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命運之詩第一百六十七章邊境風雲
已經略顯溫暖的草原上吹拂過一絲暖風,季風給亞細亞原本乾冷的天空帶來了難得的濕潤,從更早時候開始已經到處顯露出勃勃生機的原野中,各色的花束把冬天之後昏黃蕭瑟的大地點綴得顯出了陣陣生機。
阿諾伊亞爾斯蘭站在一片略微隆起的山包上看着遠處連綿起伏的軍營,那是他所能徵集起來的最大的軍隊了。
自從成為科尼亞蘇丹之後,阿諾伊曾經不止一次的在心中幻想過也許有一天自己會帶領這樣一支軍隊向他一心嚮往的北方進軍。
而且還有一個一直藏在心底里的秘密也在驅使着要組成這樣的軍隊,那就是他希望借着這樣的機會,把看似強大可因為部落分散而並不牢固的科尼亞人完全至於自己的統治之下。
許多年來一直沒有徹底擺脫部落聯盟式的科尼亞雖然有着共同的蘇丹,但是更多的卻依舊還是由各自的頭領分別掌握着他們部落的權力,而且做為塞爾柱帝國的一個屬國,儘管科尼亞蘇丹幾乎已經完全擺脫了沒落的帝國,可是科尼亞人卻依舊有着一位名義上的大蘇丹。
這讓科尼亞的歷屆蘇丹都感到頗為惱火,他們總是儘量想要削弱那些貴族手中的權力,不過結果卻並不完全如意,甚至是到了阿諾伊的手中時,那種部落貴族各自掌權的局面,依然沒有得到足夠的改善。
這顯然讓自認有着雄心壯志的阿諾伊不能滿意,他認為自己應該既然是蘇丹那麼就應該擁有相應的權力,和之前那些其他稍微嘗試一旦受挫就輕易放棄的蘇丹不同,他有着更加周密的計劃,而且他相信只要這個計劃成功那麼他不但可以得到以前任何一位科尼亞蘇丹都沒有得到過的權力,而且還可以成為一位能讓科尼亞走向輝煌的英雄。
不過在這之前他知道自己要做很多事,他知道那位羅馬皇帝並不好對付,至少從他說知道的那些事情上看,雖然那位皇帝十分年輕,但是卻十分的精明。而且還有個讓他感到十分懊惱的事情也始終糾纏不清,那就是在曼奇克特附近正鬧得很兇的圖戈里的叛亂。
圖戈里亞爾斯蘭,這個人是亞爾斯蘭王的後裔,如果說阿諾伊之所以冠上亞爾斯蘭的姓氏純粹是為了能讓自己有一個正當的登上蘇丹寶座的理由,那麼圖戈里就是真正繼承了亞爾斯蘭血統的王族後裔。
不過在阿諾伊成為蘇丹之後,圖戈里就和很多其他的王族一樣被分配了一塊不大的草地之後放逐了出去。
阿諾伊相信那些王族是不會死心的,可是對於他們他也沒有太過在意,原本以為只要不讓他們擁有足夠大的權力,那麼隨着時間的流逝,那些王族自然也就逐漸消磨了他們的鬥志。
可是讓阿諾伊沒有想到的,就是那些王族中根本並不顯眼的一個謝宰,卻成為在他國家裏點燃了反抗戰火的第一人。
以正統亞爾斯蘭後裔的名義展開的叛亂顯然給阿諾伊帶來的不的麻煩,特別是當他現一些原本已經變老實了的王族也開始蠢蠢欲動時,阿諾伊不由變得暴躁了起來。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可是他知道這一切顯然和那個遠在君士坦丁堡的皇帝有着某種關係,所以在決定剷除圖戈里那股看似弱卻不容忽視的叛亂之前,他甚至不惜與羅馬達成了暫時和平的協議,也正是因為這個,儘管羅馬人曾經在邊界上侵犯了他的領地,甚至那個令人憎恨的法爾哥尼還搶劫焚燒了科尼亞在邊界的村莊,可他還是讓自己忍耐了下來。
他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能夠讓自己徹底解決這一切的機會,而現在看來這個時機終於來了。
法蘭克人的到來讓科尼亞的大敵埃及人完全陷入了一場與異教徒的戰爭。這讓阿諾伊看到了一點希望,而隨着在一直駐紮在南方邊界的埃及軍隊撤離之後,阿諾伊確定這個機會終於來了。
