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教教歷,一一九零年的九月三十日,是羅馬帝國傳統的三位武聖人之一聖薩格里奧洛五百周年紀念日,這一天對羅馬人來說,顯得十分的重要。23us.com
早在巴西爾二世時代,聖薩格里奧洛就已經成為了羅馬人心目中與另外兩位武聖人一起,保佑羅馬軍隊和士兵的偶像。
甚至在當時宣揚巴西爾二世赫赫武功的馬賽克鑲嵌畫裏,聖薩格里奧洛都和另外兩位武聖人一起,在畫卷中佔有一席地位。
當初在對保加利亞人的戰役中,巴西爾二世也把刻有這三位武聖人肖像的象牙胸牌做為護身符戴在身上,不過在三位武聖人中,巴西爾二世更加崇敬聖薩格里奧洛,他宣佈聖薩格里奧洛為自己的守護聖人,同時在君士坦丁堡通往色雷斯灌溉渠的一個樞紐地方,為這位武聖人建立起了一座頗為堅固的聖祠。
開始沒有多少人能說清楚當初巴西爾二世為什麼要在那個地方建立這麼一座聖祠,不過當聖祠建成之後,很多人卻漸漸明白了那位皇帝的意圖。
那座聖祠與其說是一座教堂,不如說就如同一座森嚴的哨壘般矗立在通向色雷斯的道路上,儘管歷代皇帝從來沒有在那裏駐紮過一名士兵,但是色雷斯人還是覺得那座聖祠就好像一頭鎮守在路邊的斯芬克斯,多少年來遙遙的監視着遠處的色雷斯。
不過也難怪即便是巴西爾二世這樣威名顯赫的統帥皇帝也對色雷斯不能放鬆,彪悍的民風伴隨着常年來因為伏複雜的山地地形而令人難以統御的色雷斯,就如同一頭桀驁不馴的鬣狗,在為羅馬輸送了眾多足以能夠衝鋒陷陣的士兵的同時,也是不是的向羅馬露出他們可怕的牙齒和鋒利的爪子。
很多被派駐到色雷斯的總督將軍都不得不小心謹慎的對待這裏發生的一切,因為他們知道只要稍微有所怠慢疏忽,可能就會引來讓他們措手不及的事情,而讓他們覺得更加糟糕的,是自從色雷斯成為了祈禱者教團和救贖騎士團總團所在地之後,色雷斯人已經變得越來越難以對付。
面對那些貴族和地主,原本就民風彪悍的農民,變得更加不肯安生,他們對試圖多收些稅賦和田租的老爺們再也不那麼畏懼,很多人會理直氣壯的叫喊着要把糾紛上訴到村子的公議所里去,同時他們會請求牧師們為他們做證人,然後人們就會浩浩蕩蕩的闖進村裏的公議所,等待着事情究竟該如何解決。
而另外一些人,顯然並沒有太多的耐心,他們會叫喊着叫來自己的親戚朋友,隨着人多勢眾的氣勢,雙方往往會鬧得不可開交。
如果是以前,貴族們會立刻調來軍隊,而地主們會叫來他們僱傭的強壯僕人,但是現在,這一切只會讓事情對他們變得更加不利。
色雷斯的護聖軍雖然並不屬於救贖騎士團,但是他們卻同樣受到人們的尊敬,那些被視為騎士團預備騎士的護聖軍騎士們,往往用嚴厲的方法狠狠教訓那些地主,而貴族們雖然不會受到這樣無理的待遇,可是他們也顯然不能如以前一樣可以所以炫耀他們的權力和地位。
這一切讓色雷斯人認為是上帝授予皇帝賜給他們的恩典,這讓祈禱者教團在色雷斯的地位變得越來越重要,同時能夠成為教團成員,成為了人們心目中可以擺脫貴族和地主的束縛,甚至可以與那些人分庭抗禮的保證。
兩年的時間並不很長,但是在色雷斯的土地上已經建立起來的祈禱者教堂卻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多,豐富的礦藏能夠讓色雷斯人在熱烈得近乎狂熱的情緒中,把他們家中包括黃金白銀和各種寶石的財富捐獻給教堂,同時他們毫不吝嗇的用貴重金屬妝點着各自教區裏的教堂。
這甚至讓之前被譽為斯芬克斯的聖薩格里奧洛聖人祠也很快變得相形見拙,至少當倫格站在聖人祠的塔樓上看去時,他看到的是灌溉渠對岸剛剛建立起來的,一座頗為壯觀的祈禱者教堂。
「誰能告訴我那是什麼?」倫格回頭看向跟隨在旁邊的幾個人,看到他們臉上露出的尷尬神色,倫格皺起了雙眉。
