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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時日一直和秦御呆在同一輛馬車上,以至於每日都是秦御離開馬車,去和秦逸擠帳篷時,顧卿晚才能在馬車上擦拭下身子。
也僅限於擦拭罷了,根本就沒那麼多水讓她好好沐浴。再來,身上的傷口也不好,也沒法任性胡來。
雖然身上有了玉蓮花,不僅沒半點異味,反倒還有股幽香,可顧卿晚卻從來沒試過這麼髒過。
因此,今次在大長公主府留宿,顧卿晚回到客院便美滋滋的泡了一回澡,舒舒服服躺在了床上。她這一日也夠累的,躺在寬大的床上,柔軟的被褥間,頃刻間便陷入了黑沉。
翌日醒來,只覺渾身舒爽,睡得骨頭都軟了,顧卿晚伸着懶腰坐起身來,也沒喚人,就自行尋了衣裳穿戴起來。待她披散着頭髮走出內室,方聽有幾個小丫鬟正坐在廊下嘀嘀咕咕說的興奮。
「聽說那秋雲已經不行了,大夫來看過,說是脾臟被震破了,連吃藥都不必了,就等着斷氣了。」
「是啊,我方才還去看了呢,秋雲躺在床上,捂着肚子疼的直打滾,直喊着讓人給她一刀,快些捅死她。」
「說起來也怪可憐的,和我家一條巷子的王五叔,就是從前在馬房當差的,不小心被馬蹄踢了,也說是脾臟傷,疼了幾日幾夜,直叫的都發不出聲音了才斷氣,那慘叫聲,弄的滿巷子都毛骨悚然,我到現在還記得。」
「可憐?她有什麼好可憐的,若非她動了歪心思,跑去爬燕廣王的床,哪裏就會落的如此下場?」
「行了,燕兒,你就留點口德吧,我聽說魏嬤嬤已經將事情稟給了周管事,周管事都讓人去飛雪院抬人了,秋雲這一被抬出去就只有等死的份兒了。」
又有丫鬟不勝唏噓的道,顧卿晚隔着門板,聽的微怔。
她們口中的秋雲大抵就是昨夜倒在廊下的那婢女吧,竟然是脾臟破裂……這種內傷,若然在現代,自然是要開刀修復脾臟的,可這病放到這古代,確實也只有等死的份兒了。
且一時半會的也死不了,折磨的人最後也不知是被疼死的,還是出血死的,或者併發症死的。
想到昨夜秦御冷冷的說的話,爬他的床,就該做好被挫骨揚灰的準備,顧卿晚頓時生生打了個寒顫。這古代的人命實在是太不值錢了,活的低賤,就要隨時做好死的準備啊。
「哎呀,這麼一看,還是紫雲姐姐最有福氣,昨兒夜裏伺候了禮親王世子,說不得改明兒就成禮親王府的側妃了。」
「紫雲姐姐真是好命,禮親王世子聽聞不僅生的俊逸出塵,且領兵出神入化,更難得的是,性子也溫和儒雅,一定很好伺候。」
「你們想的好吧,那王府的側妃哪裏就是那麼好當的,紫雲說起來也是奴身,將來能做個正經侍妾就不錯了,我看禮親王世子就算將她帶走,也是做通房的命。」
「春兒,我看你這是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紫雲姐姐是大長公主府出身,也算長輩所賜了。將來萬一有造化,生了王府的小郡王,與子嗣有功,當然可以請封側妃啊,就算做不上側妃,起碼也能做個夫人!」
外頭的小丫鬟們突然又轉了話題,嘰嘰喳喳的說起另一件事來,這次話語中很容易便能聽的出艷羨和激動來,好像通過那個什麼紫雲姑娘,已經看到了她們鮮花着錦的未來一般。
聽到昨夜那秦逸處收了個紫雲,顧卿晚卻也不過莞爾一笑罷了。
世家公子長到一定年紀,都會放屋裏人,也就是像他們顧家,書香門第,子弟都走寒窗苦讀,出仕的路兒,對自家的公子要求嚴苛一些,風門清貴,生恐丫鬟勾去了爺們讀書的心思,這才沒那麼多烏七八糟的事兒。
想那些勛貴人家,家裏子弟靠着恩蔭出仕,根本沒什麼顧忌,又怕子弟在外頭胡鬧,留戀青樓,被勾了魂兒,還早早的就往屋裏放通房丫鬟。
像禮親王世子,秦御,年紀都不算小了,雖然沒娶妻,聽說也沒什么正經的妾室,可通房丫鬟是一準早有了的。
