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番躊躇,幾經閃躲,身處校外扶着圍欄的冷小丫,招手、吶喊、丟石子,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吸引來了一位路過同學的注意。
同學單手抱頭眼含淚水一臉委屈,走了過來哭喪着問冷小丫扔過來那麼大顆的石子、難道想謀殺?
冷小丫汗顏訕笑,委託對方大發慈悲幫她喊個人過來。
於是那名同學便單手抱頭鬱悶的去了。
長出一口氣,冷小丫不禁緊張忐忑起來,她不是傻子,柳悠悠對她的鄙夷與厭惡,她心知肚明並完全能夠理解。
因為兩者相比之下變身後遭遇與大體處境略顯落魄與寒酸的她,早先就在打扮與儀態優雅高貴的柳悠悠面前感到深深的自慚形遂,而在她認為柳悠悠看不起她也無可厚非,她一點兒也不生氣,面對柳悠悠的高姿態俯視,她完全沒有怨恨與嫉妒,只有失落與無奈。
是的,或許這隱約意味着她骨子裏有點自卑心理。但不管怎麼說,她仍然會對那種眼光感到不適,乃至於一想到要和柳悠悠再次見面她心裏就有點兒難受,而話說回來,她的確有所掩飾,不論是幾分之前的交談、還是昨晚共處一室的那段交流過程,總之在柳悠悠面前,她就委實感到說不出的侷促緊張不自在。
焦急忐忑中時間過去了兩分鐘,柳悠悠終於面帶不耐之色匆匆趕來。
冷小丫遠遠就仰起臉,睜大雙眼而微微抿唇,沖對方露出一副善意而坦然的神情。
柳悠悠遠遠停下腳步,環臂抱胸,神情倨傲而輕蔑,壓根不會屈尊看她一眼,蹙緊眉頭,與她之間隔着一道圍欄,道:「這次又找我幹嘛?」
冷小丫左思右想,真誠道:「你,你知道,你是怎麼變成女生的嗎?」
柳悠悠眸中浮現出一抹恍惚之色,然後低下臉莫名一笑,譏諷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冷小丫略一躊躇,急切道:「那,那包煙很危險!我,我覺得,我覺得,我們應該把它銷毀掉,不然,不然,她會毀了小采的人生的……」
「銷毀?」柳悠悠輕蔑一笑,然後神經兮兮似的緩緩轉眸,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那能銷毀嗎?啊?你能動動腦子想想嗎?」
冷小丫避開對方咄咄逼人的目光,微微撇嘴,眸帶思索之色,似乎察覺到彼此的立場已然有所區別。
柳悠悠目光鄙夷,提醒道:「包括你在內,我們仨想要自保,就得靠那盒煙啦,你明白嗎?你明白它的重要性嗎?」
冷小丫抬起臉,略眯着眼,有點讓人看不穿心思的臉色,道:「自保?那盒煙能讓你自保啊?」
「當然,我……我特麼難道嫁給男人啊?反正我已經決定了,我會一輩子跟小採在一起……」柳悠悠聳聳肩,倨傲收回視線。
「可,可你們倆,都是女孩子啊……」冷小丫低着頭翻起雙眼眼皮,怯弱道。
「什么女孩子啊?」柳悠悠似乎被觸及敏感話題了,霎時間炸毛,瞪大雙眼不停地質問道:「啊?你給我說說,什麼叫女孩紙?啊?什麼是女孩紙?」
冷小丫撇了撇嘴,感到對方似乎有點失態,她緘默着,知道再爭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可柳悠悠來勁了,見她不予作答,便沒好氣的道:「我告訴你,像我們這些人啊,既不是男生,也不是純澈的女生,你懂嗎?因為我們骨子裏註定接受不了男人,不信?你可以想像一下那種被男人壓着操的畫面,啊?哈哈……其次,我也告訴你,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和我們坦誠相待,你明白為什麼嗎?因為我們那段過去見不得光,啊,見不得光,我們能做的,就是忘掉我們的過去,然後盡力去偽裝成一個標準的女生,避開世人那種讓人噁心的目光,你知道嗎?唉,算了,跟你說不清楚……」
靜默半晌,冷小丫抬起臉,怯怯而溫暖的笑容,柳悠悠愕然心慌,道:「笑,笑個屁啊笑。」
冷小丫笑眯眯道:「雖然你說了那麼多,但,好像和那包煙沒有任何聯繫哈……」
柳悠悠聞言一怔,急急忙忙辯駁道:「怎,怎麼沒有?都說了自保啊。」
「不是不是,這不是自保。」冷小丫搖搖頭,抿緊唇睜大雙眼真誠道:「你如果想和葉採在一起,是真心相愛,那你大不了可以和她一起移民到給同|性|戀立法了的國家,至於自保,電棍什麼的,自己當心點兒,就足夠了吧?」
柳悠悠抿着唇眼神閃爍,說不出話來。
眼神一黯,冷小丫歪下脖子,接二連三追問道:「嗯,我明白,我能理解你們倆的想法,是,我沒你們厲害,我是在適應這個社會,我是在順從變化。而你們有能力,有那包變身香煙,你們想給變身女找點立場,對嗎?你們想通過變身香煙擴大你們的隊伍,然後讓社會不得不承認變身女這個群體,順便也就摘除了放在你倆身上的有色眼鏡,對嗎?是不是?但是事情會這麼簡單嗎?啊?我特麼就鬱悶了,你們倆怎麼那麼傻啊?我就問,想逃避現實就至於搞出這麼大的幌子啊?這要是讓人知道還不笑掉大牙啊?喔,將來那麼多變成女生的人就為了你們倆能坦蕩活下來做犧牲品啊?既然如此,還包裝得那麼富麗堂皇?還,還尼瑪『樂園』,是地獄吧?」
