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顧卿晚睜開眼睛,天色竟已大亮,這還是她到了此處以來,頭一回睡的這麼沉,沒再噩夢連連。
許是睡的好的緣故,顧卿晚只覺前所未有的神清氣爽,自行坐起身來,大大伸了個懶腰。
莊悅嫻從外頭進來,正好就見顧卿晚伸展着手臂,晨光中她因舒展身子而顯得愈發纖細曼妙的身影,宛若一株沾染了雨露正婷婷裊裊向上拔苗的綠芽。
因強烈的光線只從窗縫中透進來,那一束光照在她的下半截臉上,上半截臉隱在了暗處,有些模糊不清,可那沐浴在光線中的下頜,柔美光潔,細膩的宛若凝脂,一直延伸到宛若白天鵝般優美細白的頸項。
一片白膩肌膚直晃人眼,莊悅嫻心跳一陣加速,緊走了兩步,道:「晚姐兒,你的臉怎麼……」
隨着她上前兩步,那道打在顧卿晚身上的刺眼陽光被遮擋,露出顧卿晚整張臉來,也顯現出了臉上那些猙獰的傷疤。
莊悅嫻口中差點吐出的「好了」二字被生生憋在了喉嚨眼,臉上露出失望和詫異之色,僵在了床前。
顧卿晚也詫異的看向莊悅嫻,道:「怎麼了嫂嫂?」
莊悅嫻卻是瞧着顧卿晚有些猶疑不定,半響才道:「晚姐兒,你的右臉,這下巴一塊疤痕脫落了,恢復的極好,就像不曾受傷一樣,這裏是當初劃的輕嗎?可嫂嫂明明記得這下頭傷口好像更重一些啊。」
顧卿晚臉上結的痂多數都已經脫落,因為傷痕太深,傷痂脫落後都留下了難看的印記,紅一道黑一道,溝溝壑壑,凸凹不平。
可這卻更加凸顯了右臉下頜一塊處的光潔,莊悅嫻明明記得那裏也受傷了的,為什麼用的是一樣的膏藥,這裏卻恢復的如此之好,這太奇怪了。
莊悅嫻言罷,顧卿晚也茫然的抬手摸了摸右臉頰,這一摸她也愣住了。
家裏沒有鏡子,這些天都是她自己摸着臉上傷痕上的藥,哪裏有傷,哪裏沒傷,顧卿晚自然心裏清楚。
這邊臉頰下到下巴的位置,明明有一條極深的傷疤啊,昨兒脫了一部分傷痂,晚上她還摸過,還是凸凸凹凹的,怎麼今日再摸竟然如此光滑,半點痕跡都沒有了!?
這太奇怪了,顧卿晚幾乎立馬便想到了昨夜睡前的事,當時她覺得臉上有點濕,以為是傷口裂開了,她很清楚的記得,當時以為裂開的正是這右臉頰下側靠近下頜的地方。
難道並不是血,而是水?
可憑空哪裏來的水呢,她當時正在用手煩躁的揉臉。
顧卿晚抬起手來,再度做揉臉的動作,一眼便在手腕上看到了那朵玉蓮花的胎記,她心跳猛然一快,幾乎已經肯定,她的臉和這朵古怪的玉蓮花有關。
不,是一定和玉蓮花有關!
「晚姐兒?」
莊悅嫻見顧卿晚愣着,臉上神情也不斷變換,不覺緊張的喚了她一聲,暗自有些後悔,方才她不該又提起晚姐兒臉上的傷的。
顧卿晚回過神來,卻笑着道:「沒事,許是這處傷口淺,便沒留下痕跡。」
莊悅嫻聽她這樣說,暗道莫非真是自己記錯了,可因怕一直揪着這個問題不放,會讓顧卿晚傷心,便也沒再多提,轉了話題,道:「晚姐兒今日的氣色瞧着倒好些了,人也看着有精神。今日天氣好,這會子外頭熱氣還沒上來,要不要去院子裏坐會?」
顧卿晚在屋中憋了幾日了,早就悶的厲害,今日難得覺得神清氣爽,自然連連點頭。
莊悅嫻便扶了她起身,幫忙穿了衣裳,又親自端水,讓顧卿晚梳洗一番,這才出了耳房。
踏出房門的一刻,顧卿晚眨了眨眼睛,差點以為自己一腳又穿越了時空。
只見那日夜裏還宛若人間煉獄,到處都是殘肢屍體的小院,如今竟然已大變樣。
地上鋪上了青石地磚,四面牆壁被清洗的一塵不染,院子中擺放了不少盆栽花草,老槐樹下還佈置上了大理石的桌椅,上頭擺放着雨過天青的官窯茶具。
灶房原沒有門,如今卻也裝上了紅木門框,修繕了齊整光亮的大理石台階,屋檐下掛着精緻的燈籠,隨着門打開,從裏頭走出一個穿枚紅色遍灑薔薇花繞領襦裳,一襲鵝黃色百褶裙,腰系石榴紅繡竹葉紋腰帶,頭戴赤金梅花簪,容貌俏麗多姿的女子。
她手中還托着酸枝木雕花托盤,裏頭瓷白的蓮花碟中,擺放着精緻的糕點,儼然就是一婢女。