他相信只要能能在南方的軍隊幾個月的時間,就足以能夠徹底肅清圖戈里的叛亂,而只要那些王族的威脅消失,自己就可以開始那個早已醞釀了許久的計劃。
阿諾伊之所以這麼迫不及待的要把科尼亞的疆界推向地中海的岸邊,自然有着讓他不得不如此的原因。在很多人因為法蘭克人的到來而被吸引了注意的時候,科尼亞的宗主國塞爾柱帝國卻正在來自東方的烏古斯人的侵蝕下風雨飄搖,而烏古斯人顯然並不滿足與只迫使塞爾柱的大蘇丹放棄了他那「東西方之王」的稱號,對於科尼亞和其他塞爾柱藩屬國他們也伸出了尖利的爪子。
阿諾伊相信自己完全能抵擋住可能來自烏古斯人的侵略,但是對於背後那個積怨頗深,而且始終令人不安的龐然大物,他卻怎麼也放心不下。
他知道羅馬從來沒有放棄過要一雪前恥的想法,而且他也知道那個看似老邁,可是一旦獲得機會就會迸出勃勃生機的羅馬,總是自己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和威脅。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了阿諾伊的沉思,他回頭看向走來的一個騎兵,當接過那個急匆匆來到他的身邊行禮的士兵遞上的一個蠟封密囊後,他顛了顛那個密囊,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羅馬人那相對開放的環境無疑給了科尼亞人很多的便利,他們能夠以商人的身份出入羅馬,甚至很多人能夠深入到君士坦丁堡探聽消息,當這些消息被送回到科尼亞時,阿諾伊就能夠很快做出反應。
而且更重要的是,在漫長的邊界上,科尼亞人能夠通過雙方的那些市集收集到羅馬人軍隊最新的動向。
「博特納姆伯爵漢弗雷到達邊界行省?」阿諾伊看着手中的密囊低聲自語着,他自然聽說過這位羅馬皇帝的好友,據說這個人可以說是那位皇帝唯一能夠接受的朋友,而且這個人也的確有着足以能讓任何人視其為終身摯友的那種忠誠。
阿諾伊當然不認為這樣一個在羅馬位高權重的人會所以來到邊界,這讓他相信羅馬皇帝顯然已經現了自己的舉動,不過也正因為這樣,從漢佛雷來到邊界行省之後卻只是停留在一些深遠地區上看,阿諾伊相信羅馬人顯然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會從什麼地方開始入侵。
不過這也讓阿諾伊知道羅馬人已經有所準備,所以他的雙眉不由皺了起來,心中暗暗琢磨着剛如何應對這樣的變化。
按照阿諾伊之前的打算,漢弗雷的到來還沒有影響到他的計劃,不過他還是認為應該做些更加有保證的準備,至少要讓那位遠道而來的伯爵的日子,過的不那麼輕鬆自在。
「派出一個千人隊去邊界上轉悠一下,」阿諾伊隨意的對身邊的傳令兵吩咐着「不要太着急,只要進入羅馬十幾納帕就可以,告訴他們一旦遭遇到羅馬人就立刻返回,我並不需要他們與羅馬人生正面交戰,只要能讓給那位伯爵找些事情就可以了。」
聽到蘇丹的吩咐,傳令兵立刻深深躬身然後快離去,不久之後,伴着軍營里傳來的一陣透着騷亂的些微混亂,一隊科尼亞騎兵衝出營地,向着北方馳去。
看着那騰起的陣陣煙塵,阿諾伊的手指在那份已經撕開的密囊上微微敲擊着,他還不知道這樣做之後羅馬人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不過他必須要讓羅馬人相信,自己的確是要從更加靠近西部邊界的地方起進攻。
「貢布雷也不過是一個人而已。」阿諾伊在心中這樣告訴着自己,他不相信倫格能夠想到自己的計劃,更不相信馬人能夠知道自己會從哪裏起進攻,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要讓羅馬人堅定不移的認為,自己會從雙方上千納帕邊界的某一個方向展開攻勢。
