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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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凡心妄動,有人初心依舊。
不知何時起在內心深處生出的陰暗難堪之欲,在白子畫的幻境裏,初時美好的一切是他期盼的,和湘思在人間過着普通凡人一般的生活,但進屋後變了臉的湘思,卻是他不敢那麼做的掙扎。一面情不自禁的動了情,一面斬釘截鐵的要扼殺,兩個極端彼此廝殺激鬥,白子畫自個兒也不知道哪一面會贏。
比起白子畫糾結難熬的幻境,湘思的要簡單多了,她回到了長留,在絕情殿裏和白子畫還有花千骨日夜相伴,三個人一起開心幸福的生活着,沒有生死劫,沒有任何的難過和不知所措。這是她所希望的美夢,但美夢終究只是美夢,好的一面過完了,壞的一面就開始了。
花千骨出事了,為了救白子畫,她犯了很大錯誤,受盡折磨後被打入蠻荒。湘思不可能對她坐視不理,便想盡辦法救她,哪怕丟光了所有的命,也要將她救出來。
……
木屋裏,假湘思還纏着白子畫不放,後者頭上的汗越來越多,衣領已經濕了一大片。
「尊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呀,我是你的湘兒呀……」
「……」
白子畫死死抿着唇,睫毛顫動不止。
「你不想要我麼?」
一隻手曖昧地撫着他的胸膛。
「……」
白子畫仍舊不語,雙手緊握成拳。
「尊上!不要——」
突地,湘思悽厲的叫聲穿透層層迷霧傳入他的耳里。
「湘兒!」
白子畫一怔,猛地睜開眼,浮躁的心瞬間歸為平靜,他冷冷望着假湘思,右手一轉喚出貼身寶劍,遲疑了片刻,別過頭一劍刺向她。
「啊啊啊……」
假湘思慘叫着,四周的一切也在土崩瓦解,很快的,白子畫回到了山洞裏。
「湘兒?」
他急急呼喚,在附近尋找湘思,猜想她和他一樣,應該是中了幻術,但不知此刻有沒有從幻境裏解脫。
山洞裏潮濕陰暗,除了「滴答滴答」的水滴聲外,並沒有其他聲音。
白子畫閉上眼靜心觀微,神識在山洞裏穿梭着,越過石頭和青苔,終於在深處的一塊石座上找到了滿臉痛苦的湘思。
他睜開眼,飛身向山洞深處而去。
石座上,湘思還沉浸在幻境中無法自拔,夢見白子畫殘忍無情的要殺了花千骨,她哭着求他不要,可他卻不肯,堅持要殺了花千骨。
「尊上,不要,不要,求你不要……」
湘思眉頭緊鎖,臉上全是淚水和冷汗,身體捲成一團,縮在石座上瑟瑟發抖。
石座旁,一襲深紫色裙袍的夏紫薰冷艷的立着,從玉濁峰掌門墟鼎里取出的神器卜元鼎在她後方旋轉着,發出一團詭異的暗黃色光芒。
「湘兒!」
白子畫人未到聲先至,焦急的聲音聽的夏紫薰臉色更加的難看。
沒錯,幻境就是她用卜元鼎和自己所調製的奇香製造出來的,雖然白子畫最後殺了湘思,但她明白他對湘思是動了真情,若不除掉湘思,他日到了真正的生死關頭,白子畫一定不會殺她,而是會選擇自己去死來救她。
進入山洞後,咋一見一身紫衣眉間帶有墮仙印記的夏紫薰,白子畫有些驚訝,眸子微微睜大了些:「紫薰,你……」
「想問我為什麼墮仙了?」夏紫薰冷笑一聲,看着白子畫的眼裏滿是悲痛,「你可知道,在你一心一意念着這個孽障的時候,檀梵死了。」
「什麼!檀梵……」白子畫愣住,「他為何會死?」
「你關心嗎?」夏紫薰問道,往前走了幾步,眸中帶淚,「你在乎我們的死活嗎?檀梵死了,是為了救我而死的。」說到這,她哽咽了一下,「你知道嗎,我眼睜睜看着他在我面前消失,我的心有多痛……我真恨我自己,為什麼會愛上你,為什麼?」
「紫薰……」白子畫不知道該說什麼來補救和挽回,檀梵的死已成定局,他是難過的,可卻無能為力改變什麼。
夏紫薰已不願再聽他安慰什麼,往後退到石座邊,單手升起上頭的湘思,怒道:「都是這個孽障和花千骨!!!要不是她們,檀梵也不會死!白子畫,你可真敢啊!她分明就是個孽障,你動情竟然動到一個孽障身上,當真是鬼迷心竅了嗎!!!這個孽障,她必須死——」
話畢,不待白子畫反應,她向後用力一揮手,湘思便被她投進了卜元鼎內。
「紫薰,不可!」
白子畫來不及阻止,眼看湘思落入卜元鼎內不見,想也不想地躍起追了過去。
「白子畫!」
夏紫薰不敢置信的看着沒入卜元鼎的白子畫,少頃,也跳了進去。
在白子畫和湘思之前,她去了蜀山,把花千骨和東方彧卿也收進了卜元鼎內。
東方彧卿定力強大,根本不受卜元鼎的影響,此時正帶着花千骨在努力的尋找出路。
湘思身邊有白子畫護着,夏紫薰一時半會的傷不了她,唯一的辦法就是用香迷惑分開他們,她再挨個除掉湘思和花千骨。