如今在外苦了幾年,先前在軍營中不方便也就算了,昨夜住在大長公主府,收用一兩個丫鬟,那還不是順理成章,再正常不過的事兒。
更何況,大長公主心疼他們,說不定也會有所安排,若然拒了,倒是不美,拂逆大長公主的好意了。
像秦逸,行事滴水不漏,豈會做出拂大長公主好意的事兒,昨夜那叫秋雲的丫鬟,想必若不是表現的太露骨明顯,秦御也會順手推舟吧。
顧卿晚冷笑,正欲弄出點動靜來提醒下外頭說的肆無忌憚的小丫鬟們,就聽一道聲音響起。
「你們這些小賤蹄子們,不要命了,主子們的事兒也敢掛嘴邊上亂說了,趕緊的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姑娘醒了沒?」
這明顯是個大丫鬟了,聲音一出,廊下的小丫鬟們便四散跑了。
顧卿晚忙折返進了內室,她心裏清楚,這些丫鬟根本就沒將她當一回事兒,大抵覺得伺候她是掉了價。
若不然,這一大早的,小丫鬟自然不敢就在她的屋檐下亂嚼舌根,這大丫鬟也不敢在院子中大聲訓斥丫鬟。
世態炎涼,也就那麼回事兒。
顧卿晚剛進了屋,外頭房門便被推開,昨兒伺候的叫冷霜的大丫鬟走了進來,見顧卿晚已經穿好了衣裳,正坐在床上準備套鞋,雖一怔,面上卻沒什麼驚慌,只笑着福了福身,道:「顧姑娘醒了啊,怎也不喚奴婢進來伺候,姑娘可要先吃杯茶潤潤喉?」
顧卿晚站起身來,笑着道:「不必勞煩冷霜姐姐了,我不渴呢。」
冷霜便也不再多言,轉身吩咐小丫鬟打水進來,伺候顧卿晚洗漱梳頭。
顧卿晚之前從家裏穿出來的衣裳都已經被撕破丟掉了,大軍開拔時,孫大人讓冬兒帶來了一包臨時買的成衣。既是臨時買的,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布料一般,款式陳舊,穿上也不大合身。
顧卿晚本來也沒什麼首飾,孫大人準備的匆忙,自然也是沒有給她準備這等細碎東西的。故此,昨日顧卿晚來大長公主府時便是一頭烏髮只用兩根極粗糙的素銀簪子挽着。
此刻她坐在梳妝枱前,冷霜給她挽起發來,拿着那兩根素銀簪子往上插,難免面上便露出了鄙夷之色來。
只覺顧卿晚這等寒酸模樣,便是連大長公主府的粗使丫鬟都不如,不知道哪兒來的破落戶,還是個毀了容的,讓她這個一等大丫鬟伺候,實在是委屈了她。
顧卿晚淡淡掃了冷霜一眼,似笑非笑的神情頓時令冷霜不知為何就覺渾身一涼,哆嗦了一下,有那一刻甚至恍惚以為眼前坐着的乃是尊貴的大長公主殿下。
那股洞悉一切的銳利,睥睨清冷的氣勢,令她手都跟着抖了起來。
她眨了眨眼,再望去,卻見顧卿晚已經垂下了眼眸,神情柔婉,好像方才那那一瞥根本是她的幻覺一般。
冷霜正不自在,卻聞外頭響起了腳步聲,接着是小丫鬟討好賣乖的諂媚聲音。
「姜嬤嬤怎麼親自來了,嬤嬤您快裏頭請,您小心台階……」
冷霜聞言一詫,這姜嬤嬤可是大長公主身邊的得意人,等閒怎麼可能跑到她們這等冷清的客院來?也難怪這些個小丫鬟們上趕着討好。
冷霜忙忙也丟了梳子,快步就往外頭奔,生恐被小丫鬟佔了便宜,奪走了自己的機遇。
她衝出屋子,就見姜嬤嬤捧着個盒子,身後跟着幾個天易閣的丫鬟,已經上了台階,冷霜忙笑着福了福身,道:「婢子見過姜嬤嬤,今兒刮的什麼風,竟將嬤嬤吹到咱們這裏來了。」
姜嬤嬤看了她一眼,卻道:「顧姑娘可醒了?」
冷霜怔了下,才道:「醒了醒了,嬤嬤這是……」
姜嬤嬤卻已越過她,滿臉笑容的進屋了,見顧卿晚正坐在梳妝枱前,手忙腳亂的往頭上插銀簪固定頭髮,姜嬤嬤不覺忙上前,道:「怎好讓姑娘自己動手,老奴給姑娘梳發。」
說着便上前拿過了顧卿晚手中的銀簪,顧卿晚要起身,卻被姜嬤嬤給按了回去,仔細的將歪掉的髮髻又拆開,重新梳理了起來。
顧卿晚便也安穩坐了下去,只衝鏡子中的姜嬤嬤點頭含笑着道:「那便有勞嬤嬤了。」
