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同真的話音剛落,我心的警兆便起,眼皮子一跳,回過頭去,但見一束黑線,從天際的盡頭,蔓延而來,倏然間,就抵近了雜毛小道的身前。雜毛小道在剛才那一番戰鬥,受損並不是很嚴重,手的雷罰微動,下意識地挽了一個劍花,然後朝着那黑線挑去。
時間就在一眨眼,我所有的思緒,都還在想着這道黑線到底是何物的時候,雜毛小道的雷擊桃木劍已經完成了抖腕、挑花、前刺,纏繞的全部過程。
這度快得讓人驚詫,之所以能夠完成,那是因為雜毛小道的條件反射,練這劍法,已然二十幾年。
然後他的身子還是騰空而起,雷罰跌地,人在下一秒,跌落在了水裏面。
咕嚕一聲,他的身子,沉了下去。
我看到遠處的天空,有一個矮小的身影,穿着青色道袍,像一隻大鳥一樣,腳尖點樹尖,不斷借力,仿若飛翔於天空之。
我根本沒有弄明白雜毛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可以避開、或者挑飛那傷人的暗箭,然而還是了招,鮮血滿胸。不過當我看到那個矮小身影的時候,立刻想起雜毛小道跟我提及那個神秘的刑堂長老,茅山宗這樣的頂級法術道門實力能排前三的大拿出現,便知道陸路無望。
當下我唯有火撿起雜毛小道的雷罰,拉着氣力漸回的小妖朵朵,就往着水跳去。
小妖此刻倒是沒有忘記莫赤給我們帶的那包東西,驟然入水,我啟動了天吳珠,然後驚惶地朝着沉入水的雜毛小道行去,還沒有走幾步,便感覺剛才我停留的地方,幾道流線型的細線湧入,那黑線順着斜射的軌跡,沉入水,直插湖泥。
然後,整個水,空間一陣震盪,水流抖動,似乎有着讓人恐懼的力量,在四處蔓延開來。
我終於拉到了四肢伸展的雜毛小道,然而被這恐怖的黑線,嚇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在天吳珠的幫助下,我們往着湖底里沉了下去,度比平時,要快上了幾分。一開始那種黑線倏然下來幾道,將整一片區域攪得一團混亂,空間動盪不安。不過我們走得越深,快接近湖底時,那些黑線終於停止了出現,在經過長達幾分鐘的大亂之後,湖底,終於恢復了平靜。
在一塊充滿苔蘚的湖石後面,我終於停了下來,將渾身抽搐的雜毛小道翻轉過來,但見他口冒着黑血,身上不斷有鮮艷的紅色暈染出來,在水裏面染出一團又一團的血色來。
我嚇得渾身發抖,口大叫金蠶蠱,那肥蟲子本來還在我體內疏通經絡,感受到了我的惶急召喚,立刻浮現出來,進入了雜毛小道體內。我借着暗淡的折射光,瞧了一下雜毛小道的傷口,但見這是一處箭傷,然而裏面又沒有箭,只是一道血槽,正在往外面呼呼流着血。
而肥蟲子,正在用自己的身子,堵上。
所幸這傢伙吃得倒也算是肥碩,勉強能夠將這血窟窿給堵上了。
肥蟲子搖頭晃腦好一會兒,那窟窿開始癒合結痂,又過了一會兒,血終於沒有再流了。
雜毛小道呻吟了一聲,睜開了眼睛來,問我在哪裏?我說在天湖的湖底下。他點了點頭,說勉強安全吧——劉學道來了。我哎喲一聲,說你丫的一下就跌入湖水裏面去了,意識倒還清醒,知道是那個老傢伙出手傷了你啊。
雜毛小道嘗試着爬起來,很艱難,一腦門子的汗水,痛苦讓他的話語變得有些走音:「無影箭,這個是茅山刑堂長老的招牌絕技,只要出現,要麼跪地請降,要麼就只有--死!」
我說你不是說,不曉得他平日裏的功法和絕技麼,這會兒怎麼又冒出了一個無影箭來了?
