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毛小道這一劍,已然是準備將這個可惡的山神老兒給斬殺當場的節奏,哪裏會因為一句話,就舒緩了劍勢?
劍走圓弧為莫測,劍走直線為狠厲。
雜毛小道停不下來了,雷罰攜着巨大的力量,朝着那個山神老兒的心窩子裏,刺去。
他這木劍,採用頂級雷擊桃木製作,茅山李道子符籙傳人蕭克明貼身養劍,以極端憤怒的力量,倘若捅實,即使不能滅了這山神老兒,也必定將其重創。而此時的這山神老兒,空有一身的本事,卻先被蠻橫不講理的震鏡光照,然後腰間多了一束白色的捆繩,左右掙脫,竟然脫離不得。
這捆繩,其實也是有些來歷的。它是慧明和尚從天山神池宮求來的,主要的製作材料,據說是兩束九尾妖狐的毛髮。按理說這麼粗的繩索,兩束毛髮只能算是很少的一部分,但正如食堂裏面菜名叫做「蒜苔炒肉」里肉是稀少品一樣,這根捆繩的名字,堂而皇之地被稱之為「九尾束妖索」。
小妖朵朵曾經在這繩索上面吃了大虧,險些就身亡於此,之後客老太被龍哥逼走,這繩索落下來,便交有小妖保管。也不知道這些日子她是怎麼煉化的,此刻陡然出手,竟然將那恐怖氣息的山神老兒,一舉擒束,動彈不得。
憑空,突然出現了一道黑光,朝着雜毛小道的劍尖射去——叮,火星陡現。
雜毛小道志在必得的一劍,竟然被盪開了。
這個時候,殺紅了眼睛的雜毛小道深呼吸,翻身迴轉過來,瞧出手的這個人。我也回頭,不由得楞了一下,這齣手的,竟然是孫靜的姨奶。而在她旁邊的,則是凱敏和孫靜兩人。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到的,就站在火圈之外,遠遠地朝着這邊望來。
見到是他們,雜毛小道清楚對我們沒有太大的惡意,便收起了雷罰,挾於身後,然後打了一個響指。
外圍那些吞吐不定的火焰,消停了,終於不再燃燒。陣法的靈力開始抽離出來,整個空間裏,光線漸漸地變弱,昏黃無定。孫靜她姨奶見我們沒有動手了,並不跟我們說話,而是一步一步地朝着被捆束掙扎的山神老兒走去。我們皆不解其意,站在旁邊冷觀。
當然,這也是因為了九尾束妖索,它逃脫不得的緣故,不然即使是雜毛小道停手了,我也會果斷補刀的。
我可不想因為自己的仁慈,而將自己以及身邊的朋友,都陷入到難以自拔的危險境地。
然而出乎我們所有人的預料,孫靜她姨奶並沒有去管那顆被雜毛小道一劍挑飛的黑色珠子,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個山神老兒的身前來,對着這個張開森白利齒的傢伙,納頭拜倒,然後從嗚咽的哭聲,迸發出來了兩個字:「爹爹……」
這出人意料之外的兩個字,不由得讓我們都大吃了一驚,這是什麼節奏?
站在我們面前的這山神老兒,最主要的意識,竟然是孫靜她姨奶的父親,百年前的傳奇高手、涼山蠱王宋花星麼?
這裏面,到底有什麼蹊蹺呢?
饒是我和雜毛小道心堅似鐵,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此刻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涼氣,不知道這一齣戲,是如何唱起。不過更加意外的事情是,這山神老兒根本就不認識面前這個白髮蒼蒼的女兒,喉嚨里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仍然在不斷的掙扎,妄圖將捆住自己的繩索,繃斷。
然而這九尾束妖索,那是何等厲害,當初一個照面的工夫,便把麒麟胎身的小妖給捆束住,毫無脾氣,可見其確有獨到之處,所以這邊剛將那山神老兒一舉捆住,遑論如何掙扎,還是白費力。和客老太嫻熟的操縱不同,小妖顯然有些費力,並不能夠將五指牽扯,只是牢牢抵住,不讓動彈。
我反應過來,上前扶起孫靜她姨奶,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孫靜她姨奶好不容易將情緒控制住,然後指着這臉上泛着黑氣的山神老兒,說它,便是我那死去的爹爹,生前是涼山蠱王,死後也庇護這一片天地,保佑山民風調雨順,平靜安康。它以前是極為善良的,不過不知道怎麼回事,現在卻是誰也不認。
看着自己曾經的至親,對自己投射出邪異詭詐的目光,孫靜她姨奶就不由得悲從來,號啕大哭。
我們也不勝噓唏,心情沉重,站在旁邊的凱敏和孫靜這一對小情侶,圓睜雙眼,簡直就難以置信,感覺這幾天見到的一切,完全就顛覆了自己的世界觀,小時候常聽老人講的那些神怪志奇的事情,居然都是真實存在的。
小妖正在努力捆束着這山神老兒,見我們這般模樣,不由得一陣好笑,咬着牙,問到底怎麼辦?是殺是剮還是放,說句痛快話啊,這麼僵持着,小娘我可弄不住!
