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個姓雲的年輕人是什麼人呀,怎麼對老闆發號施令老闆都沒有意見?」
程風跟着陳潔到了辦公樓,見到王慶豐帶着一大群人向着旁邊的車間走去,才裝着膽子對着帶領自己辦理入職手續的陳潔問道。
「哎什麼哎!我叫陳潔,不叫哎,你這人真不懂禮貌。不願意叫我名字就叫小陳也可以。我可給你說,你別看雲師傅年輕就輕視他,雖然他只是盯着一個大師傅的職位,在這個工廠大多數的事情都是他做主,雖然他也才來沒有多久……」陳潔對剛來的程風教訓道。
「不是吧?難道他爹是老闆的最大投資人?」程風很懷疑雲非的身份。如此年輕,居然在一個工廠有着如此大的權利。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你的身份證呢?學歷證書?都交給我。」兩人到了人事部的辦公室,陳潔對着程風問道。
「不是說了不押身份證的嗎?」程風鬱悶,第一感覺就是被騙了。
「誰是要押你身份證了?辦理入職手續要用這些的,我把你身份證跟學歷證書複印了之後就還給你……」陳潔翻了個白眼。
「哦,早說嘛,我身份證跟學歷證書在食堂的箱子裏面呢,你等着,我去給你拿。」程風說完之後就想着樓下跑去。
程風下樓的時候,正好遇到雲非領着剩下的人進了一樓一間掛着會議室的房間裏面。
會議室並不大,受到房間的局限,裏面除了中間放着一張三米長一米五寬的會議桌,周圍圍着兩排長條凳,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
見到雲非帶着十多人進了辦公室,昨天剛來的秘書急忙拎着暖瓶拿着一次性紙杯給應聘者們倒水。
雲非站在會議室的門邊,翻着手中沒有分類的簡歷。這些簡歷剛才他已經粗略地翻看了一次,再看還是沒有發現任何一份比較讓人眼前一亮的個人簡歷,只能嘆口氣,從簡歷最上面的人開始面試。
「謝鑫,你先跟我來。」雲非對着會議室裏面喊道。
謝鑫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人比較肥胖,跟着雲非進來的他滿臉的輕視,他覺得,憑藉自己的能力,以及數年工廠管理的經驗,僅僅一個生產管理部門主管不能體現自己的才幹。尤其是讓這麼一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孩子來面試自己,他的心中非常不舒服。等自己在這個工廠裏面站穩了腳,非得想辦法把這孩子給趕走不可。
「喏,這是我的學歷證書。」謝鑫進了雲非的辦公室,見到雲非已經坐在了辦公桌後面,辦公桌前面放着一張椅子,他直接就坐在了椅子上面,然後從衣服兜里把一張摺疊起來已經發黃的學歷證書丟在了雲非辦公桌前面。
謝鑫覺得,這麼一個小工廠的生產管理部門主管,非自己莫屬,臉上的傲然表現得無比明顯。
「你可以出去了,先在會議室等着。」雲非淡淡地說道。
「為什麼?我在國營工廠當了八年的車間主任,你連談都沒有跟我談,就覺得我能勝任你們工廠的生產主管?年輕人吶,還是太年輕了……」謝鑫見到雲非還沒有跟自己談就讓自己離開,絲毫沒有想到自己一開始就被淘汰了,開始教訓起這個膽敢指使老闆幹活的年輕人來。
「你落選了,現在請離開我的辦公室!」雲非怒了,沒見過這樣的人,也不知道是臉皮厚呢還是反應太遲鈍,難怪幹了八年的車間主任在工廠被收購之後跑這邊來混。
「什麼?**憑什麼連詳細情況都不了解就讓老子離開?就這麼個破工廠,給個廠長當還差不多,一個主管,老子都看不上。」謝鑫說完,狠狠地一拍桌子,收起他那份發黃的學歷證書就揚長而去。
謝鑫拍桌子的那聲巨響,把剛剛進門的秘書給嚇得直哆嗦。這年頭,還沒見過如此牛逼的求職者。
「小馬,叫周斌過來。」雲非也沒有理會揚長而去的謝鑫,徑直吩咐秘書叫下一個。
對於眼前應聘者的威脅,雲非一點都不在乎。
周斌應該是這批應聘者中年齡最大的人了。已經不惑的他,下定決心到這邊來闖蕩,還是需要不小的勇氣。他是七十年代的工農兵大學生,如果不是工廠破產,孩子又沒有考上大學,何至於以不惑之齡來這邊打工。
