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江脫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搭在了唐肆爵身上。
    爵爺就從沒在公眾場合打過赤膊,這實在太傷風化。
    顏達被人背了出來,扶江上去扶,舒謙後面跟着,將扶江走過來,趕忙抓着人往一邊走,低聲說着話。
    「情況不妙。」
    扶江拍了下舒謙:「沒事兒。」
    咽氣了也跟他們無關,是這人自己撐不下去,一個人的命,老天握着呢,他們也不是沒有管這人。
    人背着顏達先上了飛機,唐肆爵在一邊站着,顏雪桐撐着身體回頭看父親,唐肆爵將她抱緊了。
    「別動,我們馬上離開,他不會有事,你放心。」唐肆爵低聲道。
    「我爸爸怎麼樣了?」顏雪桐低聲問。
    唐肆爵垂眼看着懷裏的人,低聲說道:「應該是失血過多暫時暈了過去,不會有大礙,放心。」
    顏雪桐能放心才怪了,失血過多會死人的好嗎?
    「我要看看我爸爸……」
    「你安靜一點,我們先上飛機,抱緊我,別耽誤救人的時間,嗯?」唐肆爵沉聲而出。
    背着顏達上飛機的人很快下來,扶江趕緊上前上了飛機,這之後唐肆爵才穩穩的踩上滑梯,上了飛機。
    直升飛機空間不大,後座只能容納四人,剩下的人全都坐遊輪上岸,返回菁城。
    ……
    左來安部署好了醫院這邊,等着那位爺到來。
    直升飛機直降在醫院後方空地上,唐肆爵抱着顏雪桐先下飛機,大步衝進醫院,左來安就他身後跟着跑,邊走邊問。
    「爵爺,顏小姐身上只有外傷吧?」
    左來安跟着跑,那位爺牛高馬大的,步子又急又快,他壓根兒就追不上,所以沒法兒看清楚。
    但下飛機那一刻瞅了眼,應該不嚴重吧?
    唐肆爵沉聲應了聲,即刻再問:「病房在哪邊?」
    「哦,這邊這邊,爺,這邊。」
    左來安就是跟着一同跑,壓根兒就沒看方向,這都跑去兒科了好嗎?
    「安排好的病房在這邊,爵爺。」左來安說着轉了方向,等着唐肆爵,唐肆爵抱着人急剎車,下一秒轉身往回走,「帶路。」
    左來安前面大步走着,後面唐肆爵不停的催:「快點!」
    左來安那個心慌,腿短!能力有限!
    但還是加快了速度快跑起來,左來安那一跑,跟着來的醫護人員也跟着跑,得,這瞬間整條走道上都響起跑動的聲音。
    左來安領着人到了住院部,按開電梯,下一刻唐肆爵閃身進來,左來安跟着進去。
    「在三樓,房間很安靜,可以放心讓顏小姐在這裏修養,我會隨時過來看狀況。」
    左來安說話間可能了眼顏雪桐,看起來挺慘的,但實際上並沒什麼大礙嘛,也沒缺胳膊斷腿,更沒少塊兒肉啊啥的,極處擦傷而已,整得跟快要斷氣了似地,至於那麼嚴重?
    唐肆爵轉向左來安:「安排人準備手術。」
    左來安愣了下,啥?
    下意識再看顏雪桐,沒看出來傷着哪裏了啊?
    唐肆爵垂眼看了眼懷裏女人,低聲道:「顏達斷了只手,失血過多。」
    左來安再一愣,心下那個急:大爺,您能早點兒說嗎?這兩人孰輕孰重還不清楚?早說他也不至於跟着這一通跑。
    出了電梯,一行人快步進了病房。
    左來安在門口將一路隨行的醫護人員安排去後面接應,他就接到舒謙電話說需要準備手術,安排醫生,還以為顏雪桐來着,原來還有另外一個。
    一行人當即下樓去接應另一位病患,大家臉子都挺黑的,不是這個早說呀,不然他們跟着跑什麼?
