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民,你們李家在這附近縣郡有產業嗎?」崔雲舒忽然問道,這日頭太毒了,斗笠下的三人都低着頭只管趕路。秋蟬在枝頭上叫得嘶聲力竭,令人心頭也是煩燥不安。
「這裏隸屬江都,產業自然是有的。你是要找些交通便利又隱蔽之所屯糧用嗎?」李世民抬抬斗笠,擦了把汗,轉而問李秀寧,「秀寧,你常跟在娘親身邊,幫着整點家中產業,你有什麼建議?」
「鳳凰鎮如何?那裏地處偏僻,卻有一條小河,吃水很深,易於行船,可直入淮水。」李秀寧略一思索,話語中卻有些遲疑。
「鳳凰鎮,就去那裏。」李世民遲疑片刻,下了決定。「是這樣的,雲舒,鳳凰鎮的獨秀峰上有一奇珍,鳳凰草,據說有延年益壽之功效,為皇家泡製藥酒,派兵駐防,李家領了這差事。那裏本就有糧食藥材進出,不引人注意。」
「太好了,我們先回客棧,再去尋幾個木匠和鐵匠,我要做兩樣東西,若是成了,世民兄可得給我擺慶功宴。」崔雲舒有些興奮了。被曬得紅撲撲的臉上,一雙黑眸靈動而有神采,李世民瞧着愣了下神,這一刻他竟覺得她有不遜於秀寧的美麗。
到了客棧,崔雲舒正在梳洗換衣服。突聽李秀寧在門口喚她,「崔姐姐,你這兒有藥嗎?我二哥肩頭磨破了。」
崔雲舒忙開了門讓她進來,「你等我一下,我拿了藥跟你一起去瞧瞧。」
世李民脫了上衣,正用一塊手巾擦拭血漬,一見崔雲舒跟了進來,連忙抓了件外衣披上。崔雲舒莞爾一笑,「世民兄,怕我瞧見,你這是怕我愧疚吧,是我讓你去幫老伯挑擔的,嘿嘿,我可是鐵石心腸,大老爺們就該練就精鋼鐵骨,我來給你下點猛藥,可疼了。」
李世民赧然一笑,把衣服往下捋了下,露出肩膀,「怎好勞煩你呢,讓秀寧來吧。看來這農夫也不好做呀,我還是練武之人,慚愧慚愧。」
「這般客氣,沒的生份了。」崔雲舒打開小藥箱,麻利地用碘酒消毒,灑上些雲南白藥,鋪上一層薄薄的藥棉,墊上一小塊紗布,用膠帶一粘,分分鐘搞定。李世民又有些吃驚了,「雲舒,你還學過醫術?」
「沒有啊,包個傷口就算學過醫術了,你也太瞧得起我了。趕明兒我可就成崔太醫了。」崔雲舒打趣着。
李世民卻是心下一動,認真問道:「這藥藥效如何?」
「你這點皮外傷,兩三天就能好全了。」
「雲舒,若是方便的話,你能跟我說說這些是什麼藥嗎?」
崔雲舒瞧他一臉認真甚至有些焦急的樣子,倒也沒有隱瞞,「給你擦的是碘酒,消毒用的,用的是雲南白藥,止血消腫的。會有灼痛感,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沒,沒,我挺好的。消毒是什麼?我又沒中毒。」李世民疑惑了。
「哦,那個……我的意思是消除一些髒東西,消除紅腫,避免化膿什麼的。」崔雲舒有些結巴了。
「這藥便於攜帶,用於軍隊之中,可減少士兵因傷死亡。中藥量大難以攜帶,軍中郞中又少,很成問題。你這約好,能大量製作嗎?」李世民說到此處,漆黑的眸子頓時亮了,眼裏閃着熱切的光。
崔雲舒緩緩搖頭,「你知道我失憶了,這些藥怎麼來的我都不知道。有很多東西我莫名其妙就會了,但更多的是完全忘記了。」看着他俊秀的臉上瞬間失望的神情,想像着日後在戰亂中感染細菌而大量死亡的人,心裏浮起一個想法,「酒精,我一定要做出來。」她起身,「秀寧去結帳,也快回來了,我去收拾下東西。」
三人三騎快馬加鞭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鳳凰鎮。這裏山青水美,林深樹密,倒是個陷居的好地方。三人很快被暗哨攔住了。李世民掏出家族令牌,三人順利地進了鳳凰鎮。此鎮很小,更象個村落。住着些釀酒師和藥師,還有他們的親眷、僕人。外面的人很難進來,他們出去又受管制,這些人等於被圈養了。只為了那個高高在上的人群。
崔雲舒沒時間對他們報以同情,匆匆地選址,搭屋建舍建庫房。李秀寧充分顯示了她的調配能力,沒幾日配齊了人手,開工的開工,四處秘密購糧的購糧。而崔雲舒早有計劃,與李家合作後,她不過一紙手書,令崔府人手與李家合作便可。
崔雲舒此時做得事與購糧全無關係,她在老伯家了解到好多農具都沒被開發出來。李世民一直跟在她身邊,看她畫草圖,看她與木匠商議,只過了兩三天,一架她口中的「風車」便做成了。看着風車的手柄搖搖,便把灰塵裨谷吹了出來,只留下飽滿的穀粒,看着谷糠從碾米中被分離出來,只留下白白的大米。李世民吃驚之餘,不免驚詫於眼前這女子的聰慧。
崔雲舒自是淡然,笑道:「世民兄,可有興趣把這風車推廣出去?」
李世民抱拳一禮,「多謝,雲舒你這是送錢給我李家。只是世民卻不好貪你之功。這樣吧,你若是沒有閒暇,世民自當效勞。只是這利潤李家不能佔了分毫,否則就是我李世民不義。雲舒你若應下,我這便去安排。」
「五五分成吧,人力物力都有李家出,我已佔了莫大便宜了。我還要做個腳踏式打稻機。世民兄不要再費口舌,讓我分心了。」崔雲舒誠懇地看着他,這分成她也覺得多了,只是她急需要錢。
李世民看出她的堅持,爽朗一笑,「我便不多說了,秀寧又有得忙了。我還是做你的小班更有趣些。」
「接下來要打些鐵器,做鐵匠可比做木匠還要辛苦些。李家的貴公子又要跌落塵埃嘍。」崔雲舒打趣道。
李世民躹躬打了個請的手勢,一本正經地說道:「崔大師,請!」
崔雲舒聞言一笑嫣然,眨眨眼睛,調侃道:「小李子,前頭引路。」
「諾!」李世民躬身應道。兩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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