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妖 第九章 望有天,它成我血肉

    火的溫度烘得薛鴻銘渾身滾燙,然而內心深處的冰寒卻讓他不住打着冷顫。他驚恐得睜大眼看着蘇媚完美的嬌軀,他只是個孩子,不明白太多,然而本能中,在那一刻,竟然分外明白死亡意味着什麼。

    可他也知道吃下自己的媽媽是何等殘忍!

    「怎麼?不接受嗎?」蘇媚咯咯嬌笑,似乎根本無所謂薛鴻銘的選擇,對她而言,這不過是場有趣的遊戲。她玉足踏在薛鴻銘的頭上,足尖上伸出彎而鋒銳的爪牙,將薛鴻銘小小的腦袋包住,居高臨下地欣賞着孩子的驚恐:「那麼,你就只能死了。」

    「不要……求你了……」

    蘇媚轉頭看向薛鴻銘母親,這個奄奄一息的女人竟然還在掙扎,還有力氣哀求。而薛鴻銘感到前所未有的悲哀和恥辱。

    明明就是被人殺死了尚未出生的女兒,卻還要低聲下氣地哀求……

    「銘銘……」母親擠出一個微笑,微笑里薛鴻銘沒有看見恐懼,只有無盡的溫柔。母親抬起了手,很難想像她竟然還有力氣抬手。

    她望着薛鴻銘,輕聲道:「來咬……媽媽的手,乖……」

    溫柔終於被擊潰,她的淚奪眶而出,卻還努力地微笑,希望給薛鴻銘殺死自己的勇氣。

    「小朋友,你看,她已經活不了了。」蘇媚咯咯笑着,媚眼半眯,道:「如果你不吃,那姐姐可要吃了。所以……無論你做什麼決定,都改變不了結果。」

    她琉璃般美麗的眸子突然透出了奇異的光,聲音從四面八方而來,不是從薛鴻銘耳朵進入的,而是仿佛從身體裏每個毛孔鑽進去一般,帶着詭異的誘惑力,讓薛鴻銘漸漸被她的聲音吸引。

    「死亡不過一瞬,並不痛苦。然而拖延瀕死,以致於她更長時間感受死亡的恐懼、絕望,那才是最痛苦的事。」

    妖狐一族天生就擅長魅惑,蘇媚身為三尾妖狐,魅惑之術又豈是五歲的薛鴻銘可以抵抗的?!

    薛鴻銘腦袋一片空白,像是被奪了靈魂,如行屍走肉般爬到母親身邊,捧起母親常常撫摸他的手臂,張開了嘴。

    明明心中在吶喊着,在死命掙扎抵抗着,然而身體竟然像不受控制一般,如同虔誠的信徒聽到主的召喚,茫然而狂熱,一步步走向深淵。

    他的牙齒合在了軟軟的肉上,眼淚洶湧而出,卻怎麼也咬不下去!

    蘇媚鬆開了按住他頭部的腳,嬌顏如惡魔一般貼在他的耳邊:「怎麼,很難嗎?要不要姐姐幫你呢?」

    她的手細膩而柔滑,如雪一般在薛鴻銘的下巴摩挲着,另一隻手則輕輕摁住了薛鴻銘的頭部。薛鴻銘眼球猛地擴張!

    不、不要……

    誰也沒聽見他的吶喊,或者說,就算聽見了,也改變不了什麼。

    巨大的力量從頭部和下巴相撞而去,薛鴻銘的牙齒重重的閉合在一起!

    「啊啊啊!!!」

    他聽見母親悽厲的叫喊,聽見蘇媚極其愉悅的刺耳笑聲。他閉上了眼,靈魂處的冰冷被驅散,有瘋狂的火在燒!

    「啊──!!!」他宛若飢餓的小獸歇斯底里地吼,然後哀絕地看着蘇媚,伴隨着母親的慘叫和蘇媚迴蕩在天地之間的放肆笑聲。

    蘇媚低頭俯視他淒涼的臉,展顏一笑,道:「既然已經走出了第一步,你已經回不了頭啦……你做出了選擇,那麼就該走下去哦。」

    在生的渴望與愛的人之間,一個五歲的孩子,選擇了生。

    但薛鴻銘已經丟了魂魄,失魂落魄地仰望蘇媚。蘇媚黛眉微蹙,暗想這個孩子年紀輕輕,卻有如此強的意志,在她的媚術之下竟還能負偶頑抗。

    她嫣然一笑,道:「既然你不願意,那姐姐就自己來吧。」

    她優雅地蹲下窈窕身軀,從指頭伸出的利爪慢慢划動在母親的軀體上,沿途滲出觸目驚心地血,紅彤彤地流動如瀑布。

    蘇媚的動作輕柔而緩慢,火光映着她艷麗的臉龐,有妖異的極度美感。然而她越是慢,帶給薛鴻銘母親的痛楚便越是漫長。她一寸寸地撕下血肉,以至痛楚能綿延不絕,然後如貴族般優雅地放進烈焰般的紅唇。