孫靜她姨奶聽到小妖前面兩句,頓時嚇得不行,連忙拉着我的手,說孩子啊,你就放了我老爹吧,它這幾十年來,也不曾作惡,我們好生商量,讓它把凱敏妹兒的魂魄,給放了,皆大歡喜不是?可不敢下黑手啊!
我望着面前那個恐怖的山神老頭兒,苦笑,此遭若不是有震鏡和九尾束妖索在,我和雜毛小道說不得就栽在了這裏。這事純屬湊巧,那山神老兒,可不是我們可以隨意拿捏的。此番將它放了,要是它不肯罷休,只怕到時候倒霉的,是我們大傢伙兒。
雜毛小道顯然也預料到了這件事情,所以並不鬆口,而是眯着眼睛,仔細打量這黑乎乎的山神老兒。
他一定想知道,它為何會有這番轉變。
正當我們糾結之時,頭頂一陣風,肥碩的虎皮貓大人飛到近前來,一屁股,坐在了山神老兒的頭頂上。它似乎太過於沉重,本來還在胡亂蹦達的山神老兒,一下子就安靜了,不再動彈。我們只有從它咬牙切齒的痛苦表情,能看到它對於頭頂這貨,是有多麼的痛恨。
泰山壓頂。
見到這及時雨來臨,正在勉勵操縱九尾束妖繩的小妖鬆了一口氣,說臭屁貓,你有什麼好辦法?
虎皮貓大人依然是那股淡淡的裝波伊范兒,先是左右旁顧了一番,然後拍打翅膀,將身下的山神老兒弄得不敢動彈,最後才昂着頭,說道:「大人我剛才沿着這片山勢飛了幾圈,然後算了一下,錯不在於這山神老兒,它只是一個被迷惑了本我的可憐蟲——那陰脈地煞,被污染了,才導致它的心性沒了拘束,嚮往黑暗,所以才會有了這些後事……」
陰脈地煞,被污染了?
我們皆不解其意,連忙詢問這到底是為何?
虎皮貓大人告訴我們,說千年輪迴,光暗交替,每逢一個時間節點,總有黑暗侵襲,將美好的東西,給污染,灌輸予邪惡的暴戾——這些東西太玄,不敢你們講。不過,這老頭兒涉及不深,只要將那源頭截止,倒也是可以將它弄清醒的。
這肥母雞賣了個關子,並不跟我們講太多,而是轉頭瞧向了小妖朵朵,說小靚女,這裏我來照應,它那裏的居所門戶大開,你過去瞧瞧,將那罪魁禍首給抓出來,讓咱們看一眼,到底是何方人物,在作怪!
小妖聽到虎皮貓大人的恭維,習慣性地瞧了我一眼,然後喜笑顏開地將九尾束妖索一收,身子搖晃,然後朝着地下鑽去,再無蹤影。旁邊的凱敏和孫靜驚訝極了,又是三觀顛覆。孫靜的嘴巴張得能夠吞下一個雞蛋,指着消失的小妖,顫抖地問那個小妹,到哪兒去了?
我笑了,跟她解釋,說下去,查明緣由了。
虎皮貓大人穩穩坐在這山神老兒的雞窩腦袋上,安逸得很,然後斜眼瞧面前的孫靜她姨奶,說這老兒,可是你父親?孫靜她姨奶抑制住了悲傷,說是啊,是我爹,這個——她看着面前這肥碩如母雞的鳥兒,不知道如何稱呼,琢磨了一下,便從它的自稱尋找到了答案——大人,我爹它還好吧?
虎皮貓大人好話不說二遍,點了點頭,然後回頭來看我和雜毛小道,說:「小毒物,小雜毛,情況不容樂觀啊。我剛才從天往下看,算着山川走勢,感覺到深淵的侵襲,已經越來越近了,再有三兩年的工夫,只怕這天,就要變了……」
我們不解其意,問到底怎麼了?
它沉默了一下,然後盯着我,說小毒物,你還記得耶朗大聯盟,是怎麼消滅的麼?我點頭,說南方小國叛亂,導致耶朗大聯盟窮兵黷武,耗盡心力,最後被漢朝所滅。虎皮貓大人嘆氣,說此番變故,可比那時候的劫難,更加龐大,而且牽連甚廣,所以……唉,先不談,解決眼前之事,再說吧!
說話間,小妖從地下冒出來,左手上還提着一物,渾身毛茸茸,青草綠,臉型似人又似猴,眼睛裏面,儘是兇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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