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長椅旁,小白隨手將槍插在地上,坐了下來。清塵想坐在他的身邊,小白手一拉,就把清塵拉到了自己腿上,仍然伸手抱在懷中。清塵只說了一個字:「你!」小白輕輕笑道:「椅子上太涼,腿上暖和,反正抱也已經抱了。」
這算是泡妞嗎?小白以前沒有經驗,但是他做事夠直接,他想做什麼就做了,而且心裏面吃准了清塵能夠接受。清塵坐在他的腿上,橫靠在他的懷間,心裏十分羞澀不安。一種朦朧的衝動情緒在夜晚的空氣中蠢蠢欲動。小白低頭看着她的面紗,十分想伸手揭開卻沒有動,悄悄的湊到清塵的耳邊說了一句:「我想……」
清塵:「你想什麼?」她的聲音有些發顫。
白少流:「我想親你一下。」他現在有些得寸進尺。
清塵縮了縮身子沒有說話,不說可以也不說不可以,小白低下頭去就要撩開她面紗最下面的那一角。眼看白少流的初吻願望成真,清塵的呼吸也變得不太均勻了,而遠處突然傳來了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打擾了兩人的好事。
清塵掙扎着坐直了身子,警覺的往那邊看去,白少流暗罵一聲也轉頭看了過去。只見一個人影從黑暗中喘着粗氣走了出來,方向正朝着他們這邊。小白看見這個人,從他心裏感應到一絲危險與躁動,立刻警覺起來。小白有感應,清塵也有不安的感覺,她坐在小白懷中伸手已經握住了插在一旁的紫金槍槍桿。
等走近了,在月光下看這個人,是個二十多歲的男子,眉目有幾分清秀,面色卻有幾分不協調的猙獰。他大踏步從長椅前走過,絲毫沒有理會看上去有些奇怪的小白與清塵,直接就沖棧橋去了。他走到長長的棧橋盡頭,抬頭望着天上的月亮,從背後看身子不斷的發抖,雙手也像在撓着前胸。這是一輪滿月,天上無雲,月光像乳色的瀑布靜靜的灑了下來。
「這個人要幹什麼?他要跳海嗎?大冷天的下去可就不好救了!」清塵對小白說道。
小白搖了搖頭:「沒自殺的意思,我看他要發瘋!我能感覺出來,這個人的情緒失控了,有一種瘋狂的東西壓抑不住!」
他的話音未落,清塵突然叫了一聲:「不好,有殺氣,好狂暴的殺氣!……那個人怎麼突然變成高手了?還是個殺氣騰騰的高手!」
白少流:「他發瘋了,真的發瘋了!我們快過去攔住他,可不能讓他這樣跑到大街上去!」兩人同時跳起身來,小白空着手清塵拔起紫金槍沖向棧橋。與此同時,棧橋上的男子發出一聲如狼嚎似的低吼,聲音從壓抑到暢快。然後一轉身弓着腰,用常人難以想像的速度沖了過來!