若是顧卿晚表現的誠惶誠恐,受寵若驚,姜嬤嬤說不得還心中鄙夷,然她如此大方又不乏禮節,姜嬤嬤只覺果然是曾經相府的姑娘,這股子氣勢就不是尋常小家子氣的姑娘能有的。
她一面給顧卿晚梳理着長發,一面冷着眼盯視了冷霜一眼,道:「顧姑娘的一頭髮絲生的可真是好……」
贊了兩句,又說道:「大長公主為人寬和,待下也恩厚,丫鬟們便有些被慣壞了,有什麼招呼不周,或者是哪個丫鬟輕慢姑娘,姑娘只管和老奴說,可莫要客氣。」
那冷霜完全沒想到顧卿晚會得姜嬤嬤如此客氣,這分明是她得了大長公主的高看,這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
冷霜頓時臉色便煞白起來,渾身都在哆嗦,她知道,這時候顧卿晚一句話,她可能就要陪上半條命。
顧卿晚淡淡的目光掃了冷霜一眼,直看的她滿臉心虛,雙腿打顫,眼見就要跪下,她才笑着收回了視線,道:「嬤嬤說笑了,大長公主府是何等尊貴的所在,又怎麼會有不規矩的事兒,不規矩的丫鬟呢?」
姜嬤嬤將顧卿晚和冷霜的來往看在眼中,點頭而笑,眸中愈發讚許,飛快的給顧卿晚挽了個飛天髻,那邊兒跟着姜嬤嬤的丫鬟便將手中捧着的紫檀木妝奩匣放在了梳妝枱上。
姜嬤嬤示意,丫鬟打開了妝奩匣,一時間珠光寶翠,熠熠生輝。
顧卿晚望去,只見那紫檀木匣子打開,是足有三層,雙開六格子的珠寶首飾盒,裏頭此刻擺滿了首飾。
耳飾一格,配飾一格,脖飾一格,手釧等一格,還有兩格放着頭飾。金銀玉石寶石珍珠,應有盡有,都是極為素雅大方的款式。
姜嬤嬤笑着挑出來一支白玉蘭雕刻的翠玉簪,道:「這些都是大長公主殿下今日一早親自給顧姑娘挑的,感謝顧姑娘昨日的幫忙,顧姑娘不知道,離駙馬爺的生辰近了,大長公主這些天一直放心不下,心情極是不好,如今顧姑娘可真是幫了大忙了。一些小東西,就是給姑娘玩的,姑娘可莫要推辭。姑娘看,今兒用這玉蘭花簪可好?」
顧卿晚方才見姜嬤嬤滿臉笑容的進來,便知道定然是楊劉兩位師傅連夜將那佛殿給搭建起來了,大長公主大喜,這才讓姜嬤嬤前來。
不然沒道理大長公主身邊的嬤嬤,一早便這樣熱情的來了這裏。
那佛殿是大長公主準備了一年多,要送給駙馬的禮物,又是五十歲,這樣重要的壽辰禮,且不說現在建不好,大長公主還來不來得及給駙馬再準備禮物,單單是這佛殿一耽擱,就非常的不吉利。
只怕大長公主心裏會膈應一輩子,駙馬好好的五十歲生辰也過不好了。
故此,大長公主是真的感謝顧卿晚,尤其是今日一早聽了兩位師傅汗顏無比的盛讚顧卿晚的大功後,大長公主更是當即便讓姜嬤嬤開了庫房,親自為顧卿晚挑選了兩樣首飾。
她說首飾是大長公主親自挑選的,雖然有些誇張,可這世上又有幾人能勞大長公主親自挑選一兩樣禮物的,這也是難得的很了。
顧卿晚聽了姜嬤嬤的話,笑着點頭,並沒清高的推辭,她靠本事掙東西,也無甚好推辭的,只道:「殿下太客氣了,嬤嬤眼光極好,這簪子果真極配這髮型。」
姜嬤嬤笑着將簪子插上,又挑選了兩樣飾品,本是要往顧卿晚頭上裝飾的,手卻被顧卿晚拉住,就聽小姑娘說:「就這樣便好了,我這樣一張臉,裝飾過多,倒顯得滑稽作怪了。」
她這樣自我調侃,姜嬤嬤瞧着她清透含笑的眼眸,莫名一陣心酸,眼眶微紅,竟覺有些心疼。
這樣好的姑娘,偏偏命運多舛,她心中嘆息一聲,拍了拍顧卿晚的手,又說了兩句,這才道:「大長公主還等着姑娘過去一起用早膳,老奴先行過去,姑娘收拾一下,也快些到天易閣來吧。」
顧卿晚便站起身來,福了福,姜嬤嬤這才帶着人離開。
她們一走,冷霜咬了咬牙便上前噗通一聲跪到了顧卿晚的面前,磕頭道:「奴婢謝顧姑娘大恩,奴婢再也不敢了。」
顧卿晚卻笑了笑,並沒看她,只從妝奩匣中隨手挑了一支金絲纏繞東珠的步搖遞給她,道:「冷霜姐姐說的什麼話,這兩日多得伺候,這支步搖賞賜你了。」
冷霜略抬頭,就見那女子端坐在梳妝枱前,微微俯視着她,就算衣衫簡單,也難掩渾身高貴之氣,就算容貌盡毀,也有睥睨從容之態,她的臉頓時漲成了紫紅色。