「我記得法蘭西斯曾經有一次譏諷那些教會中自以為是的牧師說『上帝會公平的傾聽所有人的祈禱,而不會在乎你的祈禱是否坐着華麗的四輪馬車』。」倫格淡淡的聲調讓身後的幾個人臉上不禁露出了不自然的表情,他們當然知道那位有着智者之稱的法蘭西斯在皇帝心目中的重要地位,而且他們更明白很多時候,法蘭西斯似乎透着調侃所說的話,實際上就是皇帝要透露給他們的想法。
「可是我現在看到了什麼?祈禱者什麼時候變成為了祈禱而祈禱,又是什麼時候變得需要用華麗的外表來襯托自己內心思想?」倫格的聲音並不高,但是卻透着無比的嚴厲,他的眼睛從沒有人的臉上掃過,當看到那些人臉上露出的不安神色時,他搖了搖頭「而且我聽到了很多並不好的消息,也許你們當中有人認為那並沒有錯誤,但是我卻感到了可怕和畏懼。」
倫格的話讓人們在不安的同時感到疑惑,他們不明白為什麼皇帝會說出這樣的話,在他們的心目中,擁有聖子之名的羅馬皇帝,幾乎已經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需要說出畏懼這個詞彙的人。
在陸地上,他擁有着能夠和任何敵人對抗的軍團,在海上,羅馬和塞浦路斯的艦隊足以能令任何對手感到畏懼,即便是在教會中,羅馬皇帝那原本就與歐洲君主不同的,做為主基督在世間代理者的崇高地位,和聖子的聖名,則能夠讓所有的五大牧首區的牧首們為之敬畏。
至於那位梵蒂岡教皇,從來沒有人認為他擁有能讓皇帝聽從他的權力,可是就是這樣一位不論在世俗還是教會中都擁有無上地位的人,卻毫不掩飾的說到了畏懼。
「我說的就是畏懼,」倫格一邊走下塔樓,一邊向緊跟在身邊的那些說着,而當他越過灌溉渠,踏上屬於色雷斯行省的土地時,看着那些看到聖十字旗出現,不由紛紛從遠處奔來的色雷斯人,倫格發出了一聲深深的嘆息。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倫格翻身下馬,在阿歷克斯的陪伴下,他徒步向着那座新建的祈禱者教堂走去,當終於來到教堂的台階下時,他停下腳步仰頭看着裝飾一新的木門,然後他回頭低聲詢問着身邊跟隨的人。
在聽到詳細的解釋之後,倫格忽然繞過那些早已在教堂門口等待的牧師,來到教堂後面一所看上去頗為簡陋的石屋前。
「有人告訴我說,這裏是這座教堂最早接受本教區第一個祈禱者的地方,現在我把我的祈禱奉獻給它,這是一個祈禱者對上帝的感恩和虔誠,在上帝面前,這將是最為普通,也是最為敬畏的聲音。」
說着,倫格轉過身伏下身輕輕親吻小教堂門前已經快要被雜草埋沒住的碎石台階,當他跪下來,把頭臉完全貼服在滿是塵土的石頭台階上時,他聽到了身後一陣慌亂跪下的聲響。
「我在天的父與兄,願榮耀之光照拂掉我心中的黑暗,在最後時刻到來時,我能站在你們的面前完成我最後的敬畏之行,讓在曠野中行走者踏遍荊棘,讓流下的血成為令我們渴飲的甘泉,讓神聖的意志驅走我們心中最後的陰靄,我在天的父賜予世人他的子,我在天的兄用自己的生命洗滌世間的罪,得虔誠者在十字架上升天,得銀幣者在桂樹下變為腐屍塵土,在天的父與兄,請賜予我安寧,虔誠和敬畏。」
倫格的聲音並不很高,但是卻能夠讓他身後的那些人聽到。
一時間人們當中出現了一陣陣不安的抽氣聲,看着跪在地上中頭臉完全埋在塵土中的皇帝背影,那些之前還盼望着能夠得到皇帝讚賞的色雷斯人,已經滿頭汗水,當他們聽到皇帝居然引用猶大為了三十個銀幣而出賣耶穌基督,而最終在桂樹下倒地暴斃,屍腐肚破的典故時,有些人已經因為畏懼全身顫抖,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聽着身後的那些哭泣聲,倫格卻並沒有轉過頭,當他慢慢直起身子時,他從地上抓起了一把塵土舉過頭頂,隨着他的手指鬆開,塵土隨風飄落在他的頭上,臉上,當他終於慢慢的回過身來時,人們看到了他那張被灰塵覆蓋住的神色凝重的臉。
