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命運之詩第一百六十三章理查的憤怒
公元一一九一年二月七日這一天,對於薩拉森人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那些虔誠的遵循着自己教歷的薩拉森人只知道這是蘇丹與法蘭克異教徒之間簽訂休戰協約半個月之後的某一天,不過對於一些在做為雙方緩衝地區巡邏的薩拉森戰士來說,這一天卻是讓他們大開眼界的好日子。
一隊薩拉森戰士謹慎的沿着屬於自己一方的邊界前進着,他們知道就在這片荒涼戈壁的另一邊,異教徒正做着準備,雖然蘇丹已經和十字軍達成協議,但是因為多年來雙方間的互不信任,沒有多少人會因為這個協議的簽訂就放棄警惕。
走在最前面的一個薩拉森戰士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雖然這是二月,但是被厚實的長袍包裹的身子因為一直在活動就感到十分燥熱起來,頭頂上白晃晃的太陽照得人眼前一片亮。
這裏是的地勢看上去東高西低,在遠處矗立的一座被焚毀的堡壘成了雙方之間的界線,不過也因為是以這座堡壘為界,所以薩拉森人佔領的一邊,就明顯變成了比其他地方都突出一塊的樣子。
這讓很多人薩拉森戰士感到不快,每當巡視到這裏時,他們就要向着法蘭克人的地區繞上一個不大不的圈子,而且他們不但要注意西邊是否會出現法蘭克人,而且還必須隨時心的盯着南北兩邊的情景。
這讓很多薩拉森人把這片地方稱為「羊皮袋子」,因為那條路線看上去的確象是要把自己送進扎進的一個羊皮袋子裏似的。
走在最前面的薩拉森士兵的頭領把手遮在眉毛上眯起眼睛向着遠處的地平線看着,因為剛才他忽然現遠處出現了幾個在微微晃動的黑點。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所以他認真的看着遠處,同時向身後的夥伴打着招呼。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自己並沒有看錯,隨着那些黑點的數量越來越多,他立刻跳下戰馬半伏在地上。
地面上傳來的震動足以讓他猜測到來人的數量之多,這讓薩拉森人不由大吃一驚,他們雖然並不心信任法蘭克人,可是卻沒有想到敵人就這麼毫無徵兆的突然出現了
薩拉森人手忙腳亂的帶動韁繩,他們知道自己這些人根本無法和對面突然出現的敵人對抗,他們唯一能做就是立刻趕回營地,把法蘭克人撕毀休戰協議的消息告訴自己的將軍
可是就在他們剛剛調轉方向,還沒來得及放開韁繩時,一陣戰馬的轟鳴聲忽然從另一個方向傳來,薩拉森人愕然的回頭看去,卻看到就在那邊那邊那片高起的山坡另一邊,隨着一陣煙塵的揚起,另外一隊法蘭克十字軍已經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這些薩拉森人完全驚呆了,他們沒想到法蘭克人會早有埋伏,而且他們就等着自己這些人鑽進「羊皮袋子」之後,就從南北兩端同時向着他們殺了過來
薩拉森戰士們在那一刻已經做好了為要安拉獻身的準備,他們當中甚至已經有人嘴裏開始念起卡蘭經中預示着死亡與榮譽的「血塊」篇章,但是隨口生的一切卻完全出乎這些薩拉森人的意料,或者說完全出乎任何合理的解釋之外。
從高地上衝過來的法蘭克人先衝到了薩拉森人的對面,可是他們卻並沒有向着他們的這些敵人衝來,就在薩拉森戰士們高高舉起手中的彎刀,準備於敵人進行一場殊死搏鬥時,那些法蘭克人卻從他們不遠的前面急沖而過,就在這些薩拉森戰士目瞪口呆之中,這些法蘭克人迎着同樣衝過來,卻根本沒有想到會遭到自己人襲擊的另外那隊法蘭克人狠狠的砍殺了過去。
薩拉森戰士們完全被他們看到的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他們愕然的看着就在他們面前展開的這讓他們怎麼也無法明白的戰鬥,如果說剛剛開始他們還在擔心這是法蘭克人的什麼新花招時,當他們看到雙方毫不留情,劍落頭飛的情景之後,他們終於覺得即便是陰謀這也未免有些代價太高了。
