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萊州黃城,港區火車站裏喧囂不已,經由徐萊鐵路抵達海港車站的列車等着卸貨,而鍋爐正在預熱的海船等着裝貨,蒸汽起重機轟鳴着,裝卸工們忙碌着。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現在是二月,渤海沿岸港口海面上的浮冰漸漸消散,所以萊州黃城港分外忙碌,要將大量物資運往海對面的旅順港,以及更北面的安東港(鴨綠水入海口處)、遼口港(遼水入海口處)。
車站裏,調度樓上,助理站長長孫無忌正和接班的同事進行交接,確保晚班和早班順利過渡。
交接過程中,長孫無忌還得指揮手下調度裝卸,免得耽誤卸貨進程,如今還有十五分鐘才到八點,時間沒到,他依舊是上班狀態。
車站忙起來的時候是三班倒(早班、中班、夜班),裝卸隊伍、列車司乘人員、站務人員俱是如此,長孫無忌自從來到這裏「見習」,除了過年,基本上就沒清閒過。
交接完畢,長孫無忌打着哈欠離開調度樓,往棧橋上走,這個棧橋跨越車站內的多條軌道,抵達車站另一邊的生活區,再走上一段路,就是宿舍。
從凌晨零點到現在,他已經上班八小時,一會到了生活區的食堂吃個早飯,就可以回宿舍睡個覺。
一覺睡到下午,忙些自己的事情,其間吃個晚飯,到了二十三點半,就可以過來上夜班了。
這就是他初入仕途的生活。
上一年的會試,長孫無忌順利過關,進入殿試,最後考得進士,在等待吏部任用時,在「任職志願」中,面對幾個選項:
電務(電報事務)、稅務、礦務、工務(工業事務)、船務(火輪船事務)、車務(火車事務)。
他認為鐵路將來必為乃國之命脈,人員、物資轉運之依仗,所以選擇了「車務」,隨後進入鐵路系統深造,為期三年。
期滿之後,若表現合格,便可銓選為交通部官員。
鐵路運輸如今可是「顯學」,因為誰都看得出來,日後鐵路運輸必將成為要務之一,有主持鐵路運輸經驗的官員,將來得轉運使這種重要使職的幾率很高。
更別說,當今太子就主管鐵路運輸事務,對鐵路系統的許多官員都很熟悉,將來繼位,自然要用熟悉的人。
所以在交通部任職,將來的仕途前景不錯。
但長孫無忌選「車務」的目的不在於此,他妹妹是吳王妃,所以不太可能成為東宮班底成員,之所以這麼選,純粹是為了鍛煉自己的能力。
將來,等鐵路越來越多、越來越長,鐵路運輸必將成為主流運輸方式,正所謂「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他覺得新時代的英才,若掌握不了鐵路運輸,如何能夠揚名立萬呢?
&嗚嗚嗚!!」
汽笛聲打斷了長孫無忌的思緒,他循聲望去,卻是一列貨車正在進站,緩緩從棧橋下通過,駛入停車區,停在肆號站台旁。
長孫無忌停下腳步,扶着棧橋欄杆,看着這列剛進站就即將卸貨的貨車。
火車車廂側面用白色油漆寫着車次編號,長孫無忌仔細一看,知道這是來自徐州彭城的貨車,其上裝載的貨物,很大概率是鐵軌。
徐萊鐵路自去年夏天通車之後,經過半年的磨合,到了今年年初,運輸能力已經達到正常運轉的要求,而徐萊線上運送最多的貨物,就是各種鐵料或鐵製品。
負責貨運調度的長孫無忌知道,這些運抵萊州的鐵料、鐵製品中,絕大部分來自徐州利國制鐵所。
徐州利國制鐵所,去年的鐵產量破億斤,是繼鄂州大冶制鐵所、許州舞陽制鐵所之後,天下第三個鐵產量破億斤的鐵冶。