並不為得了貴重賞賜而高興,只覺羞慚羞愧,只覺那簪子在嘲諷她的眼皮淺見識短,她想大抵這就是真正的貴女。
即便是輸到了人生谷底,也能頃刻間贏得她們想要的,也不會輕易輸掉了骨氣和姿態,也能翻手間輕易得到她們肖想畢生都無法得到的珍寶,而不屑一顧。
冷霜顫巍巍的雙手接過步搖,謝了恩,再起身,態度恭敬,再不敢輕視半點。
那廂姜嬤嬤回到天易閣,還沒進屋就聽到大長公主爽朗的笑聲傳了出來,卻是兩個大丫鬟正在逗趣。
這些天因佛殿遲遲建造不好,大長公主已經好久沒這麼輕鬆的笑過了,那日夜裏都快睡着,還猛的醒來,說這佛殿造不好,會不會是要出什麼事兒。
如今總算是順利造好了,也難怪大長公主高興,便是她,這心裏頭也像是挪開了一塊大石頭。
姜嬤嬤含笑進了屋,大長公主見她便將她招了過去,令人賜了杌子,問起顧卿晚哪裏的事兒來。
姜嬤嬤將顧卿晚的反應細細說了,見大長公主不斷點頭,便道:「到底是曾經的相府貴女,確實是出挑,那行事姿態,做派端的是光風霽月,大方得體,寵辱不驚。」
大長公主點頭,道:「昨日本宮便瞧這孩子是個聰慧的,難得還性情堅毅,有勇有謀,豁達通透,她們這個年紀,能如此確實屬難得。」
姜嬤嬤就從來沒見大長公主這樣贊過一個姑娘,聞言笑着道:「這顧姑娘卻是真得了殿下的眼緣了,便是幾個郡主都沒見殿下稱讚過。」
大長公主失笑,道:「也是這孩子真正好,從前本宮倒也在宮宴上見過她,也曾叫到跟前說過話,雖不曾有失禮之處,然卻中規中矩,並沒什麼突出的地方,沒想到如今顧家覆滅了,倒顯出這孩子的不凡來了。」
姜嬤嬤便附和着道:「這也是人家說的,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的道理。」
大長公主沉吟一瞬,方才嘆了一聲,道:「對了,本宮讓你去打聽那孩子臉蛋兒的事兒,打聽清楚了嗎?」
姜嬤嬤面露疼惜憤懣,道:「說起來這顧姑娘真是個可憐的,公主當她那臉是怎麼回事?原來是她那二哥和二嫂,非要將她賣進青樓去,這顧姑娘沒有了法子才劃傷了自己!」
大長公主聞言面露厲色,沉聲道:「從前就聽說顧家的二少爺是個扶不上牆的,沒想到竟連普通的禮義廉恥都不顧,真是畜生不如。昨兒那丫頭還為顧二遮掩,實在是宅心仁厚,顧大局,重情義。這丫頭,也是個剛硬決絕的,可怎麼下去那個手的。一會子你去取兩瓶玉雪霜來,她劃的太重,這玉雪霜……只怕也難起作用,只能消除些痕跡,別讓傷口那麼猙獰也是好的。」
姜嬤嬤點頭道:「顧姑娘有殿下這樣疼愛也是福氣了。」
姜嬤嬤這話倒也不全是恭維,那玉雪霜所需藥材皆是極珍貴的,宮中制起來並不容易,一年也就得個一兩盒,大長公主這裏統共也就存放了八盒,這一下子就拿出來兩盒賞賜給了顧卿晚。
且還是在知道玉雪霜起不了多大作用的情況下,也足見顧卿晚是極得大長公主的心了。
大長公主不過一笑,道:「都是些身外物罷了。對了,飛雪院那邊你問清楚了沒?」
姜嬤嬤也是一整肅神情,回道:「都弄清楚了,昨兒夜裏是兩位小郡王安排嫣紅和紫雲分別去飛雪院伺候的,誰知道嫣紅那邊卻被秋雲下藥迷暈了,秋雲自己也沒討到好,不知道怎的便將燕廣王惹怒了,一腳踢破了脾臟,大夫看過,說是不中用了,老奴已經吩咐周管事讓她家人來將人抬回去。」
一個奴婢犯了錯,自然是不能讓死在公主府里的。這是讓秋雲抬出去再死,免得讓大長公主府沾染了晦氣的意思。
大長公主聞言面色淡淡,只道:「竟是硯哥兒和昕哥兒的主意嗎?這兩個孩子,真是……倒操心到表兄身上去了。罷了,那秋雲家裏,送二十兩銀子喪葬費,也算全了她一家的臉面吧。」
姜嬤嬤道:「殿下寬宏,秋雲犯下這樣的過錯,不牽連其家人,還賜下喪葬費用,秋雲便是去了,也該感恩戴德。」
大長公主不甚在意的擺手,道:「那紫雲呢,逸哥兒當真碰了?可說要帶紫雲走?」