「到這裏來羅馬人,到這裏來。」阿諾伊的手指在他隨手在草地上畫出的一條預示着雙方邊境的線條一端敲擊着。只要羅馬人的注意被吸引到那裏,那麼他就可以毫無顧忌的一舉突破另一端的羅馬邊境,兵鋒直指地中海
………………
漢弗雷看着面前的堡壘在心中微微感嘆着,他不能不承認只有在邊界上才真正體味到了羅馬農兵制給他帶來的震動。
羅馬人當初因為無法抵抗異教徒的侵襲而不得不被迫向法蘭克人求援的實施,讓法蘭克人對羅馬有一種自內心的鄙視,以致這種鄙視在漢弗雷的心中也顯得頗為根深蒂固。但是隨着越接近邊界,他越感受到了羅馬那種堪稱如同一個巨大要塞般令人嘆息的防禦力量。
這讓漢弗雷甚至對倫格執意變革軍制的行為有了些許的疑惑,他不知道如果羅馬的塞姆制繼續下去是否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如果不是比其他人更加熟悉倫格所描繪的未來,同時對自己的朋友有着無比的信心,他也許會覺得倫格做錯了什麼。
眼前的城堡看上去顯然要比一些法蘭克城堡顯得更加堅固,特別是當看到那些因為年久失修表面脫落的牆體裏露出的堅固磚石後,他不由為羅馬人為了這些堡壘所下的心血感嘆不已。
漢弗雷微微回頭向着邊境方向看了看,他知道倫格讓自己來到邊界的目的就是為了阻止住邊境另一邊的科尼亞人,可是他到現在依然不知道科尼亞人會在什麼時候起進攻,更糟糕的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可能會面對什麼樣的敵人。
一個羅馬將領帶着幾名騎兵從城堡的門下出現迎面而來,當他們來到面前,漢弗雷看到那是一個長着一雙灰色眼睛,滿面的風霜足以說明他在這裏已經足夠久了的羅馬人。
「大人,我是安托維斯堡的守將培黎西奧,為您效勞。」羅馬將領的聲音中透着一絲冷淡,不過漢弗雷卻並不在意,在來到邊境之後,他已經不止一次的遇到過這種冷淡,每當那些羅馬將領知道來到邊界的是一個法蘭克人的將領之後,他們都會用這種冷漠的方式對待他,儘管很多人知道他是皇帝的朋友。
「總督大人命令我聽從您的命令,」羅馬將領向漢弗雷說着,接着他微微聳動了一下肩膀「大人,也許您應該留在伊布魯特,畢竟那裏是整個行省最安全的地方。」
「將軍,你認為我是見到異教徒就會嚇得屁滾尿流的膽鬼嗎?」漢弗雷懊惱的看着培黎西奧「我在十四歲的時候就已經隨着我父親和薩拉森人作戰,而且我在耶路撒冷曾經看到過最可怕的那些事情,所以您完全沒有必要為我擔心。」
「隨您吧大人,」培黎西奧略顯無奈的搖頭「不過我要提醒您科尼亞人和埃及人不同,他們更加瘋狂而且更加狡猾,你永遠不會知道他們會從什麼地方出現,有時候也許就在您認為安全的時候,他們會突然出現在你的面前,不但搶走你所有的東西,甚至可能會順便砍掉你的頭。」
培黎西奧透着威脅的提醒讓漢弗雷感到更加不快,他不知道做為總督的狄奧多對這個羅馬人都說了些什麼,不過看他那似乎並不歡迎自己的樣子,再想着之前自己所遇到的那些羅馬人的冷待,漢弗雷覺得自己的這次邊境之旅的確並不順利。
「將軍,我相信自己不會遇到你所說那種糟糕的事情,而且我相信自己能夠完成皇帝託付給我的重任,」漢弗雷拉動韁繩向着城堡里走去,他一邊說一邊回頭向跟在身後的培黎西奧說「也許在你們很多人心目中我因為是皇帝的朋友才能得到這樣的信任,不過相信我,如果你們這麼想那麼侮辱的不是我而是皇帝本人。」
培黎西奧有些愕然的看着走在前面的漢弗雷的背影,他不由想起了總督派來的使者來告訴自己這位伯爵到來的時為總督帶來的話:「不要看這位年輕的法蘭克伯爵,可是如果他在邊境上出了什麼事情,那麼你們當中也許會有很多人受到最嚴厲的懲罰。」