    左來安進了病房,護士在檢查着顏雪桐身上的傷口,左來安看了眼又退出病房,叫了兩個女醫生過來。
    唐肆爵一直裏面站着,病房門暫時反鎖着。
    顏雪桐脖子上,手腕上,身上都是勒傷,醫生全身檢查後轉向唐肆爵。
    「病人身上多處嚴重擦傷,到底有刀傷,外傷雖然不少,但好好休養,會好的。頭部有明顯的撞傷,為安全起見,需要拍個片子進一步觀察才知道有無大礙。」
    醫生在病歷單上快速寫着檢查出來的情況,「這樣粗略檢查,我們也只能將看得到的外傷檢查到。介於腦部受傷的情況,我們還是建議做一個全面檢查。」
    唐肆爵點頭:「一切以安全起見。」
    醫生吩咐護士先處理外傷,外傷基本處理好之後換上安靜消毒過的病服,打開病房門,女醫生跟門外的左來安在纖細說着情況。
    唐肆爵守在床邊,大掌輕輕握着她的手,她眼神微微睜開。
    「唐肆爵,我爸爸呢?」她低低的問。
    唐肆爵輕聲說道:「推去做手術了,你放心,不會有事,我保證。」
    「唐肆鑫砍了我爸爸的一隻手嗎?」顏雪桐淚光閃閃的問,被唐肆爵握着的手忽然使力,反握住他的手。
    唐肆爵微微擰眉,點頭:「沒找到斷下的手掌,所以……」
    只能做縫合,無法移植回去,再者,已經過了這幾小時,砍斷的神經已經壞死,就算找到被砍下的手也無法做移植手術。
    顏雪桐滿臉淚痕,痛苦的撇過頭去。
    「唐肆爵,我要報仇,傾盡一切,我也要報復!」顏雪桐哽咽着,語氣卻異常堅定。
    唐肆爵忽然想起她的身世,心下一痛,如果唐肆鑫真是她的生父,她該怎麼面對?
    唐肆爵起身:「等我下。」
    話落就直接走出了病房,就那麼把傷心欲絕的姑娘撂在病床上。顏雪桐還等着唐肆爵的回應呢,可這個男人就那麼走了,這無疑又沉重的給了她一刀。
    所以,他是不願意插手是嗎?不願意幫她是嗎?
    唐肆鑫畢竟是他大哥,他為什麼要幫她報復?
    唐肆爵這一走,可真是令姑娘心下雪上加霜這時候才正視起唐肆爵這個男人來。他對似乎說過太多好聽的漂亮話,所以都只只是家的嗎?唐家男人都只會嘴上哄人開心而已,說出的話,不用兌現的。
    顏雪桐心口憤怒復燃,壓得難受之極。
    唐肆爵出了病房,推着左來安走遠了,低聲交代即刻給顏雪桐和顏達做親子鑑定,沒準兒顏雪桐就是早產兒呢,就是顏達的女兒了?顏達那種人,會幫別人養女兒養二十年?
    左來安有些意外,立馬給顏達父女倆做親子鑑定?聽起來怎麼這麼匪夷所思。
    「好,我馬上去辦。」左來安心下不解,卻第一時間應下老闆的吩咐。
    兩人一同進了病房,顏雪桐居然在這時候坐了起來,左來安看了眼,這麼精神,那就是沒事兒嘛,休息兩天就行了。
    「怎麼坐起來了?」唐肆爵在床邊站着,大掌輕輕搭在她肩膀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顏雪桐抬眼望着這個男人,淚眼汪汪的問:「所以你說很愛我都是假的嗎?」
    「……」唐肆爵當即一個愣,驚疑的看着她,「怎麼了?誰對你說什麼?還是,唐肆鑫在挑撥我和你的關係?」
    昨晚到此刻,她除了他之外,見到的唯一可疑的人就是唐肆鑫。
    想起唐肆鑫欲對她行兇,唐肆爵眸底神色暗沉。
    顏雪桐忽然伸手抓着他的手,「你愛我嗎?」
    唐肆爵莫名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哎喲喂,可千萬別拿這樣的眼神兒看他,他受不了,心都給她軟化了。
    唐肆爵忽然心下高興,所以是在跟他邀寵嗎?現在知道在乎他的感情了是嗎小傢伙!