姜嬤嬤便又道:「該是成了事兒的,老奴私底下問紫雲,紫雲將元帕呈了上來,老奴驗看過了,元帕是真的。禮親王世子爺瞧着卻是心情不大好的樣子,老奴也不敢多問……」
姜嬤嬤的話低落了下去,禮親王世子哪裏是心情不好,那臉色瞧着都能吃人了,簡直和平日裏判若兩人,姜嬤嬤瞧的出秦逸是極不喜歡那紫雲的,也不知道昨夜是怎麼成的事兒,也許真是酒後亂性。
大抵秦逸是不會帶紫雲走的,就算是勉強將人帶走了,她看對紫雲也未必是什麼好事兒。
大長公主豈會聽不出姜嬤嬤的意思,擰了下眉,沒再多言。
待顧卿晚到天易閣時,大長公主已經被扶着坐到了昨日待客的明堂中,見顧卿晚打前進來,冷霜恭恭敬敬的垂首跟在後頭,大長公主笑着點了點頭,不待顧卿晚行禮,便讓丫鬟將她拉到了身邊來,道:「快和本宮說說,你是怎麼做到的?要說本宮府上請來的楊劉兩位師傅,也算是大豐一頂一的工匠了啊。怎倒還不如你一個小丫頭厲害。」
顧卿晚哪裏敢承大長公主這等話,這古代一個行當里,也是論資排輩的,那劉楊兩位師傅,一大把年紀了,徒子徒孫一大片,真讓她給突然冒出來踩了,以後她也別想在建築一行里混的順利了。
顧卿晚忙露出不好意思的笑來,道:「哪裏是民女厲害,這就像是殿下您日日夜夜看一個人,因天天見,她便是胖了瘦了,你便都看不出來了,是一個道理的。不過些小問題,因劉楊兩位師傅日日對着圖紙,太過精心用心,反倒是陷入誤區,一時間掰不過心思來,這才讓民女得了這個功勞。」
她這話既捧了大長公主,表明大長公主府的工匠還是高明的,又捧了劉楊兩位師傅,表明兩人對大長公主的差事極是用心,還表現出了自己的謙遜來,簡直是面面俱到。
大長公主失笑,道:「你這張嘴啊,也莫自稱民女了,本宮和你姨母是好友,也算你的長輩,往後便喚你晚晚可好?」
「晚晚謝殿下厚愛。」顧卿晚忙站起身來福了福。
大長公主將她扶起來,又沖姜嬤嬤道:「既是擔了這長輩,這長輩也不能白當,姜嬤嬤,去拿本宮的令牌來。」
姜嬤嬤聞言而去,片刻過來將一塊銀面牌子呈給了大長公主,大長公主遞給顧卿晚,道:「便算是本宮給你的見面禮吧,往後遇到什麼事兒了,可拿着這令牌來尋本宮。」
顧卿晚一怔,一個府的令牌皆是最高領導者身份的象徵,是不會輕易賜人的,萬一有人拿着令牌胡亂行事,豈不是要給自己惹來麻煩?
故此越是門第高,這令牌越是不會輕易出手,而銀質的牌子,在所有令牌中已算是僅次於金牌,紫檀木牌外,第三層次的令牌了。
大長公主這令牌給出的乃是一個姿態,一個願意在她有難時充當靠山,庇佑與她的姿態!
這正是顧卿晚此刻最需要的,她不覺眼眶微濕,捏着令牌有些動容。
大長公主卻拍了拍顧卿晚的手,柔聲道:「收起來吧。」
顧卿晚還沒來得及表達謝意,外頭丫鬟傳來通報聲,道:「禮親王世子爺,燕廣王到。」
說話間有兩道身影並肩走了進來,顧卿晚望去,不覺一怔。
只覺渾身一抖,好像這整個大殿的溫度驟然都降下來好幾度一般。
單見秦逸哥倆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回事,臉色一個比一個臭,秦御神情冷峻,沉着臉也就罷了,反正他一臉便秘的時候也不是沒有。
可那素來讓人覺得光風霽月,溫雅從容,芝蘭玉樹的秦逸今兒也不知怎的,雖面上不顯厲色,更不見冷意,可渾身都冒着股說不出的寒意。
顧卿晚才知道,這種平日瞧着溫和的人,一旦沉怒於心,才是更恐怖的。讓人多看一眼,就覺渾身如籠嚴霜,如同置身冰天雪地,就怕下一刻會天崩地裂。
顧卿晚覺得有些奇怪,不是說昨天夜裏秦逸還收用了一個丫鬟,按說欲求發泄了,應該精神奕奕,神清氣爽才對,他怎麼剛好相反呢。
難道那婢女也不是秦逸正經想要的,也是揣着不正經心思,算計的秦逸?可秦逸那麼精明,應該比秦御還難算計才對吧,他會被個婢女算計?
