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竇建德問「財路」,鄭寶枝卻不直接回答,而是問:「咱聽說官府嚷嚷着讓大家闖遼東?咱家鄉有人去麼?」
竇建德答道:「有倒是有,只是去得不算多,大家都在觀望,因為聽說遼東那地方不是人待的,就怕去了回不來。」
鄭寶枝:「那倒是,咱聽北洋的船主說過,遼東的冬天可真是冷,人在外面撒尿,尿都沒撒完就凍上了,這可不比澳州。」
劉黑闥聽到這裏又來了興趣:「澳州?二驢,你可得說說,這澳州有啥意思?」
「沒啥意思,雖說冬天不那麼冷,但荒涼得很,內陸大片大片的荒漠,稍微好些的地方,住着土人,有些土人吶,夏日裏衣不遮體...哎喲,那真是衣不遮體,一個兩個黑不溜秋,全身光溜溜,沒像樣的衣物...」
鄭寶枝說到這裏,抹了一把嘴:「男的連兜襠布都不用,就用根管子把那話兒套住、女的就用樹葉將那玩意擋住,晃着兩坨肉就出門....「
「拿袋鼠皮還有鱷魚皮跟你做買賣,那真是尷尬啊,咱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裏看!」
如此火爆的趣聞,讓劉黑闥等人驚得目瞪口呆,這幾年,通過看皮影戲,大家對於荒涼的澳州有了模模糊糊的認識,知道當地土人有神奇的飛鏢「飛去來」,知道澳州有名為「袋鼠」的碩鼠、巨鱷等等。
尤其那巨鱷,就是特大的中原豬婆龍,據說一口就能吞下一個人,是為人間凶獸。
如今聽得鄭寶枝說當地土人衣不遮體,女人晃着兩坨肉就敢出門,真是讓大家難以置信。
「大家不要想那麼多,那女土人丑得很,也就吹了燈還能湊合...」
劉黑闥聽出了言外之意:「喲,二驢,你把女土人都睡了?」
「那不睡怎的?你到人家部落做客,談買賣,那部落大人讓女兒出來陪睡,不睡?行啊,那就不是一家人,金礦就別想知道在哪....啊,喝酒喝酒。」
鄭寶枝說漏嘴,眾人聽了為之一愣,一個個看向鄭寶枝,鄭寶枝想要轉移話題,卻被劉黑闥追問:
「嘿,你小子口風好緊吶!金礦?你找着金礦了?」
「不不不,這話不能亂說....「鄭寶枝連連擺手。
劉黑闥聞言冷笑:「喲呵,方才還說什麼鄉里鄉親的,如今找着金礦了,也不透露幾句,是把咱當賊防着啊?」
竇建德見着劉黑闥好像酒勁上頭,說話不分輕重,趕緊插話:「黑闥!有話好好說,這種事不可以亂傳!」
隨後向大家招呼:「來來來,繼續吃酒,吃酒。」
竇建德打圓場,不再提什麼「金礦」,其他人識相,當做沒聽見,劉黑闥和竇建德是打小的交情,不能不給面子,也不言語,悶頭喝酒。
他自幼家貧,缺吃少穿,看着大戶人家的豪奴都人模狗樣,心中憤憤不平,琢磨着有朝一日,也要做那人上人,奈何不得門路。
做買賣,一沒本錢二不會伺候人;做夥計,受不得那氣;賭錢,運氣那叫差;也就攔路打劫什麼的來錢快。
特別是永濟渠通航後,運河上那來來往往的船隻,就是一隻只肥羊。
但這偏門買賣現在可不好做,且不說鏢隊,尋常商隊的護衛一個比一個兇殘,下手真的狠辣,劉黑闥這幾年四處奔波,沒混出什麼名堂來。
如今見着當年比自己還慘的鄭二驢出人頭地,劉黑闥真是羨慕,卻沒怎麼嫉妒,畢竟這是人家用命換來的,他服氣,結果被人當做賊來防,真是想想就窩火。
鄭寶枝見着劉黑闥悶悶不樂的模樣,不由得有些尷尬,向竇建德說道:「哎,阿兄,不是咱缺心眼,這澳州可真不是什麼好去處,天遠地遠的...」
「咱雖說如今做起了澳洲皮貨買賣,又要挖礦,得在家鄉招人去澳洲幫忙,但不好招相識之人去那熬,這萬一熬出有個三長兩短,咱哪有臉回來...」
「那是、那是....」
竇建德附和着,未曾料劉黑闥把酒杯一扔:「屁!狗屁的澳州不是好去處!」
不顧竇建德勸阻,劉黑闥嚷嚷起來:「這幾年,咱跑船,去了永濟渠沿岸許多地方,眼見着皮貨店裏澳州鱷魚皮、碩鼠皮越來越多,進貨的商賈一個兩個跟不要錢似的搶,你說澳州荒涼?」
「澳州鱷魚皮那叫一個難看,卻貴得跟鑲金似的,那碩鼠..袋鼠皮又多得跟隨便撿似的,澳州荒涼的話這皮貨從哪來的?你們從土人身上扒的?」
「一個兩個都說澳州苦,兇險,然後不停的運來皮貨,還跑回來招人,糊弄誰呢!」
竇建德見着劉黑闥的火爆脾氣上來了,場面十分難看,想要打圓場,卻不知該說什麼,只能看向鄭寶枝,給其找個台階下:
「寶枝,你是南羊的船主,若是事關機密,還是莫要說了吧。」
鄭寶枝嘆了口氣:「哎,這也不算啥機密,只是那鬼地方真的苦,咱若招了相識的鄉親去哪裏吃苦,日後怕被人戳着脊梁骨罵...」
「你們一個勁說澳州苦、澳州苦,到底怎麼個苦法,總得說說吧?」
竇建德語氣平緩的說着,其他人也豎起耳朵聽,想知道澳州那邊到底怎麼個苦法。
苦得連你鄭二驢都發達了,還真是苦哦。
「你莫要支支吾吾的,就說那金礦,你到底有沒有找着!」劉黑闥再次發話,眾人目光再次聚集在鄭寶枝身上。
「哎喲,這..這是公司的礦,怎麼能說是咱的?」
劉黑闥繼續追問:「你都跟那部落大人女兒睏覺了,套出金礦來,還能沒有份?」
「可澳洲真不是好去處,距中原近萬里之遙,咱就是從淮口出發,要到澳州,得大半年時間,這一路顛簸,在海上晃啊晃的,身體差些,早在半路上晃散架了。」
鄭寶枝解釋着,見話已說開,索性攤開了說:「沒錯,如今澳州是發現了金礦,還有些鐵礦,但不會有正經人願意去那鬼地方挖礦,公司想辦法弄人,但那些南洋島夷一個兩個又瘦又小,下礦熬不了幾日就死,所以...」
「所以你們就回來賺人下南洋?」
竇建德聞言脫口而出,只覺得難以置信:莫非官府成日裏鼓吹的下南洋,是要賺百姓去南洋做奴工?
這不是造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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