正是因為狄奧多這樣的提醒,在那些羅馬人的眼裏,漢弗雷無疑成為了一個麻煩的根源,他們甚至不惜用冷淡的態度告訴這位伯爵他們並不歡迎他,或者是希望這位皇帝的朋友遠遠的呆在行省府安全的城牆後面,直到他感到厭煩,回到君士坦丁堡去。
不過現在看來,這位伯爵似乎並不那麼好對付,而且培黎西奧不能不承認,漢弗雷的話的確讓他重新對這個法蘭克人開始審視起來,因為正如他所說,以他所聽到的關於皇帝的那些傳說,是絕對不會只因為這個人是皇帝的朋友就會被賦予如此重任的。
科尼亞人正在邊境另一邊幹什麼很多人都知道,雖然邊境上的守軍因為長期以來這樣的騷擾從來沒有停止已經變得不再那麼緊張,可是這一次顯然和之前不同。
這讓守衛邊境的羅馬將領們不得不變得更加警惕,而在這個時候漢弗雷的到來,更是讓他們隱約意識到可能會生重大的事情。
「但願上帝保佑,這位大人不要在我的地方上出事。」培黎西奧心底里嘀咕着,不過當一聲悶悶的沉雷在草原深處驟然響起時,他的心不由立刻一顫,看着遠處陷入一片灰濛濛的陰鬱中的草原,培黎西奧心頭不由浮起一陣焦躁。
接着,他就聽到了伴隨着那陣雷聲,從遠處傳來的讓他心頭狂跳的號角聲。
………………
科馬吉尼府伊布魯特的總督府里,狄奧多神色憂鬱的來回踱着步子,他這個樣子已經有一段時間,這讓站在角落裏的那些隨從有些畏懼。
狄奧多並不是一個很仁慈的主人,和對妹妹的那種寵愛和放縱比較起來,他對手下的人就未變顯得過於嚴厲了,這固然和他從因為失去父親不得不依靠自己在戰場上闖蕩才能維持家族的榮譽有關,也未嘗和他那天生的性格不無牽連。
狄奧多始終認為自己是一個能夠指揮他人的人,這讓他從很早接替了父親在北方的職務之後就變得嚴厲起來,在毫不留情的嚴懲了一批輕視他的人之後,他現有時候殘酷的懲罰要比仁慈的寬容更加能夠令人敬畏自己。
所以,當倫格把他從北方行省調到科馬吉尼之後,他先是用在北方對付羅斯人的方式狠狠教訓了一通那些敢於冒犯自己的人,然後他現自己的那些命令,就在整個行省變得順暢的多了。
不過現在讓他感到煩躁的,卻並不是那些行省的官員,而是忽然到來的漢弗雷。
漢弗雷的到來讓狄奧多覺得自己的權威似乎受到了侵犯,他不知道皇帝究竟有着什麼樣的打算,雖然科尼亞人似乎有着要大舉入侵的跡象,但是狄奧多覺得自己已經足以能夠對付得了即將出現的戰爭,而漢弗雷的出現卻讓他覺得自己似乎並不受到應有的信任。
」皇帝在想些什麼,為什麼讓那個漢弗雷到邊界上來?難道只是為了阻止科尼亞人的進攻,如果那樣就未免顯得太題大作了。」狄奧多心中不住的揣測着,他因為無法想透其中的原因開始煩躁起來,而且當他一想到妹妹的再次懷孕,他就不由變得更加憂慮了。
自從埃羅帕西婭再次懷孕之後,狄奧多那顆原本逐漸安分的心就又變得活躍起來,他幻想着如果埃羅帕西婭生下一位王子將會出現什麼樣的變化,同時他也忽然意識到皇帝也許早已和自己一樣想到了那些可能。
「也許我該給埃羅帕西婭寫一封信。」狄奧多心裏不住琢磨着,他需要知道皇帝究竟在想些什麼,至少也要知道皇帝對即將出生的新王子,究竟有什麼樣的想法。
一想到這個轉身走向桌子的狄奧多伸手拿起了鯨骨筆,但是就在剛剛鋪開上好的柚草紙寫下妹妹的名字時,一個侍從忽然急匆匆的衝進了房間。
「大人,科尼亞人襲擊了安托維斯堡,」侍從驚慌的大聲叫喊着「漢弗雷伯爵就在那兒」
聽到稟報的狄奧多臉上霎時變得一陣煞白,他知道自己最擔心的事情,卻偏偏生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45s 3.959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