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本是收穫的季節。但是東征戰敗的消息一經傳回,朝野震驚,多少妻子父母依門盼歸。崔雲舒聽得這一消息如微風過耳,轉瞬間便把它拋下了。她一人獨下江南。本該帶上春雨那丫頭的,她會騎馬還會些粗淺的功夫,只是近來受了些風寒病倒了。崔雲舒想下江南看看今年的收成,要打仗,屯糧是必須的,她要趕在皇帝回京之前運作此事。
她現在隨身帶着那支電量不多的電棍,還有一支唐心送給她的匕首手槍。子彈十二發。所以崔府送給她的兩個貼身侍衛她也沒帶。雖然她現在是崔府的七小姐,崔浩明甚至把自己名下的一成產業過到她的名下,做為認下她這個女兒的見面禮,那可是一個龐大的數字。崔雲舒心裏是有些感動的,但是信任與情感是需要時間的。
崔雲舒牽着一匹棗紅小馬走進路邊一間茶繚,這匹馬原是崔府的,現在是她的坐騎,雖比不上烏雲蓋雪那般名貴,卻也是難得一見的好馬,腳力相當不錯,性子也溫順,她給它取名小Q,在那一世她一直想要一輛車,QQ車也好呀。崔雲舒一邊擦汗一邊把韁繩遞給迎上來的小二,一邊吩咐道:「給它餵些好點的草料和水,給我來壺涼茶。若有點心也端些上來。」
「好嘞,客官您請好。」小二去張羅去了。
崔雲舒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四下一瞧,這才發現茶繚里居然沒有一個客人。這裏雖是官道,卻地處偏僻,天氣又還炎熱,也難怪沒什麼人。掌柜的自己端了茶上來,臉上掛着諂媚的笑容,「客官,您瞧我這兒實在沒啥好吃的,倒是有剛滷好的牛肉,準備晚上自個兒下酒的,您若不嫌棄,給您切上一盤來,您瞧着可好?」
崔雲舒點點頭,「也好,多謝掌柜的。」倒了一碗茶出來,渾黃的茶水令她眉頭皺起,喝了一口,又苦又澀,實在令人以難以下咽,她心中暗嘲自己,這有錢人的日子也沒過幾天,倒把自己的嘴養叼了。她把碗中茶水潑了,「掌柜的,給我些涼開水吧。」
掌柜的在後面忙亂了一陣,端上一盤牛肉和一碗白開水,「客官久等了,這是剛涼的白開,還有些溫熱,您慢着喝。」
崔雲舒端起碗喝了一小口,入口後還是覺得有一絲酸澀,皺皺眉,她放下碗,剛要詢問掌柜的,抬頭的瞬間眼角卻瞟到一旁的小二有些緊張地盯着自己,心下一驚,忽然想起電視上常看到的一幕,黑店,蒙汗藥等字眼在心裏一閃而過。她慢慢站起,果然有些頭暈目眩,還好她只喝了一點點,還能撐得住。她從懷裏掏出匕首槍,另一手也握住了電棍,手微微顫抖,今天要殺人了。殺人兩字在腦中一閃而過,心猛地抽了一下,腿腳更是發軟,坐倒在地。
隱隱有馬蹄聲由遠及近,那掌柜和小二對視一眼,手中各執一把尖刀,一左一右走了過來,很明顯他們是要在人來之前解決了她。崔雲舒在自己手背上輕劃一刀,疼痛感令自己清醒了幾分,厲聲道:「你們再過來我便殺了你們。」
但是他們對於她的恐嚇顯然不放在心上,那掌柜的反而快步沖了上來,一邊命令小二道:「你去後面把馬弄翻了藏好,不要讓人瞧見了。」小二應聲跑去了,掌柜的已逼到她面前,獰笑道:「女娃兒一個人來淌江湖,那是你自個兒找死,可怪不得我。」手起刀落……整個人仆倒在地,抽抽個不停。
崔雲舒趁他說話之際,一電棍掃在他腿上,本能地她還是沒有選擇開槍。她喘了口氣,爬起身踉蹌着向門口走去,她不想殺人,那麼只好求救於路人。
兩匹馬正要卷塵而去,突然路旁躥出一人來,兩匹馬人立而起,頓住奔勢。馬上之人安撫了下各自的馬,雖然受了驚,兩人並未出言不遜,其中一人反而溫言相慰:「姑娘可有受驚?」