    「不愛你我至於為你費這麼多心思?爺可從未對任何一個人這麼上心過,明白了?」唐肆爵側身就在床邊坐下,近在咫尺的看着她。
    顏雪桐直勾勾的跟他對看,「那我要報仇,你會幫我嗎?」
    「……」唐肆爵挑眉,「唐肆鑫是老爺子的大兒子,我若解決了他,我也沒好下場,你會看着我去死嗎?」
    顏雪桐聞言當即瞠目結舌,微微張口,「……」
    她,她有要他殺了唐肆鑫的意思嗎?
    「如果你在晚一點來,我就被那個老王八侮辱了,這樣的我你還會要嗎?」顏雪桐忽然咬牙的問他,成功看到他臉上情緒的改變,放了心。
    「不能弄死他,弄殘他,我保證!」唐肆爵簡單粗暴的承諾。
    左來安一邊兒看着,得,回頭晚上回家他跟他家老婆這麼膩膩歪歪的說說話。
    爵爺這當下在姑奶奶心裏地位應該是直線上升了吧?
    顏雪桐同樣被唐肆爵簡單粗暴的話驚了下,他沒有猶豫的,就這樣答應了。她知道唐肆爵說話會算數的,莫名的信任起來。
    「謝謝你。」顏雪桐低低的說。
    唐肆爵將她拉進懷裏:「謝什麼?我的女人,我沒保護好,讓你受了委屈和傷害,是我沒做好,你不怪我,我就滿足了。」
    顏雪桐眼神清明,眼底依舊帶着無法忘卻的憤怒很仇恨。
    沒有被這樣侮辱過,從身體到人格被這樣踐踏。
    她現在,非常能理解仇恨可以支撐一個人活一輩子的心裏,如果她,選擇活,就一定會報仇,不管付出什麼代價!至少,這一刻她的決心是這樣的。
    「我從小到大,不是多被保護長大的人,媽媽不是親的,家裏除了我還有弟弟妹妹,我是老大,無論妹妹做錯還是弟弟做錯,都是我的責任。在學校受了欺負,回家希望爸爸媽媽關心一下,可爸媽總是不當回事,更沒不會為我出頭。所以我從小到大就希望有個人能幫我,站在我這邊,不管我對錯。」
    唐肆爵輕輕拍着她後背,這個要強的女人啊,倔強起來,挺要人命的。
    若不是這次的變故,他得什麼時候才能暖化她的心?
    唐肆爵手摸着她的頭,想起醫生說頭上有傷,又趕緊落下輕輕貼在她後背。心下嘆息,所以其實於他來說,他得感謝唐肆鑫啊。
    「以後,有我在,我為你出頭,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不用再忌憚任何人,我給的承諾,不用質疑,它任何時期的期限都是一輩子,嗯?」
    顏雪桐終於開始認真聽唐肆爵說的話了,原來這個男人是可以說這麼動人的情話的。
    「我要的男人,不要他多有能力,只需要在我被人欺負時勇敢站出來幫我就足夠。唐肆爵,謝謝你,今天你讓我感動了。」顏雪桐哽咽的出聲,眼眶紅紅,聲音有些悶。
    大概,這是兩個人頭一次這麼掏心掏肺的說話。
    唐肆爵面色一個僵硬,忽然鬆開她:「我讓你感動了?」
    唐肆爵疑問的看着她問,所以他會令她感動的事情就是幫她是嗎?幫她處理一切事情,她會不會更感動?
    顏雪桐認真點頭,「大義滅親的站在我這邊,謝謝你。」
    「嗯。」
    唐肆爵應了聲沒怎麼用心在聽,唐肆鑫和顏雪桐,他當然會選擇顏雪桐了。後者是將成為他老婆的女人,前者是時刻覬覦他手上權勢的對手,最好找個機會弄殘了了事。
    「你呀,本就是個還要人疼的小丫頭,非要裝得那麼堅強,你能做什麼?你這個年紀,就是應該什麼事情都不要想,好好玩兒,好好享受工作,生活,和……我。」
    唐肆爵最後那字兒蹦出來時,咳,自己耳根子都紅了下,啥叫享受他捏?