顧卿晚這幾日在屋中養病,分明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不想這院子竟然無聲無息就大變樣了。
她此刻又眨了眨眼,一時還沒從院子大變樣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愣愣的看着那站在灶房門口的婢女。
許是不曾想到顧卿晚會突然出現,加上驟然瞧見顧卿晚陽光下一張猙獰駭人的臉被嚇到了,那婢女臉上神情一愣,往後退了一步。
顧卿晚雖看不到自己的臉,但可以想像定然是有些有礙觀瞻的,猛然嚇到了人,心中還覺有些抱歉,不覺便沖那婢女歉意一笑。
誰知她不笑還好,這一笑,那婢女手中托盤竟是離了手,砰的一聲落到了大理石的台階上,裏頭的碟子碎了一地,糕點更是瞬間一團亂。
「啊~」那婢女更是發出一聲嬌吟,搖擺着纖細若柳枝的腰,晃晃悠悠的靠在了門框上,抬起芊芊素手,半捂住了嘴巴,秀麗的眉顰着,一雙眼眸,頓時也水汪汪起來。
她那神情,那靠着門框,顫巍巍發抖的樣子,簡直絕了。
活脫脫一朵風雨中搖擺的白蓮花,等着憐花兒人去撐傘遮擋風雨,真真是楚楚可憐,不勝嬌弱啊。
顧卿晚卻愣住了,心道這是怎麼回事兒啊,難道她笑起來就那麼嚇人?沒道理第一眼沒被嚇壞,反倒第二眼嚇成這樣吧。
還有,原來好看的女孩子受驚嚇真可以這樣美麗動人的啊,果然是天生麗質啊。
莊悅嫻卻蹙了眉,可這些婢女都是知府送過來伺候秦逸兩人的,她也管不着人家,故而她唇角動了動,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怎麼回事?」
卻於此時,院子中突然響起一道略顯沉冷的聲音,顧卿晚扭頭望去,就見不知何時,秦御已邁着長腿跨進了門檻,瞧見院中情景,他站定在了門前,目光冷凝盯向了灶房那邊。
秦御今日穿着一件藏青色滾玄色邊銀絲繡祥雲暗紋的錦袍,長腿套着的雪青色長褲束在粉底官靴中,靴桶外側繡着一隻活靈活現的金線虎頭,虎目用了最上乘的金綠寶石貓眼點綴,那貓眼石極大,在陽光下折射出一條細窄而明亮的幽綠光芒,打眼一看,仿若真的虎睛一般。
他頭上束着紫玉貔貅冠,用一支潤若凝脂的竹節髮簪將一頭墨發整整齊齊扎在冠中,鬢角如刀刻,眉目如用最精緻的工筆細細描畫,鳳目異彩,薄唇微抿,手握烏金軟鞭,腰夸嵌古玉的寒劍,雖袍角沾染了塵土,風塵僕僕,然卻渾身上下都散發着貴氣,簡直就是活生生的極品金主的典範。顧卿晚頓時恍然大悟,她就說嘛,人真受了驚,失態之中哪裏有什麼美感,原來方才並不是她的錯覺,那婢女必定是餘光先看到了妖孽進門,這才又那麼一番做作的行為。
果然!果然!
她就和這妖孽八字不合,他一出現准沒好事兒,連一個婢女也欺負起她來了。這婢女一朵白蓮花兒般,都是為某人而開,想到某人那日離開前,意外看到自己衣衫下穿肚兜的樣子便看入了神,想必也是個好色之徒,顧卿晚不由輕哼了聲。
心想這麼一朵白蓮花,心機婊,配這令人看一眼就堵心堵肺的妖孽倒也正合適,都一樣的討人厭!
果然,灶房門口,那紅衣婢女聞聲,顫抖着卷翹的睫毛看向了秦御,雙腿一軟,嬌嬌柔柔的跪在了地上,鵝黃色的百褶裙鋪展了一地,像朵盛開的花兒,纖細的腰肢低低彎了下去,弓起挺翹的臀部,垂頭露出一截粉嫩嫩的脖頸,顫顫巍巍的咬着唇,嬌嬌柔柔的道:「王爺,婢子……」
誰知她嬌若鶯啼的聲音剛發出,秦御便面無表情的邁步進了門,冷聲道:「拖出去,送前頭青樓!」
那妖妖嬈嬈的婢子頓時愣住,好像是不明白怎麼自己還什麼都沒做,就得了這等結果一般,簡直就是如遭雷劈,呆若木雞。
顧卿晚卻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顧卿晚這聲笑實在有些不合時宜,使得秦御腳步一頓,目光微眯着直直盯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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