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支騎馬隊在身前停下來的時候,北條綱高才終於明白,為何長尾輝虎能夠憑藉僅僅一千騎就將北條氏政的兩萬大軍徹底擊潰。
並非是北條軍麾下的豪族軍隊太過軟弱,也不是北條氏政沒有統軍之才。
而是因為……實力如此!
統帥着本家赤備隊,精通騎戰的北條綱高當然明白,僅僅憑這一千名越後的騎馬武士,就讓長尾輝虎擁有了足夠碾壓北條氏政那兩萬大軍的實力。
「真想與長尾輝虎交鋒一次啊……就算是死也值得。」
綱高忍不住地想着……但他同樣明白的是,自己的武運在今夜就會終結,而此次統領越後騎馬隊的人,並非是那個號稱越後之龍的長尾輝虎,而是比她要次了一等的「北陸孤狼」佐佐成政。
「真是不甘心吶……」
綱高深吸了一口氣,稍稍調整了一下姿勢,站得更直了。
相模灣吹來的海風混合着火焰燃燒時的熱流橫衝直撞,照亮了他焦黑如墨的黑臉和殷紅如血的鎧甲。
「佐佐成政何在!可敢與我一戰!」
他用盡力氣吼了出來。
「對方既然也是一個喜歡玩乘崩的猛將……應該會接受自己的挑戰吧……如此一來,就能延緩越後騎馬隊的行動,為新九郎贏得生機……」
這是北條綱高的小算盤,他雖然是一心求死,但並不想讓自己死在騎馬隊的馬蹄之下……如果自己的死亡沒有價值,那又與在利根川里淹死的足輕有什麼區別?
果然……騎馬隊如他預料的那樣在身前停下了。
佐佐成政稍稍眯了眯眼睛,將這個當年的北條家「家中第一猛將」上下打量一番。
他馬上就作出了決定。
「小幡信貞!」
「在!」
「上野的四百騎給你,殺光他們。」
「哈伊!」
「走!」
佐佐成政一聲令下,越後騎馬武士們再次提起戰馬的韁繩,為數超過一千人的越後騎馬隊從兩側分頭出發,宛若張開了的兩個翅膀,將北條綱高和他的赤備隊圍了起來。
但這一雙翅膀卻不會為北條綱高做任何停留,他們仗着人多馬快、兵甲鋒銳,在北條家的潰軍中衝出一條道路,還順手從赤備隊的邊緣划過……割了一層赤備的皮肉。
北條綱高既憤怒又失望……他本來頗為自矜,覺得長尾輝虎才是與自己可堪一戰的對手,可被他看輕的佐佐成政同樣對綱高不屑一顧。
佐佐成政甚至放棄了討取他的念頭,直接讓上野赤備的首領小幡信貞來取他的人頭。
這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赤備隊僅存的數百人與他們的主將是一樣的想法。
他們希望與越後騎馬隊一戰,卻不想淪落到了上野雜魚的砧板上。
「來戰!」
北條綱高又吼了一嗓子。
「來戰!」
數百人的咆哮匯成一道洪流,幾百名赤備隊足輕邁開步子,圍在了北條綱高的身前,用他們的武器相互敲擊着,發出整齊而駭人的聲響。
「來戰!」
……面對北條家赤備的邀戰,身為這一支四百人騎馬武士首領的小幡信貞只是不屑地揚起嘴角,冷哼一聲。
……不過是一頭衰老了的,早已剪去了爪牙、傷痕累累的老虎罷了。
嗤啦一聲,信貞抽出了自己的太刀:
「佈陣!三才!」
四百名來自上野的騎馬武士在他的身後迅速地調整着隊形。
在馬蹄上再次停止的那一刻,信貞將太刀壓了下去:
「不留活口!」
大地顫動,就算是騎在馬上的北條氏康和富永直勝都感受到了。
越後騎馬隊初次進入關東作戰,就討取了武田家的猛將飯富虎昌。
越後騎馬隊再次進入關東作戰,一舉擊潰了北條家的兩萬大軍。
眼下是越後騎馬隊在關東的第三次戰鬥,不知是否會取下北條氏康的腦袋?
想到這裏的時候,北條氏康不禁覺得脊背發寒。
身側的富永直勝跟氏康一樣心懷擔憂,卻不如氏康那般恐懼,他時不時地回頭觀望,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似乎看到了那個巨大的狼頭馬印。
在巨大的狼頭馬印下面,佐佐成政正伏在一匹陸奧良駒的身上,隨着馬背的起伏靈活地調整着身體,他的整個人就像是貼在戰馬上,而戰馬又像是貼在地面上飛奔一般。
眼見着騎馬隊距離北條軍愈來愈近,北條軍卻再度分兵!
一股數百人的兵力從北條軍的大部隊中分出來,取道向北。
幾乎是想都沒想,佐佐成政揮了揮手中的太刀,身後扛大旗的武士也立刻跟着搖晃着馬印。
一千人的騎馬隊立刻分為左右,向北條軍包抄過去。
佐佐成政親自率領的這一支,正是走北側包抄,只要不出意外,他們就會與這一支北條軍的分流正面碰撞。
等到離得更近了一些,佐佐成政已經發現這支部隊乃是北條家的「青備」。
青備的主將富永直勝,據說是跟北條綱高一樣資歷很老的猛將,佐佐成政沒見過富永直勝,也不敢大意,緩緩地將太刀抽了出來,準備跟這位猛將過過招。
「三才!」
一百多步的距離要走起來很遠,騎在高大的陸奧馬上衝鋒,卻是眨眼即至。
由於是夜戰的關係,越後騎馬隊無法施展他們成名的「車懸之陣」,唯有使用簡化版的三才陣,化作一個巨大的旋刃盤衝進了青備的備隊之中。
訓練有素的騎馬隊衝進陣型混亂的青備之中,饒是富永直勝手下的這批人戰力頑強,也抗不過整整五百騎摶聚起來的力量。就算是面對數量二十倍於己的敵人,越後騎馬隊亦能摧枯拉朽般地取勝,遑論眼前的這一支與自己兵力相若的「青備」?
佐佐成政也化作無數三人小陣其中的一員,在旋轉中頻頻揮刀,將一個又一個的青備士兵斬於馬下。
然後……近了!離馬印下的富永直勝近了!
成政深吸了一口氣,在大病初癒之後再度施展了絕技——創刀·橫斬!
迎面而來的富永直勝瞪着一雙略有些突出的眼球,刀疤臉猙獰中帶着驚慌,他雙臂用力,將自己的太刀擋在了身前。
任佐佐成政的殺意如濤、氣勢如潮,富永直勝也只如砥柱中流,巋然不動。
……一個是成名已久的沙場猛將,一個是號稱北陸孤狼的豪傑,孰勝,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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