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打在臉頰的聲音那樣的響亮,空氣中就好像被人放了凝固劑一樣,就連呼吸出來的空氣都是僵硬的。
蔣夢曦的手還停在半空中,誰也沒有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動作。
行人路上偶爾經過那麼一兩個行人,看着站在原地僵直不動的三個人,忍不住停了停腳步,卻在視線落在程子昊臉上的冰冷後連忙抬腿離開。
她偏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心上面似乎還停留着剛才打在程子昊時碰到他臉頰的溫度,視線在他臉上紅起來的五個手掌印微微一顫,隨後移到那雙深褐色的眼眸中,看着裏面的冰冷,涼涼一笑:「夠了,真的,程子昊。」
帶着蝴蝶振翅的顫抖,就好像末日來臨一樣絕望,她看着他,眼眸裏面沒有半分的聚焦,也沒有淚水。臉頰的兩端被寒烈的風吹得發紅,長長的睫毛隨着眼眸的滾動而顫抖。
一陣風吹過來,她收回了手,微微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眸裏面赫然帶了幾分怨恨:「你從來都是這樣,半年前我以為你真的相信了,你真的是被我感動了,所以你拉着我去民政局領結婚證的時候我甚至以為自己在做夢。從七個月前再次遇上你開始,我的生活就一直處於一種崩潰的邊緣,你的一句話,你的一個表情,它幾乎成了我生活的所有喜怒哀樂。從婚禮的事情到現在,我一直在等,等你問我當年的事情,等你問我那些緋聞和傳言,可是你一句話都沒有問過我。」
「程子昊,從事發到現在,整整一個多月的時間,你都沒有問過我,一句話都沒有問過我。」
她看着他,眼眸裏面漸漸凝聚起來的霧氣讓她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她抬手用力一抹,直至視線有幾分清晰,才重新開口:「我一直都不知道,為什麼愛你,會成了一種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連我愛你,都成了你傷害我的利器。雖然連根拔起好難受,可是我已經不想再讓你拿着我給你的箭,一次次地刺進我心口了。所以,程子昊,夠了,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了。」
什麼都沒有了。
話落,她轉身對王世傑說道:「世傑哥,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王世傑眼眸一痛,看着她轉身漸漸走遠的背影。
蔣夢曦本來就很瘦,無論是五年前還是七年前的蔣夢曦,她永遠都是那樣的一副身板。即使是在現在冬天穿着那麼厚重的衣服,可是他在身後看着她緩慢行走的步伐,凜冽的風吹過去,好像隨時都會倒在地上。
終究還是忍不住喊了一聲:「夢曦——」
可是她沒有回頭,一步步地往前走,就好像沒有盡頭的路一樣,不急不緩地走着。可是每一步都落在他的胸口上,隱隱作痛。
身側的手不斷地握緊,他回頭狠狠地剜了一眼程子昊:「程子昊,你從來都不知道,你是一個多麼失敗的人。」
到底是一個紳士,如果剛才不是怒火攻心,他也不會動用武力,畢竟不是年少輕狂的少年了,為了一些小事就會動拳頭。
可是還是忍不住,怎麼忍得住。
程子昊身子微微一僵,嘴角動了動:「當——」
可是沒有等他問出口,王世傑已經轉身離開了。
風吹過來,凝結了臉上的眼淚,蔣夢曦只覺得那刺剌剌的痛,鑽心一樣的難受。
不知道比起那一巴掌,到底是誰更痛。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那樣的勇氣去抬手扇程子昊一巴掌,看到他臉上那樣明烈的五個手掌印,她知道,她真的應該放棄了。
即使是婚禮的時候那麼的絕望,就算是離婚的時候那麼地難受,可是她還是沒有完全的放棄。
怎麼能放棄,那麼多年,早就成了心口的硃砂痣了,心都沒有了,呼吸怎麼還能夠繼續。
她一直在等,等他開口問,她一直在騙自己,付出了那麼多,總會有回報的。
可是什麼都沒有等到,到來的卻是那一次次的質疑那傷害。
她不怪他,真的,她只是犯賤,犯賤地將自己的心挖出來,然後放到程子昊面前,看着她一刀刀地剜着,卻還是沒有要將心收回的衝動。
可是現在,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了。
她放棄了,真的放棄了,如果說她是那個撞了南牆也不願意回頭的人,那麼程子昊,就是那個在南牆後面再給她鋪上滿地的玻璃碎渣的人。
刺得滿腳的鮮血淋漓,就連走過去的力氣都沒有了。
今天到底有多冷,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渾身都在發抖。