    顏雪桐前一刻感動死了,聽到最後那話時,莫名的看他。
    「什麼?」她皺眉,目光帶着疑惑和質疑。
    左來安一邊翻騰着藥,一邊偷笑。不厚着臉皮站在這裏,他還真不知道爵爺還有這麼多情的一面,世紀罕見啊。
    唐肆爵乾咳了聲,微微抬眼,冷冷掃了一邊偷笑的左來安,那小子的笑聲是不是太大了?
    看向顏雪桐:「我,就代表愛情,和我的愛情,享受工作,生活,愛情,懂了嗎?」
    顏雪桐點點頭,「好,我努力按照你說的去做。」
    享受和他的感情,她會努力試着愛他,只要他不欺騙她。
    「我不喜歡被欺騙,如果,唐肆爵,你有一天喜歡別人了,你一定要告訴我,我不會死纏着你不走,我會很自覺的離開。但請你千萬不要欺騙我,好嗎?」顏雪桐認真的說道。
    唐肆爵點頭:「我們之間,沒有欺騙,坦誠相待,好,我答應。還有呢?你的要求,全都告訴我。」
    「沒有了,只有這一點。」顏雪桐認真說道。
    唐肆爵笑了,要求這麼低?那豈不是是個男人都符合她的要求?
    「身上還疼嗎?」唐肆爵輕輕摸了下她的臉,臉頰處蹭傷了,脖子有擦傷,皮翻翻的,淤青滿滿。
    唐肆爵檢查着她脖子上的傷,又檢查着她手腕的傷,胳膊上,身上也有多處,都是被鐵鏈勒的。
    「你別碰我頭髮,疼。」顏雪桐低低的喊。
    唐肆爵站起身,轉了方向,微微俯身掌住她肩膀,一邊低聲說道:「別動寶貝,我看看頭上的傷。」這一邊說着,一邊輕輕撥開她頭上的頭髮。
    腦袋上腫了鼓鼓的幾個包,青紫淤紅,這血塊積壓在腦袋裏面,不會出什麼問題嗎?
    「左醫生。」唐肆爵喊了聲。
    左來安立馬結束東搞西搞的動作,趕緊跑過來。
    「唐總,嘛事兒?」左來安樂呵呵的問,神情一派輕鬆。
    這要死了的人不是這姑奶奶,那他也不用太緊張了是吧?
    「這裏面會不會有淤血?」唐肆爵問左來安,頭上的事情,必須重視。
    左來安了眼,「拍個片看看吧,我也沒長透視眼,看不到裏面是個什麼情況,還是照一下好,清清楚楚,看到具體情況才能知道具體怎麼治療。」
    自己撞的還是被人敲的啊?起了這兩大包,沒準兒腦子都出毛病了,還是照下妥當。
    「徐醫生已經安排了,等她那邊安排好就開始,不急。」一時半會兒是死不了人的,左來安說着沖顏雪桐傻樂。
    顏雪桐看着左來安,這人,也成熟人了啊,見的次數僅次於扶江。
    左來安將姑娘在打量他,當即笑了句:「顏小姐,你這身子可真令人擔憂,三天兩頭的病倒,重傷輕傷不斷,你這再不消停下來,萬一哪天小命給折騰沒了看你怎麼辦。你自己不心疼,我們唐總心疼。」
    唐肆爵目光涼颼颼的射向左來安,左來安的立馬大笑,雙手上舉了下,投降,他不說了還不行?