比起白子畫,東方彧卿要好對付一些,他生性多疑又敏感,卜元鼎內幻境不停出現,導致他也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便很快和花千骨走散了。
花千骨一落單,夏紫薰就不客氣的動手了,但兩人交手後她卻落了下風。
「呀——」
花千骨也是被逼急了,才會出於自保的反擊,手持斷念劍狠狠的朝夏紫薰刺去,可下一秒,斷念劍刺中的卻不是夏紫薰,而是她心愛的師父白子畫。
「師父……師父!!!」
花千骨嚇壞了,忙丟了斷念劍扶住倒地的白子畫,後者已經昏迷過去,前胸一片血污。
白子畫突然出現,還替夏紫薰擋了一劍,對此,後者並沒有什麼反應,反而冷嘲熱諷道:「花千骨,你好狠毒啊,為了保護自己,連師徒情分都不顧了。你可知他中的是卜元鼎煉製的毒,沒有解藥,七殺神仙沒一個能逃得過,就算是他白子畫,也無濟於事。」
聞此言,花千骨二話不說盤腿坐下,雙手抵在白子畫的背上,將他體內的卜元鼎之毒吸向自己。
同一時間,本是身處沙漠的湘思驀地停住腳步,臉色變得煞白無比,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裏頭心慌得厲害,隱約覺着花千骨出事了。
「湘兒?」
白子畫擔心地攙住她。
「尊上,小花,小花出事了。」湘思轉頭看他,一臉的驚慌失措。
「小骨……」
白子畫皺緊眉,而後拉起湘思御劍飛行至半空中。
「尊上,東南方向。」
湘思閉着眼,用心感受着殘留在花千骨身上的氣息。
「……」
白子畫神情嚴肅,帶着她飛往東南方向。
約莫幾口茶的功夫後,兩人找到了被夏紫薰幻象所騙的花千骨。
夏紫薰用假的白子畫騙了花千骨,害她中了卜元鼎所煉製的劇毒,且沒有解藥。
「娘親!!!」
湘思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到花千骨身邊,看她雙唇發黑臉色青紫的,眼淚「唰」的一下流出來。
卜元鼎煉製的是劇毒,沾了它後,不出半刻便會毒發身亡。
「娘親,你不能有事。」
湘思嗚咽着,跪在花千骨面前,兩手一抬就想把毒吸入自己體內。
「呯」的一聲,白子畫阻止了她,緊接着,自個兒衝到花千骨面前,把毒吸了出來。
「師父,師父不要……這毒無藥可解,不可以,師父不可以……」
花千骨怎可能讓白子畫出事,神志不清的還不忘喃喃着要他住手。
「我是你師父,小骨,別說話。」
白子畫柔聲安撫她,抬眼望向被他推開剛爬起來的湘思,釋然的笑了笑。
也罷,既然他的生死劫是湘兒,小骨的生死劫是他,那不如就讓他成全了她們。
「子畫!你魔怔了!!!」
夏紫薰一眼就看出了白子畫心中所想,不由怒聲大吼,心裏恨極了花千骨和湘思,身形一動,手裏變出把寒光閃閃的利劍,對着花千骨直直刺了過去。
「噗——」
利劍沒入血肉的聲音,被它刺中的人不是花千骨,而是湘思,她又一次擋在了花千骨的身前。
「湘思……湘思……」
花千骨帶着哭腔抓住湘思的手。她果然是個災星,靠近她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師父和湘思都被她害了,她真該死!
「別怕,別怕,我沒事的我沒事的……」
湘思還能勾起嘴角笑,淚眼朦朧的越過花千骨看着白子畫,嘴裏不斷流出血來,與其說在安撫花千骨,不如說是在安撫白子畫。
白子畫死死盯着她,眼中滿是悲涼和無奈,他知道她是九尾狐妖,有九條命,少這一條不礙事,可她會痛啊……這個傻孩子,明明最怕疼了,卻總是做這樣折磨自己的事,怎能讓他不心疼……
「別怕,我會沒事的,別……」
湘思努力對他笑,可惜沒能撐多久,眼睛一閉身子歪倒在地沒了氣息。
見此情形,夏紫薰並沒有罷手的意思,霓玉綺已經把湘思的真實身份告訴她了,她知道要殺湘思九次,她才會真正死去,便再次伸開雙手,想把湘思的軀體化成飛灰,讓她再無復生的可能。
「住手!」
白子畫不會再讓夏紫薰傷害任何人,空出一隻手擊飛了她。
「師父,湘思,湘思!」
因體內的劇毒被白子畫吸走了大半,花千骨的元氣恢復了不少,她抱起地上的湘思,急急叫着白子畫,希望他能救救湘思。
「小骨,我們先離開卜元鼎。」
白子畫心知卜元鼎內不宜久留,說完用白綢裹住湘思和花千骨,帶着兩人衝出了卜元鼎。
落地後,發現早前出來的東方彧卿正和單春秋的人打在一起,兩人對視一眼,白子畫把花千骨交到他手裏。
「帶小骨走。」
「那你呢?」
東方彧卿忍不住問他,看一眼他懷裏死去的湘思,神情頗為複雜。
「走!」
白子畫沒有廢話,揚手送東方彧卿出了七殺派的包圍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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