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這樣,」托爾梅認真的點點頭「要知道,後來那根聖骨給他帶來了非凡的好運。因為教皇的賞識和聖骨的神奇,那個窮小子埃里奧特立刻成為了一個炙手可熱的名人,大貴族和農民都把他當成教皇的代表和寵兒。他甚至還得到原來效力的那位領主某個女兒的青睞,很快他們就結了婚,不過他們分開的也很快。埃里奧特聽從教皇的召喚,成為第一批遠征耶路撒冷的騎士中的一個。
他把聖骨用絲綢袋子掛在胸前以求上帝的庇護,結果上帝真的顯了靈。在阿什克倫戰役中他被一塊投石擊中居然毫髮無傷,後來在和提奧洛斯的鬥爭中,居然還奇蹟般的在大軍中偷襲了那個強大的埃德薩總督,並且強迫他答應了獻國的條件。在那個時候,埃里奧特幾乎成了幸運兒的化身。他的勝利和幸運成為了十字軍中最大的奇蹟,甚至在他得到別人夢寐以求的伯國之後,耶路撒冷的王座也最終向他做出了召喚,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正式改名叫鮑德溫一世。
接着他就請跟隨而來的尼斯大主教宣佈他和那個勒芒貴族女兒的婚姻不符合教會法,立刻廢除了這樁婚姻。之後他娶了一位亞美尼亞公主為妻。從此,埃德薩伯國誕生。」
說到這裏,托爾梅慢慢的吐了口氣,他看着手裏已經滴着香濃牛油的熏肉微笑了起來:「鮑德溫或者叫埃里奧特的這個人的確很幸運。因為他的聰明,他得到了一次飛黃騰達的機會,因為教皇的賞識,他平步青雲,因為那塊神奇的聖骨,他春風得意。他認為好運永遠會跟隨他,而且他也的確一直走運,直到多年之後有一天……」
「有一天什麼?」倫格被這個神奇的故事吸引了,他不知道是因為好奇還是什麼,看着火光在托爾梅臉上晃起的陣陣明暗交替的影子,他有一種想探究下去的衝動「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男人出現了。」托爾梅輕聲繼續講着「鮑德溫伯爵見了他之後很激動,因為那個人自稱姓波坎普爾,他的母親,就是那個勒芒貴族的女兒。」
「當時,埃德薩伯爵夫人已經給鮑德溫一世生了四個兒子,可是如果按照繼承法說起來,那個人才是他真正擁有王位繼承權的長子。而當時已經成為耶路撒冷國王的鮑德溫則已經病入膏肓。於是,一個陰謀就立刻出現了。」
「奪位故事……」倫格有些無趣的抓起熏牛肉一邊咬着一邊低聲嘟囔着「他們殺了那個『長子』是嗎?否則如果是那個『長子』勝利了,就不會有後來的約瑟林家族了。」
「是的,他們殺了他,」托爾梅看了看似乎不太感興趣了的倫格「他們把讓人把他吊在一棵樹上,逼着他承認自己是個騙子。否則就威脅要燒死他,而那個人始終堅持說自己才是真正合法的埃德薩伯爵。最後,他們在他身上塗了羊油,然後點了一把火……」
「這就完了?」倫格奇怪的看着似乎陷入沉思的托爾梅。
「當然不是,真正的故事才剛剛開始,」托爾梅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古怪的微笑「就在那個『長子』被燒死的當晚,埃里奧特也病死了。在他做最後懺悔的時候,他對神父說了一句古怪的話『abinitiofiliusdei,abruptionatusdomini.』……」
「那是什麼意思?」
「是拉丁語,『來自上帝的羔羊,還與上帝之子』。」
托爾梅看着天空中閃爍着清冷光澤的星星,攏了攏身上的毯子:「後來,鮑德溫的兒子們才明白他們父親這句話的含義,那塊給他們家族帶來好運的聖骨,隨着鮑德溫的死消失了。鮑德溫沒有把它帶到墳墓里去,可是它的確是失蹤了。帶來奇蹟的聖物是耶穌身體的一部分,當然也要回歸耶穌。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埃德薩伯國走了下坡路,沒過多久就被那個強大的撒拉森人贊吉吞併了。」
「那可的確很悲慘,」倫格嘴裏應付着,不過他更關心的是那位瑪蒂娜·埃·約瑟林小姐的安全。於是在看到托爾梅似乎並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之後,他舔了舔嘴唇,終於輕聲問:「那後來呢,那些約瑟林家族的人呢?他們在幹什麼,你為什麼說他們和異教徒有勾結?」
「實際上你是想問你那位瑪蒂娜小姐的事情吧?」托爾梅嘲笑的用手指頭點着倫格的鼻翼「小滑頭,別向騙過我。」
「我的確想知道她的事,讓你知道了也沒什麼。」倫格無所謂的躺在沙地上「畢竟是她們把我帶出了安達契,我向知道她的情況也沒什麼。」