「歸塵者當歸塵,歸土者當歸土,上帝把生命賜予這個世界,那麼最終我們所有人都會如同這些塵土一樣歸回上帝的安排,」倫格看着教區主教平靜的說,他並不因為自己所看到的這些東西十分憤怒,可他的聲調中卻透着一種淡淡的失落「有人感到奇怪,我還有什麼值得畏懼的,做為羅馬的皇帝我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做為受到上帝恩典的寵兒,我可以聆聽神聖的啟示,那麼我還畏懼什麼?」
聽到倫格的詢問,人們臉上不禁露出了疑惑,他們相互偷偷看着,儘管在心底里沒有人都知道那個答案,可是卻沒有任何人敢於說出來。
「你們不敢說是嗎?」倫格苦笑着向前走去,他一邊走一邊回頭向跟在身後默默記錄的胡斯彌爾開口問着:「告訴我小胡斯彌爾,你會不會為要替我記錄這些東西感到不舒服,這難道不是和你的信仰相互牴觸嗎?」
「我的主人,以穆聖的聖訓起誓,基督同樣為安拉所認,」胡斯彌爾開口說着,當他看到四周人們霎時露出的憤怒表情時,他先是稍微一停,可接着繼續說「穆聖視耶穌基督為共主的靈,即便是您也要敬畏。」
聽着胡斯彌爾透着勇敢的宣佈,再看着四周那些人臉上的奇怪表情,倫格揚起頭髮出一聲輕輕嘆息。
「我的畏懼來自對上帝的虔誠,而不是來自世俗,面對任何敵人我都不會畏懼退縮,但是在上帝面前我卻是卑微的,可是如果連這最後一絲敬畏都不再存在,那麼我的靈魂就可能會如猶大那樣被撒旦誘惑。」
倫格轉頭默默的看着那些聽到他的話,臉上絲毫不亞於他一般面如土色的色雷斯人,轉身向胡斯彌爾招手示意,隨即拿過了書記官記錄下的他之前的那些話:「把這個銘刻成一座石碑,就立在新教堂的台階上,我要讓每一個進入教堂的人都能看到這些話,所有人也必須記住,在信仰面前,他們的虛榮只會讓他們離上帝越來越近,在世俗世界裏,沒有敬畏之心只會讓他們總有一天擺脫不了撒旦的誘惑。」
說着,倫格不再理會那些畏懼的望着他的色雷斯人,他沒有接過旁邊的侍從遞過來的毛巾擦拭滿臉的塵土,隨着翻身上馬,他催動戰馬向着前方駛去。
「前進,近衛軍!」
大地上霎時響起了一片雷鳴般的轟響,就如同當初在耶路撒冷一樣,隨着阿歷克斯的命令,近衛軍緊跟在倫格身後那面紅色黑十字旗下,向着色雷斯的遠方奔騰而去。
一一九零年九月三十日,是羅馬三位武聖人中的聖薩格里奧洛日,也是在這一天,在色雷斯行省的邊界,羅馬皇帝倫格發佈了一份對所有祈禱者來說,如同振聾發聵般的佈道**。
對上帝的敬畏,對世俗的訓誡,對逐漸被祈禱者們掌握的權力的警告,這一切如同一陣似乎讓頭腦狂熱的人們開始變得冷靜下來的徐風般,向着色雷斯傳去。
當這份很快就被色雷斯人稱為「聖薩格里奧洛教訓」的訓言傳到色雷斯總督薩里奧爾和大主教格里高利那裏時,傾聽着訓言內容的這兩個人還沒來得及表露出心中的喜悅,皇帝已經駕臨色雷斯新首府埃多尼亞的消息,就已經接踵而至。
倫格是用一種好笑的神色看着來迎接他的那那位色雷斯大人物的。
當看到格里高利手裏還捧着那份「聖薩格里奧洛教訓」時,他不得不承認,狂熱的信仰和絲毫不輸與君士坦丁堡人的好奇,讓色雷斯人很適合成為世界上最好的傳令兵。
「陛下,我已經看到您的『教訓』,」大主教格里高利那顯得異常興奮的神情和他身上的莊嚴的法袍顯得頗為不符,不過他似乎並不在意這些,這個時候的大主教更希望皇帝能對給予他更多這樣的訓言,如果不是皇帝來的速度過快,他在看到訓言的時候,已經在考慮是否要向薩利奧爾建議,立刻召集整個色雷斯大教議團到埃多尼亞來,等待着聆聽皇帝的當面訓言「這一定是上帝給您的啟示,現在的色雷斯需要的就是這個。」
格里高利激動的樣子雖然稍微有些做作,但是倫格還是能感覺到他激動神情之下的那種憂慮,而和格里高利不同的是,薩利奧爾從一開始就顯得十分沉默,當他們終於在總督府的主廳里坐下時,倫格看到了薩利奧爾望着跟隨倫格一起來的德爾澤時的憂慮眼神。
做為色雷斯護聖軍的大主教,德爾澤與其說是一位牧師,不如說是一位將軍更加適合,特比是在魯普重新被調回君士坦丁堡之後,他也的確已經成為了護聖軍實際上的將軍。