小白首當其衝,感覺到那人渾身上下散發出危險的氣息,而情緒卻近乎瘋狂迷亂。他上前一步右手護胸左掌橫切那人的頸側,想把他先打倒再說。那人身子一偏居然閃過了要害,小白一掌切在肩膀上只打的他身子晃了晃居然沒有摔倒!緊接着那人發出野獸一般的低吼,雙手就向小白前胸抓了過來,指甲在月光下竟然發出冷森森光芒。
小白退半步,一掌拍在他的手臂上,借力騰空而起翻了過去,那人一轉身伸手跟着就抓了過來,竟然緊隨着小白的身法將他胸前的衣服撕開了一小條。小白騰空,後面的清塵也到了,紫金槍橫掃不取性命,帶着風聲也是想把對手打倒。那人十分兇悍不躲不閃,伸另一隻手就去抓槍桿,這一把還真抓住了。
清塵也大意了,沒想到那人竟敢伸手奪槍,運內勁往外一封。那人抓住槍桿正想奪,一股大力傳來震開了他的手,這股力量余勢不消,有一股挑勁將他全身向上拋起。他的反應也十分靈活,雙腳一蹬地竄起幾人高,空中翻了個跟頭就遠遠的落在了清塵身後,已經離開棧橋到了海灘上。
他剛一落地,清塵紫金槍已經脫手凌空飛至,槍尖閃着寒光到了後心。小白着急的大喊一聲:「不要亂殺人!」喊完之後才發現清塵不是想殺人,槍尖往下一轉在空中就像受無形控制一樣,豎起槍桿直拍而下打那人的後背。那人身子急往前沖已經躲開大半,但後背還是被槍桿掃了一下,撲倒在地翻了個跟頭緊接着又蹦了起來。他不跑了,而是反身又沖向棧橋,面露兇悍之色要硬打硬拼。
小白已經衝上來迎住了他,出掌格在他前抓的手腕上算是對了一掌,對方的力量真不小,竟然帶動着小白的身子原地打了個轉。那人又以撲擊的姿勢沖向小白時卻撲了個空,緊接着啪的一下後肩上挨了一掌,踉蹌一步轉身又找對手。小白卻不再硬拼,展開身法圍着他不斷遊走緊緊纏住。
對付這樣一個突然發瘋,身手靈活又力大無比的人,還真沒什麼好辦法,總不能掏出小鏟子殺了他。幸虧小白學過八卦游身掌,這門功夫最適合纏鬥,展開身形步法不時拍一巴掌勾一腳,卻不讓對方及身。那人被激怒了,發出一連串壓抑的吼叫,身子被小白帶動的滴溜溜亂轉,看表情就像要撲過去把對方撕碎,可總也抓不住小白。他的力氣不小,速度也不比小白慢多少,但顯然是硬打硬沖沒有章法。
小白以前練掌,都是自己在那裏擺架子,蕭正容和他拆解的時候很少,今天難得有了個極好的拳靶子。而且這人出手沒有章法,完全是追着他亂撲亂抓,小白有難得的機會一招一式將六十四路八卦游身掌重頭到尾演練了一遍,和耍猴差不多了。清塵手提紫金槍站在一旁不再出手,她是個大內行也看出門道來了,就讓小白和他纏鬥。
小白的掌法越練越熟,剛開始的時候還小心翼翼不敢與對方正面接觸,後來也忍不住主動出手在對方的指掌之間交纏一番試試各種勁力。那人就象被小白粘上了,左衝右突也擺脫不了,已經累的氣喘吁吁,但動作卻一點也沒有放慢,虎虎生風的撲來撲去像要把身子裏所有的能量都釋放乾淨。
小白六十四路八卦游身掌從頭到尾演練完畢,正想趁這個難得的機會再來一遍,就聽撲通一聲對方已經倒在地上。原來是清塵瞅了個空子凌空飛起,一腳踹在了他的後背將他踢倒,然後紫金槍的槍把不輕不重的敲了他的後腦一下,這人被打暈不動了。
白少流:「你怎麼把他打暈了?我還想再練練手呢!」
清塵:「你這麼斗下去,天亮也斗不完。……現在拿他怎麼辦?」
白少流:「他剛才是情緒失控了,打暈就好了,現在叫醒問問怎麼回事?」
清塵:「叫醒他不會又發瘋吧?」
白少流:「應該不會了,你拿槍桿按住他,他想發瘋也起不來。」