打工,這就是周斌對自己的定位。他沒有想過要自己打拼出一番事業,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周斌快速地走到雲非面前,雙手遞上自己保存完好的學歷證書。然後侷促地站在雲非的辦公桌旁邊不知道眼睛該盯什麼地方。找工作這事,他都四十歲的人了,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畢竟以前畢業就被分配到了工廠裏面。
對於雲非這個不知道確切職位卻能夠指使老闆幹活的年輕人,揣摩了十多年人性的周斌,表現出了足夠的重視以及尊重。因為出身於農村,周斌並沒有因為自己上大學吃上了商品糧而趾高氣揚,反而更加地小心翼翼做人。不過就是這樣,在工廠裏面混了快二十年,卻還依然到了現在這地步。
雲非仔細地看完周斌的學歷證書,居然是hub的一所農大畢業,還學的管理。不過想到這人在車間基層呆了快二十年,對於目前的慶豐機械,生產調度這一職應該很能勝任。
「請坐。」雲非讓周斌坐到自己對面的椅子上面。
筆直坐着的周斌被年輕的雲非盯得手腳不知道該往哪裏放。這種感覺太難受了。
「老周,我這樣稱呼你沒有意見吧?通過你的簡歷,以及現在這短暫的接觸,我覺得你不適合勝任我們的生產主管一職。你對生產調度有興趣沒有?」
聽到雲非前面的話,周斌的心沉到了谷底。聽人說,gd這邊工作很好找,所以他購買了車票後只帶着二十塊錢到了這邊,也就是聽到王慶豐的工廠包吃包住再加上工資足夠高,他覺得自己完全能夠勝任生產管理這一職位。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人拒絕了自己,那自己身上的二十塊錢還能夠支撐到自己找到工作。
不過後來聽到雲非說讓自己干生產調度,又高興了起來,不管幹什麼工作,至少比自己原來那已經停工的工廠發的工資高多了,忙不跌地答應下來。
周斌出去之後,雲非繼續面試這些應聘技術跟管理的求職者,這個年代,不像後世那般,一個應聘搞得非常複雜,前前後後加起來得好幾天甚至十幾天的時間。畢竟這個年代的人,還是比後世的求職者單純的多。
王慶豐總共拉回來了十三個應聘管理跟技術的人,不過最後雲非除了把所有的五個應聘技術員的人都留下來,應聘管理的,也就留下了包括周斌在內的兩個人。
至於其他的應聘管理的,要麼就是慶豐機械的廟太小了,容不下大神。要麼就是在雲非的眼中能力完全不足,哪怕連一個普通的車間管理角色都不行。
而那三十多名技術工人,先不說技術怎麼樣,畢竟短時間內無法全面了解技術工人的技術水平。不過這些技術工人對於他們應聘工種所操作的設備,那熟練程度根本就不是工廠裏面那些只是學徒了幾個月時間的年輕技工所能比擬的。
雲非不得不佩服王慶豐的運氣,僅僅半天時間,在車站就能夠找到三十多名熟練的技術工人。而這三十多個技術工人,有十七個都是來源於同一家破產的工廠!
一直到晚上七點多,陳潔才把所有人的入職手續辦好。最後在陳潔以及王慶豐、雲非幾人的親自出馬下,才把這些人安置好。
由於工廠裏面現在設備不夠,短時間內王慶豐跟雲非兩人都沒有繼續增加設備的計劃,之所以多招這麼些技術工人,就是為了實現晚上倒班。
畢竟現在慶豐機械的作息時間開始正規起來,再加上成品率的不斷升高,慶豐機械的主營配件加工業越來越多,所以王慶豐才有膽子在火車站一口氣拉回來了三十多個熟練技術工人。要知道,一名技術工人的保底工資都是兩百四,也就是說,如果工人因為工廠業務不多,計件工資不足兩百四,工廠最低都得給工人發兩百四十塊錢的工資。
既然各個部門的人手差不多配備齊全,車間裏面熟練技術工人足夠進行兩班倒,所以在安置好技術工人之後,王慶豐就叫上雲非,帶着工廠的管理層到幾人經常去的那家小餐館給新來的幾名技術員以及管理人員接風。
雲非除了最開始舉起杯子跟大家幹了一杯之後,就默默地坐在一邊吃菜。不適應這種氛圍的還有程風。兩人的沉默,卻襯托出酒桌上的氣氛更加熱烈。
最後,是在有點受不了的雲非給正在拼酒的眾人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程風出於對雲非的好奇,以及對酒桌上環境的不適應,對着王慶豐告罪一聲就去追雲非這個顯然還是個孩子的大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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