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通報,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白少流作揖道:「他們是客,諸位也是客,客不必迎客,我率坐懷山莊弟子前迎即可,諸位在此稍候。」梅野石點點頭,小白率煙北雨、司徒酒等門下弟子迎出坐懷丘。
這是小白第一次與約格見面,約格的眼眸是淺藍色的,帶着一種自信的神采,金黃色的短髮略帶捲曲,鼻樑高而且直,眼眶有些深顯得目光也有些深邃,臉頰微有些消瘦,嘴角的線條總有淡淡的笑意。他的身材與小白差不多,舉止從容優雅,是個非常有魅力的西方美男子,這副樣子能迷倒很多女人。
在西方男子中,阿狄羅的相貌應該很英俊了,靈頓侯爵的舉止應該很有風度了,但是這位約格先生身上,幾乎集合了所有人的優點。小白可不關心約格帥不帥,約格一進坐懷山莊就除去了外衫,露出一身鑲着金邊的紅袍,這就表示他是以教廷紅衣大主教的身份正式拜會。
約格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將志虛教區的核心人物幾乎都帶來了,除了烏由的馬可大主教,還有外地的四位主教,烏由總部的六名樞機神官,新上任的靈頓導師與波特院長。教廷在烏由的神學院與騎士訓練營已經籌備完畢,對外是正規的文化研究院與劍擊俱樂部,內部是受教廷控制的神學院與訓練營,這些馬可與小白都打過招呼。
他們一共來了十四人,不對,應該是十五人,還有一具屍體,據說那就是殺害宣一笑的兇手,但現在已經是個死人。約格看見小白不等介紹就迎上來打招呼:「這位一定就是白少流先生了,不,我應該叫你白莊主才對,我是神聖教廷負責東方大陸福音事業的紅衣大主教約格。」
白少流按修行人的禮節抱拳還禮:「你還是叫我白先生吧,不必叫我白莊主,我也叫你約格先生,不必叫你約格大人。……您辛苦了,為了追緝兇手,我代表崑崙海南派上下向您表示感謝。」
約格:「崑崙修士是我神聖教廷的友好聯盟,既然公開發信請求協助,我哪有不盡力的道理,兇手已經帶來,請問白先生在何處查驗?」
白少流:「您來的正好,崑崙盟主聞說此時也趕來此地,就在坐懷丘山中等候,請眾位隨我來。」
一進坐懷丘約格就贊道:「白先生是個很有修養的人啊,這座修煉莊園真的既大氣又雅致。」
白少流:「哪裏哪裏,區區洞天在崑崙各派福地中算不上什麼。……這邊請,穿過洞天斑竹林過了橋就是了。」
過了白石橋,走進山谷,梅野石率眾人已經迎了上來。約格老遠就緊走幾步上前,不是行禮,而是很欣喜的緊緊握住了梅野石的手:「我叫約格,為了上帝子民的福祉而來!……如果我猜的沒錯,您一定就是崑崙修士的領袖梅先生,今天能見到傳奇中的人物,是我莫大的榮幸。」
梅野石微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傳奇,約格先生也一樣,您不遠萬里來到志虛,我也很榮幸,此番追緝殺害宣一笑掌門的兇手,我代表崑崙修行眾表示感謝。」
約格:「梅先生代表東方修士向神聖教廷已示友好,我們這麼做是應該的,我在神聖教廷中就是負責整個東方大陸傳教事務的紅衣大主教,今天我將教廷在志虛的所有負責人物都帶來了與大家結識,今後我們的事業還希望諸位多支持。」
梅野石:「你放心,該支持的事情我們一定會支持,來,我給你介紹一下眾位道友,這裏有僧、道,俗諸家高人……」
互相介紹一番,分賓主落座。梅野石坐在正中,左手邊坐的是三位神僧與張先生。三個和尚對面坐的是約格與馬可還有靈頓侯爵,其他人都站着,白少流是此地主人,在梅野石身邊也有張座位。與上次立書為記不同,今天座前有案,案上有茶。
坐下後梅野石讓連亭單獨上前拜謝,連亭的眼睛還有些紅,顯然剛剛流過淚,這個英武秀美的女子此時又添了幾分哀婉綽約,讓人見了忍不住心中升起憐惜之意。見連亭行大禮,約格趕緊起身繞過桌案雙手把她扶了起來道:「我本想活捉兇手送來訊問,可是此人十分兇狠,困獸還欲傷人,所以我只帶了屍體,究竟是不是他,請小姐親自驗看。」
約格帶來的那具屍體放在一個大包袱里,現在包袱打開人就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有幾處破碎,露出的皮膚上有焦黑的類似電流擊傷的痕跡,頭髮也有一半被燒焦,臉色焦黃髮黑有些猙獰。兇手在逃自然急於追緝,但成了一具屍體就不必着急了,到此時才驗看。
