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葛道士跟苦和尚的表情,明顯都僵硬了一下。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就發現自己的脖子已經讓人給掐住了。
「怎麼回事?」葛道士的手掌猶如鐵鉗,枯瘦有力,那種近乎於機械的感覺,哪怕沒怎麼使上勁,都能讓我感受到略微的窒息。
「姓葛的,給老子把人放下。」左老頭手裏緊握着銅錢劍,不動聲色的將劍尖頂在了葛道士的脖子上,眼神冰冷的盯着他:「我們還沒死呢,輪得到你撒野了嗎?」
「沒事的師父。」我面不改色的說道,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你把劍放下,我跟他們好好說說這事。」
左老頭皺了皺眉,明顯是覺得我這個提議不太靠譜。
而在這時,瞎老闆也開了口,勸解道:「左老爺子,沒事的,你讓小袁說,把這事說開了就行了。」
「在這節骨眼上怎麼說?」方時良冷笑道:「邪魔都出世了,咱們還有必要談嗎?」
「有。」瞎老闆點點頭:「那些邪魔並沒有攻擊我們的舉動,好像都在等什麼,咱們應該還有點時間。」
聽見瞎老闆這話,方時良也沒再說什麼,點點頭不吱聲了。
「你說。」葛道士對我說道,隨後便鬆開了手,將我放了下來。
此時,苦和尚也在盯着我看,那種警惕又擔憂的眼神,讓我有點不知所措了。
拋開他們倆度生教掌教的身份,苦和尚跟葛道士,不過是兩個上了年紀無親無後的老頭子罷了。
苦和尚性情冷漠,這是事實,但他卻不是無情無義的人,而葛道士呢,則是跟左老頭較為相似。
看着大大咧咧的,什麼事都不在乎,可要是論到弟子身死魂飛魄散這種事他們真的能承受得了嗎??
「小袁,該說就說,沒什麼的。」瞎老闆見我半天不吱聲,便提了一句。
我嗯了一聲,看了看苦和尚跟葛道士,說:「這一切都是因為邪魔而起的。」
聽見這話,苦和尚倒是沒吱聲,葛道士的臉色卻難看了起來,驚疑不定的看着我,顫顫巍巍的將手放進兜里,摸索了半天,才摸出一盒煙來。
「邪魔?」葛道士點煙的時候,雙手一直都在哆嗦,那種吃力的動作,讓我不免有點心酸。
「對,邪魔。」我點點頭:「是你們讓他們倆衝上頂峰釋放邪魔的吧?」
「是。」葛道士抽着煙,說道。
「我跟易哥剛趕到頂峰的時候,小曇跟小如來就追上來了,二話不說跟我們幹了一架。」我低下頭,語氣很是消沉:「就因為打了那一架,易哥體內的鬼太歲開始鬧騰了,已經到了隨時都可能破開他肉身重返陽世的地步。」
「如果我們還是一心要去大陣那邊穩固封印邪魔的大陣那麼易哥就沒救了鬼太歲會要了他的命!」
「你們還真的有辦法穩住大陣?」苦和尚問了一句。
「有,但也能說是沒有。」我苦笑道:「邪魔現在不還是出來了嗎?」
一聽我這麼說,苦和尚嘆了口氣,也沒說什麼。
「就因為鬼太歲這個變故,我跟易哥只能放棄大陣,選擇就地起陣除掉鬼太歲。」我說道:「小曇他們,也在某種程度上跟我們達成了共識,他們不給我們搗亂,但我們也不能攔住他們去釋放邪魔的路。」
「你們還真敢亂做決定啊。」方時良咧了咧嘴:「為了一個瞎子,連天下蒼生都不顧了?」
「如果是你,你會去?」沈世安冷不丁的問道。
「啊不會啊我就是那麼一說!」方時良尷尬的笑道:「如果是我的話,我肯定也會把救人放在第一位,天下蒼生關我屁事!」
「那你說個屁?」沈世安白了他一眼。
這時,葛道士咳嗽了兩聲,打斷了方時良跟沈世安的對話,看着我催促道。
「你繼續說。」
「打那時候,我們就分道揚鑣了,他們在大陣那邊所經歷的一切,也不過是我從小曇嘴裏聽來的,並不完整吧」我苦笑道:「據他說,在破開大陣的時候,他們身上的信物就不起作用了,邪魔在第一時間攻擊了他們,當場就重傷了他們倆。」