    「腳底刻的是什麼字?」顏雪桐忽然問了句。
    唐肆爵愣了下,目光瞬間森寒起來。
    「也是唐肆鑫乾的?」唐肆爵沉聲問。
    顏雪桐點點頭,推開被子,坐着撈起腳看。
    腳底的血污已經被護士清晰乾淨,被包了起來,因為每一道刀傷都很深。
    「別拆,傷好了再說。」唐肆爵沉聲道。
    顏雪桐搖頭:「不,我要看。」
    唐肆爵用力握住她的手:「顏兒,聽話!」
    顏雪桐看着他,「我想看看那個老王八給我刻了什麼,總有一天我也要在他身上刻一個。」
    唐肆爵心下嘆氣,「顏兒!」
    女人太固執,真不好,這性子……
    唐肆爵無奈,鬆開她的手同時推開一邊:「我來,你這樣亂拉亂扯,再度弄傷了,受罪的還是你。」
    顏雪桐沒說話,看着唐肆爵解開腳上的紗布,冷靜的看着。
    唐肆爵的話和保證,無疑成了安撫她的良藥。
    唐肆爵解開腳上紗布,一道道深深的猙獰的刀痕橫七豎八的搭在腳底,刀傷很深,已經結起了血痂。唐肆爵眸色漸漸串出怒火來,但人卻沉默着,上手就開始包紮。
    「不是字,傷好了後,在腳底用刺青掩蓋就是。」唐肆爵沉着臉出聲。
    左來安站在一邊也看到了,心下對唐肆鑫的為人再度深刻的認識了一程。禍不及家人,唐肆鑫報復顏達,何須牽累人家女兒?簡直太過分,撇開這姑娘身上的傷不說,就這一舉,也足夠姑奶奶說要殺人了。
    唐肆鑫他自己也有女兒,他就不怕這樣的報應落在他外面那些女兒身上?
    顏雪桐明顯不想唐肆爵,埋頭去看,唐肆爵當即將扣住她肩膀。
    「聽話!」他語氣帶怒,目光嚴肅。
    顏雪桐微微抬眼,臉色有一瞬間的慘白,「為什麼凶我?」
    「……」唐肆爵無法可接,只是不想她看到字而已,「聽話,別胡亂折騰,受了傷就聽話一點。」
    顏雪桐抿緊了唇,嘴角微微抖動着,有幾分委屈得要哭出來得感覺。
    其實顏雪桐不是那麼容易哭的人,只是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後,很想很想找個踏實溫暖的懷抱安安靜靜呆一會兒,而不是像這個男人一樣前一刻說着動人的誓言,後一刻卻又凶又吼她。臉上面子掛不住,這一刻脆弱的心臟也接受不了。
    唐肆爵鬆了手,側目看了眼左來安,「給她包上。」
    左來安點頭,唐肆爵垂眼看着顏雪桐。
    她表情看起來很受傷,眼眉低垂,一排密密長長的睫毛搭在眼瞼上,楚楚可憐的顫抖着。聽說睫毛長的女人,很薄情。
    唐肆爵在她身坐下,把她的手抓手裏握着:「聽我說好嗎?你現在身上有傷,不要太折騰,要聽話,好嗎?」
    顏雪桐沒反應,坐着一動不動。
    唐肆爵看着這個倔強的丫頭,以前沒發現她這脾氣這麼犟啊,怎麼這麼不願意聽人說?自尊心還這麼強,一句話不對就委屈了,以前的厚臉皮哪去了?他剛才凶她也不是故意的,再者,他是有心還是無意,難道她還看不出來?