與兇手打過照面的有三個人——白少流、連亭、海天谷弟子蒼檀,其中白少流看得最清楚還畫出了圖樣。仔細驗看之下,小白髮現這具屍體看上去完整,但是體內的多處骨骼甚至肌腱都被外力震斷,顯然經過一場相當激烈的格鬥。看身形面目,應該就是當天看見的兇手,但是死人和活人是不一樣的,遺像和遺容也有不同,小白閉上眼睛仔細回憶當時的情景,可以從相貌上確定就是他,但總覺得有些不對。要是活人就好了,問幾句就能解決,可惜這是一具屍體。
約格在一旁道:「我是見到了兇手圖樣,認出此人是神聖教廷多年前放逐的一名異端分子,沒想到他如今竟然成了一名邪惡的死靈法師。諸位,是不是此人?」
連亭含淚道:「我當時看得不真切,但是他很像。」
蒼檀皺眉道:「當時一瞥之下,身形面貌確實如此,除非他有孿生兄弟。」說完話看着小白,眾人也都看着小白。
白少流睜開眼睛沉吟道:「約格先生,你說他是教廷放逐的異端,後來又成為一名死靈法師,怎麼會到志虛國行兇?」
約格答道:「也許是因為他不敢在西方立足,逃到此地,死靈法師相當邪惡兇殘,藉助惡魔的力量禁錮人們的靈魂,他禁錮的靈魂越強大,得到的邪惡力量也越強大,這也許就是他為什麼要殺宣一笑先生的原因。……此事我神聖教廷也有責任,說到死靈法師,白先生也打過交道,魯茲曾經就是潛伏在上帝身邊的魔鬼。按照你們崑崙修士的說法,殺了他就是幫助神聖教廷清理門戶,在此我代表神聖教廷多謝白先生。」
你看這人多會說話,不提破陣殺人的事,只說魯茲的事,還當眾感謝白少流。小白還沒有最後確認,梅野石起身走到約格的案前,放下一個瓷瓶說道:「約格先生,拿下此人很不容易吧?你身上有傷,這裏有幾枚丹藥,每日午夜服用一枚,可助你療傷。」
約格也不推辭,稱謝接過藥瓶道:「我率眾找到此人,問他行兇之事,他一言不發暴起傷人,我不小心受了一點輕傷,並無大礙,沒想到給梅先生看出來了。」
「老僧看了半天,此人滅去很徹底,只能推斷是三日前,沒有其他的發現,只能動用青冥鏡最後試試,或許能有所得。……小白莊主別着急開口。」小白耳邊突然響起了法海的話語,又不似神念傳來的感覺,真真切切就像法海在身邊說話,轉頭望去,法海神色淡然一動未動,根本沒有開口說話。
「這是無語觀音術,他人不可聞。小白,我要用青冥鏡試試,不知道能看見多少信息,你也仔細看着,有什麼發現回頭再說。……法海大師,約格的傷可不像三日前所留。」梅野石的話音也在耳邊出現,可看他的樣子沒有任何異常,也沒有對誰說話。原來法海與梅野石用一種奇異的方式在交談,故意讓小白聽見,而他人不可聞,也許他們已經談了很久了,但讓小白聽見的就是這兩句。
奇異的交談同時,梅野石也在向眾人說話:「約格先生親身涉險受傷,讓我敬佩,在此也想讓諸位一同見證兇徒之兇殘。……白莊主、蒼檀、連亭,你等退下。」
梅野石走回座位坐下,一招手,手中憑空出現了一面古樸精美的青銅鏡,鏡面光潔如洗。鏡子出現後緩緩飛向天空,在那具屍體上方轉過鏡面散出一圈毫光,光圈中不見天空,而是另一片不知名的空間。此時屍體周身特別是衣衫破碎的傷口處也出現了亮光,光束攝入虛空鏡面,眾人抬頭在鏡面之中看見了一幕鬥法場景。
一名男子手揮一柄雙股叉,看面目正是那位死者約舍夫,四周一片如濃墨般的煙雲翻滾,向四面爆發伸出無數猙獰的利爪,與小白曾見魯茲與阿芙忒娜鬥法時施展的黑魔法一模一樣。有不少人驚呼遠退,其中還有靈頓侯爵揮舞短劍的身影,然後有人吟唱,一道電光劈下刺破烏雲,擊在約舍夫身上,緊接着鋪天蓋地的魔法攻擊而來,約舍夫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摔落塵埃。
這一幕場景很短,只有幾秒鐘,然後光影消失,青冥鏡飛回到梅野石手中。自從梅野石出手施法,約格就緊盯着他的每一個動作,神色很震驚也很有點緊張,見到空中巨鏡中只有這幾秒光影才暗自鬆了氣。長出一口氣道:「梅先生神乎其技,不是親眼目睹簡直不敢相信!」
梅野石嘆道:「雖只是一瞥之間,也能感知當時鬥法之激烈,在下更加感謝諸位不畏艱險之義舉。」表面上這麼說,同時小白卻聽見他以「無語觀音術」暗中對法海道:「下手很乾淨,青冥鏡也攝不出生魂探問,以追傷之術勉強只能追見此一幕,沒有可疑的破綻。」
