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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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畫原是想帶着湘思直接飛去雲宮,可惜身體太過虛弱無力,還沒飛到雲宮便暈了過去,萬幸的是下方恰好是一個水潭,兩人都沒受傷,只是落在了水裏吃了幾口水。
冰冷的潭水一湧入鼻腔,湘思就醒了,睜開眼便看到飄在水中眉頭緊蹙的白子畫。
尊上?
她伸手抱住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水裏時吃了一驚,隨即忙帶着白子畫向水面浮去。
出得水面,花了好大力氣才把白子畫拖到岸邊。
「咳咳咳!咳咳!」
湘思咳嗽幾聲,顧不得自己滿頭滿臉的水,胡亂抹了一把便急着查看白子畫的情況。
「尊上,尊上,醒醒,醒一醒,尊上?」
白子畫閉着眼睛一動不動,無論她怎麼搖他叫他,他都沒有反應,一張臉是青灰色的,本就清瘦的臉龐被卜元鼎之毒折磨的更加瘦骨嶙峋。
湘思怕極了,強忍住大哭的衝動努力把他扶起來,勉強盤腿坐好,她在他身後跪着,咬緊牙關把體內僅剩的一點靈力渡過去給他。
「咳——」
靈力渡過去後,白子畫咳了一聲,嘴裏吐出一些水來。
「尊上,你醒了嗎?」
湘思收回手扶住他,焦急的查看他可有醒來。
毒已入骨,白子畫的身體到了再也熬不下去的程度,恐怕不日便會煙消雲散於天地之間。以他此刻的身體狀況,能帶着湘思飛離長留已是極限,這會子又溺了水,一時半會應該是醒不過來了。
幸好,水潭邊不遠處就有間簡陋的農家小院,湘思見白子畫一直不醒,便跑到小院那邊想找人幫忙,但她只在院中的茅草亭里找到了兩副靠在一起的骨架,除此之外一個人也沒有。
「不好意思,湘思要借用一下你們的東西,還請原諒我的冒犯。」
湘思對着骨架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而後用院子裏的木板做了個簡易的拖車,返回潭邊,用拖車把白子畫帶了過去。
回到農家小院,湘思猶豫片刻後推門進入到屋子裏。
這間屋子不算很大,裏頭的家具也很少,窗邊放着一個花架,上頭擱着盆早已枯死的植物,旁邊是放洗漱用具的架子,此外就只剩下一張床和一個簡易的妝奩。
屋裏蒙着一層厚厚的灰塵,足以可見小院的主人去世已久。湘思在妝奩上發現了一塊木片,上頭刻着屋子主人的遺言,大概是說由於地位懸殊,家裏人不同意他和他妻子在一起,兩人便私奔到了這個與世隔絕的潭邊,雖無子嗣,但他們這一世都過的平安喜悅,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發現他們的人能將他和他妻子的遺骸葬在一起。
「生相戀,死相隨,不同生,求同死,惟願死同穴,來生續前緣。」
湘思輕聲念着木片上最後幾句話,末了下意識看向外頭躺在木板上的白子畫,眼淚不由自主落了下來,心中酸澀沉重,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般喘不過氣來。
若尊上有個什麼好歹的,她也是不會獨活的,可她不想那樣,比起死同穴,她更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畢竟天下蒼生還需要他守護,他又怎能為了那麼渺小的一個她而拋棄一切呢?再退一萬步說,這座小院的男女是彼此相愛的,但她和尊上不一樣,她愛他,他卻不是愛她。
「我在胡思亂想什麼呢……」
想着想着,湘思覺得自己太可笑,竟然敢奢望白子畫的愛。他是高高在上的長留上仙,六界的守護神,他的愛註定屬於天下蒼生,又豈是她小小一個畜牲能覬覦的。
「咳……」
外頭傳來白子畫的輕咳聲,湘思忙理了理情緒,抹掉臉上的眼淚,到潭邊打了一盆水回來,簡單整理下屋子後,把白子畫扶到床上躺好。
「尊上,我是湘思,你能聽見我說話麼?」
她再次嘗試喚醒他,無奈他還是閉着眼睛沒回應,見此情形,她只好壯着膽子把他濕透的衣衫褪下來,拿到外頭的院子裏晾曬。
晾完衣服,湘思回到房裏拿出那塊木片走到茅草亭邊,她在旁邊挖了個坑,把屋裏還算完好的被褥鋪到坑裏,再將兩副骨架小心翼翼的移到上頭,仔仔細細包好後填上土做出個墳包,接着在潭邊找了塊較為扁平的石頭插在墳前,用法術將木片嵌入石頭裏,最後采了一些野花放在墳前。
「爺爺、婆婆,湘思愚笨,能為你們做的只有這些了。謝謝你們借我屋子安置尊上,湘思在這祝願二位來世還能做一對恩愛夫妻,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湘思真誠的對着墳包又拜了三拜。
之後,她在附近撿了一些柴火,從墟鼎里取出一株人參,在灶台旁折騰半天弄得灰頭土臉後終於熬出了一碗參湯。