    大爺嘆氣,攤開雙臂講她抱在懷。
    「好了,我言語過了,以後注意,你別往心裏去,好嗎?」
    唐肆爵輕輕拍着她肩膀,他沒覺得這個女人這么小氣來的。其實不太喜歡動不動鬧脾氣的女人,他也不是沒事兒可做的男人,哪有那個時間去哄女人?可眼下懷裏女人這脾氣上來了,他心底還真難受,怎麼就給這丫頭給牽絆住了?唐肆爵此刻很能理解烽火戲諸為博美人一笑的動機,因為他此刻有同樣的心裏,只要摟着的女人能笑一笑,讓他怎麼着都可以。
    顏雪桐沒出聲,左來安默不作聲的給姑奶奶包上紗布,有醫生敲門,說一切安排妥當,可以進行全面檢查了。
    唐肆爵鬆開顏雪桐碰了她的臉,「行了,現在去檢查下頭部,配合醫生一點,好嗎?」
    顏雪桐點頭,唐肆爵終於鬆了口氣。
    顏雪桐腳不能走,唐肆爵全程用抱的。
    顏雪桐這邊就診,顏達則是被送去了手術室。
    唐肆爵在顏雪桐接受診斷的時候,問了左來安,親子鑑定什麼時候才能拿到。
    左來安親自送過去的,當然可以不走正規程序,插隊即刻就檢測,也就是一天的時間。
    唐肆爵愁眉不展的站在門外,顏雪桐在照腦部這,左來安低聲安慰着。
    整個流程走了一圈下來,人送回了病房等結果。
    唐肆爵一直在病房裏守着顏雪桐,抓着她的手沒鬆開過。
    唐肆爵就是等左來安那給的結果的,如果沒事兒了他當然是準備帶回家照顧,醫院條件再好哪有家裏方便?再者,他們第一天相處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唐肆爵心裏不是那麼好受,覺得有些晦氣,怕今後兩人日子會不順,所以心底有些隱憂。
    「睡一會兒。」唐肆爵盯着她的眼神低聲說道。
    昨晚那樣的經歷,能休息到什麼?瞧她臉色都泛青了。唐肆爵看着人,眼底掩藏不住的心疼。
    「我爸爸手術做好了嗎?」顏雪桐低聲問。
    唐肆爵搖頭:「沒有,別急,到醫院了就不會有生命危險,做醫生有把死人救活的能耐,你爸爸更不會有事。」
    「可我很擔心,想去看看……」
    唐肆爵直接打斷她的話:「看什麼?去也只是等在手術室外,進不去,在手術室外等和在這裏等有什麼區別嗎?」
    「我就是擔心……」
    「好了,別忘了不只你一人在擔心,你若休息不好,我也會很擔心,你明白嗎?」唐肆爵低低的出聲說道。
    撥開她額前的劉海,唐肆爵整個上身都靠在床面上,只為了貼她更近:「聽話。」
    顏雪桐對唐肆爵的「聽話」二字慢慢從惡寒到適應了,第一次聽見唐肆爵對她說這話的時候心底狠狠翻了記白眼兒,她也不是兩三歲的娃娃好嗎?
    顏雪桐想把頭轉開一邊,他那頭離得也太近了吧?說話時噴吐的氣息都落在她臉上了,尷尬且很不習慣。
    唐肆爵大掌輕輕落在她頭頂,有一下沒一下點的撫摸着她的額頭和頭髮,話語輕緩而溫和。
    「唐肆鑫知道我們的關係了,等一些事情確定後,我就帶你回唐家見老爺子和夫人。」
    他輕輕說着心底的想法,原本準備等他們的感情穩定之後再帶回家,可現在似乎要先走這一步了。
    早點讓家裏知道也挺好,藏着掖着就不是他的意思。
    顏雪桐手下意識摸了下他溫熱掌心停留過的額頭,總感覺怪怪的,擦了下額頭,搖頭。
    「你家老爺子不喜歡我。」顏雪桐低聲說道。
    「都沒見過你怎麼知道不喜歡?」唐肆爵輕笑出聲。
    顏雪桐面露難堪,沉默了會兒後出聲:「見過的,跟子豪去過你家一次,就是那次,被你家人趕出來了,你不是看到的嗎?」
    真真是,丟臉的回憶啊。
    從小到大,她優秀,聰明,長得好看,哪裏都是掌聲和羨慕的目光。可自從遇到唐子豪之後,另一番生活開始了,曾經沒有經歷過的好的不好的,全全經歷了。
    不好的回憶,不願意想起。
    唐肆爵經她提醒,立馬想起來了,確實有這回事。
    所以,最後是老爺子沒同意?