托爾梅笑嘻嘻的看着明顯是在掩飾的倫格,然後學着他的樣子躺了下來,看着頭頂玄黑的天空中閃爍的星星,他幽幽的說:「約瑟林家族很不幸,他們從鮑德溫手裏繼承的埃德薩,沒給她們帶來任何一點好處,贊吉和他的兒子努爾丁不停的蠶食着他們的國土,結果約瑟林家族只堅持了兩位國王就失去了自己的領地。不過他們的國家從開始也不過是從羅馬人那裏巧取豪奪來的,倒也無所謂。
可是他們不甘心,甚至到了現在,你那位瑪蒂娜小姐的父親約瑟林三世還在夢想着復國。所以他把自己的女兒許給黎里波里的雷蒙德的兒子,只是想藉助雷蒙德的力量從新回復埃德薩。但是,不論是他,還是他的那些先輩,都太相信亞美尼亞人了。
他們忘記了,埃德薩是當初鮑德溫一世從亞美尼亞人的手裏奪走的。那些人,他們始終象恨薩克森人似的恨着埃德薩的統治者。儘管後來的埃德薩伯爵為了安撫他們,都是娶的亞美尼亞女人,可那些亞美尼亞人從來都沒忘記過復仇。
所以,他們一邊慫恿約瑟林家族的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和撒拉森人合作,一邊又不停的在暗中破壞約瑟林三世試圖復國的計劃。而約瑟林三世,為了復國也不惜出賣自己的信仰和靈魂,他們甚至……」
說到這裏,托爾梅向四周看了看,然後低聲說:「他們甚至不惜和過去的仇人努爾丁合作,他們在各自的陣營里到處遊說,希望共同對付他們更大的敵人薩拉丁,這些幾乎不是什麼秘密。或者說,只是人人都不願意承認的秘密而已。
但是,他們所有人都忘記了一個最重要的東西,」托爾梅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譏笑「他們這樣的爭奪,其實始終是在羅馬人的土地上的爭奪,不論是薩拉丁,還是羅馬皇帝曼努埃爾,甚至是現在我們這位落魄的努爾丁的兒子奈爾茲,他們都不可能喜歡一個從新建立起來的埃德薩伯國。
那個胖子裏奧,既然他能和奈爾茲合作,又怎麼可能會甘心把你的瑪蒂娜小姐送到她的『婆家』去呢?那樣,一旦的黎波里的雷蒙德真幫助了約瑟林,亞美尼亞人的一切不就沒有希望了嗎?
至於答應過幫助約瑟林復國的耶路撒冷,呵呵,這些虛幻的承諾在二十,甚至三十年前就已經重複過很多次了,鮑德溫三世承諾過,他的弟弟承諾過,甚至到了後來鮑德溫的兒子也承諾過,可埃德薩始終沒有再出現。當初鮑德溫一世的後人對這個使自己家族最終興旺起來的地方已經失去興趣了,對他們來說,耶路撒冷的一切才是他們真正關心的,薩拉丁對耶路撒冷的貪婪是世人皆知的。只要是基督世界的人都知道這個撒拉森人遲早是要對聖城下手的。悲哀的是,至於什麼時候下手,現在看來完全取決於薩拉丁。」
托爾梅無奈的嘆息着,他的眼睛裏透露出說不出的疲憊,微顯不健康紅暈的臉上時不時的掠過一絲陰鬱:「一切砝碼都在薩拉丁的手裏掌握着,十字軍的虔誠雖然是舉世公認的,但是基督世界裏人們的相互傾軋卻是不可否認的事實。羅馬,耶路撒冷,安條克,的黎波里……如果我們的騎士能團結而不是爭權奪利,即使是薩拉丁也是無法動搖我們的。但是,現在主的城市受到了威脅,可是更多的人想到的只是自己,在這個時候,還有多少人去關注一個已經滅亡了幾十年的國家呢,至於它可憐的某個繼承人,難道還是值得他們關心的嗎?」
「所以說……」
「所以說,你對那位可憐的瑪蒂娜小姐還是死心吧,也許上帝保佑她,現在她正在某座城堡里被軟禁着。或者,她已經成為了某個撒拉森人的女奴,等待她一生的就只有服侍一個異教徒和不停的生孩子了。」
「不該這樣!」
一想像到那位還透着稚嫩的小女孩要遭受到那種不公平的待遇,倫格的心裏立刻升起一團懊惱的怒火。他說不出為什麼,甚至如果仔細想,他都不能立刻想起她的容貌,但是倫格依然覺得那個女孩子不該遭受到這樣的命運安排,儘管他實在無法為她做什麼。
可是,托爾梅顯然不想再和他閒扯下去,恰好這個時候,他看到一個繫着黑色腰帶的馬木留克正催馬穿過營地向奈里茲的大帳奔去,於是他隨意卷了卷身上的袍子,站起來向着不遠處自己的帳篷走去。
「可是……」倫格疑惑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這些事情雖然不是很大的秘密,可你怎麼會知道的那麼詳細,特別是關於鮑德溫的那個遺言?」
聽到倫格的疑問,托爾梅停下來。他慢慢轉過身,歪頭看了看盯着自己的倫格,然後輕輕一笑:「因為,我就是知道。」
看着托爾梅似乎變得輕鬆的身影消失在帳篷里,倫格只有暗暗的嘆息一聲,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來到了一個瘋狂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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