就在他們的面前,那些原本應該同仇敵愾稱兄道弟的基督教徒們,就如同有着三生六世的大仇一般殘酷的廝殺在一起,如果說其中有一方剛剛開始還沒有想到會遇到這樣的意外,可緊接着他們對對方的反擊絲毫也不遜色,甚至那種殘忍無情趕盡殺絕的舉動,讓在一旁看着這處鬧劇的薩拉森人覺得,好像他們之間才是你死我活的死敵似的。
二月七日這一天生的那場廝殺,最終在薩拉森邊界巡邏隊的「觀禮」下,以雙方慘烈的兩敗俱傷而告終。
當聽說了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喝着葡萄酒的理查端在空中的酒杯不由微微一滯,不過當聽到接下來那些倖存的士兵的報告之後,那個錫制酒杯就立刻從他手裏飛了出去,狠狠砸在了地上。
「你們是要告訴我,你們看到了蒙德福特?」理查幾步走到一個全身是傷的士兵面前,不管他出的痛苦呻吟,一把抓着他領子幾乎把那個人提了起來「你們真的看到蒙德福特了,是那個蒙德福特?」
聽着國王刻意加重的聲調,士兵不住的點着頭,同時他向着另外一個人指了指。
「你又要告訴我什麼?」理查悶聲悶氣的對另外那個士兵問着。
「陛下,我曾經在蒙德福特伯爵手下當兵,他也認識我,所以他要我給您帶來一個消息。」士兵畏懼的看着理查,他知道自己的話會引起國王的暴怒,但是他卻不敢不把這些話轉達給理查,因為正如那位伯爵威脅他說的那樣,如果他不把那些話告訴理查,也許自己回到家鄉之後就永遠也看不到自己那可憐的幾塊土地了。
「他要你告訴我什麼?」理查似乎已經慢慢冷靜下來,他走過到桌邊,拿起另外一個酒杯放在唇邊慢慢呡着杯中的葡萄酒,同時眼睛緊盯着那個滿臉不安的士兵。
「陛下,伯爵說……」士兵猶豫了一下,然後終於咬牙繼續說「他說您註定永遠不會回到英國了,你一定會死在東征的路上,上帝已經判決了您的末日。」
理查的臉上霎時浮現出一絲難掩的怒火,他的臉色變得一團漆黑,微微顫抖的鬍鬚在因為呼吸急促而不住起伏的胸膛上不住的抖動。
「他還說了什麼?」不過理查並沒有立刻暴跳如雷,他讓自己的聲音儘量放慢好借着這個機會不至於爆,可是即便如此,他那讓人恐懼的神色已經足以讓站在四周的人膽戰心驚。
「他要您放了巴里安的兒子。」
「哈,」理查忽然出一聲大笑,他好像聽到了個笑話似的來回走了幾步,然後他回頭向站在旁邊的凱斯內斯說「沒有想到驕傲的蒙德福特居然成了法國人的朋友,可就是這樣他居然還敢威脅我,威脅他的國王」
說到最後一句的理查終於忍耐不住的徹底爆出來,他從桌子上抓起長劍拼命的向面前的椅子砍去
一時間碎屑飛濺,斷木橫飛,理查的吼叫在大廳里不住迴蕩,人們完全被國王那異乎尋常的憤怒嚇呆了,他們站得遠遠的看着理查用他面前的那把椅子泄憤,當他終於停下手來,一邊不出彎着腰喘息,一邊側頭看向那些手下時,人們迎着他那雙透着殘酷憤怒的眼睛,不禁嚇得全身冰冷,不知所措。
「陛下,也許您應該冷靜一下,」凱斯內斯終於無奈的低聲開口,他知道這個時候只有自己還能向國王說上幾句話,這讓他覺得不知道這是他的榮幸還是不幸「蒙德福特是要激怒您,可是我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您知道如果巴里安和蒙德福特勾結起來,那對我們來說就有些不妙了,蒙德福特對您太熟悉了,他顯然會幫助巴里安對付您。不過現在看上去還不算太糟。」
「我也知道這樣,可我還是很生氣,爵士。」理查怒氣沖沖的低聲吼着,可他臉上的怒火已經逐漸淡了下去,在倒握着長劍的劍柄,把劍尖在地上輕輕磕了一陣後,理查終於徹底冷靜了下來「巴里安是要我釋放他的兒子,可是我現在除了要讓他放棄安條克之外,還會有另外一個條件,我要他把蒙德福特交給我。」
「遵命陛下,我這就派人給您向巴里安傳達這個條件,」凱斯內斯點了點頭,他知道國王這時已經完全冷靜下來,而且他也認為蒙德福特在這個時候選擇巴里安,並不是個十分聰明的想法。
