切報告我的女主人,大人您已經侵犯了埃德薩的領地。」
「也許應該說是侵犯了異教徒的領地。你們和異教徒做生意已經是在犯罪了。」雷納德握緊劍柄的右手開始慢慢移動,然後他手裏地長劍突然橫掃而出!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個騎士顯然已經有所準備,他高舉來不及抽出劍鞘的長劍用力一格,隨着刺耳地摩擦聲。一截包着銅飾的劍鞘碎片迸濺而起,那個騎士卻已經利用這個機會飛快的一撥馬頭,轉身就跑!
「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嗎?」雷納德憤怒的叫聲從後面響起,他的臉上血流如注,這是那段劍鞘上的銅飾划過臉頰流下的傷痕「殺掉他們,殺掉這些叛徒!」
幾乎在雷納德展開襲擊的同時,他的手下已經相繼暴起,他們直接沖向那些考雷托爾人,在一陣吶喊和慘叫聲中狠追猛砍。戈壁上立刻又是一片殺聲!
雷納德因為臉上地血濺進了眼睛不由一陣胡摸,這讓他看上去更加顯得猙獰,他冷漠的看着在兩個手下的進攻下不停盤旋掙扎的克里根。突然拔起旁邊一具屍體上插着的長矛,用足力量向前一擲!
長矛如一條直線般射向克里根,隨着從那個倒霉騎士胸前發出的一聲「嘭!」的響聲,長矛狠狠的戳進了克里根的胸膛,巨大地衝力把他直接慣下戰馬!隨着一聲呼嘯,他的頭顱被一柄長刀一斬而落!
「這些該死的叛徒,貪婪的猶大!」雷納德看着地上的屍體不住咒罵着,因為疼痛變得更加暴躁的脾氣讓四周的人不禁提心弔膽。
可是雷納德突然住了嘴,他彎腰抓起克里根屍體上的掛着的一個鼓鼓地皮袋打開來。當他看到裝得滿滿羅馬金幣之後,他順手把錢袋扔給了旁邊地一個隨從。
「那個伊迪堡壘是迎接撒拉森商人的前哨,」他翻身上馬對聚攏起來地手下喊着「他們一定有更多的金幣,那些金幣足夠你們揮霍一陣了!」說到這裏他的手臂用力先前一揮,發出一聲吶喊「跟隨我,洗劫伊迪堡壘!」
「洗劫!」貪婪的十字軍們發出一陣餓狼般的嘶吼,他們催動戰馬毫不猶豫的向伊迪堡壘方向撲去!
蓋伊坐在燒得很旺的火堆邊看着眼前跳動的火苗出着神,他的腦海里不住翻騰。伊本.艾西爾和奈里茲的到來讓他似乎看到了自己作為耶路撒冷國王大展拳腳的機會。
儘管人們都知道他對那他死去的小舅子鮑德溫四世好感缺缺,甚至在他活着的時候就勢同水火。但是旁人不知道的是,在對麻風國王的詆毀反對的同時,蓋伊的內心裏是更多的嫉妒。
他嫉妒那位病魔纏身卻依然在短暫的生命里迸發出無限**的國王,更嫉妒他那自己始終無法超越的巨大聲望。每當他想到那個隨時都會倒下的病人,居然以那麼虛弱的身體支撐着這個搖搖欲墜的王國和薩拉丁對抗,一種無法言表的情緒就令蓋伊感嘆無比。
而現在,他似乎看到了一個絕佳的機會就擺在自己面前,他想像着如果是鮑德溫會如何處理這樣的事,然後他暗暗告訴自己。作為國王必須要自己面對這一切。他必須擺脫鮑德溫的陰影,同時他幻想着如果自己能成功的與薩拉丁周旋。那麼會給他帶來的巨大聲望和權威。
「那個奈里茲,他現在怎麼樣了?」蓋伊回頭向始終安靜的坐在不遠處的克里福德,說起來在整個耶路撒冷,他現在唯一信任的也就只有一個克里福德了。
對於雷納德這個盟友,蓋伊早就變得失望起來,他無法想像一個整天活在懲罰,屠殺和高喊聖經的人究竟是怎麼生活的,而且隨着國王桂冠落在他的頭上,他開始覺得那個盟友已經變成了一個讓他煩惱的負擔。他只能不停地為那個人收拾爛攤子,然後還要不停的向所有人展示自己與他的友誼是多麼牢不可破,這讓他已經厭煩到了極點。也是到了這時,蓋伊才真正理解當初鮑德溫的那種無奈和憤怒。
「那個奈里茲很有意思,他住進自己的房子之後就再也沒出來過,好像他長途跋涉的到耶路撒冷來不過是為了住上那麼幾天。」克里福德用匕首把肥美地培根削成一條條的塞進嘴裏「不過這個人雖然深居淺出。可我相信他一定在做什麼,要知道努爾丁的兒子就像條狐狸,即使是薩拉丁也始終不能征服他。」