「你說的是真的?!!沒騙我們?!!」葛道士瞪大了眼睛。
「沒騙你們。」我嘆了口氣:「小曇的死,也跟這第一波襲擊脫不開關係。」
「怎麼說?」葛道士皺着眉問我,老眼之中,神色極其的複雜,似乎是不相信我所說的這一切,但那種莫名悲痛的感覺,卻隱隱約約從其中透了出來。
「邪魔的第一波襲擊,就在小曇的體內種下了一股邪氣。」我說道:「等到我們把他們倆救下來的時候,邪氣已經侵入他的血肉了,但並不算特別的嚴重,如果你們在的話,肯定能救他。」
「他們後來是怎麼死的?」葛道士追問道。
我聽見這個問題,表情又難看了幾分。
還沒等我組織好語言跟葛道士說後面的事,瞎老闆已經幫我回答了。
「邪魔破開封印了,開始追殺我們了,我跟小袁運氣好,躲過了邪魔在沙地下的突襲,但你們徒弟反應慢了點,讓邪魔給追上了。」瞎老闆嘆了口氣:「小如來斷了一隻手,曇先生體內的邪氣似乎是被邪魔激發了,又加重了好幾倍,當時人就不行了。」
「他就這麼死了?」葛道士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瞎老闆。
「死了。」瞎老闆點點頭:「聽小袁說,像是化成了石頭那樣,屍首都沒能留下。」
「那我徒弟呢?」苦和尚冷笑了起來。
「也死了。」瞎老闆嘆了口氣:「只不過他是自殺,並不是被邪魔幹掉的。」
「你放屁!!」苦和尚低吼道,看他那表情,似乎已經認定我們是在騙他了。
「苦掌教,你不信我是吧?」瞎老闆苦笑着,搖了搖頭,抬起手來,向着小如來枯屍所在的位置指了過去:「你看看那是誰。」
由於我們所處的位置較遠,所以從這裏看過去,小如來本就枯乾的身形,此時更顯得不怎麼起眼,看着是黑乎乎的一片,都快分不出人形了。
但在場的可都不是普通人,苦和尚跟葛道士這倆老前輩的眼力,可要比我強得多了。
「那是那是小如來??」方時良眯着眼睛,往那邊看着,嘴裏念念有詞的嘀咕個不停,語氣很是疑惑:「怎麼變成這樣了??看那模樣像是被燒死的啊」
「確實像是被燒死的。」沈世安低聲說道:「看這模樣,都快被燒成炭了啊。」
苦和尚應該也看見了那些景象,忽然閉上眼沉默了一會,表情越發的難看。
「我徒弟到底是怎麼死的!!!」
當苦和尚暴吼出聲的時候,瞎老闆的脖子,已經讓他給死死的掐着了。
說真的,我從未見過苦和尚能暴怒到這個份上,那種似乎是要擇人而噬的眼神,看着可不是一般的嚇人。
「你徒弟是想還我人情,也想讓我們欠他一個人情。」瞎老闆並沒有掙扎反抗,很平靜的看着苦和尚,說道:「就因為他跟曇先生的到來,小袁用來幫我除掉鬼太歲的陣局被破了,鬼太歲沒能被除掉」
「他說他想幫我們除掉鬼太歲,也能幫我們在那些邪魔面前抵擋一陣」
「我們只需要幫他幫他保住你跟葛道士的命就行」
此時此刻,苦和尚掐着瞎老闆脖子的那隻手,很明顯的已經使上勁了,掐得瞎老闆說話都有點不利索。
「你不信我們還能不信你徒弟嗎」
「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苦和尚這個看起來似乎是天性冷漠的人,此時卻很意外的紅了眼睛,老臉之上,儘是一種難言的絕望。
他在吼出這一句話的時候,聲音之中,似已經帶上了哭腔。
瞎老闆好像也感覺到苦和尚情緒的變化了,忍不住嘆了口氣,低聲說。
「燃身供佛。」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4s 3.93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