而海對面的旅順,通往西北面遼口港的鐵路正在建設中,因為撫順制鐵所生產的鐵供不應求,所以這條鐵路南端工程所用鐵軌,全都靠海運,從萊州黃城港北運鐵軌。
長孫無忌看着裝卸工們將貨車車廂上的鐵軌卸下,又抬頭看看前方,看着前方一望無際的大海,看着港區里停泊的一艘艘機帆兩用大海船。
萊州黃城有兩個車站,城區一個,港區一個,港區的車站以貨運為主。
因為客觀條件的限制,港區車站不能直接設在碼頭上,所以大量貨物無法通過起重機直接在船隻和火車之間裝卸,而是多了一個轉運的步驟。
所以,港區車站的業務基本上以貨運為主,大量的貨物卸車、出站,又有大量的貨物進站、裝車。
至於客運,海港車站不對外開展客運業務,旅客們只能在黃城車站上下車,當然,兵馬調動、官府的公務往來例外。
長孫無忌看向港區一隅,那裏是水師戰船泊地,換而言之,那一片港區是軍港。
此刻,他用眼睛可以看到軍港里停泊的戰船,其中一艘懸掛特別旗幟的機帆兩用大海船,名為「鷓鴣號」。
即將搭載皇朝使節前往高句麗。
之前,新羅王遣使入朝,哭訴高句麗、百濟撕毀和約再度進犯,乞求中原天子主持公道,所以,天子遣使前往高句麗斡旋。
只要高句麗消停了,百濟自然也就偃旗息鼓、灰溜溜退兵。
使節前幾日抵達黃城,就等着海況合適,乘坐鷓鴣號出海,長孫無忌知道這件事。
但總覺得皇朝使節乘坐一艘名字有點怪的火輪船出使,有損威嚴。
鷓鴣號是一艘機帆兩用炮船,三桅風帆,又有蒸汽機帶動的螺旋槳推進裝置,兩層炮甲板,船舷兩側各有火炮二十門,船首有撞角,據說能輕易撞翻萬斛海船,可以說是大洋之上的猛虎。
卻取了個小鳥的名字。
長孫無忌知道航海風險大,所以許多船主喜歡給船隻取吉利的名字,譬如鳥禽,寓意一直在海面上,而不會沉入水中、
鷓鴣是一種喜歡鑽草叢的鳥禽,長孫無忌不知道兵部是怎麼想的,給如此威武的戰艦取這種軟弱的名字,此刻腹誹不已。
命名為「某鷹」、「某雕」、「某鷂」不好麼?結果取名「鷓鴣」?
取這種名字,莫非是兵不厭詐,讓敵人掉以輕心麼?
天蒙蒙亮時,在車站指揮台上調度的長孫無忌,就看到靠在碼頭邊的鷓鴣號在生火燒鍋爐,煙囪一直冒煙,持續到現在。
他看了看天色,此刻天空多雲間晴,時不時有海風吹過,是個出海的好時機,鷓鴣號一大早就開始燒鍋爐,看來是趕上趟了。
蒸汽機冷啟動就是這麼麻煩,要提前幾個小時燒鍋爐,火車是這樣,火輪船亦是如此,畢竟要把鍋爐里的水燒開,總是需要時間的。
長孫無忌又打了個哈欠,趕緊向棧橋另一頭走去,要儘快吃完早飯,然後好好睡上一覺。
&嗚嗚嗚~~~」
碼頭方向傳來汽笛聲,長孫無忌循聲望去,發現鷓鴣號在拖船的拖曳下,緩緩離開碼頭,調轉方向,船頭向外。
與此同時,又有兩艘機帆兩用大海船離開碼頭。
大概是這兩艘船護送鷓鴣號出使高句麗吧。
長孫無忌如是想,繼續向前走,下了棧橋,走進食堂,要了份早餐,找了個位置做好,剛要吃,卻聽得外面傳來爆炸聲,動靜很大,宛若平地起驚雷。
他第一反應就是車站裏哪個火車頭的鍋爐爆炸了,只是愣了一下,拿着個炊餅就往外跑。
一邊往棧橋跑,一邊啃炊餅,大老遠就看見棧橋上站着幾個車站員工,指着港區方向議論紛紛。
他跑上棧橋,看向港區,不由得愣住了:
海面上,一艘大海船火光大作,冒起滾滾濃煙。
船身過半已沒入海中。
一個員工大聲喊着:「哎喲,那是鷓鴣號啊,怎麼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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