「那就隨他去,不要去打擾。」蓋伊搓着兩隻手,當看到手指上碩大的代表王權的戒指他停下來把手舉到眼前「告訴我如果雷納德做出什麼蠢事,耶路撒冷會怎麼樣?」
「陛下,博特納姆家族在東方的勢力是很龐大的,」克里福德覺得自己有義務提醒國王「從很早時候起,他們家族就被稱為「死海的守衛者」。而且博特納姆家族和羅馬也有些關係。否則當初雷納德在釋放之後,也不會那麼簡單就和施蒂芬娜結婚,要知道畢竟他當初是因為得罪了皇帝才被囚禁起來的。」
「也就是說。如果我這個時候和雷納德起了衝突是很不明智地對嗎?」蓋伊回頭看着自己的傳令官,當他看到克里福德聳動肩膀默認的樣子之後,他抓起根木柴狠狠地扔進火堆里「就因為這個!就因為這個!那個雷納德才會那麼肆無忌憚的到處耀武揚威,他忘記了誰是國王,更忘記了作為屬臣的義務!」
「可是陛下,如果你不能和他重修舊好,那對你是很不利的。要知道雷蒙始終沒有放棄要推翻你,而你妻子的妹妹……」說到這裏,克里福德又無奈的聳了聳肩「那個伊莎貝拉簡直就像是頭小狐狸。很難想像她登基之後居然能做到一言不發,可是這難道不是她在暗中準備什麼陰謀詭計的徵兆嗎,也許她就在等着你犯錯誤,然後她就可以把你推下王位。」
「這正是我最擔心的,伊莎貝拉那個該死的女人,她野心地味道就是遠在地中海我也能聞到,我想她現在正為我和雷納德之間的衝突高興呢,或者這其中也有她一份,」蓋伊狠狠的又把一根木柴扔進火堆。濺起的火星在他眼前蹦跳,害的他不由一陣咳嗽「不過這沒什麼,如果需要我甚至可以和雷蒙談條件,畢竟我都可以答應薩拉丁,那和雷蒙妥協也沒有什麼了。」
「可是那樣對陛下您很不利呀。」克里福德有些擔憂了。
只有他知道自從在耶路撒冷站住腳跟之後,蓋伊就一直想擺脫雷納德對他的指手畫腳。他也不是沒對雷蒙表示過誠意。可惜那位死硬的的黎波里貴族蔑視這個新到東方的小貴族,雷蒙不止一次地公開批評西比拉的丈夫是個「輕浮的人」,這讓蓋伊萬分惱火,而現在當聽到他說出要再次向雷蒙示好之後。克里福德不能不為蓋伊的決定感到擔憂。
「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別忘記我現在是國王!」蓋伊回過頭向傳令官晃了晃手上的戒指「至於伊莎貝拉……」說到自己的小姨子,蓋伊臉上露出笑容「如果我給她找門對我有利的親事。未嘗不能解決這個討厭女人。」
「原來如此陛下,」克里福德露出了寬心的笑容,作為蓋伊的幕僚他當然希望國王地位得到穩固「如果那樣可要快些了,我聽說康尼娜正急着為自己女兒找丈夫呢。據說巴里安向她推薦自己最小弟弟艾爾溫,一個整天打獵昏日子地笨
「打擾了陛下!」一個侍從拿着份信走了進來。
隨着眼神掃過信里地內容,克里福德看到蓋伊的臉上逐漸出現了難以掩蓋地興奮,這讓他覺得那一定是個真正的好消息,才會讓國王表露出這麼明顯的喜悅。
「是貢佈雷的來信,」蓋伊看完之後遞了過去「雷納德剛剛襲擊了一個叫伊迪的堡壘,他殺光了所有人,現在這個瘋子正在考雷托爾領地里到處撒野。」
「他真瘋了,這會讓他得罪很多人的!」克里福德也興奮的喊了起來「貢布雷現在趕回安蓋特,是去調動他的軍隊?可他那點人……」
「他有一個教團!這正是我需要的,」蓋伊興奮的在原地打着轉,然後他高聲向傳令官發出命令「以我的名義給貢布雷子爵寫信:我,耶路撒冷國王蓋伊,允許他為保衛埃德薩繼承人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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