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城頭,淵蓋蘇文看着己方軍隊押着被俘的周兵進城,喜悅之情溢於言表:他選擇詐降,賺得周軍派出精銳主力趕來此處接管防務,結果....
結果,半路上被他安排的伏兵伏擊,按照前方將領第一時間發回來的捷報,周軍可以說是全軍盡墨。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此役,己方俘獲無算,尤其獲得了大量「掌中雷」以及新式火器,甚至還有威力巨大的遠程兵器——火炮,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捷。
有了這些武器,己方將來在和周軍對抗時,不會再處於「只能挨打、無法反擊」的尷尬境地。
想到這裏,淵蓋蘇文低下頭,看着手中那把「六響子」,認真端詳起來。
這把俗稱「六響子」的武器,正式名稱為「左輪手銃」,是此戰從一名戰死周軍將領手中繳獲的武器,裝彈六發,扣動扳機,就是六響。
每一響,都能奪取一個人的性命。
無數高句麗勇士,就是在混戰之中,被周兵用這種武器射殺,一身武藝和力氣還沒來得及施展,就這麼飲恨沙場。
淵蓋蘇文看着手中沒有子彈的六響子,不得不承認周軍的裝備極其精良,一件武器的做工都那麼好,可想而知其軍備有多強大。
如果己方不是依託群山和對方周旋,而是選擇在平原正面接戰,根本就沒有任何勝算的可能。
但現在不一樣了,有了繳獲的武器,我這裏至少能撐上很長一段時間。
淵蓋蘇文如是想,讓人把這六響子收好,看着正在入城的軍隊,轉身往議事廳而去。
周軍勸他「棄暗投明」,說實話,這是不錯的選擇,畢竟兩國國力相差懸殊,軍隊實力的差距也很大。
但是,這不代表我要給你們做狗!
這裏的山山水水,是我們祖先打下來的基業,憑什麼要拱手讓人,我手下還有可戰之兵,憑什麼投降、給你們做狗!
淵蓋蘇文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投降,因為他覺得己方依託群山,依舊能和周軍周旋,將戰爭長期化,一直耗到對方後勤撐不下去、黯然退兵。
不過金名誠的勸降,倒是給他一個機會,所以不惜設了個圈套,砍了使者的腦袋,讓金名誠信以為真,然後說動周軍主帥趕緊派兵過來。
然後他半路設伏,一戰殲滅對方精銳主力,可想而知這場大敗必然會打亂周軍部署,將戰爭拖下去。
走在路上,淵蓋蘇文想起很多事,他當然沒有忘記自己繼任東部大人時受到的羞辱,當然想當大對盧,還要當莫離支。
但是,他要靠軍功,把屬於淵氏的榮譽拿回來,讓所有人都服氣。
而不是負氣投降,讓列祖列宗蒙羞。
高句麗的莫離支,也許排場、各種享受比不上周國的一個大官那麼風光,但自由自在的狼,總比做一條脖子被鐵鏈拴着的狗好得多。
淵蓋蘇文往議事廳走去,要在那裏給獲勝歸來的將領們接風,當他走入大廳時,卻見身處大廳里的將領之中,居然有髡髮之人。
但我麾下並沒有如此髮型的將領啊?
淵蓋蘇文先是一愣,不過很快就想明白了:周軍之中,多有「髡將」、「髡兵」,大概這幾個是陣前倒戈的周軍將領吧。
淵蓋蘇文覺得對方既然是降將,那可得好生安撫,畢竟這些人對於周軍的戰法很熟悉,若能得其真心相助,必然能助自己將周軍趕出山去。
他毫不猶豫降階迎上前,要禮賢下士。
幾名此次領兵伏擊的將領上前,淵蓋蘇文等着心腹給自己引見這幾位「髡將」,結果心腹卻是向對方介紹他。
這是怎麼回事?
淵蓋蘇文心中一驚,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卻見一名「髡將」上前,哈哈大笑:「淵大人棄暗投明,末將等奉命前來接應,還請大人放心!」
什...什麼?接應?
淵蓋蘇文腦子一片空白,左右侍衛見狀驚覺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叛變!你們被周軍收買了!引狼入室!把周軍帶進來了!!
淵蓋蘇文心中震驚,很快反應過來,手不由自主去握佩刀刀把,卻被那幾個心腹將領死死抱住,哭喊起來:」少主!事已至此,何苦啊,何苦啊!」
「大王昏庸無道,少主何苦跟着一起殉葬!莫離支在九泉之下,定然不想見着少主有什麼不測,還請少主以大局為重啊!」
被自己心腹背叛的淵蓋蘇文氣急,以至於話都說不利索,被心腹死死抱着,想要拔刀卻動彈不得。
幾名周軍將領,見着這位年輕的主帥聰明反被聰明誤,設了陷阱結果卻是自己一腳踩進去,也不說破。
皇朝在和西海吐谷渾打交道時發現,光收買可汗等少數上層人物,根本就無濟於事,因為若是「國人」不滿,就算是可汗也坐不穩位置。
所以,若要收買人心,光收買幾個上層是沒有用的,只有把「中層」也就是貴族(大多數)搞定,才會有效果。
但是,收買一個國家的成本太高,完全沒必要,不過打仗時,收買一隻軍隊的主要將領,相對而言難度還是較小的。
金名誠接觸淵蓋蘇文,極力勸降,此時其一,有其他人暗中和淵蓋蘇文麾下將領接觸,同樣在勸對方識時務。
說客們借着忘川一戰的餘威,軟硬兼施,讓這些看清楚大勢的將領做出了明智的選擇。
周軍的強大,已經不是高句麗軍隊能夠抵抗的,想逃也逃不到哪裏去,因為半島三面臨海,而不是廣袤無際的草原。
那麼,給高句麗當狼,後果就必然是死;給周國當狗,好歹還能做個富家翁。
生死抉擇,相信高句麗的五部貴族們會想清楚的。
五部即五大部族,是高句麗的立國基礎,接連幾代人擔任東部大人一職的淵氏家族,也許可以選擇與國同休,作為一隻狼,寧死不屈。
然而,五部的普通貴族卻沒同歸於盡的必要,對他們之中的許多人而言,保住體面的地位(相對),做一隻順服的狗,不無不可。
這就是人心,當一支軍隊的主要將領開始傾向於投降時,主帥再有死戰的決心,那也是沒有用的。
周軍將領看着欲哭無淚的淵蓋蘇文,心中頗為感慨:你倒是有血氣,然而還是太年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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