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唇,最後還是下了車。
雨沒有來得及打在她的身上,因為程子昊已經在她下車的時候講撐着傘到她的頭頂了。
不過一百米不到的距離,沒幾分鐘就走完了。
「我不知道冰箱有什麼,你坐坐吧。」
她將手中的溫水遞給程子昊,對方已經鬆了領帶坐在沙發上,接過她手上的杯子點了點頭,「沒什麼的話,下個面也行。」
難得的隨意好說話,卻讓蔣夢曦絲毫適應不過來。
她立在那兒怔忪了半響,才轉身去廚房翻冰箱。
她一個人住確實是有些隨便了一點,只要不是周末蔣勁過來,她的冰箱基本上都是空的,偶爾也就那麼一兩包速凍餃子或者速凍湯圓在,最理想的狀態大抵就是有蔬菜在了。
程子昊還比較幸運,她昨天下去下課的時候去了一趟超市,買了不少的食材回來,還有半隻雞和板栗,她打算今天燉湯喝的,還有不少的茄子番茄蔬菜在。
想了想,她還是決定出去問問程子昊的意見。
走出去的時候發現程子昊不在沙發上,但是不大的房子裏面她還是能夠聽到他講電話的聲音。
蔣夢曦轉了個身,就看到他站在她家的小陽台那兒講着電話,不少雨水飄在他的髮絲上,烏黑光亮的頭髮很快就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銀絲。
他剛掛了電話,回頭看着她眉頭微微動了動:「好了?」
她回過神來連忙搖頭:「你趕時間嗎?我想燉湯,可能需要些時間。」
來者是客,她總不好真的是隨便煮個面就給打發了。
「下午都沒什麼事,你隨意吧,我不急。」
她點了點頭,走進廚房開始下水燉板栗雞湯。
其實現在的時間真的是有些尷尬,都已經下午兩點了,她煮好飯基本上都可以當是晚飯吃了。
切好菜出去的時候發現程子昊竟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睡着了,窗外的毛毛細雨淅淅瀝瀝地打在窗戶上,屋內的氣溫有些低,程子昊長手長腳地就那樣縮在沙發上,她站在廚房門口半響,最後還是沒忍住走了過去。
他似乎挺累的,兩個人將近十天的時間沒有見面,她最近總是失眠,所以在他車上直接就睡着了,彎下身子想要喊人的時候才發現程子昊的臉色並不是很好,之前他的目光太過銳利,她基本上都不敢看過去,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對方的黑眼圈似乎也挺重的。
風細細地吹過來,滲着雨絲的冷意,她抬手摸了摸手臂,最後還是將懸在半空中的手拍了下去:「程子昊?」
微微閉着的眼眸動了動,被撐開的眼皮露出一雙深褐色的眼眸緊緊地盯着她:「怎麼了?」
大概是剛剛醒來,聲音有些低沉的喑啞,看着她的眼眸也沒有方才的凌厲和逼迫。
她笑了笑:「這裡冷,要不,要不你主臥睡?」
客臥的床不大,程子昊長手長腳的,她看着他原本的話就縮了回去了,只能硬着頭皮說讓他去主臥睡。
程子昊倒也沒有說些什麼,大概是真的累,直接點了點頭就走去主臥了。
她站在那兒怔怔地看着程子昊的背影,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是她有說不出來到底什麼地方不對勁。
窗外的雨打在那玻璃窗上,嗒嗒嗒的,一聲又一聲。
她側頭看了看窗外,最後上前幫程子昊將門關上,轉身去了客臥。
程子昊佔了主臥,她只能去客臥睡,雖然床是小了些,但是她沒有程子昊的身材那麼高大,總歸比他好一些。
大概是這幾天都失眠,睡眠質量實在是太差了,以至於她摔在床上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間似乎聞到了濃郁的香味,她轉了轉身,睜着眼睛思緒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直到廚房那濃郁的湯水味越來越清晰,她才記起來自己燉了湯。連忙掀開被子往廚房裏面跑去。
跑去廚房看的時候,原本是滿滿的一鍋湯,就只剩下三分之二了,幸好她發現得早,不然的話好好的一鍋湯就只能剩下渣渣了。
這一覺睡得確實有些久,從兩點多到四點多,蔣夢曦第一次睡那麼久的午覺。
程子昊似乎真的很累,現在都還沒有醒,她開了火,用油將鍋燒好,然後將一盤早就已經切好的茄子倒進去。
蔣夢曦很早就開始進廚房做飯了,七八歲的小女孩,身高還沒有那灶台高,她卻不得不站在小凳子上掌着比自己的臉都還要大的鏟子去炒菜。
那兩個生她的父母,三天兩頭一大吵,兩個人似乎永遠都有吵不完的話題,唯一默契的事情大概就是吵完之後就將喊她去做飯。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做飯的時候,因為身高不夠,又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菜熟了什麼時候沒有熟,煮出來的飯菜簡直不能下咽,而她的下場跟那些飯菜差不多。
那個被她喊做父親的男人,看着她做出來的飯菜直接就一個碗扔了過去,她不閃不躲,就那樣任由那隻碗扔過來,在額頭上劃出長長的一道口子,噴涌而出,她低着頭,不哭也不鬧。