清塵答應一聲,倒轉紫金槍用槍桿點住那人的琵琶骨,小白跑到海邊捧了一點冰涼的海水回來灑在那人的臉上和脖子裏,又用手拍了拍他的臉。那人長出一口氣,睜開眼睛醒了過來,看見了面前的小白和拿槍指着他的蒙面清塵。他想坐起來,卻被槍指住沒法動,很疲倦的長出一口氣,用沙啞的聲音道:「是你們救了我,謝謝!」
小白一揮手對清塵道:「他沒事了,不發瘋了,把槍收起來吧。」又轉頭問那人:「你怎麼搞的?剛才怎麼回事?」
清塵收起槍,那人掙扎着坐了起來,面露痛苦的神色道:「全身好痛,骨頭就像都斷了。」
白少流:「酸痛一點正常,不過筋骨沒受傷。你剛才那麼厲害,現在怎麼不中用了?」剛才小白動手時也不知在他渾身上下拍了多少掌踹了多少腳,雖然都不傷人但每一下都足夠讓人筋骨酸麻的。
那男子嘆息一聲:「不是我願意,我也控制不了,越來越控制不了了,今天幸虧遇到你們了。」
清塵冷冷的問了一句:「你控制不了什麼?到底是練的什麼邪功?」
男子:「不是什麼邪功,是我的信仰不堅定,上帝要懲罰我。」
清塵:「說幾句我能聽懂的!」
男子:「人不能隨意喚醒力量,我是力量的喚醒出了問題。擁有力量又要懷疑上帝,就會受到這種懲罰,可我又忍不住要懷疑!」
清塵還是沒聽懂,眉頭一皺又要喝問,小白插話道:「等等!你剛才說什麼?力量的喚醒!你把話說清楚一點!到底怎麼回事?」說話時已經不自覺的雙手抓住男子的肩膀,指尖用力,對方痛苦的哼了一聲。他為什麼這麼激動?因為「力量的喚醒」這五個字,正是顧影在教洛兮的課程。
清塵:「小白哥,你先別着急,他又跑不掉,讓他慢慢說清楚。」
那男子又在嘆氣:「二位高人,好不容易遇到你們,希望能幫幫我,事情說來話長——」
這男子名叫吳桐,筆名「疏影梧桐」,是烏由市一位小有名氣的美術設計師,其作品曾多次在國內評比中獲獎,現在是某大型廣告公司的設計總監。吳桐年紀輕輕在同齡人當中事業也算不錯,照說沒有什麼大的煩心事,可他偏偏遇到了麻煩。
吳桐就是個搞藝術的,對人情事故以及公司經營並不精通,一門心思搞他的設計創作,對待他的作品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心疼。可是他的很多設計都因為種種原因都被公司領導大幅刪改,為此起了不少爭執,在公司里搞的關係很僵,如果不是業務能力還不錯恐怕早就被開除了。在同事和上級領導面前眼裏他是一個不可理喻的怪人,吳桐常常覺得苦悶。
後來他結識了一批朋友,或者說是一批教友,勸說他加入教會組織,在上帝那裏可以得到靈魂的安慰。孤僻的吳桐參加了教會,在唱詩、祈禱以及與教友共同讚揚上帝時心情平靜了許多。每次在公司中又和領導同事起了爭吵,他總會找神父去懺悔,懺悔之後才覺得安寧。
說來也怪,他覺得自己的靈魂被升華了,可生活中的煩惱並沒有解脫。每當他的作品又一次被推翻,或者因為商業原因不得不修改時,他的脾氣變得更加暴躁了。後來神父勸他參加一個更高級的教會內部組織,為上帝做更多的事情。其實這個組織就是比普通教友擁有更多的責任,還需要去發展更多的教友,同時也能參加一些神秘的內部儀式。
有一位專職的神官看中了他,挑選他參加一個叫作「力量的喚醒」的儀式。這個儀式就是通地虔誠的禱告請求上帝賜於心靈的力量,能安撫這世上的一切創傷。吳桐參加了這個儀式之後學會了如何進行精神專注的內省,然後卻發現自己並不是真正的信仰上帝。
吳桐從小在志虛國接受了一半現代一半傳統的教育,也接受了高等教育,一直接受的都是無神論思想,參加教會只是一種孤僻心靈的安慰需要,他並不認為有真正的上帝存在。按照神官的理論他是無法獲得上帝賜予的力量的,當他發現這一點時心情變得很矛盾很失落很茫然,不知道該怎麼辦。關於靈魂的問題是沒有辦法勉強的!