不過,很快凱斯內斯就現自己錯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蒙德福特顯然要比他所知道的那樣,對理查更加了解。
這位和理查的家族從愛德華國王時代就有着親戚關係的伯爵,顯然要比任何人都更熟悉做為國王和一頭野蠻獅子的理查。
就在突然襲擊了理查的軍隊不久,蒙德福特帶領的一隊巴里安的軍隊再出突然出現在了一座剛剛被十字軍佔領的城堡附近,就在那些還沒有得到消息的十字軍不知道生了什麼時,蒙德福特已經帶着軍隊衝進了城堡。
殺戮在瞬間開始,接着就在瞬間結束,根本毫無防範的十字軍遭受到了甚至比薩拉森人的襲擊還要慘痛的打擊,他們的頭顱被鋒利的劍刃割斷,身子被沉重的手斧生生斬開,當十字軍帶隊的將領最終被推搡着來到蒙德福特面前時,那位伯爵眯着眼睛笑呵呵的看着這個之前自己也曾經見過的英國貴族。
蒙德福特看到了那人臉上的恐懼,對於這位伯爵,在英格蘭早有着各種各樣的傳說,甚至有人說他因為與在蘇格蘭山野里的魔鬼達成了交易,才敢於一直和國王對抗,而他用來報答魔鬼的,就是被他抓到的那些俘虜的靈魂。
「別,求您別……」那個貴族嘴角不住顫抖,也許他並不懼怕死亡,可是對於那些傳說卻有着難言的恐懼。
可是蒙德福特顯然並沒有那些被傳得邪惡無比的魔法,他向身邊的人略微招手,隨着他的一個手下拿着柄燒得通紅的長劍走過來,有人已經扳住那個人的頭,把他的嘴生生撬開。
「我不想對理查說什麼,我只想讓他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騎在馬上的蒙德福特的聲調平靜得令人可怕,看着那個大睜着兩眼,在不住的掙扎中眼睜睜的看着那柄燒紅的劍身向他嘴裏探去的貴族,蒙德福特慢慢轉過了頭。
一聲痛苦,甚至不是人能夠出來的慘叫聲響了起來,在終於被放開之後,那個英國貴族一邊從喉嚨里迸出陣陣悽厲的慘號,一邊用手拼命的掏着已經被火燙的一片模糊的嘴巴,但是他最終掏出來的卻是一團已經捲曲在一起,被燒得焦黑的爛肉。
「回到理查那裏去吧,我不需要你給我帶信,」蒙德福特半伏在馬鞍上向痛得在地上不住打滾的貴族說「我會讓他自己自己知道我要幹什麼,也許對於你們來說他是一個國王,但是對我來說,他不過是一個走運的子,他應該感謝上帝讓他的哥哥早早死掉了,不過即便這樣,他的好運氣也不會太久的。」
說着蒙德福特一拉戰馬,在揚起的一片煙塵之中帶着他的軍隊向着已經被洗劫一空的城堡外奔去,只留下一個在已經疼得昏死過去的英國貴族,捲曲的趴伏在地上。
蒙德福特顯然並不只是想恐嚇一下理查,就在理查在為自己的城堡遭到襲擊,而使剛剛平復的怒火再次燃燒起來時,蒙德福特已經和巴里安一起向着那些被十字軍佔領的城堡,和那些被派出去收集補給的十字軍,起了一次又一次的進攻。
和那些熟悉當地的東方法蘭克人相比,十字軍霎時變得毫無優勢,特別是在一個對他們無比熟悉的人的指揮下,那些單獨出巡的十字軍和運輸隊成了被襲擊的目標。
而蒙德福特的殘忍也讓十字軍不禁大吃一驚,雖然他們自己也同樣殘忍無比,可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種殘忍會有一天落在自己的頭上。
凡是落在蒙德福特手中的英國十字軍,很多人都被生生砍掉了頭,至於那些跟隨着理查的騎士,則被砍掉了雙手,然後割掉舌頭
當這種事情在生了幾次之後,理查終於徹底憤怒了,他向凱斯內斯下令,命令他立刻召集起在阿卡的所有海船,雖然他知道那些船的數量還遠遠不夠,可他早已忍耐不住。
「那個巴里安要他的兒子嗎?我會把約翰切成一塊塊的還給他,不過在那之前我要親自帶兵進攻的黎波里,我要讓那個巴里安看到,反抗我是個什麼下場,我要把他吊在的黎波里的碼頭上,直到變成一具乾屍」
理查的叫喊聲甚至在房子外都能聽到,他從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受到一個東方法蘭克人的羞辱,在他的心目中東方法蘭克人與那些羅馬人沒有什麼區別,只因為他們的愚蠢和怯懦,聖地才會丟失。