    她從母親身體上撕下一塊塊肉,到最後,母親的慘叫聲已經無力,卻還在氣若遊絲地喘息。薛鴻銘瞳孔渙散,猛然一下抱着蘇媚修長的美腿,哭泣地哀求道:「求求你,殺了她吧!!!殺了她啊!!」

    母親已經無力說話,她只能凝望着薛鴻銘,目光慈愛而悲涼。

    蘇媚嬌笑道:「你是在求我殺死自己的母親嗎?這太殘忍了哦,姐姐不敢……」

    薛鴻銘如遭雷擊,呆呆地鬆開了手,身軀在不斷地抽動。

    蘇媚故作不忍,溫聲道:「如果你不想媽媽再受罪,姐姐教你。」

    她指着母親被破開的肚子,道:「從那裏進去,找到心臟,一口下去……」

    她臉上露出迷醉滿足的表情,在想像着心臟破裂的聲音,陶醉地形容道:「嘩~!!滿滿都是鮮血的美味。」

    薛鴻銘目光空洞,呆呆地看着蘇媚。

    這樣的事,他還是做不到。

    蘇媚俏目一冷,又笑靨如花。她玉指翻動,幻化出一道法印,母親的心臟出騰起陣陣血霧,最後凝結成一顆心臟。蘇媚拿起那顆心臟,蹲下身,望着薛鴻銘,柔聲道:「姐姐對你好,不讓你那麼辛苦。」

    美人的眸子驟然變得冷厲,一伸手重重捏開了薛鴻銘的唇,將心臟塞入薛鴻銘的嘴裏。

    薛鴻銘的眸子駭然睜大,意識猛烈地掙扎,然而身體竟然動不了半分!

    頭頂上,蘇媚柔若無骨的手掌傳來了溫熱,伴隨着慢慢增強的力道,迫使着他的雙唇合併。

    不、不能這樣……

    薛鴻銘絕望地哭泣着,然而那破裂的血如水球一般炸裂開來,揚起的漫天血水冷冷地淋在他的身上。

    不久之後,母親的身軀劇烈抽搐一下,瞳孔放大,再也不動了。

    蘇媚放開了他,薛鴻銘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只知道呆呆坐着,渾身是血。

    「小朋友,你記得哦,妖族不重父母,因為陪伴一生的永遠是伴侶。」蘇媚笑得極其愉悅,轉而對站在火中的林宗笑道:「咯咯咯……這孩子真有意思~~~。」

    薛鴻銘木然地睜大着眼,他記得自己那時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見。

    就像是墜入了冰窟,全身寒冷。


    卻不能死。

    咚、咚、咚!!

    重重的敲門聲驚醒了回憶,薛鴻銘渾身一激靈,生生打了個顫。聽見徐奶奶在外秒焦急地聲音:「小銘!小銘!你沒事吧?」

    薛鴻銘望着鏡中的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氣。待開門時,他已恢復平靜,標誌性地懶散一笑。