顧卿晚覺得不大可能,故而便一直對着秦逸看,誰知秦御目光掃了過來,冷颼颼,簡直像攜帶了萬鈞之力般,瞪了顧卿晚一眼。
他這明顯是還記着昨夜的仇呢,顧卿晚一個機靈,趕緊低了頭,再不敢多瞧了。
秦御兄弟上前給大長公主請了早安,大長公主賜座後,看了眼秦逸便道:「客院準備的倉促,昨日不知你們兄弟睡的可還安穩?」
大長公主這話分明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秦御未答,秦逸卻淡聲道:「飛雪院是我們兄弟住慣了的,讓姑母費心了,一切都好。紫雲也伺候的很好,只是一會子侄兒和二弟還要折返軍營,帶着女眷不合適,還請姑母安排一下,稍後將紫雲送到京城王府去。」
他這明顯是不願多談,且區區兩句便定下了紫雲的去處。且態度瞧上去雖不喜那紫雲,可也沒見厭極。大長公主卻總覺得他那句紫雲伺候極好的話有些口氣不大對,略愣了下,也沒品出味兒來,便只道:「如此也好,姑母來安排。」
秦逸便神情疏淡的端起了茶盞,正與此時,外頭丫鬟傳報,陳梓硯兄弟三人並宣平侯景戎到了。
很快,四個人便前後進了屋,一同給大長公主請了安,大長公主便道:「早膳應該已備下了,今兒你們便都陪着本宮用膳吧,也讓本宮吃個熱鬧的早膳。」
她說着站起身來,竟是沖顧卿晚伸出手,道:「丫頭,扶本宮過去。」
顧卿晚便也忙站起身來,抬手含笑虛扶住了大長公主的胳膊。
一時間滿屋子的人都盯視了過來,陳梓硯兄弟幾人臉上掛着明顯的詫異之色。便連秦御也微愕的瞧了眼顧卿晚,秦逸雖在景戎進來後便有些心不在焉,可目光也在大長公主和顧卿晚身上略掃了一下。
不怪眾人驚異,只因後頭蓋佛殿的事兒一直對外保密,大長公主只說是要建個避暑之處,連陳梓硯這幾個公主府的主子都不知真正的端倪。
故此顧卿晚幫了忙的事兒,也就不曾外傳。大長公主並非好親近的人,便連幾個王府的郡主,喚大長公主姑母的,也難見她如此青睞有佳。
昨日顧卿晚來時,大長公主明明對她還只是客套下,今日這明顯就親近的很了,這是怎麼回事?
熟悉大長公主的陳家兄弟豈能不驚異?而秦御本來帶顧卿晚過來,就是有意給顧卿晚一個機會,可他也沒想到顧卿晚能把握的這樣好,簡直太超出他的意料了。
她是怎麼辦到的!?這女人到底做了什麼?!
一眾人圍着花廳的梨花木雕花大圓桌坐下,雖然是食不言寢不語,但這一頓早膳卻也吃的有些沒滋沒味。
秦御兄弟明顯心情不佳,陳梓硯和陳梓昕便一直覺得脖頸後冷颼颼的,一直在小心翼翼的觀望兩位表兄的臉色,陳梓熙年紀小,還貪睡,昨夜也吃了兩杯小酒,睡的遲了,故此有些沒精打采。景戎也不知是宿醉的原因還是怎的,眼眶下一圈明顯的烏青,心不在焉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大長公主瞧着一桌子明顯心思各異的小輩,想着今日早上丫鬟來稟,昨夜駙馬爺在書房着了涼,便有些擔心,想着也不知大夫把過脈沒,吃完早膳,她需得親自去看看。
唯有顧卿晚是真餓了,昨夜他們是在軍營中隨便吃了點便過來的,秦御他們有宴席吃,顧卿晚可沒有。這頓還是她在大長公主府吃的頭一頓飯,也是她來這古代後,吃的最好的一頓。
顧卿晚只覺着這大長公主府的廚娘真不是一般的手藝高超,這裏的飯菜,軍營里她吃的那精心準備的營養餐和這裏的菜品相比,簡直都成了豆腐渣。
隨便一道最簡單的大白菜,那味道都能美掉人的舌頭。
她吃的無比認真,動作雖然很優雅,不曾有半點失禮之處,也沒發出任何聲音來,可只要是能夠得到的菜品,她都不動聲色的吃了一遍又一遍。
不停的抿唇,眯眼,回味無窮,連秦御不時盯視過來的目光都沒有發覺。
秦御本是不想當着人面,頻頻注視顧卿晚的,可他發現這女人實在太可惡,實在太沒心沒肺了。
沒見這一桌子人都沒心情用膳嗎,她怎麼能吃的那麼歡實,就像八輩子沒吃過東西一樣!