而他做為英國的國王和聖地的拯救者,是上帝派來的騎士,是這片土地理所當然的支配者和國王,但是他卻怎麼也沒想到,巴里安不但敢收留蒙德福特,甚至還敢於和十字軍對抗,這讓他在憤怒的同時,也從心底里感到一陣說不出的興奮,因為對他來說,終於有了一個可以名聲言順的佔有的黎波里的藉口。
理查也許並不如凱斯內斯那樣看重海軍,但是他卻絕對不會不看重的黎波里。
對於那座富足的城市,甚至即便是遠在潮濕陰冷的英格蘭也早有耳聞,特別是從這裏輸送向歐洲的那些財富,足以讓任何一個國王嫉妒得眼紅,而在親眼看到過的黎波里的富足和繁榮之後,理查甚至覺得倫敦不過是一堆用石頭和木板堆砌起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的黎波里的富庶讓理查為之垂涎,在塞浦路斯遭遇到的挫折讓理查感到沮喪,他沒想到那個羅馬皇帝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不惜和自己的開戰,不過東方依舊足夠多的財富和機會讓他暫時忘記了羅馬人讓他感受到的挫敗。
不過雖然垂涎於的黎波里的富足,可是理查也知道自己不能過於莽撞,至於安條克他相信只要交給那位女王,未嘗沒有重新回到自己手中的機會。
現在巴里安的舉動終於給了他一個足以可以利用的藉口,這讓理查毫不猶豫的下令向那座城市進軍。
凱斯內斯為理查的命令感到懊惱,在他看來好不容易籌集起來的船隻根本不是為了這樣事情使用的,可是看着國王那已經根本不用加以掩飾的貪婪,他知道自己只能聽從理查的命令了。
二月十二日,就在巴里安突然襲擊了十字軍的五天之後,站在碼頭上看着那些紛紛上船的士兵,理查忽然向身邊的凱斯內斯說:「我想我現在反而應該感謝蒙德福特了,如果他不出現,或者巴里安並不敢這麼對付我,如果那樣我難道還會隨意進攻一位伯爵的領地嗎?」
聽着理查毫不掩飾的話,凱斯內斯只能默然,他知道自己不論說什麼都並不合適,不過也不需要他為該怎麼回答愁,就在理查要登上一條海船時,一群貴族騎士忽然出現在了碼頭上。
那是一群法國十字軍還有聖殿和醫院騎士團,甚至其中還夾雜着一些當地的法蘭克貴族,他們的帶來讓理查意識到了麻煩,於是他在那些人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時,就已經向他們大聲說:「我知道你們為什麼來,可是難道不是巴里安先襲擊的十字軍嗎,甚至他還收留了一個可恥的叛徒,這個叛徒犯下的罪行足以讓我使用任何手段都不會過分,所以你們當中沒有任何人能阻止我,我要讓那個巴里安知道與十字軍對抗的下場。」
那些剛剛還氣勢洶洶的法國人不禁被理查這先聲奪人的氣勢鎮住,他們相互對望着不知所措,甚至其中幾位頗有地位的騎士團修士,也不禁為之愕然的說不出話來。
「而且難道你們不覺得我這是在向女王陛下表示我對她的敬意嗎?」理查得意的向那些法國人炫耀着,他知道這些人並不是真的喜歡那個討厭的巴里安,不過出於他們自己的利益,他們顯然也並不希望自己乘機侵佔巴里安的的黎波里。
所以理查知道,只有用伊莎貝拉的名義才能讓這些法國人無話可說。
「當初巴里安和蓋伊用陰謀把伊莎貝拉趕出了的黎波里,難道作為女王的朋友,我沒有權力和義務為女王討要會屬於他們的東西?」
理查義正言辭的質問讓那些法國人目瞪口呆,不過就在他為自己的雄辯頗為得意,要在再說上幾句話之後就登船出海時,一個慌慌張張,一臉慌亂的士兵忽然從人群後面沖了過來。
看着理查,那個臉上因為過於慌張已經變得一片蒼白的士兵不住的喘着粗氣,然後在用力從喉嚨里出一聲悶吼,把堵在胸前的鬱氣吐出來之後,他才驚慌的喊着:「陛下不好了巴里安的兒子約翰,死了」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不禁大吃一驚而理查,則已經完全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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