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就像是平地一聲雷,寂靜的小客廳裏面,就只有她帶着笑意的聲音,還有剛才啜泣過的喑啞,一點點的,就像是山間划過樹葉的風聲一樣。
程子昊看着她許久沒有反應過來,竟然也忘了動作,只是任由她的手在自己的臉上划過。
有人說,嘴唇薄的男人都是薄情至極的,一開始她不信,現在她信了。
一陣風吹過來,蔣夢曦才驚醒自己到底幹了什麼愚蠢的事情,觸電般收回了自己的手。
尷尬地笑了笑,低着頭沒敢在看程子昊的視線:「抱歉,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他眼眸一深,抿着唇看着她,卻沒有說話,眉宇間有幾分看不懂的深沉。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視線落在那平波無異的臉上,只覺得眼睛一股一股的熱燙襲上來。
她勾了勾唇角,笑得有些苦澀:「你放心,我不會走了,也不會再瞞着蔣勁,今天很晚了,你先走吧。」
她錯開視線,落在他左側的肩膀上,眼皮一蓋,蓋住了所有的情緒。
程子昊微微一僵,最後還是起身離開。
門關上的那一刻,她終於忍不住,靠着那冰涼的門板,身體沿着那光滑的門板一點點地滑下來。
真的是不甘心。
他明明就沒有喜歡的人,明明那麼多年了,也還是一個人,可是她卻連讓他相信自己愛情的能耐都沒有。
就好像是突然被人拉開了情緒的閥門一樣,她終歸是忍不住,任由眼淚一點點地流下來,沿着那臉頰,一點點地打在地板上。
屋內那麼靜,她甚至能夠聽到那眼淚敲打地板的聲音。
心口就好像被什麼蒙上了一樣,那種被壓着的感覺,每一次呼吸都幾乎是顫抖的難受。
難受,好難受。
她抬手一點點地按在自己的左胸腔,可是怎麼按,都痛,那種即使是扣着自己的肉都還是比不過的疼痛。
她只能一拳一拳地敲着,聲音就像是那夏天的悶雷一樣,透着她整個聽覺神經。
蔣勁在裏面睡着,她不敢聲張,生怕吵醒他,只能緊緊地咬着嘴,讓所有的聲音都壓在喉嚨裏面。
嘴唇被她咬得基本上都破了皮,猩紅的血漫入口腔,那腥味頓時就蔓延開來,可是她不敢鬆開,只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忍不住哭出聲來。
那麼多年來為了蔣勁奔波勞累,她甚至忘了那些年少的感情。
直到在商場重新遇到的那一刻,就好像是身體的某個部分被人喚醒了一樣,她以為早就應該忘記的感情,卻突然之間像席捲而來的海嘯,瞬間就將她淹沒在那樣浩大的浪潮中。
那樣猛烈的衝擊,她幾乎不能呼吸,卻還是不得不假裝若無其事,只是想要留着自己最後一點自私的想法。
蔣勁從來都不會問她爸爸去了哪裏,可是那一天蔣勁和同學打架被叫到辦公室,她才知道,就算她再怎麼努力,她始終只是一個母親。
她那麼無用,就連好一點兒的生活都不能夠給蔣勁。遇到程子昊的時候,除了抑制不住的激動,更多的卻是害怕。
她怕,怕自己最後一樣掌握在手裏的證明都會被他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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