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個人才大年……」
搖椅上的胡瑾泉輕輕的哼了兩句曲子,猛地站了起來,
「你們難,他們也難!你們怕,他們也在怕!尤其是今年一下忽然多出了三幅現場作品,呵呵,以往的那些老經驗是不是還管用,老眼光是不是還看的准,現在,誰都不好說,誰都不敢拍胸脯!」
看了兩人一眼,胡瑾泉昏花的老眼中忽然爆射出兩道精光,
「王公將相寧有種乎?有道是自古文人相輕,如果連這點心氣都沒有,還當什麼畫家?爭什麼名次?」
李逸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火花,確實,不拉出來遛遛,不擺到枱面上比比,這結果還真的是不太好說。
就和每個人的習慣都不相同一樣,畫家,也有很多種類型。具體到這次大賽的選手,就可以分為激情創作型,精雕細琢型等等好幾種不同的類型。有些選手,越是面臨比賽就會越興奮,不但能夠保證平日的水準,有時候還能超水平發揮。
而有些選手,則因為創作習慣的問題,每一幅作品都是精雕細琢,反覆構思反覆修改,一旦遇到即興創作,水平反而還要大打折扣。還有的,則是發揮不穩定,有可能上一幅還是精品,下一幅就是渣渣,就像是李逸在十渡拿出來的那兩幅作品一樣,那絕對不代表他的真實水平。
可這就是比賽,既然來參加了,就要做好承受各種意外各種結果的準備。
而這,就是他們的機會所在!
「還有三天時間,這三天,我就不限制你們的行動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只是有一點,一定要注意保持體力,以前第二階段只有12個小時的比賽時間,可以說要的是爆發,現在延長到了72小時,考察的就是狀態的穩定性了。」
李逸點了點頭,正待說話,忽然,王浩青的電話打了進來。
「喂,後天就是我爺爺的百歲誕辰了,你小子,我要的東西準備好了嗎?是不是給忘了啊?」
「我擦!」
李逸猛地一拍腦袋,王浩青要是不打這個電話,他還真把這事兒給忘了!不過旋即他就想了起來,他爺爺的生日,不是8月初嗎?現在,早過了好吧?
「過你個頭!你見過哪一個老一輩是過陽曆生日的?快點,趕快找你師父給我要作品!小子,我話可是要說在頭裏,這次拿出來的東西要是不能讓我滿意,你給我等着!」
李逸咧了咧嘴,好嘛,師父他老人家剛剛講完激情創作,這緊接着,就要考較他老人家的功力了。
「百歲誕辰?老革命家?」
胡瑾泉聽完李逸轉述的王浩青爺爺的事跡,皺着眉頭想了一陣,忽然雙眉一挑,筆來!
重筆,濃墨!一時間,胡瑾泉意興飛揚,筆走龍蛇,只用了幾分鐘的時間,一篇龍飛鳳舞、酣暢淋漓的行草就出現在了面前的宣紙之上!
「這一個多月天天招呼你們兩個小傢伙,自己的功課都耽誤了!不過這一幅,也算是我近年來少有的精品之作了,小子,拿給你朋友,也不算是辱沒他家先人了。」
「橫空出世,莽崑崙,閱盡人間春色。飛起玉龍三百萬,攪得周天寒徹。夏日消溶,江河橫溢,人或為魚鱉。千秋功罪,誰人曾與評說?師父,這闕詞,好像是只有半闕啊?」
胡瑾泉點了點頭,
「沒錯,這首《念奴嬌.崑崙》是1935年,紅軍走完長征的最後一段行程,即將到達陝北,*登上岷山峰頂,遠望青海一帶蒼茫的崑崙山脈有感而作。只是這下半闕……」
他沉吟了一下,忽然啞然失笑,
「既然是老一輩的革命家,還參加過長征,應該是將這下半闕也一塊寫出來才對。」
閉目醞釀了一會兒情緒,胡瑾泉重新拿起了筆,不過這次卻和書寫上半闕時明顯不太一樣,他的運筆緩慢了許多,少了剛才的意興飛揚,卻多了一絲剛剛所不曾有的凝重。
「這下半闕,可以說是充分的展現了無產階級革命家的博大胸懷,而且這也是他們在今後的幾十年裏所捍衛及奉行的理想!可惜啊,現在……」
最後一個字收筆,胡瑾泉拿出自己的印章,一邊給兩幅作品鈐印,一邊輕聲搖頭嘆息。而李逸則湊過去,慢慢的讀起了這首詞。
說句實在話,這首詞的上半闕,給他的感覺很好,雖然意境以及用詞,都稍顯直白,不如*後來那幾首廣為流傳的名作,但也是不可多得的佳句,只是這個下半闕……
「而今我謂崑崙:不要這高,不要這多雪。安得倚天抽寶劍,把汝裁為三截?一截遺歐,一截贈美,一截還東國。太平世界,環球同此涼熱。」
一字一句的讀完,李逸已經明白了胡瑾泉剛剛為什麼只寫半闕的理由,也明白了他為什麼搖頭嘆息的原因。
下半闕,*的用詞更顯直白,將他心中對當時形勢的看法和未來將要為之奮鬥的東西一筆寫就,讓人一看到這些詞句,心中就陡然浮現出一個比之巍巍崑崙還要高大的革命家的形象!