崔雲舒聞聲似曾相識,勉強抬起頭來一瞧,見馬上之人丰神如玉,正是在崔府相識的李世民。李世世也覺得眼前之人似曾相識,卻一時沒想起來。倒是一旁的李秀寧驚聲叫出:「可是崔姐姐?」說着跳下馬來,扶了她起來,「果然是你,崔姐姐,這是怎麼回事?怎的如此狼狽?」
「這是黑店,我被下了藥,全身無力。後邊還有一個小二是他的同夥,你們小心些。給我喝點水。」李秀寧忙從馬背上摘下水囊,給她餵了幾口。又掏出一塊絲絹把她的手包紮了下。
李世民抽出腰間佩劍向後面走去,不多時便回來了,一劍結果了那掌柜的性命,「他的同夥跑了,後邊還有兩具屍體,定是被他們謀財害命了。這人你怎麼制住的?」
崔雲舒略一沉吟,搖搖頭故作茫然,「我也不知道,他過來要殺我,突然渾身抽抽,倒在地上,縮成一團。」
李世民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死人,轉而對崔雲舒道:「你也不小心些,這麼重的血腥味也聞不到嗎?」
「二哥。」李秀寧喚了他一聲,「崔姐姐又不是江湖人,怎知道這些盜匪伎倆。你讓她好好歇歇吧。」
崔雲舒喝了好些水,已覺得好多了。「多謝世民兄,也多謝你了,秀寧。我是疏忽了,聞到後面傳來陣陣酒味,只道掌柜的愛喝酒,卻沒想到他是為了掩飾血腥味。」
「這裏地處偏僻,人煙稀少,茶水比別處賣得貴些勉強也就能餬口,這人又是酒又是牛肉的,你就不覺得奇怪嗎?他瞧你女子一人孤身上路,又騎了匹好馬,怕你是個難對付的。這才以牛肉來試你,但凡有點江湖經驗的,必起疑心,你卻茫茫無知,他這才在你水裏下了藥。」
「不對呀,我若是不嫌那茶水難喝,他豈不是沒有機會下藥了嗎?」崔雲舒有些鬱悶,這果然應了那句話,人在江湖漂呀,哪個不挨刀呀。
「你以為那盤牛肉就沒下過藥嗎?」李世民有些嘲諷地看了她一眼,不知為何,看到原來在自己心中聰明睿智的女孩再見時居然蠢笨如豬,心裏竟隱隱有些怒氣按捺不住。
「二哥。」李秀寧嗔怪地叫了聲,轉而對崔雲舒笑道:「崔姐姐,你這是要去江都麼?」
「也不定的,總之一路南下便是。」崔雲舒覺得不再渾身無力了,起身理了理衣服,「你們兄妹去哪呢?」
「我和二哥要回京,聽說皇上要回京了,也不知道戰事如何?」李秀寧微皺眉頭,「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二哥緊着要回去呢。」
「幾十萬人只回來幾千人,人頭被高句麗人壘了京觀。回去又能如何?」崔雲舒淡淡的口吻帶着絲冷嘲,「回去掉幾滴英雄淚嗎?那些為國戰死的士兵被他們的君王永遠拋在了異國他鄉,魂魄也不能返鄉,是他們愚蠢嗎?信錯了皇帝?不,是你們的大隋完了。」
話一出口,崔雲舒才驚覺,那曾以為只是一串數字的死亡人數依然狠狠地刺痛了自己的心。她現在已經是這個時代的人,那不再是一串數字,而是身邊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可她明知一切結果卻無能為力。所以,她言出如刀,毫不避諱,只為刺痛眼前這人的心,因為他會是未來的君王,如果歷史不可改變。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揮劍亂砍的李世民片刻間便把本就破敗的茶繚砍得倒塌了。塵土飛揚中,雙目赤紅如血的李世民把劍一擲,刺入一塊大石中,慳然立誓,「李世民在此立誓,他日必定滅了高句麗,迎回兄弟們骸骨,若違此誓,永生永世不得為人!」
青年熱血,這個國家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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