雜毛小道終於強撐着站了起來,臉上儘是慘白,咬着牙,說都說了是招牌絕技,人盡皆知嘛。
作為刑堂長老,總是要有一兩手,放出來震懾,這無影箭便是。別人或許並不知曉無影箭的秘密,但是我卻了解一二——這不是明箭,而是一道符,此符祭煉方法十分繁瑣和困難,似乎要「頭上一盞燈,足下一盞燈,腳步罡斗,書符結印焚化,一日三次拜禮」,奉行數年,方可有用,而且能消耗道力,反覆使用……咳咳……
他說着,口不斷地咳嗽,但是沒有血,只是憋得難受,我問他還好吧?他點頭說行,劉長老並沒有想要他性命,只是讓他暫時失去行動力而已,不然就憑剛才那一擊,了要害,只怕他此刻已然去見三清祖師了。
我心鬱悶,說還以為此處,只有茅同真和龍金海兩人,卻不曾想那個劉學道也跟過來了。這個傢伙不去追邪靈教的右護法,反倒來跟我們這小角色糾纏,當真是讓人看笑話了。
我們心頭鬱悶,原本以為此番設伏,能夠將追兵先解決一部分,然後往山窩窩裏面一鑽。藏區這麼大,而且追兵又不會像其他地方一樣耳目靈通,那麼我們苦熬一個多月,到了那個時候,雜毛小道的師父陶晉鴻出山了,再加上大師兄一番斡旋,我們便可以恢復身份,再也不用怕這些勞什子的追殺了。
可惜如意算盤打盡,未曾想茅山宗的聯絡方式竟然如此靈敏,使得劉學道來得這麼及時。
此刻我們被堵在這湖,這湖又不算大,想要在對手的眼皮子下面溜走,那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們合計了一下,想着趁對方立足未穩,還需要照顧戰力全失的茅同真,以及了雜毛小道截脈術不得動彈的龍金海,有可能沒時間顧及我們,先從湖西面的角落,悄悄溜走,免得到時候那個水蠆長老徐修眉趕來,只怕我們就真的被關門打狗了。
念及此處,宜早不宜遲,我問雜毛小道可能扛得住?他點點頭,咬着牙跟着走,我左手拉着小妖,右手扶着雜毛小道,渾身的肌肉還在打顫,勉力控制天吳珠,朝着西面行去。
一路上倒也沒有再碰到什麼奇怪的事情,這湖土著劍脊鱷龍,也沒有了個蹤影,似乎被先前那幾道威勢滔天的無影箭,給嚇破了膽。很快,我們便來到了西面處,這天湖整體的形狀,如同一個倒着的大葫蘆,而我們選的這處登陸點,正正對着剛才我們落水的地方,處於葫蘆的嘴巴處。
在湖水裏,我們沉默了幾分鐘,終於將自己的身體調整到了最佳的狀態,然後開始前沖,很快就悄然浮出了湖面。
當周遭的空氣變得不再是那麼潮濕,我下意識地回頭瞧了一眼,但見遙遠的對岸處,陡然間,一道黑線蔓延過來,後發先至,幾乎就要到達了我的身前。
我往後一仰,避開了這一箭,也幾乎能夠明白剛才雜毛小道了這一箭的基本感覺,那就是快,太快了!當我重新跌落水的時候,我看到那個矮個兒,銳利的目光正鎖定這邊,右手揚起,似乎準備朝着這邊攻擊。
這動作,將我們兩個的膽氣都嚇回了菊門處,趕緊再次鑽進湖底里,一路疾奔,栽回了水裏去。
在將身子隱藏在了一處湖石的後面,我心有餘悸得拉着雜毛小道的衣襟,喘氣說道:「那個傢伙,到底能夠發出,多少道無影箭?」雜毛小道咽了一下口水,說理論上,只要道力不衰竭,他可以無限制……」我頓時一陣火,說這人型喀秋莎,難道他這黑光就沒人能夠治?
雜毛小道指了指我的懷裏,說你的這震鏡,應該能夠收幾道。
我大喜,拽着他的衣袖,說你幹嘛不早講,走走走,我們再闖一回。他搖頭,說不行,他既然準備在這裏久耗,從湖面上逃走實在不現實,要知道,他可並不是只有無影箭這一招殺手鐧,比起他其它的手段來,沒影箭這伎倆,都只能算是小玩意。
我的眉頭皺起,說那可怎麼辦?難道我們需要在這裏等死麼?
雜毛小道沒有回答,他出現了罕有的沉默,蹲下來,開始從隨身背囊摸出了幾根簽子來,靜心平氣地祈禱祭拜了一番後,開始抽了一根簽子來。我伸頭過去,想瞧個仔細,卻不曾想他立刻就將竹籤收了起來,然後喃喃自語地算計了一邊,告訴我,說如果三個小時還沒有出這湖,只怕我們兩個人,就會要喪命於此了!
他說得嚴肅,我問那可怎麼辦?
他眼珠子一轉動,說這湖是活湖,水都是雪山融水,通過地下暗河灌進來的,要不然……我們從暗道逃走?到了那個時候,他們絕對找尋不到我們的。
這主意倒是不錯,我們合計了一番,決定去湖底里,尋找暗河的入口,於是開始下潛。
然而就在我們漸漸靠近湖底的時候,我的心突然有提了起來,感覺到有一種被什麼東西,死死盯住的不安感。
這種感覺十分強烈,我看向雜毛小道,他也點點頭,說曉得。
突然間,我陡然轉過頭來,但見黑暗,有一隻幽幽發亮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身邊的雜毛小道。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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