而就是這樣一位擁有着巨大權力的人,在一些傳言中,還有着現任皇后對他的賞識,不論究竟實際上是究竟如何,色雷斯的貴族們不能不為這個人對他們的態度感到擔心。
而色雷斯總督薩利奧爾,不論是他家族的地位聲望,還是在皇帝平定色雷斯時做出的卓越表現,都當然不讓的成為了所有色雷斯貴族們的代言人。
當色雷斯的祈禱者們開始在大教議團中向那些貴族和地主商人們發難時,薩利奧爾成為了替他們辯護的那個人,但是這卻不由引起了德爾澤的不滿,在這位出身平民,與其說是牧師,不如說是一個鍊金術師的護聖軍大主教的帶領下,人們在大教議團里相互爭吵不休,而這一切則讓很多人開始感到擔憂。
這樣兩個人之間所產生的巨大矛盾會演變出什麼樣的結果沒有人知道,不過當人們看到皇帝的聖十字旗出現在色雷斯的土地上時,即便不需要特意召集,行省各地的教議團元老們早已經紛紛出發,趕往埃多尼亞。
「我相信在色雷斯的確發生了很多事情,」在吃着還算豐盛的晚餐時,倫格看着坐在自己桌子兩側的那兩人,當他看到格里高利因為聽到他終於開口說到現在色雷斯發生的事情,不由自主的懸在半空中的酒杯時,他向着大主教搖搖舉了舉自己的杯子「不過我並不想在這裏對你們說任何事,因為我認為這是對大教議團的輕視,在色雷斯,大教議團必須得到尊重,而且我相信你們也已經知道,我已經決定按照《羅馬公法》頒佈對羅馬權力的區分,大教議團將遵循《公法》擁有屬於它的更大的權力。」
薩利奧爾一直還算平靜的臉色因為皇帝話不禁微微一僵,他想起了那些祈禱者在大教議團中所掀起的波瀾,不過當他看到對面的德爾澤並沒有認為這個消息露出喜悅的神色時,他一時之間又揣測不到皇帝最終的想法。
不過看着皇帝隨即專心致志的開始對付面前的燒鵝,薩利奧爾也不得不繼續沉默下去,等待皇帝最後在大教議團會議上宣佈他的決定。
………………
公元一一九零年十月四日,這一天註定將會成為色雷斯人的慶典,很早的時候就豎立起來的十字架預示着這是個神聖的日子,事實上這一天恰好就是埃多尼亞城的驕傲,聖西里爾和聖美多德兄弟的封聖日,而將在這一天召開的大教議團會議,更是令所有色雷斯人無比關注!
早在幾天前皇帝在行省邊界上頒佈的「聖薩格里奧洛教訓」,早已經在整個色雷斯,甚至是向着羅馬其他省份傳來,這讓很多人不禁暗暗揣測皇帝的這次色雷斯之行的真實目的。
對於大教議團里產生的矛盾,和在色雷斯各地發生的種種變故,人們不禁暗暗琢磨皇帝究竟會採取什麼樣的措施,而更讓他們擔心的,是皇帝究竟會偏袒哪一方。
當太陽終於升到頭頂上時,隨着聽到一陣悠長的號角,等待在教議團主宮裏的人們看到了出現在敞開的大門外的近衛兵。
一時間所有人不禁同時起立,人們的眼睛緊緊的盯着門口,幾百人的主宮裏一片沉寂。
隨着腳步聲,身穿一件黑色長袍的倫格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當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着皇帝進入主廳時,人們看到了一個讓他們大感意外的情景——當着幾百人的面,站在主廳門口的羅馬皇帝解下了他的佩劍交到了沒有進入主廳的近衛兵手中!
同時,隨在皇帝身後的近衛軍統帥,宮廷總督阿歷克斯和近衛軍第一旗隊長丕平,也毫不猶豫的解下了他們的佩劍!
當走到圓形講台前,看着望向他的色雷斯大教議團的成員們,倫格開口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為之愕然的話:「上帝作證,那就讓這裏成為我們所有人最後的戰場!」
………………
再次厚顏求票,希望這點小小的意思不要變成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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