法海無語回道:「既然如此,如果白莊主當日所見也是此人的話,就只能答謝對方的好意。」
梅野石:「就算有疑慮也私下再說,約格親拿此人而來怎麼說都是明示善意,我等也應明示禮數,不應當面相拂美意。當場暫定此人是兇手,既已得誅,可慰連亭之哀,撫海南之眾,麻痹或有兇徒之心。」接着公開揚聲對小白說道:「白莊主,你可曾看清,剛才鏡中之人是否就是當日行兇之人?」
白少流已經會意,當即答道:「死在在這裏雖面目相似也不敢斷定,幸虧梅盟主施妙法現他死前一幕,我可以確認,就是此人!……約格先生,諸位援手除凶的朋友,請受海南派代掌門白少流一拜!」他這一下拜,連亭與墨氏三兄弟也跟着下拜,約格等人的「功勞」也就正式確認了。
其實如果就按死者身形面貌,的的確確就是那日行兇之人,小白也不能否認,但是梅野石卻有懷疑,暗中告訴了小白。既然兇手已經認定,屍首也不必久留,以真火化為清煙,山谷中擺上宣一笑靈位,眾人再度祭拜一番。
約格這次來不僅僅是為了送「兇手」,他似乎事先知道梅野石在坐懷山莊,特意將各地主教以及烏由總部的核心人員都帶來了,顯示出一番善意與眾人見面,這樣以後真不好故意找這些人麻煩,他這番打算倒是挺賊,也顯得很有手段和魄力。兇手之事完了之後還不走,與一眾崑崙高人談論甚為投機,不覺天色已晚。
表面上不論怎麼說,這一次白少流都應該以禮相待,這天晚上在坐懷山莊擺下美味素宴,一方面為梅盟主以及三位神僧洗塵,另一方面也是答謝約格等人。膝上約格等人恭謙有禮,與種崑崙修士交流很融洽,這恐怕是崑崙與教廷打交道以來相處最歡的一次。
白少流招待眾人,也許是太忙了,竟然忙的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曾經宣佈以玄冥神杖相謝拿下兇手之人。他忘了將玄冥神杖送給約格,約格也沒提這件事,其他人也沒想起來提醒,其實現在說也當場送不了,玄冥神杖還在海南瓊崖沒拿來。
約格率眾離去已是晚間,告別時約格代表教皇陛下盛情邀請梅野石,請他有機會到岡比底斯神殿做客。梅野石笑着說也歡迎教皇先生來崑崙訪問,九千里山川盡興而游,別的沒有,好酒好菜管夠。酒席散盡之後已是夜間,眾人各自安息,在坐懷丘山腹的密室大廳中,六個白石蓮花座上坐着六個人仍在談話,這六人是梅野石、九林禪院三位高僧、張先生還有小白。
張先生正在說話:「梅盟主,約格此番前來,前因後果以及送來的屍身毫無破綻,道理上完全是一番美意,不知你是怎麼看出疑慮的?」
梅野石:「約格一進坐懷丘就與我握手,他試探我的真力,我扣了他的脈門。當時探知他身上有輕微內傷未愈,後來我點破時他撒了一句謊,說是拿下兇手時受傷。而法海大師看出那屍體死於三日前,可我感覺約格的傷不是三日前所受,所以有疑慮。……除此之外,倒沒有什麼別的發現。」
白少流:「他竟然敢試探您的底細,他的修為很高嗎?」
梅野石點點頭:「相當不俗,今日坐懷丘中,除了我與三位神僧,恐再無他人是他的對手。」
九林禪院方丈法源道:「如果不持九環錫杖,我也沒有把握能將他一舉擒下,但是此子真正高明之處不在於魔技修為。」
梅野石:「如此看來,什麼人能在什麼情況下傷他就更令人生疑了。……諸位,你們怎麼看這個人?」
法海:「心機深沉,能謀善斷,進退得宜,才堪大用。沒想到教廷年輕一輩中竟有如此人才,在梅盟主與我們三個和尚面前,舉止毫無失措,看似簡單實則很不簡單。」
法源:「今天這一出很高明,換一般人不會想得到,想到了也不一定做得到。」
梅野石:「法澄大師,您一直不說話,也談談你的看法吧?」
法澄就像一個老小孩般很認真的皺着眉頭道:「你們幾個,都這麼說他,我總感覺對他不是什麼好事。……張先生,你在鳳凰橋經常擺攤給人算命,今天也給那約格算一算吧,他的面相如何啊,洋人的相你會不會看?」
張先生沉吟道:「相人之術並非斷言,彼是非常人之象,我一時之間也參詳不多。」
法澄:「這話我怎麼聽着這麼耳熟?風小子前輩學你給人算命時也喜歡這麼說,那是叫對方多掏點錢的意思。……小白,你身上有錢嗎?就替約格付卦金給張先生吧,要不然他不想說,都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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