好吧,他承認那女人的動作很優雅,可在旁人都不怎麼動筷子的時候,她兀自吃的歡樂,這也不合適吧?
而且她怎麼會事兒,昨夜將他想成了什麼人,惹的他肚子來灌了火氣,直灌了兩壺涼茶才壓下惱恨,她難道一覺起來就忘記了?就以為這事兒揭過去,算完了?
將他惹的如此生氣,她卻沒事兒人一樣,顧卿晚可真是極好啊。
秦御第十次狠狠瞪向顧卿晚,就見那邊顧卿晚竟然依舊毫不所覺,她又夾了一根白玉筍條一點點,一段段的送進了丁香小口,貝齒輕咬,到了最後一段,粉舌一卷,那雙箸間最後一段玉白的筍便被淹沒進了唇齒間。
粉嫩的舌,玉白的筍,形成鮮明的對比,她紅唇上下微微磨蹭,兩頰蠕動了兩下,白皙乾淨的脖頸線條輕輕一動,筍片便沒了影兒,末了還意猶未盡的探出小舌,慢慢的從唇瓣的左邊,沿着上唇細細舔過,直到右邊,才鑽進了丁香小口中。
櫻紅色的飽滿唇瓣,被小舌舔弄過去,沾染的菜汁是不是沒有了,秦御不知道,他只知道她的唇因這一舔,像是灑了露珠,點了珠光,瑩潤粉嫩的宛若蜜果,讓人覺得口乾舌燥,想要一口咬上去方才能夠解渴。
秦御頓時被自己這想法嚇了一跳,渾身一震,他本能的捏緊了拳頭,生怕自己真的忘記了所在何處,撲了過去。
也再不敢瞪着顧卿晚,他收回視線,渾身僵硬,有些如坐針氈起來。
他總怕別人發現自己的異樣,以至於光潔的額頭瞬間滲出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水來。偏人一緊張便容易胡思亂想,一時又火上澆油的想起了昨夜的事情來。
昨日夜裏許是心火太大,也可能是到底受了那該死的婢女的刺激,顧卿晚離開後,他好容易灌了些涼茶在床上翻騰半天才睡着,結果昨夜竟然做夢了!
那種夢不是頭一次做,自打十二歲起頭一次醒來後發現不對勁兒,這些年偶爾會有這種情況。
然而這兩年領兵在外,脫離了京城的繁華窩,每天練兵出戰練武,體力透支都比較大,已經有一年多沒這樣了,可沒想到昨天夜裏竟然……
而且可怕的是,夢中雖然依舊是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可他卻記得最後那一瞬,那張突然生出疤痕的臉蛋,還有那臉蛋上一雙清透明亮的眼眸。
他都不知道是被嚇醒的,還是該醒了。總之今日起身,他幾乎是氣急敗壞的將被褥卷了起來。
到現在他都還記得進來伺候的婢女瞧見床榻時臉上那愕然到震驚的神情,秦御想大概那婢女是覺得他有病。昨天自己一腳將那要伺候的婢女踢的快死了,結果晚上又折騰出那樣的事兒來。
在旁人家中,住着的是客房,結果居然弄髒了床。秦御這一輩子就沒這樣丟人過,故此今日一早,他的臉色就難看到了極點。便連大哥那裏不大對勁,他都沒顧得上問。就生怕他問了,大哥再追問他是怎麼回事。
「二表哥,你怎麼了?臉上怎這麼紅?」
秦御正渾身緊繃的想着,突然耳邊傳來一道聲音,他一個機靈回過神來,就見坐在他下首的陳梓熙正托着腦袋一臉關切的睜着大眼睛看着他。
因飯桌上一直很安靜,故此陳梓熙一言,登時心思不屬的眾人都瞧了過來,連顧卿晚都停了咀嚼,瞪着茫然的目光看了過來。
可憐心中有鬼的秦御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一下子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他一張俊美的面容,瞬間通紅,額頭上的汗珠,簡直成滴往下滾落,神情也顯得有些乖戾,一雙異色的瞳眸,此刻更好似充斥了血色,這樣濃重的色彩,卻不知怎的令他本就妖冶的五官顯得愈發凌冽鋒利起來,整個人現出一股詭異的妖魅來。
四下一片俱寂,眾人好像一時沒從這樣突然的美色中回過神來,便連顧卿晚都看的一呆,心想,這妖孽的一張臉啊,若是托生了女人,也是禍國殃民的胚子。
大長公主默了一下,嚇了一跳,驚道:「阿御,你沒事吧?這是怎麼了?」
一顆汗滴沿着秦御挺拔的鼻樑墜了下去,他張了張嘴,卻道:「方才一時不察,吃了一角番椒。」
他說着指了指桌上一盆紅椒魚頭道。
因眾人方才都各有心思,也沒人察覺他在說謊,倒是皆露出了恍然之色來。