她捧着破碗回到房裏,白子畫還沒醒。
「……」
湘思看了看白子畫,又看了看碗裏的參湯,眼珠子一轉,割破手指往裏頭擠了一些血,而後把參湯全部餵給了白子畫。
喝下參湯後的白子畫,氣色漸漸好轉,但還是沒有清醒的意思。湘思又累又困,便趴在床邊,打算睡一會兒。
……
風吹着外頭的桂花樹,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幾朵金黃的小花隨風從窗戶那溜進房裏,落在了床邊趴着的女子身上。
醉人的花香喚醒了白衣似雪的男子,他蹙了蹙眉頭,眼皮微動,露出一對如墨般漆黑的眸子。
入眼是破舊的屋頂,房樑上結着許多蜘蛛網,這是個陌生的地方。
白子畫茫然了幾秒,而後才完全清醒過來,他轉了轉頭,看到了趴在床邊的湘思。
「湘兒……」
他沙啞的出聲,手緩緩抬起落在她的髮髻上,輕柔地摸了摸,小心翼翼的將她發上沾着的桂花拿下。
湘思濃密的睫毛輕顫幾下,眼睛睜開了一條縫,迷迷糊糊坐起來用手揉着眼睛,放下手才發現白子畫已經醒了。
「尊、尊上!你醒啦!」
她開心的大叫,撲到床邊拉住他的手,少頃又慌忙退開跪到地上,一副做錯了事情的害怕樣子,對着他不停磕頭:「弟子知錯,弟子是一時高興過頭了才會拉尊上的手,對尊上無禮了,弟子不是有意的,還請尊上原諒,千萬不要動氣,免得氣壞身子。」
「……」
白子畫先是一愣,隨即撐起身子下了床,撲到她身邊阻止她繼續磕頭。
「我沒有生氣。」
他低聲安撫她,握着她的肩膀讓她起來,見她磕紅了腦門,心疼的皺起眉。
「你怎麼這麼傻……」
白子畫愛憐的望着她,哆哆嗦嗦伸出手給她擦額上的塵土,怕會弄疼她,擦拭的動作輕得不能再輕。
「尊上……」
湘思傻傻的看着他,對他突如其來的溫柔感到驚訝。
「……」
白子畫心痛的快要窒息,塵土擦乾淨了,磕紅的印子卻還在,怎麼看怎麼刺眼,叫他難受的要命。是他不好,當初她情不自禁的親了他後被他那樣狠心無情的對待,所以此刻她才會因不慎拉了他的手而害怕他會像上一次般震怒,不待他顯露出怒意便自個兒先磕頭請罪,只求他不要動怒氣壞身子。
傻丫頭,這般單純善良,怎能讓他放心把她留在雲宮之外的世間。
「尊上,您不生氣麼?」
湘思小小聲問他,小臉上全是惶恐和不安。
「不氣。」
白子畫不忍心看她害怕的可憐樣子,便柔聲回答,還主動拉過她的手扶她起身。
「你不生氣,弟子就放心了。」
湘思鬆了一口氣,起身後自覺地從他掌心裏把自個兒的手抽出來,往後退開兩步,再把兩人落入水潭後來到這間小院的經過告訴他。
白子畫聽罷,只點了點頭算是回應,而後讓湘思扶他到外頭的院子裏,他要親自謝謝那對夫妻。
……
白子畫站在墳前,謝過這對夫妻後,快速看了遍木片上的遺言,心有所悟,轉身看向那邊正在收衣服的湘思。
「尊上,衣服都幹了,你快穿上,免得着涼。」
湘思抱着衣服蹦蹦跳跳走過來,笑盈盈的望着他。
「知道了。」
白子畫淡淡出聲,接過衣服一件件穿好。
「這裏皺巴巴的,尊上別動,弟子幫你順一順。」
湘思在旁邊看着,認為白子畫那麼乾淨的一個小孩兒,穿皺巴巴的衣服怎麼行,便伸出小手拉拉他胸前的衣衫,直到褶痕變得平整才滿意的想收回手,但白子畫突然抓住她的手不放。
「尊……」
她困惑的抬頭,才說了一個字,小嘴就被兩瓣薄薄的帶着點涼意的唇瓣堵住了。
白子畫的臉放大在眼前,卜元鼎之毒的折磨都無法覆蓋他俊美無暇的容貌,舉世無雙,傾盡六界也尋不到第二個和他一樣好看的男子。
微風拂過,卷了她的髮絲和他的髮絲糾纏在一起,難捨難分,好似一對恩愛的鴛鴦。
在溫和的夕陽餘暉里,纏綿悱惻的微風中,花香四溢的桂花樹旁,他這次的吻不用再用盡畢生的勇氣了。
想要親親她,就只是單純的好想要親親她。
親親為了他一次又一次傷害自己、為了他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為了他什麼疼痛都願承受的傻丫頭。
這個吻,無關情愛,只因心疼。
白子畫這樣告訴自己,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
「湘兒,和我去雲宮可好?」
「……弟子聽尊上的便是。」
作者有話要說:甜哭有木有!那個畫面超唯美的啊!!!!啊啊啊!!!!湘思你特麼最幸福了!尊上主動的主動的!!!!
對於尊上的主動和變化,我的想法是
當然,下章也會解釋尊上為啥這麼大膽咯,相信可能部分小天使也能猜到~
再說一點,我筆下的湘兒實在太懂事了,寫到她起身後主動從尊上手裏抽出自己的手時,覺得好心疼她啊嗚嗚嗚,還有後來給尊上把衣服上的皺褶撫平這裏,也可以顯示出其實湘思一直都好單純,這真是我寫過最討人喜歡的女主角了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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