    「誰不喜歡都沒用,我喜歡就夠了。帶你回唐家,是我們的態度,接不接受我們都是這樣的關係。我的女人,我喜歡就夠了,還要誰點頭?顏兒,你要明白,我們不是需要得到誰的同意,我們只是通知他們而已,明白了?」唐肆爵認真道。
    顏雪桐微微轉臉看着這個男人,這人說話就跟他個人的行事作風一樣,簡單粗暴。這方面的果斷乾脆比起唐子豪的猶豫不決,瞻前顧後確實有魅力得多,聽着更舒服。
    因為經歷過唐子豪,所以顏雪桐開始對唐肆爵的話打對摺聽了,不抱有太大的希望,這樣才是保護自己。
    「嗯,聽你的。」顏雪桐低低應話。
    沒有別的選擇了,暫時就聽他的吧。
    顏雪桐頭轉開一邊,忽然又轉向他,目光直勾勾的望着唐肆爵。
    其實,唐肆爵是個很不錯的男人,條件好,還很有安全感,雖然為人蠻橫兇狠,可只要順着他的時候,他還是可以很溫和。至少講道理啊,願意聽她說話。
    而更主要的是,這個男人,是唐肆鑫無法打敗的對手,是唐肆鑫的眼中釘肉中刺,還是唐子豪的叔叔。
    她為什麼要受了傷之後就躲起來自我修復?
    她就要在他們父子面前晃,就要讓他們不痛快,她還要讓唐肆爵將唐肆鑫父子打壓得無力還手,最好,流落街頭乞討。
    唐肆爵大掌忽然蓋住她雙眼,聲音略低道:「為什麼是這樣的眼神,嗯?在想什麼,年紀輕輕的,不准裝這些情緒在眼裏。誰欺負了你,你男人我一筆一筆都記得清楚,現在不動,不是就這樣放過他了。仇恨,憤怒,我來代替你裝着,你只需要開心快樂,明白嗎寶貝?」
    二十歲的女孩,怎麼可以滿腹仇怨?帶着這樣的負面情緒,還能過得開心?
    顏雪桐雙手抱住他的手,「我不知道你是這樣的男人,」居然這樣願意為她承擔的男人,「我聽你的。」
    唐肆爵手動了下,下一刻掌心卻被她往下拉,移至她唇邊,她撅起的唇在他掌心內吻了下。就這一下,唐肆爵瞬間如過電一般,渾身酥麻,整個手掌都抖了下,目光直直看着她。
    顏雪桐眼珠子斜斜的看着他,大概是他手的那一下抖令她有些不能肯定他是喜歡還是怎麼地。
    唐肆爵看到她眼裏的擔憂和遲疑,倉惶出聲道:「我很喜歡,親吧。」
    「……」顏雪桐當即一個傻眼,微微張了小口錯愕看他,臉子一點一點爬上嫣紅。
    要不要這麼直接?
    唐肆爵那正為脫口而出的話而尷尬呢,可看她臉子這片刻透紅起來又笑開了。
    「你臉紅什麼?嗯?」唐肆爵偏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很享受看着她尷尬得無處遁形的嬌俏模樣兒。
    唐肆爵俯身而上,整個上身撐在她身體上空,目光灼灼的將她直視。
    「寶,我們今天就回時代城那好嗎?」唐肆爵輕聲問她,有些沒法兒等了,心急如焚。
    顏雪桐看到他眼底**裸的**,心下暗暗吃驚,這男人是精蟲上腦嗎?為什麼隨時隨地都能發禽?她都這副樣子了,他居然還能產生性趣,不要逼她相信自己的魅力太大好嗎?
    「在想什麼?」唐肆爵沉着臉,捏着她的臉子,目光這瞬間涼颼颼的。
    她總是在他情不自禁的時候給他走神,她這是有多無視他?