秦御心頭苦笑,長鬆了一口氣,心道辛虧前頭就放着一盤番椒所做的菜餚,不然今日可真是要應對無言了。
顧卿晚有些弄不明白這個架空的朝代算中國歷史上的什麼時候,按照社會發展,文明的水平,好像是唐宋那樣,可明代末期才傳入中國的辣椒,這個時空卻偏偏已經有了。因也是出海帶回來的,故而便叫番椒。
不過這樣也好,她本就是個無辣不歡的,此刻見秦御好像很尷尬,顧卿晚便笑着道:「這番椒是挺辣的,不留神吃到嘴裏,卻要受一番罪呢。」
她本是為秦御解圍,誰知她不說還好,一說,秦御那廝竟然用吃人的眼光狠狠掃過來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她是害得他出醜尷尬的那口番椒一樣,簡直莫名其妙。
顧卿晚覺得人果然不能隨便發善心,她白了秦御一眼,低了頭,心中罵個不停。
不識好人心,狗咬呂洞賓。
大長公主便也笑着道:「你這孩子,不小心吃了番椒,趕緊喝水啊!你們這些沒眼力界兒的丫鬟,快快,給燕廣王盛個甜湯。那個冰片銀耳湯就不錯,快給他端去。」
站在秦御身邊伺候布菜的丫鬟表示很無辜,很茫然,她方才伺候的很用心啊,明明燕廣王就沒動過筷子啊!她很冤枉好不好,可郡王說是吃番椒吃的,那也只能是吃番椒吃的,她受了大長公主一眼,白着臉,有些慌張的上前。
還沒等她動作,陳梓硯倒先站了起來,賠笑討好的道:「我來,我親自給二表哥盛湯。」
昨兒夜裏安排的婢女出了問題,二表兄早上都沒給他一個好臉色,陳梓硯覺得自己有必要彌補一下。
大長公主見他們兄弟親近,滿意的點頭而笑,這一打岔,該回神的人倒是回了神,大長公主也才留意到身邊顧卿晚已經用了不少東西。
她一時也受了影響,大抵長輩都愛看吃相好的孩子,一時愈發覺得顧卿晚順眼,是個有後福的,也跟着讓婢女給換了一碗熱湯,用了大半。
再無它事,一時眾人用完了早膳,再度移步進了起居待客的明堂中,秦御兄弟都在此留下了不大美好的回憶,眼見時辰也差不多了,便直接提出了離開,向大長公主辭行。
大長公主也不多留他們,只道:「回京了好好陪陪你們父王,母妃,替姑母問他們好,姑母準備了一些吃食之物,已經裝裹好,送到了馬車上,不佔什麼地方,你們帶上。」
秦御兄弟恭敬的謝過,站起身來。那邊景戎也含笑道:「師夫,我也跟着逸哥哥他們回京了,聽說大軍凱旋會很熱鬧呢,我可不能錯過那場面。」
大長公主武藝出眾,景戎早年曾得過大長公主的一些指點,也不曾正式拜師,卻一直叫的師夫。
京城人人都知道,禮親王世子有兩個弟弟,一個是一母所出的胞弟秦御,一個是不知怎麼,莫名其妙就得了秦逸眼緣,被他視若親弟的宣平侯景戎。這景戎比禮親王的庶出弟弟更讓禮親王世子疼護。
而景戎這次離京,本來就是迎接秦逸的,大長公主聞言便也點頭,道:「你這下子,回去好好習武,下次來師夫都指點不了你了……」
他們那邊說着話,這邊秦御卻目光清冷掃向還坐在大長公主身邊的顧卿晚,眼神示意她跟上。
誰知顧卿晚起是起身了,卻像是壓根沒看到他的眼色,接着她突然徑自上前,突然沖大長公主福了福身,道:「殿下,晚晚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殿下能否應允。」
秦御突然心中咯噔一下,有種不大好的預感。盯着顧卿晚背影的眸子,似能逼出毒汁來。
大長公主看向顧卿晚,含笑點頭,顧卿晚便道:「晚晚的手帕交陳心穎傷了腿,還在大長公主府中休養,不知道大長公主可否也留晚晚在這裏多住兩日,晚晚想陪着心穎。再來,晚晚先前也是因為受了箭傷,這才呆在軍營,跟着大軍北上的,軍營之中留着女子這也不合規矩,如今既然到了大長公主這裏,再加上晚晚的傷已經養好了,再跟着大軍也不適合了。還請大長公主收留晚晚兩日呢。」
秦御瞳孔猛然一縮,雙拳握的咯咯作響,死死盯着顧卿晚的後背,突然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憋屈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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