但是,這種提法,放到現在,卻是顯得有那麼一絲絲的不合時宜。
「咦?我倒是覺得這首詞挺好,沒那麼多隱喻,就是直白的表達自己的想法,老人家果然不愧是老人家,就是霸氣!讀完這首詞,我腦海中就跳出來了四個字,不服來干!nnd,崑崙都能裁成三截,這比賽算個吊啊!老子今天話就放這兒了,我鍾圻就是衝着一等獎去的,不服來干!」
一番話說完,鍾圻看了一眼胡瑾泉的臉色,衝着李逸說道:
「李逸,你什麼時候去你那朋友家?我想跟你一塊去,也沒什麼好東西送,到時候給老人家畫一幅遺像吧。我想,憑我現在的水平,應該還是拿得出手的吧?」
鍾圻本不是這麼多事的人,只是他這一個多月確實是被胡瑾泉給搞怕了,雖說老爺子剛才說了,這剩下的三天他們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但想想他總覺得不是太保險,尤其是李逸忽然又跳出來了一件正事,萬一待會兒老爺子哪根筋不對,反悔了,那倒霉的豈不變成了他一個?不行,還是要抓住李逸,兩個人綁一塊才安全。
李逸這會兒正琢磨着自己應該送些什麼才合適,哪裏想得到鍾圻竟會有如此奇葩的想法?
因此聽到他居然肯為王浩青爺爺畫一幅遺像,雖然微覺詫異,但是也沒往多了想,就點了點頭,
「兩件書畫了,我倒是不好再送一幅,只是,我送什麼呢?」
「師父這兩幅字不就是你送的嗎?行了,別在這兒琢磨了,趕快裱吧,否則到時候幹不了,東西就拿不出手了。」
李逸琢磨了半天,也沒想起應該送什麼,只好暫時先按下這個念頭,拿過工具,開始裝裱這兩闕詩詞。也就是胡瑾泉這裏,一般畫家的工作室根本就沒有裝裱的工具和材料,也就是李逸,讓學就學了,這會兒,終於是派上了用場。
折騰了兩個小時,兩幅字都裝裱好了,將它們扔到一邊晾曬,李逸開始接着琢磨,實在不行,就乾脆也寫一幅字好了,雖然肯定沒師父的水平高,不過怎麼着也算是一番心意。
「得了,你小子不是會雕刻嗎?我覺得,你還不如乾脆將老人家的形象雕刻出來,到時候往遺像下邊一擺,也算是獨一份不是?」
李逸眼睛一亮,這個主意不錯,可是現在提起,卻是有點晚了,現在雕,只能用軟木,這材料,稍稍有些差了。
「心意到了就行,再說了,你現在也雕不了其他的材料,以後要是想做,等學會了用其他材料再雕就是。只不過,憑你們的關係,誕辰之前應該是要先過去一趟的吧?要不我們現在就先過去看看,也好多少給我留點時間,否則到時候現場作畫的話,我怕會出什麼岔子。」
鍾圻看了一眼閉目養神的胡瑾泉,生怕下一刻老爺子就會張嘴將他留下,因此趕緊鼓動李逸儘快逃離這個關了他們一個多月的牢籠。
李逸想了一下,也是,真要讓他現場雕刻,像不像先兩說,要是一遍成不了,那可就丟人了。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等那兩幅字勉強幹了一點兒,就將它平攤着放到了汽車的後座上,然後開車直奔王浩青家。
「*的《念奴嬌.崑崙》?」
王浩青仔仔細細的將這首詞讀完,然後一口就叫出了詩詞的來歷,讓李逸二人不由微微驚訝了一下。
「黨員嘛,這些東西當然要知道的比別人多一些。對了,鍾老弟既然要給老人家畫像,那這幅遺照就有點不合適了,你們等我找找,找一張爺爺年輕時的照片,也好畫的英武些。」
不一會兒,王浩青翻出來了一張老照片,
「這是我爺爺奶奶的合照,當時照張照片不容易,所以打扮的都很莊重,你看看,這合適不合適?」
二人接過照片,只見這上邊的兩位都正值中年,精神是很精神,只是這神色,也未免太嚴肅了點。
李逸的目光在照片上梭巡了一番,忽然,他的眼睛猛然瞪大到了極致,心中也湧起了一片驚濤駭浪,這,不大可能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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