血混着眼淚爬滿了她整張臉,大概是那個作為她母親的人還沒有那樣狠的心,拉着她去上了藥。
可是後來,她做的飯菜再也沒有一次糊過。
將近二十年的經驗,沒半個小時她就已經將三個小菜做好了,轉身打算拿碗筷洗的時候卻發現程子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廚房的門邊,看着她目光深長。
她站在那兒,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動作,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一步步地走過來,和她擦肩而過。
「需要幫忙嗎?」
與其說這是詢問,不如說是直接的通知,他走到她身後直接就將她已經做好的飯菜給端了起來,然後自然而然地走了出去。
蔣夢曦回過神來才連忙回頭將湯底撈起來,端着另外的一碟菜走出去。
她家的飯桌並不大,剛剛好是四個人的那種,可是兩個人用起來確實綽綽有餘。
窗外的雨還在滴滴答答地敲着窗戶,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整個房子就只有雨水敲打窗戶的聲音。
蔣夢曦吃東西一向比較快,但是現在和程子昊這樣面對面,誰也不說話地吃,她只覺得有些尷尬,可以放慢了速度,一下一下慢慢地咀嚼着。
她只覺得神奇,七八年前的時候她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和程子昊兩個人在飯桌上吃飯的情景,想過千千萬萬種,卻唯獨沒有想過會是現在這樣的。
大概是因為定義不了到底算什麼,所以就連平日裏面的相處都忍不住帶了幾分刻意的疏遠和害怕。
蔣麗麗說她不撞南牆不回頭,以前她覺得自己大概是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的人。
可是時間總是喜歡殘酷地將一個人最真實的一面解剖開來,就好像她對程子昊的感情一樣。
愛過恨過怨過,直到現在,她發現自己剩下最多的,不是愛也不是恨也不是怨,大抵是,害怕多一點。
各懷心事的兩個人坐在一起只會徒增尷尬,她裝了一會兒之後終於裝不下去了,快速地扒了幾口飯,直接就放下碗,看着對面的程子昊笑了笑:「我飽了,回房做作業,你要是也吃飽了就回去吧,碗筷我會收拾的。」
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對程子昊竟然會有今天這樣的情緒。
程子昊微微皺了皺眉,放下手中的筷子,抬頭一動不動地看着她:「蔣夢曦。」
她已經站起來了,有種迫不及待想要逃跑的迅速。
可是他的話硬生生將她的動作攔截到一半,最後她只能坐回去,抬頭看着他,微微皺着眉,不太情願地應着:「嗯?」
「我是認真的,我們復婚吧。」
其實,總是會有一些人,無論時光怎麼變,他們都不會改變的,就比如程子昊,無論是八年前還是八年後,那個拒絕是誠摯認真而冷漠,就連現在說復婚的時候也是那樣的真誠。
真誠得讓她差一點兒就動搖了,可是她只是將五指緊了緊,然後又鬆開,淡淡地笑着:「然後呢?」
認真的,復婚之後,然後呢?
她相信他是認真的,只是她再也不相信,她能夠等一個不愛的人回頭看到自己,就好像在港口等飛機落地一樣的不靠譜。
程子昊眉眼一動,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她已經不想聽了:「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話落,她已經不想給他開口的機會,直接就進了房間。
是挺好的,不必老死不相往來,畢竟他們還共同孕育了一個孩子。
她確確實實是要做作業,可是回房對着電腦卻發現自己的腦袋開始發漲,什麼都幹不了,客廳的門被拉開,然後又被關上,她知道程子昊走了。
大概她和他之間,去到了頭,也只能是這樣的緣分。
這幾日的天氣着實不好,天天下雨,蔣夢曦甚至想着要不要買雙雨靴回來,免得每一次去上課總是趟了一鞋子的水。
別人都是匆匆忙忙趕着去飯堂吃飯,生怕遲了只能吃剩飯,她就站在那走道中間,看着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急也不躁。
包包裏面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這時才收回視線,低頭翻找手機。
來電顯示只有一串陌生號碼,她皺了皺眉,卻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是我,夏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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