    「奶奶,我沒事。」

    唐夏曾很痛心地問薛鴻銘,這樣掩藏着真實的自己,難道不累嗎?薛鴻銘那時沒有回答,然而其實內心早有答案。

    唐夏,我不是想讓人看到我的倔強,也不需要他們看到我的面具。只是我自己,需要這張面具。

    讓它貼着我的肉,透進我的魂,希望有一天,它成為我的血肉。

    對有些人,不帶面具遠比帶着面具要痛得多。

    …………

    因為薛鴻銘意外的嘔吐,徐家人再也不敢叫薛鴻銘吃肉了。托這意外的福,徐倩也可以不用帶着薛鴻銘去逛街了,不過她也並未再約張檬,而是安靜地呆在家。

    她有時會看看薛鴻銘,內心有些愧疚,然後再想,這個少年……很有些奇特。

    徐奶奶很是擔憂,硬是要在第二天帶着薛鴻銘去做檢查,然而報告出來,薛鴻銘各項指標一向正常,徐奶奶略略才安了心。

    對於薛鴻銘來說,周末是複雜的。他必須陪着徐家人,他明明應該逃避這樣的溫情,但是卻又那麼的貪戀着,以致於他能放下每夜追蹤殺妖的執念。

    雖然無聊、平淡,但薛鴻銘卻很喜歡。

    轉眼又到了周一,薛鴻銘收拾心情,他不敢安逸自己太久。命運里,似乎有一道鞭子,每每有鬆懈之時,他便覺得背脊都火辣辣地痛。

    他已沒有退路。

    方君君偶爾會看看一如以往的薛鴻銘,心中還是不能將他與夜裏那個雄姿英發的冷峻少年聯繫在一起。她幾次想要和薛鴻銘說話,可是卻一直沒有機會。學校里,關於她和薛鴻銘的傳言已經有些苗頭了,讓這個害羞的小姑娘有些顧忌。

    但方君君仔細想了想,她究竟想要和薛鴻銘說什麼呢?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放學的時候,方君君特別留意了薛鴻銘,他習慣性地將手插在衣袋,在人潮中走出了校門。雖然他沒有背書包,但方君君知道他今天不會回來了。

    薛鴻銘從來不背書包。

    晚自習的時候,薛鴻銘果然還是沒來。方君君倒沒有第一次那麼失落,她安心地複習,專注於如海的作業,至於晚上如何回家,她似乎都不再擔心了。

    也許……遇到危險時,那個少年還是會出現吧?

    方君君沒有這麼明確的念頭,但潛意識裏,隱隱有過一絲。

    今天的作業實在有些多,方君君的成績數年段前列的,解題比一般同學要快,但到了晚自習結束,她竟然還有一章英語題目未完成。她長長吐了口氣,只好將作業收進書包,心想看來晚上又要熬夜了。

    這該死的高三啊……

    方君君一邊感嘆着一邊和何曉雯走下樓,兩人說說笑笑隨着人潮向着校門口走去。

    今天的夜色清冷,校園裏的梧桐在風中沙沙作響,卻掩不住寂寞。然而方君君喜歡這樣的夜色,雖然寂寞清冷,但至少還有點點燈光,昏黃的光暈如同守衛般,照亮着路。寂寞如有光,便美如夢幻。

    「咦,那不是那個薛……薛什麼嗎?」何曉雯突然詫異地說了一句,方君君心頭一跳,舉目望去,在人潮緩緩的流動中,一個少年站在正中央,巋然不動。

    他帶着那頂帽子,未如以往見面時低着頭,而是驕傲地抬着頭,嘴角掛着那道自以為是讓人討厭的笑容,抽着煙。

    風颳得輕,卻透着涼意。

    薛鴻銘站在風中。

    「呵呵,好……傻啊!」何曉雯噗哧一笑,薛鴻銘雖然站姿不錯,也生得俊俏。但所有人都在往外走,只有他一個人站着不動,傻愣愣的。

    方君君聞言不由莞爾一笑,可不是嘛!

    薛鴻銘似乎看到了她們,目光不再掃望,而是注視着走來的方君君。

    「咦,他好像在看我們呀?」何曉雯鬼精鬼精地,眼珠一轉,咯咯笑道:「君君娘娘,晚上……不用我陪你回去了吧?」

    方君君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小臉一紅,嗔道:「幹嘛不用了?」

    「喲,這不有護花使者了嗎?」

    「他又不是來接我的。」

    「真……的……嗎?!」

    方君君沒好氣地白了何曉雯一眼,道:「真的啦!」

    那種人,那樣求他都不肯,怎麼可能是來接她的?一定是在等其他女生的吧?方君君這樣想着,心裏有些失落,倒不是其他,只是薛鴻銘竟然能接受其他女生卻無視她的懇求,讓她有些不忿而已。

    說話間,兩人很快走到了校門口。薛鴻銘笑盈盈地望着她們兩,何曉雯還想停下,卻被低着頭方君君拉了拉,被迫加快了腳步。

    薛鴻銘懶洋洋地伸出手,攔住了她們。

    方君君愕然抬頭,還沒開口就聽薛鴻銘淡淡地道:「走吧。」

    他轉過身,而方君君愣愣地問了一句:「去哪?」

    薛鴻銘回頭看了她一眼,很詫異地道:「不是你叫我送你回去的嗎?」

    「……」

    方君君無言以對,卻很股衝動,想一掌拍碎薛鴻銘的腦袋。

    不過……她還真不敢。

    (新書開更之後最慘的一天。。。。請給我一些信心可以嗎?真的,拜託!!我這一次是如此認真……不多說了,不勝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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