他的情緒變得越來越壓抑,工作生活中的那些小衝突在他眼裏越來越嚴重。在教會中得到的那種心靈安寧感也沒有了,他乾脆不再去,但是卻對曾經儀式上學會的那種精神專注的內省形式越來越迷戀,自己在家中茫然的進行,卻不知道在向誰祈禱。他感覺到心中所有焦躁壓抑的情緒就像變成有實質一樣慢慢凝聚成一股力量,每每就要衝破理智的束縛。
他覺得害怕了,停止了那種儀式練習,可是時間已經晚了。每過一段時間,特別是月圓之夜,他就會變得很狂躁,儘量克制也壓抑不住想爆發。第一次他幾乎失控的時候是在幾個月之前的中秋節,他衝到海邊對着月亮就想當眾嘶喊,可當時有一個人在海邊拜月,奇怪的動作把狂躁的情緒都壓了下去。隨後幾個月一直沒發作,他以為自己好了,可今天這個月圓的日子又出了問題。
今天白天的時候公司副總又把他叫去談話了,說他的最新設計成本太高不符合客戶要求,要他把其中幾項創意刪去重新修改,而刪掉的那幾項創意是他付出最多心血的得意之作。沒有辦法,客戶的要求一定要聽,因為客戶就是上帝。副總裁嘴裏說出「客戶就是上帝」這句話,吳桐突然莫名的對上帝這兩個字厭惡起來,差一點就要當眾發火掀桌子,最後強忍着才克制住。
下班後陪女朋友逛街吃飯,女朋友是他的大學堂同學,已經交往三年了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談婚論嫁談的當然都是買房子和過日子之類的話題,他又覺得很煩躁。這個世界很現實,他雖然事業小有成就但並非大富大貴,想過嚮往的那種日子恐怕暫時還不可能。吃完飯逛街,走到一家珠寶店門外女友想進去看看婚戒。
珠寶店裏那麼多鑽戒,可女友的眼神偏偏看中了一款很大很漂亮的,戴在手上試了半天簡直捨不得摘下來。十幾萬一枚的戒指吳桐當然買不起,不是他一下拿不出十幾萬,而是不可能把積蓄都拿出來買一枚戒指。女友當然知道,沒說什麼最後還是放下了,可吳桐覺得越來越鬱悶了,這一晚上逛街心情都不好。
送女友回家後吳桐沒有回家,像個孤魂一樣在大街小巷亂逛,逛着逛着又來到那家珠寶店外。珠寶店早已下班關門,但櫥窗里的燈光還亮着,隔着防彈玻璃吳桐看見了射燈照射下展示的一枚鑽戒,比他女友看中的那一枚還要精美標價還要昂貴。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腦袋一熱情緒突然開始衝動,控制不住的就想砸爛櫥窗想把那枚鑽戒拿走。
他伸手在玻璃上打了一拳,發出砰的一聲響,玻璃沒碎手卻生痛,櫥窗里突然紅光閃爍有報警的聲音傳來。他清醒了一些,轉身就跑,一路跑到了濱海公園中。在公園裏抬頭看見天上的月亮,終於忍不住要爆發了,大步衝到了棧橋的盡頭。
他站在月光下,一片海浪拍擊聲傳來,腦海中突然像是有一根弦響,仿佛什麼東西被繃斷了。然後他就覺得全身一陣輕鬆,就像是解脫了,什麼煩惱都沒什麼也不用去想。身子變得靈活了,力量也變大了,可以盡情的去發泄。但不知是走運還是不走運,他轉身剛想衝出去,去珠寶店搶走所有的珠寶,迎面就碰上了清塵和小白,被揍了個全身青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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