柳悠悠被冷小丫一番追問說得心思慌亂,根本無言以對。
冷小丫嘆息了一聲,道:「柳……柳悠悠啊,我就教你一個道理,這人,要遠點兒看,高點兒看,不要在乎跟你同一水平的旁人的眼光,那會讓你眼花繚亂,甚至錯了方向的,我啊,就是希望你們,能夠坦然面對,懷着一份希望仰望未來,而不是被那盒香煙迷住雙眼始終停在原地,那樣你永遠走不出來的,我想你也應該想過男人吧?好,就算你把全世界的人都變成女生,那又能怎樣?還能改變你自己的身體結構啊?你這只是單純把你的不幸傳染給其他人罷了,很自私啊你知道嗎?啊?我奉勸你,還是趁早把那盒煙銷毀了吧,免得到時候又跑來個什麼亂七八糟的部門搞調查,把咱仨都抓進去了,那不完了呀?我們還,還談個屁的未來啊……」
低着頭一言不發,柳悠悠滿臉猶豫躊躇之色,似乎被冷小丫苦口婆心的一番勸說說動了一些。
冷小丫勉強笑了笑,道:「傻丫頭,你太看重其他人的眼光了,那是沒有意義的,我想你真正開心的時候,還是和朋友在一起的時間吧?你難道就想眼睜睜的看着小采把自己和周圍的人一起帶到地獄裏去嗎?她已經不行了!啊?我請你別再相信她了,你這會給她盲目的自信和壓力的,你知道嗎?我看得出來,她光是隱瞞女孩子的身份就已經夠吃力了,你就別在把希望和逃避口放在她身上了,她已經夠辛苦了。那包煙擋住了她的眼睛,她已經失去方向胡亂摸索去了,你知道嗎?她和我們不一樣,她從來都沒有正視過符合現實的問題,而是盡情發揮她的幻想,拿着那盒香煙做白日夢,啊,她想都從來都只是逃避,勞什子樂園,沒那麼高大的……」
靜默半晌後,柳悠悠破罐子破摔似的聳了聳肩,滿臉頹然撇着嘴,左右看了看,道:「她逃避我就跟她一起逃避唄,反正,又不嫌寂寞……」
冷小丫搖起了頭,滿臉的失望,雙眼漸漸泛紅,道:「我特麼……你自己好好想想!啊,她要是真能對你敞開心扉,對你傾訴的話,那今天早上至於崩潰啊?啊!?」
柳悠悠「哼」了聲,冷聲道:「你知道什麼啊?我跟她的關係,已經好到近不了啦,你懂不懂?」
冷小丫急得小臉湊成一團,氣惱嘆了聲,道:「那又有什麼用?你們倆都在逃避,呆一塊還不就互相安慰啊?但有誰在面對現實?有誰能給你們一個答案?你說你跟她混,她說幹嘛就幹嘛,那你沒有主見啊?你都沒有主見你讓小采怎麼信任你?你想想,你無助你痛苦的時候,會去找你的沒有主見的小弟傾訴嗎?啊?」
柳悠悠深深低着頭,不自禁屏住了呼吸,冷小丫那番話徹底刺進了她的心窩,這讓她心痛茫然,懷疑自己曾一度的努力是否具有意義。
小時候,父母讓她好好學習,她就埋頭拼命地學習,爭取奪魁拿獎,她一直在努力,為了父母所想要的高中留學咬牙搞學習,然而最終為了滿足葉采的請求與心愿,她挑選了洛水二中這一普通高中後,被父母大肆指責「沒有主見」,這讓她當天晚上委屈了一宿沒睡。
現今,她再次被葉采坑害,被對方變成了女孩子,不僅沒抱怨,反而努力地去適應,儘量不讓負面的情緒暴露在臉上,後來聽葉采說喜歡她這個模樣,她大為感觸,只要在葉采面前她就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想告訴葉采她很好,她會更加努力去迎合葉采的期盼。她認為自己是那麼認真的努力過了,為什麼總是在最後被人指責「沒有主見」,就好像在說她沒有責任心似的,只是在跟着起鬨,這讓她痛心疾首……
留下一個紅通通而幽怨的眼神,柳悠悠低着頭迅速離開,徒留冷小丫抱着圍欄一陣無語。
「得,看來我得跑步前進了……」
事情沒談攏、乃至於錢沒借到的冷小丫悻悻地聳了聳肩,一轉眸就準備跑步趕往羅門路,然後看到一道一米五的蘿莉身影。
蕭雪慢步走過來,點了下頭,道:「我是葉采的閨蜜,你,那個,等我一會兒,我馬上過來,我想,我應該能幫上忙……」
在冷小丫詫異而愕然的一路目送下,蕭雪邁着小碎步迅速跑向校門口、出了校門,迎面跑來,一臉擔憂與好奇之色。
靠近了,兩妹紙對視片刻,然後紛紛錯開視線。
蕭雪道:「我能做什麼?」
冷小丫想了想,眯起雙眼質問道:「你把葉采視為閨蜜?」
蕭雪點頭,道:「她一部分情況我也了解,她以前是個男孩紙,對吧?」
「嗯,沒錯。」冷小丫抿起嘴唇帶着思索之色點點頭,然後揚起一抹蔚然笑容,略一鞠躬,道:「那,就請你一起來,拯救葉采吧。」
「拯,拯救?」蕭雪愕然呢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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