    「沒有,你,不累嗎?」顏雪桐雙手推在他胸口,手心下貼的是他厚實凸顯的胸肌,滾燙炙熱。顏雪桐驚得瞬間收了回去,大窘的望着他。
    他越來越近,顏雪桐不得不再次雙手撐在胸膛。
    「唐總,我身上都是傷,你不可以的。」顏雪桐急急的喊出聲,唐肆爵挑眉,「以為我想做什麼,嗯?」
    顏雪桐臉子尷尬,忽然伸手輕輕貼在他臉頰上,「會有人來的,別這樣,影響不好,你畢竟是大唐盛世的老闆啊。」
    「為我考慮?」唐肆爵輕笑。
    顏雪桐點頭,唐肆爵對這個理由和她表達的方式表示接受,雖然他知道她為了拒絕他,是無所不用其極。
    顏雪桐撫摸在他臉上的手立馬撤開,唐肆爵下一刻抓住往臉上貼。
    「是不是在想我並沒有唐子豪長得帥氣?」唐肆爵問她,抓握着她的手,往唇邊移:「是後悔了剛才一時衝動答應了我,對嗎?」
    顏雪桐皺眉,搖頭,悶悶出聲:「我又不是顏控。」
    「嗯?」爵爺表示沒聽懂。
    顏雪桐沒忍住翻了記白眼兒,這就是代溝!
    「我是說,相貌不重要。」姑娘正兒八經的補充說道。
    唐肆爵看着她,「真的?」這話不能信,不重要她之前會對唐子豪死心塌地?
    顏雪桐點頭,唐肆爵忽然義正言辭的要求:「那你現在就發誓,說我就是你要的男人,我是你愛的長相。」
    「……」顏雪桐額前排排黑線瞬間劃拉,要不要這麼幼稚?
    「不願意?」唐肆爵站起身,鬆開她的手,雙手叉腰:「所以剛才的話只是隨口說來搪塞我的?」
    顏雪桐頭疼,「唐總……」你可不可以正常一點?
    「哪有人發這樣的誓的?」顏雪桐皺眉,覺得有些無法接受,唐大爺您最近還好嗎?
    唐肆爵挑眉:「很為難?」
    顏雪桐點頭:「很幼稚。」
    「……」唐肆爵立馬神色突變,嘿,這女人,「是說我幼稚是嗎?」
    顏雪桐趕緊搖頭,乾咳了聲,然後裝模作樣的發誓:「唐總舉世無雙,外貌是我的最愛。」
    唐肆爵皺眉,聽起來就是敷衍,可……
    「好,放過你了。」唐肆爵面色一松,又在床邊坐下,「寶,咱們不呆在醫院,回家休息吧,我看你精神挺好。」
    想親熱下,可病房總有人進出,他到底是有身份的人,不能太過,得注意自己的形象。
    顏雪桐按着頭:「頭疼啊。」
    「疼了?」唐肆爵聞言即刻緊張起來,「忽然疼的?」
    顏雪桐搖頭:「一直有些暈沉沉的,有一點疼。」
    唐肆爵皺眉,即刻站起身:「等我,我馬上叫左醫生過來。」
    她說用力撞過牆,頭上是腫起的包,有輕微腦震盪這算是很好的結果了。
    「不用了,唐總,我跟左醫生說了,檢查時候就說過的,不用叫人過來。」顏雪桐趕緊出聲。
    她又沒什麼大毛病,醫護人員已經過來不少次了,別到時候讓人覺得她那麼事兒。
    唐肆爵挑眉:「說過了?」轉身看她,眸光微微虛合:「所以,顏小姐剛才是在耍我嗎?」
    顏雪桐臉子一僵,趕緊翻轉身,抱着被子悶悶的出聲:「我睡着了,不,我要休息了,你趕緊出去,不要打擾我。」
    唐肆爵眸間好笑,走過去,脫了鞋翻身上床。
    「床不寬,擠一擠,陪你睡會兒,正好我也累了。」
    唐肆爵說話間就往顏雪桐身邊擠過去,顏雪桐欲哭無淚。
    「唐總……」
    沒法兒翻身了,他那牛高馬大的身軀一擠上來,這單人病床上還剩下多少空間啊?
    「在。」唐肆爵低低應着。
    顏雪桐們悶聲嘟嚷:「哪有人跟病人搶地方的?旁邊就有床啊,你去那邊,你去那邊啦唐總!」
    顏雪桐動了下身體:「我身體都沒法兒反過來了!」
    姑娘這個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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