陰鬱的天氣,風吹過來,就好像帶了刀子一樣。
蔣夢曦一步步地走着,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裏。
臉上一片的冰涼,她停住腳步,抬頭才發現,居然下雪了。
呵,下雪了。
她仰着臉,看着那一片片下來的雪花,不大不小,模糊了她所有的視線。
一旁的女生看着她,猶豫了半響,撐着傘擋在了蔣夢曦的頭上:「小姐,下雪了,還是趕緊回去吧,不然會感冒的。」
絳紫色的傘突然出現在頭頂,蔣夢曦微微一怔,低頭看到女生溫和的笑容。
其實她是足夠幸運的,在最危險的時候能夠遇到王世傑救她於水火之中;在最艱苦的時候她遇上了蔣麗麗陪着她一起熬過去;就連現在,她站在陌生的街頭,都會有個好心的女孩幫她撐傘擋開雪花。
可是她就不明白,她遇上了那麼多溫暖她生命的人,為什麼會遇上程子昊這樣的一個人。
是不是,上天在給你一樣東西的時候,也會在別的東西裏面拿回去。
她看着那個女生,半響,她抬手抱着自己蹲在地上,埋頭在膝蓋之間就哭了出來。
女生一下子手足無措,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麼,眼前的女人突然之間就哭了出來。
女生撐着傘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低頭看着地上的女人,猶豫再三,還是蹲了下去,在蔣夢曦的耳邊無措地問着:「抱歉,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我無心的,小姐,你不要這樣子,抱歉,真的對不起。」
女生無措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只是蹲在那兒,任由眼淚從眼眶裏面流出來,然後漫着自己的臉頰,一滴滴地滴在地上。
就連路上隨便遇到的一個路人甲都會關心她好不好,可是程子昊從來都沒有問過她過得好不好,她在他身邊追隨了那麼多年,就好像自己一直捉着空氣一樣,到頭來,什麼都沒有。
可是心口的疼痛那麼的明顯,說什麼都沒有的時候,那種骨肉抽離的感覺幾乎讓她站不穩。
她一直以為自己死心了,可是卻那麼犯賤,還是能夠被他一次又一次地傷害。
咬着嘴唇,鮮血流進嘴裏面,有多痛,她知道,所以長痛不如短痛。
許久,她才抬起頭,發現那個女生居然陪着她蹲在那兒那麼久。
她心中一暖,抬手抹掉眼淚,努力地抬了抬嘴角:「謝謝,我沒事,你回去吧。」
「小姐,雪越來越大了,你住哪裏?我送你回家吧?」
女生看着蔣夢曦臉上恍恍惚惚的表情,她有些不放心,咬了咬牙,還是決定好人做到底。
蔣夢曦卻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起身往前走去。她走得不快,可是沒幾步就走到她眼前好幾米遠的距離了。
女生微微一怔,看了看手機屏幕在,最後還是撐着上追了上去:「小姐,你——」
聽到女生的話,她側頭看了她一眼,對着她溫和地笑了笑,卻沒有說什麼。
女生微微一怔,抿了抿唇,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在她身側撐着傘。
大概,對方需要一點安靜的空間吧。
「小姐,你要去哪裏?」
走了半個小時後,女生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聽到女生的話,蔣夢曦才晃晃地回頭看了女生一眼,微微皺了皺眉,輕聲呢喃到:「去哪裏?我也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去哪裏,她能不能去一個沒有程子昊的世界。
能不能?看不到,聽不到,就可以自欺欺人了。
女生被蔣夢曦的表情嚇到了,呆滯間,蔣夢曦已經往一旁的酒吧進去了。
這個時候不過下午五六點,酒吧沒有什麼人,她直接要了兩打的啤酒,一罐罐地喝着。
從來沒有這一刻,那麼痛恨自己的酒量那麼好,就連認認真真、真真切切地醉一場都成了奢侈的事情。
「小姐,你有什麼苦難嗎?喝酒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女生追進去的時候,找了一圈才知道在喝酒的蔣夢曦。
她坐在她身旁看了一會兒,許久才敢伸手將她手上的酒瓶攔下來。
蔣夢曦看着女生笑了笑:「困難?我沒什麼困難,但是喝酒才能解決我的問題。」
只有醉了,她才可以忘記一切,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沒有遇到過程子昊,也沒有動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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